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了11年的考生数量惊人,大家对于高考有着前所未有的热情,中学积极的准备辅导课为考生们做考前辅导。
阮文之前也去旁听过,人太多了没能挤进去,只能在走廊里听,听了没两分钟她就离开了——学校是好心,但是老师水平真的不可以。
讲得学生云里雾里,这能有啥用?
很多中学老师本身学历就只是高中毕业,自己学的稀里糊涂能把题目讲多清楚?
老师不可以,但阮文可以啊。
只用了三分钟,阮文做出了一个十分郑重的决定,她要办考前辅导班。
这个决定来的仓促,但阮文已经想好怎么去执行。
王春香看着在那里怔怔发呆的阮文,她一时间有些担心,小心地拉扯了下阮文的胳膊,“阮文,你还好吧?”
下一秒,小知青看到阮文的眼睛明亮闪烁,像是星星在眼前闪耀,晃人眼。
“没事,最近我可能忙起来了,你得自我监督好好复习,有空的话我会检查一下。”
骤然听到这消息,王春香张大了嘴,“那你还有时间复习吗?”
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不勤加复习,知识点很容易就会忘记。
她有些担心阮文没时间复习。
阮文看着这个善良可爱的小知青,“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拍了拍王春香的小脑袋,“回去休息吧,睡好才能学习好,知道吗?”
王春香乖巧的点头回知青大院。
周建明送人回来后,被阮文喊住了,“哥你帮我打听个事,帮我办成了等过年的时候我送你一块手表。”
这让周建明眼睛一亮,“啥事?”
阮文要找房子。
她办辅导班肯定需要场所。
今年冬天高考的以工农兵为主,知青们大部分在乡下,想要召集起来不方便,而且附近知青口袋里的钱差不多被阮文搜刮了一遍,不好再当黄世仁。
可县里不一样,县里有工人同志啊。
这些人有收入,而且就住在县城,想要汇聚到一块比较方便。
阮文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找房子,第二件事则是找人。
找人这件事倒也简单,明后天填高考报名表和志愿,到时候她去县教育局门口那边等着就是了,那边有县城里唯一的报名点,面向县里的学生和工人。
有困难的是找房子这件事。她办考前辅导,总得有教学的地方吧。
阮文觉得这么艰巨的任务理所当然要交给有能力的人,“为了手表,哥你一定能够帮我在县城里找到个独门独户的院子,对吧?”
周建明看着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他眨了眨眼,“妹呀,你又打算折腾什么幺蛾子?”
王家沟距离县城挺近的,骑车也就是半钟头的路程,用不着在县里买房子吧?
他知道阮文最近从知青们这里赚了一笔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可不能乱花啊。
“挣钱给你买表,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找别人帮忙,汪常阳应该能帮我。”
“我是你哥,找外人干什么。”周建明瞪了一眼,他就不喜欢文文跟汪常阳来往,容易被人说闲话。
阮文放糖衣炮弹,“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咱们明天填了报名表后去县里,你去打听房子。”
至于阮文自己,当然是去教育局那边“招生”。
高考是大事,从中央到地方,从省高教局到各市、县,最后落实报名工作的是县教育局和公社的文教站。
第二天一大早,周建明骑车带阮文去了文教站。
汇聚在一起等着报名的,除了知青还有地道的本地村民。
不过大家都迟迟没填报名表,原因倒也简单,停了11届的高考,谁也不知道今年高考难易程度,到底选文科还是理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们到底报哪个学校呢?
大家拿捏不准,虽然能报考的院校多得是,但万一考不上咋整?
纠结着呢。
周建明前面开路,带着阮文去报名。
今年招生的重点高等院校一共有88所,此外还有各省的一些普通大学和大中专院校。
阮文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理科,志愿选的是北山大学。
外面那些学生,之所以一脸愁容,有文理科选择的问题
理化知识点多又零碎,再加上本身学的内容有限,想要考好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报名文科的话,竞争又太大,这让人左右为难。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报考哪个院校合适。
阮文没啥好纠结的,舍弃了清北梦,直接选择了北山大学,本省第一高校。
五毛钱的高考报名费,兄妹俩一共交了一块钱,很快就是填好了报名表。
“志愿能填五个。”文教站的人提醒阮文,这俩老乡,怎么就写了一个北山大学?
阮文笑了下,“考不上北山大学就再考,我就认准了这个。”
文教站的同志笑了起来,随机抽了两个空白的准考证让人填写,没想到在一个考点。
“好好准备,加油啊。”
阮文回之以笑容,“谢谢,您也辛苦了。”
她顺手把一盒烟塞到了报名表下面。
工作人员看到那烟笑了下,到底是工人家庭有底气,人长得好看又会做事,这要是考上大学,说不定会被哪个大院子弟相中,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了呢。
从报名办公室里出来,阮文看到了魏向前,他挺直着身体,但眼神中透着几分迷茫,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
当初原主和阮姑姑为了让魏向前专心准备考试,先是高价去弄来了几本复习用的书,然后又拿出三个月的工资给他当日用,让魏向前不需要为挣工分操心,心无旁骛的去县里上辅导课。
为了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原主更是花钱给魏向前在县里头弄了个暂时住的地方,避免了来回路上的奔波辛苦。
因为原主家里出钱出力,魏向前才能勉强被录取到首都的大学。
谁曾想这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现在没了原主这个冤大头,虽然魏向前找郭安娜搞对象,但郭安娜本身就是个马大哈,她可没那么多心思,再说她也没那么些钱嚯嚯。
魏向前和其他知青一样,只能白天劳动晚上学习。
能考上大学才怪,他又不是祝福福天生好运。
正纠结的魏向前忽然间察觉到那冷冰冰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看过去发现阮文正对自己笑。
魏向前一向搞不懂阮文的心思,正想回之以微笑,却不想人转身走了。
仿佛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出了文教站,周建明骑车载阮文去县里,“你少跟那个魏向前来往。”
“我哪有?”
“那你刚才对他笑什么?”他又不瞎,“一个壮劳力,就想着从女孩子家那里占便宜,也不嫌丢人。”
二棉厂里人多口杂,车间里闲聊起来不免说几句。
聊到郭安娜大家都觉得小郭会计被那个魏知青给骗了,嘴上说得好,其实就是看中郭安娜有正式工作。
周建明听多了,对魏向前自然没什么好感。
男人不凭自己本事挣钱,靠女人家,就算是有出息又怎么样,他照样瞧不起!
阮文低声笑了起来,“是,我往后肯定离他远远的。”
小表哥现在看得清楚明白,可惜当初作为局中人迷了,毕竟那会儿原主病急乱投医,一家三口全都被蒙蔽了眼。
哪像是现在,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
……
县教育局门口。
十分的热闹。
别看只是报名填志愿,也有人拿着小本本,在那里讨论问题。
一个人学习不免遇到各种难题,今天难得遇上这么多人,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个能答疑解惑的呢?
遇到,那就是赚了。
“这个题目的话……我觉得在这里画一条辅助线就行了。”
“你画错了,应该是这里。”突然横出来一支笔,浅浅的在纸上画了一道。
“这样的话,你看是不是就可以了?”
年轻的姑娘在旁边的空白上写了几笔,被困扰了两天的人看到那两行,豁然开朗。
“是的是的,我明白了。那这个题目呢?”
是立体几何的题目,阮文觉得小意思,这类题她在高中时不知道做了不少。
“这里画一条辅助线,借助……”
原本还四处分散的备考生们,不知道何时都围了过来,反应慢的只能站在外围,踮起脚尖伸着脑袋去看。
一个能够答疑解惑的备考者,尤其是解答数学难题的备考者,会被考生们追捧。
带着数学难题来教育局报名的可不止一个人,层出不穷的问题出现。
人群中央的年轻女同志始终从容冷静,把题目一一分析,引得周围一阵惊叹声。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看一天书。”
“同志,你家在哪里,你是工作还是学生,我能去你那里请教问题吗?”数学问题层出不穷,哪是这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徐爱民觉得,自己一定要跟这个女同志搞好关系。
年轻的姑娘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还要上班,没有太多时间……”
“那你看这样行不?我隔两天去一趟,不白问你,我这里有粮票肉票,你要什么都行。”
是个上道的兄弟,阮文心情十分愉悦,但脸上神色并不轻松,“我哪能要你的东西。”
“这有什么,你平日里上班辛苦,我也不能白占用你的时间。”
来县教育局这边报名的,大部分都是工人同志,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一个两个的都比较上道。
很快其他人也响应起来,“咱们去学校听辅导课也占不到位置,要不这位女同志你也弄个辅导课,我们也不白听你的,大家有钱的给钱有票的给票,同志你看这样成不?”
徐爱民刚才问了两个问题,一个代数一个平面几何,都得到了解答,他觉得自己很需要这个小老师帮忙。
要是花点钱能把数学难题解决个七七八八,他觉得挺值的,听说那些乡下的知青们都高价租书抄书呢,那些没什么钱的都舍得,他好歹是工人每月有稳定的收入,还能拿不出这个钱?
阮文面露迟疑,“这样不好吧?”
工人同志们就是财大气粗,她这还没说出口呢,就已经按照她的计划走了。
徐爱民俨然成为了发起人,“想要听课的来这边报一下名,名额有限咱们先到先得哈。同志,怎么称呼?”
“阮文,阮玲玉的阮。”
徐爱民:“那我们就叫你小阮老师好了。”
面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学生,阮文含蓄的笑了笑。
招生工作顺利进行,那么问题来了
她哥找到独门独户的院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北山大学:我是北大和山大的私生子,哈哈哈哈今天还是大肥章,我懒得分章了
第17章 017理想,星星之火
周建明骑车来到教育局这边时,就看到他家妹子被众人包围。
“这里用的是牛顿第三定律,也就是惯性定律,你们有谁会背这个定律?”
周建明会背啊。
不过他没敢插话,只是冲阮文招了手。
他没找到房子,都不知道怎么跟文文说。
那块手表,注定戴不到他的手上。
阮文看周建明那模样当即反应过来,他当即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她跟徐爱民解释,“我家房子特别小,压根站不了几个人,你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方便咱们晚上一起学习吗?”
这可难住了徐爱民,他住在毛巾厂大院里,一家六口挤在十多平的房间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
“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可以去那里学习。”
说话的是刚才背出了牛顿第三定律的吴国庆,“就是前门大街那边的举人老宅。”
“那是凶宅,不能去。”
“不能去不能去,我听说前年还闹鬼呢,一个女人无意间走进去,出来后就疯了。”
闹鬼?阮文不怎么在县城溜达,还真不清楚怎么回事。
还是徐爱民解释了起来,“前门大街那边有个空宅子,清末一个读书人中举后置办的,后来科举取消他回乡教书,没几年就死了。听说是发现家里小老婆跟人偷情,那个举人无意间撞到被奸夫给杀了。他儿子嫌死了人的房子晦气,就把宅子卖了,不过买房子的人也倒霉,没几年赶上小鬼子占领县城,听说那买家一家子都被小日本给奸.杀了,狗日的小日本。”
徐爱民有些激动,周围女同志轻咳了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给阮文解释,“后来小鬼子被赶走了,那宅子也没人住。建国后,有些教授被发放到这里来,举人老宅又做了一段时间牛棚,听说有一个老教授死在了那里,反正接连死人,挺晦气的。县里也懒得管那里,就一直空着了,倒是有水有电。”
“那可是个凶宅,小阮老师咱们真的要去那里吗?”
有男同志说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觉得怪渗人的。
阮文看了眼那男同志,慷慨激昂地表示,“主席说了,唯物主义者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咱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白天她上班,只能晚上带着这些备考生们学习,那么多人阳气壮得很,不怕!
“那举人老爷的院子,现在归谁啊?”
“县里吧,小阮老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晚上学习得用电,我想着可能要交电费,先问清楚。”阮文是想把举人老爷的房子买下来。
凶宅不凶宅的,她觉得无所谓。
她都死而复生了,还怕个毛线的凶宅?
真要是撞鬼了,不定谁吓谁呢。
再说了,这片土地几十年前一片焦土,战争时期死的人不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