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你……盯着我很久了…”周念欢推了推一言不发定定看着她的陆旻烨。
那个眼神,如寒冰化成一滩春水,带着不可言说的深意。
分明是人好看,可陆旻烨偏偏动了下喉结,说:“风迷了眼,转不动眼珠子了。”
话罢,他转身:“我去忙了…”
回到书房。
他关上门,坐在书桌前,一向不分怒喜的脸显现出真实情绪,一双吊梢眼,很温柔,温和如玉,提笔蘸墨,铺开白纸,画了个墨发飞扬的女子…
这幅画的左下角题字:柳腰春风过,百鸟随香走。
随后他独自把画收入匣中,藏好。
收好画后,面色恢复如常,陆旻烨道“风晚,将本王上次的请辞书拿出来。”
风晚推门而入,这才动作缓慢地拿出上次那请辞书。
“王爷,您您想好了?”风晚叹气。
“上次本就是因为想替欢儿解决麻烦,才暂时没盖印,如今,事情已然解决。”陆旻烨鲜少有这般好心情,薄唇轻启解释道,“这权势于我这种人来说,用处不大。”
风晚第一次冒大不韪,伸手盖住请辞书上摄政王陆旻烨的名字处,苦苦相求:“王爷!您要想好呐,您从前志向远大,无数次冲锋陷阵生死一线,踩着刀尖才当上的摄政王,如今要请辞……”
“闪开。”陆旻烨微蹙眉。
风晚便走开,跪在地上。
陆旻烨拿起金光灿灿的印章,朝请辞书的名字处——
沉沉地按了下去。
于是这份请辞书上:冒然请辞,或属不敬。然臣已思索良久,挣扎月余,终决意就此辞去,归隐山田,此后不问世事。后面的请辞人:摄政王陆旻烨,上面盖了再无转圜余地的摄政王独有印章。
盖下去的瞬间,像是结束了数十年的权谋算计。
“大男人,哭什么?”陆旻烨负手而立,以脚尖踹了踹钟铭的膝盖。
只见钟铭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正死死咬着嘴,忍不住的红眼掉金豆子,把头埋的很低很低 …
风晚也是红了眼。
他们跟随陆旻烨戎马十年,是有些难受。
“本王这怪病患的奇怪,想要查却无从查起,就像是润物无声那般不知不觉就患上了。眼下只剩两年寿命,难不成你们希望本王到死都要与那群狗东西累死累活地争斗吗?”
“还不如,利用这两年时间,走遍天下寻医归隐。这病,有多绝,你们应该清楚。”
风晚与钟铭何尝不知道?
这三年多里面,陆旻烨寻遍天下名医秘术等等,给他医治的人数不胜数,却无一能治好,反而,病却越发严重了…
这,是绝症呐!
想到这里,钟铭哭的抹鼻子。
“既然这样,我也随王爷辞官罢。”钟铭坚决道。
“滚犊子!”
陆旻烨踹他一脚,骂道:“滚出去。本王看你是练武练傻了!”
二人被骂出去后。
陆旻烨不悲不喜的缓慢解开腰带…
站在铜镜前,他神情仿佛笼了层灰色般,有些疲惫地拉开衣襟。
只见那雪白里衣下,优越的肌理线明显,下头九块如铁板般硬的腹肌排列整齐,透着强劲的力道。
而胸口的皮肤,有团约莫手掌大小的黑色。
只要这团黑色,遍布上半身时,便是他的死期吧。
“砰!”
“大哥哥!”
赤.裸上身的陆旻烨,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小姑娘:“……”
周念欢瞬间心脏高跳,即可面红耳赤,甚至后脑勺血液倒流,猛地捂住眼睛!
陆旻烨修长如细竹节般好看的手,不紧不慢整理衣襟,淡淡道:“你犯不着捂眼睛,是本王吃亏。”
男人穿好里衣,随意系了根松垮垮的玉带,朝她步步走去。
周念欢几乎能感觉得到男子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羞的燥热。
“穿好了的,我。”陆旻烨攥住她那细腻的皓腕,温软娇滑,他忍不住快速摩挲了下,然后把她手从眼睛那里移开。
可……
他只穿了松松垮垮的白里衣,衣领本就浅,那九块整齐划一硬邦邦的腹肌边很是若隐若现,周念欢眼珠子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二人站的近。
男人身上清冽的松柏香,萦绕在鼻尖,叫她有些腿软。
陆旻烨似笑非笑,捏了捏周念欢俏脸,手感极好,他哑着嗓子,克制着,道:“欢儿,你…不对劲。”
“我、我没有不对劲。”周念欢支支吾吾。
“你不是把本王当成哥哥吗?”
“是啊,是大哥哥啊。”
“把本王当成哥哥,你怎么还会害羞?”
第22章 有些爱情 是从喊哥哥妹妹开始的……
“我没有害羞…”周念欢羽睫轻颤, 那双杏眸犹如含了水那般,紧张地看着地上。
陆旻烨以手心托起她下巴,使她眼睛正视自己, 他面色正经:“看地上,本王不好看吗?”
周念欢高度绷紧的神经轰然倒塌, 用手推开他, 大口呼吸, 咬唇道, “大哥哥,是你不对劲!你太奇怪了。”
这种奇怪,是一种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奇怪。
“傻姑娘。”陆旻烨轻笑, 那双吊梢眼漾开笑意,很是醉人,“你急急忙慌的推门进来, 是干什么?”
“我看见风晚与钟铭二人哭着出房, 以为你犯病打他们了,赶紧进来看看大哥哥怎么样了?寻思着离月初还有几天, 是不是提前发病了。”
陆旻烨慢条斯理地穿好中衣和外袍,扣上玉带, 一边道:“那你怎么还敢进来?不是该躲得远远的吗?”
“命是你救的,上次你发病没杀我,我觉得以后大哥哥也不会杀我的。”
陆旻烨走出书房,带她去府上百花园散步:“上次发病, 你居然没被吓着?”
周念欢老实讲, “是有些被吓着,但已经不怕了。刚刚,我, 我看见大哥哥的胸前有一团黑色,那是?”
“本王这亏吃的太大了,你看的那么仔细?”
陆旻烨用手中折扇轻敲她的额头,“非礼勿视,懂不懂?你今日看哥哥的上半身,下次,若是看了其他男子,我看你臊不臊的慌?”
“那我一进门,你穿上衣服不就好了?可你没穿衣服,还朝我走来。”周念欢隐有埋怨之意,连忙喊道,“大哥哥不要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你那团黑色,是毒发征兆吗?”
“不是。”陆旻烨眼中沉郁一闪而过,淡淡道。
“那是什么?”
“是墨水。”
“…”周念欢蹙眉,“大哥哥你尽胡说,你素来爱干净,若是墨水你早擦掉了。而且真是墨水,在你穿上雪白里衣时,衣服就被染黑了。”
“你不信?”陆旻烨忽地顿脚,光天化日下,动手就要去解衣襟,“行,本王再脱给你看看,是不是墨水?嗯?”
周念欢加快步伐,走到最前头,嘶了声,脸上那团羞赧就没褪去过,心道,果然人与人之间相熟后,都会变得……像大哥哥那般腹黑吗?
算了,算了,且先跳过墨水这茬儿。
她换个法子,问出了自己担忧所在:“那,大哥哥的病,好点了吗?”
“你担心?”
“嗯…”
陆旻烨落座假山前的石凳上,似笑非笑,隐去眼底最深处的森冷:“不必担心,本王的病已经好很多了。”
一时间,周念欢有些半信半疑。
陆旻烨认真道:“本王身体很好。”
“那就好。”
“本王今日还有公务哦,等过段时间彻底没公务,就带你,玩遍长安。小丫头,给你的钱快拿去花吧。”陆旻烨玩趣道,“你乖乖听话些,哥哥便立遗嘱,死了把遗产都给你继承。”
“大哥哥,哪有咒自己死的啊?你身体不是好着呢嘛。你以后还会有孩子有亲人继承,可别开玩笑啦。”周念欢很识趣地站起身,微施一礼,“那我就和红莹去逛长安城了哦…不扰大哥哥做事。”
看着那抹走远的窈窕倩影,陆旻烨笑容消失,嗓音低涩:“本王是认真的。”
……
长安城。
几乎是当世最繁华的地方。
游人商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热闹不已。
一列列带兵侍卫来回巡逻。
红莹满门心思为周念欢着想,道:“王妃,其实你可以去多买些胭脂水粉,好好打扮,那样会更让王爷喜欢的。”
“红莹啊,你叫我王妃,听着很虚。出门便叫欢儿姑娘。”周念欢摇头道,“府上那六个美妾日日对镜贴花黄,精致打扮,也没见大哥哥喜欢。我还是不费那功夫了。”
“她们哪儿能同欢儿姑娘比?”红莹勾唇,满脸自信,“我自诩跟随王爷这么多年,可没见过他对那个女子这般好。”
“我一直尊他为大哥哥,他是把我当妹妹了。那应是哥哥对妹妹的上好。”
周念欢否认。
红莹悄悄嘟囔了句:“有些爱情不就是,妹妹哥哥喊出来的吗?”
这话,周念欢没听到。
这几日周燕的身体日渐好转,她想给娘再买点补药,正好瞧见旁边有家“仁医铺”。
刚要提裙上台阶,却被红莹拽住了袖子。
“欢儿姑娘,若您要买药,不如去前头的圣医馆,那是咱王爷开的…这咱王爷的对家,别买!”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忽然看见一抹熟悉且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穿着深紫丹纹深衣,约莫四十多岁,头带斗笠,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才走进医馆。
一进医馆,与老板对视眼,便进了屋子。
主要是她在长安城熟人很少,才心生疑惑,这位是谁?
为何如这样偷摸鬼祟?
她道:“红莹,你走前面跟着刚刚进去的女人,我走后面,若是要被她发现了,你就赶紧告诉我,我们躲起来。”
红莹点头。
二人也买了斗笠戴上,走进仁医铺,看着那半掩的门,假装买药实则是观察。
只见里头的人掏出几锭银子买了药,有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的竟然是!柳姨娘?!
柳姨娘赶紧压住被风吹起来的面纱,紧张兮兮的遮住脸。
里头的交易结束,店员皱眉道。
“这位小姐,您到底要买药吗?这金银草都快被您给挑的底朝天啦!天麻都快挑秃噜皮了。”
周念欢侧身尴尬笑笑。
柳姨娘出药店时,手中空无一物,想来是把药藏在了袖中。
低头的周念欢挡的很好,并未被发现,她拿出一锭金子,走进屋中:“掌柜的,劳烦你把那位夫人买的药,也给我来一份。”
掌柜见金子便眼开,立马道:“好嘞!不过,你…为什么要和她买一样的药?每个人的病症不一样的。”
见掌柜起疑心,红莹道:“家中有人得了和那夫人一样的病,我家小姐去问药,那夫人却自私得很,藏着不叫人知道,这才让您抓一份和她一样的嘛。”
“原来如此…”掌柜点头。
周念欢和红莹拿到那一副药,离开了药店,。
来时,柳姨娘也全无踪迹。
不会儿,柳姨娘摸了摸身上,忽然想到回府令牌似乎落在医馆了。
她便折返回去,居然看见医馆门口,周念欢有说有笑的,拿了副与她同样的药!
登时,她脑瓜子就炸开了,偷偷躲开行人,走进店里给了小二碎银子,探听消息:“我且问你啊,刚刚我前脚进门拿药,是不是那两个姑娘就进来了。”
“好像是的…”小二道,“说来奇怪,她们光挑又不买,就跟对家上门摸我们底细似的呢…”
柳姨娘发狠地跺跺脚,这才明白过来,她被跟踪了!
周念欢没走两步,红莹压低声音,忽然道:“欢儿姑娘,先前那女人又折返回来了,怕是发现咱们跟踪她的。”
她自幼习武,又从事杀手行业,自然是耳听八方眼观八路,非常敏锐:“那女人在跟踪我们。”
周念欢默不作声点头,朝前头一个小巷子走进去。
果然,柳姨娘也跟了进去。
这小巷子冗长狭窄且光线略暗。
走到一半时,周念欢突然回头!
柳姨娘始料不及,赶紧遮住脸转身!
“站住。”周念欢朝红莹使眼色。
红莹立刻纵身一闪,截住柳姨娘的路。
“柳姨娘你存心跟踪我,为什么要躲闪?”周念欢蹙眉。
被戳穿,柳姨娘索性坦白了,脸色不大好看,反问:“周念欢,你不也是跟踪了我吗?”
周念欢不语。
柳姨娘咬牙,心里慌乱沉沉道:“你知道多少了?”
“我知道多少?”周念欢微眯眼睛,心底起疑,柳姨娘话里有话,她到底指的什么事情,她知道多少?
仿佛很隐晦,不能见光般。
不妨,先诈诈她的话。
周念欢勾唇,笑着道:“我自然是全都知道了。”
柳姨娘脸上闪过震惊,顿时捏紧拳头:“不可能!你就凭这副药就什么都知道了?我做的那么隐秘你怎么可能——不对!你是在诈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