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流放生活——狐珠子
时间:2021-04-30 09:33:50

  隔了片刻,顾君瑜见她呼吸均匀,已然入了眠,便将她挪到枕头上,替她掖好被子。
  小姑娘平日那般乖巧, 醉后可真难缠。
  看她睡得安详, 顾君瑜也打算起身离开。
  转身之际,他忽然想起陆沉菀醉眼迷蒙索吻的画面,便顿了下,俯身在熟睡之人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生日快乐,晚安!”
  京城,长信侯府。
  光秃秃的庭树上,挂着一弯孤零零的新月。
  身形清逸的男人站在空寂的庭院中, 冷白的月色笼罩在他周身,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
  “爹。”一道清脆的声音将这片静谧划破。
  男人转过头,淡然看了眼过来的少女,眉心微蹙,“何事?”
  “无甚要事,女儿见爹今日心事重重,料定爹应是想姐姐了,便过来看……”
  “我没想她。”男人语气淡漠地打断少女的话。
  少女愣了下,随即脸上又浮出一抹微笑,她走向男人,将云纹披风给男人搭上,“天气冷,爹出来也该多加点衣服才是。”
  男人神色稍缓。
  少女又信口说道:“姐姐如今在黔州过得挺好的,阿爹确实无需挂怀。听闻楼家也有人去了黔州,好像就是那位对姐姐十分关心的裴叔,他待姐姐是真的好……”
  男人才舒展的眉头又皱起,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了冰。
  他将披风摘下,放回少女手上。
  少女一脸茫然,“爹?”
  “我不冷。”
  冷冰冰甩下一句,男人阔步离开。
  提灯的丫鬟走到少女身边,叹了口气,“唉,反正大小姐不会再回来了,你又何必故意去惹恼老爷呢?”
  少女脸上的乖巧不复存在,她暗中捏紧了手上的披风,上面竟一丝温度都没有。
  “她不会再回来,却一直阴魂不散。一个野种而已,根本不是陆家人,爹却总是护着她,还不许我去游园……”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她永远别回来才好。”
  清晨,陆沉菀从梦中醒来。
  头还有些沉,这是宿醉后的症状。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不经意瞥见了枕边多出的一根“小木筒”。
  这一瞬,脑海像忽然开启了封印,一些零星的片段接踵而来。
  这是望远镜?
  安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他昨晚还教自己用这望远镜看了星星!!!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缠着安王,还仗着醉酒亲了他!
  在他怀里耍赖撒娇!!
  这些难道不该是梦境吗?
  她还和安王说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是红儿进来收拾屋子。
  见床上的陆沉菀已醒,红儿便笑道:“王妃可要起床洗漱?王爷都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
  陆沉菀还在为昨晚醉酒之事懊恼,不想现在起床。
  若是出门遇上王爷,那她该怎么反应才是好?
  “我再困会儿。”
  红儿有些狐疑,王妃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她又再度看向床上之人,“王妃可是身体不适?你的脸很红……”
  “没有不适,你先出门,这里无需伺候。”
  陆沉菀心中羞窘,只想一个人静静。
  红儿出来迎面遇上了安王,恭敬作礼。
  顾君瑜顺口问:“王妃还未醒?”
  红儿:“已经醒了,不过王妃说要再困会儿。”
  顾君瑜想她昨晚喝了酒,兴许宿醉后有些难受,多睡一会儿倒也无妨。
  见安王忙着离开,红儿补充一句:“我看王妃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王爷要不去看看?”
  顾君瑜顿下脚,转头大步朝陆沉菀房间走去。
  “菀菀。”
  陆沉菀正懊恼,倏尔听见熟悉的声音,赶紧缩回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直蚕蛹,装作睡死。
  昨晚他们在院子里吹了冷风,顾君瑜怕她感上风寒,便直接朝床边走去。
  看到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顾君瑜上前将被子往下拉了些,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
  当那双微冷的手摸向额头时,陆沉菀便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来。
  一张带着些许风雪冷意的俊脸闯入她的视线。
  陆沉菀看到他脸上的关切之情,越发心虚了,“我没生病。”
  陆沉菀的额头确实有些烫,不过似乎并非高烧那种发烫。
  顾君瑜的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耳尖,将手收回,“头还疼?”
  陆沉菀:“不疼。”
  “想赖床?”顾君瑜淡笑着看她,“我要与星承出去,可能得晚上才回来,你可要同去?要去便起来,我带你去玩。”
  陆沉菀见他神色坦荡,丝毫没提昨晚之事,心中的烦躁也消解了大半。
  那自己脑海里哪些凌乱的画面到底是醉态还是梦境?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昨晚自己太丢脸了。
  算了,还是留在家里吧!
  “我有点头晕,不去了,你和表哥一起去吧!”
  因为她小心眼误会了,害得表哥和安王都不如以前亲近,如果自己跟他们一起去,表哥肯定会调侃她。
  顾君瑜想起陆沉菀醉后吐出的真言,起了几分调侃之意,便悠悠道:“原来菀菀真想金屋藏娇?”
  陆沉菀的心猛然一跳。
  顾君瑜欣赏着她眼里的慌乱,一本正经继续说:“你昨晚要我学武帝为你造金屋,将你藏之金屋中,我还当你醉后胡言……”
  陆沉菀赶紧摇头否认,“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
  她明明说的是希望将王爷金屋藏娇,王爷这是颠倒黑白。
  顾君瑜低笑出声,揉揉她的头顶,“今后少饮点酒,省得醒来翻脸不认账,我还当你醉后讲真言,差点便吩咐刘总管安排修金屋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房间,留陆沉菀一人呆若木鸡。
  王爷好像变坏了!
  果然近墨者黑,他被表哥染黑了!!
  近日天气不错,虽说气温低,但有阳光照着,也很适合出门透气。
  楼星承前段时间便天天出门到处跑,有时还几日不回来。顾君瑜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闲不住,后来才得知他是在绘制黔州、益州这一片区域的舆图。
  顾君瑜也不得不佩服,名将之后果真很有军事敏感度。
  楼星承听说顾君瑜和温崇正等人制造出了一种名曰望远镜的东西,可以眺望目不能及的远处,便问顾君瑜要了一只,这玩意对他们绘制地形极为有用。
  不过因为时间紧迫、材料有限,技术还在摸索阶段,顾君瑜这次一共只打造了两只可用的望远镜,一只给了陆沉菀,另一只便给楼星承。
  他与温崇正已协商好,接下来温家将在符阳开个制造玻璃的作坊,他不参与经营,到时候拿分红。
  顾君瑜想造玻璃的最主要目的是需要一台显微镜用于实验,不过显微镜的构造比望远镜复杂些。他招揽了上次做木头玩具的杨木匠一家,专门研究显微镜的制造方法。
  眨眼便到了春节。
  今年的春节也算热闹,裴钧、楼星承等人并未回北境,都留在符阳过节。
  萧牧也回不了京,他家人早都死光了,倒也了无牵挂。
  说来萧牧这人也十分有趣,他一开始成为符阳县令时,成日自怨自艾。
  随着日子久了,他似乎还找到了乐趣。当县令的差事比跟在皇上身边轻松,没有什么他碰不得的钉子,还有一大群百姓视他为青天老爷,推崇至极。
  而自顾君瑜这边修好马场、武场之后,萧牧可随时带侍卫过来切磋。
  裴钧、楼星承都是一等一的将才,萧牧难得遇上这样的好对手,偏偏他就是那种喜欢挑战的人,在裴、楼两人手上堪称越挫越勇。
  过了元宵,便到了春耕季节。
  顾君瑜要忙着地里的活,以及花木嫁接、盆栽培养等。
  桃李盛开之时,来安王庄子上参观之人日渐多起来。
  正巧裴钧负责的客栈已建成,可供游人食宿。
  其中不乏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观花之余亦可拜访安王。
  这些文人还时常组织一些吟诗作对的活动。
  庄子倒越发热闹起来。
  安王虽被流放至此,但不仅没死,还受了皇上的赏赉,皇上甚至一度想召他回京,这对一些想出仕的人来说,无疑也是一种机会。
  一种选择的机会。
  在安王最落魄时相交,和等安王发达了高攀,显然前者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虽然这种选择带着风险,但也藏着极具诱惑力的回报。
  更何况安王现今虽无权势,但名声却比当太子时还要好,世人皆知安王仁厚爱民、救济百姓、严惩贪墨等轶事。
  这样的安王也最受那些自诩清高的人追捧。
  顾君瑜也发现最近来拜访他的人特别多。
  这些人与戚淮、萧牧、楼星承等不同,他们大多来自书香世家、或是一方乡绅,非常重礼,还递拜帖、送礼等,与顾君瑜打照面都十分客套。
  顾君瑜知道这些人与他结交多是带了很强的目的性,他不适宜表现得太过高冷,或是太过热情,便都只见一面,剩下的交给刘大处理。
  楼家的护卫现在也派上了用场,每日负责庄子的安保,也可避免闲杂人员打扰到安王和安王妃。
  顾君瑜除了忙于自己地里的农耕,也要指导周边一些百姓的生产。
  虽说当地很多农民都是世世代代务农,但他们的耕作方法全靠家中长辈相传和自己摸索,有些认知未必科学。
  顾君瑜会抽空去各个村落教他们沃肥、处理耕地、浸种等。
  这一忙碌起来,他在庄子里会客的时间也少了。
  戚淮听闻安王为百姓不辞劳苦不计回报奔波之后,便亲自过来邀他去黔州府,到其余各县指导百姓春耕。
  顾君瑜也有心改进现在落后的农耕方式,便爽快地应下来。
  农时不等人,顾君瑜将庄子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打算跟戚淮一起去黔州府。
  不过他这次前去没打算带陆沉菀,一来到处奔走确实很累,二来庄子上需要留人,主要是为了记录实验地里的状况。
  这是顾君瑜交给别人不放心,陆沉菀跟他学了这么久,倒是可以胜任。
  夜已深,窗边的人单手拖着脸,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玻璃窗是最近才装上的,质地透明,仿若无物,却又能遮风挡雨,深受时人追捧。不过因价格不菲,能用得起的人也不多。
  “在发什么呆?还不准备睡觉。”一道清润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王爷不也还没睡觉。”
  “明天便要走了,过来看看你。”
  “王爷一定要明天走吗?”陆沉菀问道,语气有点低落。
  穿越过来也有一年了,他确实还从来没有和小姑娘分别过,顾君瑜猜她可能对自己有了依赖,便笑着宽慰:“农时不等人,忙完之后我会早点回来,有戚大人在,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跟裴叔和星承都已经说了,你有事可以找他们协商。”
  “那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顾君瑜看她一脸依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我也无法确定,大概清明前后吧!”
  那个时候也该回来种辣椒、玉米和西瓜了。
  想着小姑娘都敏感猜疑,顾君瑜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小姑娘了,不会去勾搭别人。”
  陆沉菀脸色一红,“谁、谁问你这个了?”
  “嗯,菀菀确实没有问,是我想告诉你。”顾君瑜拖着嗓音调侃。
  陆沉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了。
  “早些休息吧!”
  因着要去黔州,顾君瑜今天忙着安排庄子的事情,忙碌了一天,现在也有了疲态。
  翌日,陆沉菀送顾君瑜离开。
  临别之际,陆沉菀问道:“王爷春分可以回来一趟吗?”
  “春分?”顾君瑜不解其意,不过既然是小姑娘的要求,他还是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我便回来一趟。”
  “那我在家里等着你。”
  看着眼前乖巧的少女,顾君瑜也有些不舍。他上前两步,微微低下头,勾起陆沉菀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好好照顾自己。”
  陆沉菀怔在原地,忽觉有热气从脖子直往脸上涌,烫至她的耳根处。
  安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
  虽然有点伤风化,但是……心中却涌起一丝丝甜。
  她目送安王上了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心中那点甜又变成了莫名的失落。
  “人都不见了,该回神了。啧,真是蜜里调油,羡煞旁人。”一道高大的人墙挡在了她的面前,隔阻了她的视线。
  陆沉菀看着眼前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有些暗恼,“表哥有何事?”
  楼星承答非所问:“这么舍不得,现在追过去都还来得及。”
  陆沉菀决定不再理会他。
  顾君瑜本是打算春分回一趟符阳,不料春分前黔州连日夜雨,把回符阳的路给冲垮了。顾君瑜最后没法回去,这边山路崎岖,到处都是荒林,若是绕行,回到符阳肯定都已错过了春分。
  思来想去,他让戚淮派人去符阳给陆沉菀说明情况,自己依旧留在州府这边,忙完再尽快赶回去。
  直到清明之后,对各县农耕生产的指导工作才基本落实完,顾君瑜也要赶紧回去种玉米、辣椒等。
  戚淮亲自护送顾君瑜回符阳。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戚淮对顾君瑜更加佩服,“有王爷在,实乃黔州百姓之福。”
  安王吃苦耐劳,不仅懂得多而且耐心细致,对待农耕十分认真,一点王爷的架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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