宋芷昔嘴角抽了抽,丢下一块下品灵石,连忙抱着玄青跑了。
那猫妖仍扯长了脖子张望,能看不能吃,简直愁死喵。
这座城比宋芷昔想象中还要大,加之城中有规定,元婴以下不可御器飞行,宋芷昔便逛得更慢了。
她花了近半日的时间,在最繁华的地段租了间小院,稍稍整理后,又美滋滋地出门觅食。
玄青此时若醒着,一定会和宋芷昔一样爱死这个地方。
满大街皆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不说,光是此处丰富到让人应接不暇的美食品种都足矣令玄青兴奋。
尚不知自己吃相有多娘炮的宋芷昔正一脸满足地掰着糕点吃。
这种糕点也十分特别,洁白无瑕,像筷子一样细细长长一根,入口即化做一股甘甜的蜜汁流入喉间。
宋芷昔吃得正开心,隔壁桌来了一群聒噪的练气修士。
从落座至今一直都在哔哔哔哔说个不停,偏偏他们嗓门还一个赛一个大,听多了,宋芷昔只觉自己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实在受不了的宋芷昔正欲出言提醒,那几人却话锋一转,突然神秘兮兮地道:“知道吗?那李公子竟真结丹了!”
“李公子?哪个李公子呀?”
“还能是哪个?自是兖州李家少主李南泠呀。”
“真的假的?世上还真存在骨龄五十以下的金丹修士?”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是我二大姑表舅他姨从李家门客嘴里听来的。”
……
这几人看上去虽都不是很靠谱,宋芷昔却已信了七分。
李南泠这人本就是一个bug般的存在,甚至都没人知道,除开剑修这一身份,他还精通筑器与炼丹,宋芷昔的本命法器灵隐便是他亲手铸造的。
明明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可从别人口中听来时,宋芷昔仍止不住一阵心悸。
任凭桌上珍馐再诱人,宋芷昔都没心情继续吃下去。
宋芷昔从不觉自己是杞人忧天,因为她知道,不论她躲去哪里,李南泠都有办法将她找到。
再无心情继续待下去的宋芷昔搁下筷子扭头就走。
就在她跨出灵膳阁的那一刻,恰好有辆狰拉着的金丝楠木车经过。
宋芷昔不禁瞳孔一缩,九州界虽有不少比金丝楠木品质更好的灵木,可李南泠就是偏爱这种凡木,不论车还是床皆以这种凡木制成。
也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宋芷昔差点就被那辆呼啸而来的兽车所撞到。
惊魂未定的宋芷昔下意识横了那驾车的白衣少年一眼。
这凶悍狂野中又带着几许妩媚的一眼杀伤力堪比彗星撞地球。
少年眼皮一跳,手中皮鞭拍打狰时的力道不禁大了几分,狰吃痛,胡乱挣扎时险些让车身撞在墙上,还是那少年及时勒住缰绳,生生将车头调转过来,才避过这一劫。
纵使宋芷昔已嫋嫋娜娜走远,那赶车的少年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年奋力搓着手臂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鸡皮疙瘩,车帘却无声无息地被人掀起一角,稳坐于车中的那人突然眸色一暗。
仍未驱散心中阴影的少年还在抱着胳膊碎碎念:“世上怎会有这种矫揉造作的壮汉!”
少年大抵这一整天都不会好了。
他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车中传来一把清冽如泉的嗓音:“月白,跟上去。”
与此同时,扭捏壮汉宋芷昔已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小院。
说不清此时究竟是何种感受,可宋芷昔知道,她并不想回到笼中继续做那只金丝雀。
神思恍惚间,院外禁制发出了“嘟嘟嘟”的报警声。
悠悠收回心神的宋芷昔不禁皱起了眉。
*
当月白强行破开禁制闯入院中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
绯红的花瓣满天飞舞,飘渺如烟的热气氤氲弥漫,整个画面如梦似幻,若不是浴池正中间泡了个胸.毛茂密的巨汉,一切都将十分美好。
月白维持着推门而入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巨汉羞答答地抬起了头,蒲扇般厚实的手不停揪着胡子绕圈圈:“哎呀,讨厌~”
月白脚下一滑,门“哐”的一声被关上。
本还满脸娇羞的巨汉宋芷昔连忙从池中爬起,都顾不上擦干身子,套上衣服拔腿就跑。
如果说一开始还仅仅是猜测,那么现在宋芷昔已完全确定,金丝楠木兽车中的人正是李南泠。
逃跑的途中宋芷昔以最快的速度换了张平平无奇的少女脸。
她像打了鸡血一样,朝出城的方向一路狂奔,直至冲出城门,她才又祭出逍遥椅随便选了个方向没命的逃。
宋芷昔也不知自己究竟飞了多久,久到她瘫在逍遥椅上几乎就要睡着时,她才匆匆落了地。
此时夜色正好,月华如水般洒落在紫衣男子和他一旁的尸体上,他熟门熟路地顺走了尸体身上的储物法宝,正挑着眉望着宋芷昔。
如果在落地之前,宋芷昔能够预知自己竟这么倒霉,她一定会选择再飞个几万里,哪怕是飞到逍遥椅爆.炸,她也不会停下来。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宋芷昔苦逼兮兮看着眼前那暗夜修罗般的男子:“那啥,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路过的。”
宋芷昔说完就准备开溜,男子手中玉折扇已抵在她喉间,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一点一点将她吞噬掉。
宋芷昔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已经连呼吸都觉困难。
生死关头,她已口不择言:“你不能杀我!我是妖皇心爱的女人!我若死了,周家就将断在你手上!”
宋芷昔之所以知道眼前之人是周家的,还得多亏玄青,若不是那段时间忙着四处给玄青搜刮美男画像,她也不会一眼就认出这个人称九州第一铁公鸡的贵公子周鑫鑫。
周鑫鑫人如其名,多金。
既是九州第一富婆周若岚长子,又是整个九州界最扣门的美男子,他从不做亏本之事,在他面前,万物皆可用灵石来衡量。
生怕周鑫鑫不信自己的话,宋芷昔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把掀开戴在脸上的面具,露出真容来。
周鑫鑫眯了眯眼,言简意骇:“值钱。”
这话听起来虽不是那么的舒服,宋芷昔却点头如捣蒜:“对!就是很值钱!”
宋芷昔话音才落,又有一人落了下来,正是那个叫月白的少年。
宋芷昔也不知那少年咋就这么阴魂不散,不待少年张嘴说话,宋芷昔便已先发制人:“我真是前妖皇沧渊的女人!你若将我送还给妖皇,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
此话一出,月白顿时一愣。
周鑫鑫却嘴角一弯,依旧是简略到不行的两个字:“试试。”
他话音才落,宋芷昔便觉眼前一黑,软塌塌地倒在了周鑫鑫臂弯里。
*
宋芷昔再次醒来,是在一个硕大的铁笼中。
她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已被人换成柔软的云纱,连头发都被人细细打理过,唯独那张玉白的脸依旧不施粉黛。
一阵强光扫来,刺得宋芷昔几乎睁不开眼。
一个甜美的女声便在此时响起:“今日压轴之物,前任妖皇宠姬,五万上品灵石起拍!”
宋芷昔并不知此时的自己处境究竟有多危险。
十号贵宾室软座中的沧渊正似笑非笑盯着她。
而另一侧,九号贵宾室内的玄衣男子则“咔”地一声捏碎了茶盏。
第42章 〇④②:许你自由 你须得奉上生命和鲜……
那是一间足有两层楼高的银色雕花铁笼。
笼中栽满各式各样的奇花异卉, 有百年才开一次的幽心兰,有只在传说中透露过姓名的婆娑花,甚至还有这世间仅存的最后一株波罗奢花。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笼中那女子的陪衬。
她穿着一袭火红的云纱裙, 皮肤白得不可思议,不过挑起一小半的发在头顶结了个简单的髻, 余下青丝泼墨般垂至脚踝,不施粉黛,不戴钗环, 红白黑三色勾勒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能有资格坐在容城最大的拍卖行中,在座的诸位皆是见过大世面的修士。
更何况, 修真界从来都不缺美人。
即便如此,仍有人不受控制地发出了抽气声。
甚至还有人开始在心中将她与而今的九州第一美人贺兰雪放一起做比较。
就在这群人盯着宋芷昔啧啧称奇时,九号十号两间贵宾室同时传来报价声。
“十万上品灵石!”
也就这时, 懵懵哒的宋芷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被敲晕直接送上拍卖场了!
这周鑫鑫怕是想灵石想疯了叭!
宋芷昔气得只想打人,一肚子火没处撒的她一巴掌拍在铁栏上, 本还平平无奇的铁栏上徒然闪过几道深紫色的电蛇,一股烧猪毛般的焦臭味传来, 宋芷昔掌心红了一大片,就连整条右胳膊都有些发麻。
如此一来, 宋芷昔再也不敢乱来, 索性两腿一蹬直挺挺地瘫在笼底。
反正这条命是被苟住了, 她倒要看看那铁公鸡还能有什么骚操作。
九号十号两间贵宾室一下把价钱提得太高, 顿时浇灭其他跃跃欲试的竞拍者的热情,美人虽难寻,到底还是灵石价更高。
而那两间贵宾室中的神秘竞拍者仿佛就这么杠上了。
贵宾室里专门负责喊价的小厮又同时扯开嗓子道:“二十万上品灵石!”
发展到这里,连宋芷昔都不禁摸着自己的脸开始喃喃自语:“我居然这么值钱的吗?!”
报价声却未有停歇。
不过片刻, 宋芷昔的身价已被抬至五十万上品灵石。
当事者宋芷昔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她茫然地盯着雕满鸟兽的笼顶。
这年头的修士都这么有闲钱了?为了区区一个陌生女子都能一口气砸下这么多灵石?
五十万上品灵石什么概念?
都能买下一座规模仅次于容城的中等大小城市。
宋芷昔甚至都已经开始怀疑,那两个不停竞价的傻缺别一个是李南泠,一个是沧渊本尊吧……
否则,她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人为了她这么豁得出去。
价钱仍在节节攀升,最终,九号贵宾室内传来一道震耳发聩的报价声:“一百万上品灵石!”
嚯……
整个拍卖场都已开始沸腾。
宋芷昔本人更是如遭雷劈般地瞪大了眼睛,她一个鲤鱼打挺直从笼底弹起,只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傻子这般钱多得没处花。
周鑫鑫的声音便在此时传入宋芷昔脑海中:“你比想象中更值钱。”许是马上就能捞到一大笔灵石,心情美美哒,周鑫鑫话明显变多了。
“呵呵。”宋芷昔毫不客气地回了句:“值你妹啊!”
藏匿在暗处的周鑫鑫无声地笑了,并未接话。
他其实很想要那一百万上品灵石,奈何那人亲自派人找他,开出一个更诱.人的条件,他不得不松手放开那一百万上品灵石。
灯又突然地暗了下去。
黑暗中,宋芷昔能感觉到有人在推着铁笼走。
知道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宋芷昔又静静躺回笼底。
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这条命还在,就一定会有解决之法。
铁笼底下的轮子一路“咕噜咕噜”作响,又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盖在铁笼上的布终于被人再度掀开。
宋芷昔缓缓睁开了眼睛,立在她眼前的是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光从他头顶打落,他的脸笼在一片阴影之中,任宋芷昔如何努力,都看不清他的五官与表情。
他似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爱妃,许久不见。”
“……”
宋芷昔露出个活见鬼的表情。
身体一动不动贴在笼底,实力cos一条受惊的咸鱼。
这种时候她还能怎么办?
该跪在地上磕头狂喊“好汉饶命”,还是该脖子一伸,露出个英勇就义的表情,最后再配上一句经典台词,“要杀要剐随你便”?
宋芷昔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又“嗖”地一声站了起来,脖子一缩,瑟瑟开口:“妖皇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沧渊眉头一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哦?你不如说说,错在了哪儿?”
这话根本就没法接好不好!
宋芷昔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可她并不敢指着沧渊的鼻子说:我究竟错在哪儿宁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只能苦着脸开始数落自己:“我不该为了活命而胡说八道,败坏您的名声……”
犹在奋力想第二条,沧渊身后那扇门便响了起来。
“叩叩叩”
不轻不重,恰好三声。
宋芷昔与沧渊纷纷侧目望去。
一旁守门的小厮不敢自作主张,得到沧渊的许可,方才躬身去开门。
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内拉开,露出一抹修长的人影。
那人就像是一颗行走的灯泡,不论身处何处,都一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连妖皇沧渊都不能夺其锋芒。
待看清来人时,宋芷昔瞳孔一缩,直接僵在了原地。
这么多年不见,他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万年不变的玄衣,看似温柔实则漠然的眼眸。
他的目光在宋芷昔面上停留不到两息,便已落至沧渊身上:“这位姑娘乃晚辈此生挚爱,不知前辈可能割爱?”
沧渊嘴角一扬,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李南泠,竟也学宋芷昔那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她是本座出逃的宠姬。”
宋芷昔呵呵。
行吧,反正我弱,没人权,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辈的意思是?”
李南泠神色不变,敏锐如宋芷昔已从他语气中听出几许冷意。
这时候宋芷昔简直想拽着他的衣领放声咆哮:注意下语气好不好大哥!你是天纵奇才没错,可人家好歹也是分神后期的前妖皇啊!他要掐死我们,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