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所见,和过去的那个阮文不同。
人的性格是多面性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阮文今天这般模样,似乎也不奇怪。
而且,伍功觉得阮文这才刚开始而已,她还要继续教学,给程佳宁更沉重的打击。
伍政委的预言很准。
阮文拿着那最后一块石头,在手里头颠了颠,“你真的不砸了吗?万一里面有……”
“你拿开,求求你拿开成吗?”
程佳宁都对石头ptsd了。
她看见就难受,想吐。
明媚的娇花如今蔫了,垂着脑袋活脱脱的一败军之将。
“后悔了吗?花了五十块钱,准确点说是七十块钱,却买来了一堆破石头,是不是有些后悔?”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阮文显然是不打算给程佳宁什么脸面。
脸面那东西是虚的,在阮文看来不值一提。
这话让程佳宁变成了愤怒的小鸟,“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明明知道……”这是坑,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往里面跳。
不止如此,阮文甚至还往这个坑里填了好几铲子土,要把她闷死!
她怎么就这么残忍呢?
“提醒?”阮文笑了起来,“我没有提醒你吗?”
她看向了伍功,“要不伍政委说说,我一共提醒了程大千金几次。”
不愿意搅和到阮文和程佳宁的战争之中,那是因为当初想拉他下水的人是程佳宁。
如今阮文开口,伍功自然推脱不得。
“你一开始看那些石头就是在考验小程,后来提出借钱给她,十块钱就要一天五毛钱的利息,未尝不是有要她知难而退的意思。后来阮文你又提议借五十,有用大金额吓唬她的意思,但似乎也有挖陷阱的嫌疑。只不过小程当时利欲熏心压根没想那么多,所以当年倒计时的时候,她反倒是陷得更深了。至于你一张张的钞票数给她的用意,她自然不会明白。”
程佳宁是被蒙蔽了双眼,压根没看出阮文的良苦用心。
这个陷阱阮文一点点的挖大,把程佳宁彻底埋了进去。
“当着她的面砸开这些石头,在大家面前当众处刑,未尝不是想要给小程一个提醒。”
当然伍功还是没有明说,阮文让程佳宁当众丢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迁怒。
远程而来的专家李教授让阮文窝了一肚子火,这股火烧到了程佳宁身上,把这位资本家千金少了个外焦里嫩,哦,不,是灰头土脸。
阮文无疑是残忍的,用这种手段,打散了程佳宁的娇娇之气,甚至于打断了她的脊梁。
不过伍功觉得,依照阮文一贯的手段,应该是想要把这人打进泥潭再拉出来,让她能够深刻地意识到这个教训,这样才能脱胎换骨。
不然就那么个何不食肉糜的富家小姐,即便是瞧着成长了些,实际上遇到大的问题很容易犯错。
思想不坚定,容易受干扰,出现错误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不知道阮文狠狠的扇了这几巴掌后,还会不会给程佳宁俩蜜枣吃。
伍功的解释让一旁的贾团长傻眼了,不就是小姑娘心性使然买个石头嘛,里面竟然还这么多弯弯绕?
难怪他家老爷子和老首长都说他就适合在边疆呆着,不能回去。
他可真应付不来这些,还是在边疆好。
程佳宁彻底的傻眼了,阮文竟然给了她这么多的提示吗?
她当时又是在想什么?
她觉得阮文太资本家了,十块钱就要收自己一天五毛钱的利息,简直是钻到钱眼里面去了。
后来阮文倒计时,她被逼得急了,都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就答应了下来……
阮文一次次的给她挖坑,她就一次次的往里跳。
程佳宁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了。
“我怎么那么蠢啊!”
阮文给了致命的一击,“你才知道吗?”
程家千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看着阮文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难道就不能稍稍安慰她一下下吗?
一下下就好啊!
可阮文这次就是这么冷心肠,她半点没有安慰程家千金的打算。
“别哭,哭是没有用的,眼泪最不值钱。”
程佳宁挂在眼角的眼泪啪的落在了手背上,她艰难的站起身来,“我没哭!”
说完就跑上了楼,动作比沙地里的兔子还快,看的贾天山目瞪口呆。
“小程姑娘,要吃饭了。”
背后的声音让程佳宁放慢了脚步,她跟着跑了大半天是挺饿的……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阮文那近乎魔鬼的声音,“人家欠着五十块钱的外债呢,哪有心情吃饭?”
程佳宁的脚步更快了,她没听到伍功那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声音,“那就是个小孩子,你也不用那么着急。”
杀人还要诛心,这也太狠了些。
程佳宁又不是部队的士兵,不能操练的这么狠。
“我可以对她温柔啊,不过你觉得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会对她温柔吗?”
她也是为了程佳宁好,豪门里面多少腌臜事,单是程佳宁母亲唐女士和兄长的经历就足够引以为戒。
她再装傻白甜能保得了一世平安吗?
程先生活着的时候好说,死了之后呢?
既然和程先生达成协议,阮文就会十分尽心的来管教程佳宁。
把她所有的傲气都打没了,再重新塑造一个全新的程家三小姐。
如果这一关程佳宁自己过不了,那只能说她在这场家产争夺的大战中早就成为了失败者。
伍功瞬时间沉默了下来,因为她知道阮文说的十分在理。
正如同帝王之家没有亲情一样,这些豪门里哪能指望一个个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贾天山想不明白这些,他也懒得去想。
“阮文妹子,你怎么敢打赌那些石头里面没有玉,万一有呢?”
阮文耸了耸肩,“怎么可能有,那人也不是傻子,就是骗傻子的。”
她看了眼最后那块石头。
这石头一个差不多有男人的巴掌那么大,还挺有分量的。
不过石质挺松散的,阮文觉得像是用了什么办法把碎石屑粘起来,然后又丢到外面做旧,风吹日晒被冻几天,就成了那所谓的赌石。
不然她怎么可能一锤头下去,就石头就化为齑粉了呢?
阮文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锤子,她看向贾天山,“反正我不相信里面有玉。”
她十分利落的手起锤落,动作十分的潇洒。
当阮文察觉到其他几个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碎石上时,她缓缓扭头看去。
第七块石头里面竟然真的有玉!
作者有话要说:玉:想不到吧,我藏在这里
第233章 233打不死的小强
“竟然真的有玉?”贾天山傻眼了,他上前一步拿起了那块鹿皮子色的璞玉,因为阮文那一锤子下去有些狠,璞玉砸碎了一个角,看得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白璧无瑕,凝练似羊脂。
“这是和田玉,我家老爷子给我妹子了一块,我小时候没少玩过,就是和田玉!”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是小程姑娘赢了?”
伍惯了他一脚,“她放弃了。”
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倘若程佳宁意志坚定,不管结果如何,砸完最后一块石头,那么一切可能截然不同。
可她选择了放弃,在阮文的威压之下她主动投降认输了。
“也对哦。”贾天山想了想,“越是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就越是要坚持,因为再稍微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遇到转机,化险为夷呢。”
他想起他家老爷子当年说过的话,弹尽粮绝时也没想过放弃,因为一旦放弃那就真的输了,可再坚持下去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贾天山没遇到过弹尽粮绝的情况,边疆条件不好,可是也没谁敢短了86团场的供给。
如今在程佳宁,在阮文面前,他算是真的上了一课。
一向大老粗的贾天山难得的文绉绉,“多谢阮文妹子。”
他吩咐下去,这件事不准跟程佳宁透露半个字,不然就是跟他贾天山过不去。
这是86团场的地盘,谁敢跟他过不去呢?
阮文掂量着那块璞玉,脸上没有翻车的尴尬,反倒是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笑容。
“眼光真不错。”
伍功撇了撇嘴,程佳宁要是知道竟然真的砸出了玉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小程姑娘眼光的确不错,但是意志不够坚定,所以最后被阮文上了一课后,还丢了这么一块上好的和田玉。
阮文把那璞玉收了起来,她没有说怎么处置,其他几个人也没问。
“您老饿吗?”
李教授看到阮文笑眯眯的问他时,觉得这孩子像是个披了画皮的女妖怪。
“不饿,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我先去睡个觉好了。”
阮文把人给拉住,“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在车上就吃两个馒头喝点热水,你不饿?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在辟谷吗?”
她麻烦招待所的勤务兵帮着弄点清淡的吃食,“别放辣椒,他上了年纪胃瓤,晚上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不然睡不着觉。”
“快去快去,让厨房弄碗面条,铺俩鸡蛋。”贾团长交代了句。
阮文倒是跟他家娘们差不多,刀子嘴豆腐心。
在省大在农学系的那一亩三分地,教授李铭是地头蛇,可如今这不是在边疆吗?
他瞧阮文神色软和下来,这才说话,“你这两天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阮文撇了撇嘴,“有啊,借出去五十块钱大概能有二十块的利息,再加上一块和田玉,收获可大着呢。”
老教授:“……”行吧,还在生气。
他换了个安全点的话题,“小陶弄来了很多塑料膜,还挺厚实,前两天还去乡下弄草席子,我估计等我忙活完这边回去,那新的大棚他就弄出来了,春节是赶不上了,不过正月底肯定能让你吃上几口新鲜的菜。”
“您原来那个大棚呢?”
农学系的老师嘛,总得给自己创造研究环境。
不过他们这又不是专门的农业学院,学校里对农学系的支持不够,那个小型的蔬菜大棚是真的很小,是几个老教授凑钱弄的。
想通过那蔬菜大棚供给春节时的蔬菜,那是痴人说梦。
“谁不喜新厌旧啊?”老教授扯开话题,“等回头我把种子培育出来,就可以试着大规模培养。”
阮文也有这个想法,如何给员工增加福利呢?
除了发钱那就是发东西,但是冬天能发的有限,米面粮油布料卫生巾,这些都老套了。
她想搞点新鲜的,比如说发蔬菜。
现在的冬天能吃什么?白菜、萝卜和土豆。
就算是鸡鸭猪牛羊肉来回的换,蔬菜就这几样。
大厨们再怎么折腾也搞不出花样来,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要是能给厂子里的工人发放新鲜蔬菜呢?
这倒是个不错的福利,不过今年不行了,到时候再说吧。
阮文和老教授不算师徒,不过胜过师徒情分。
两人这么聊起来,倒是让伍功和贾团长都插不上嘴。
晚饭是拉面,这边招待所的大师傅是山西人,最擅长做面食。
这拉面极为劲道,细细长长的一根足有一米多长。
老教授那碗面上面卧着几片厚厚的牛肉和俩荷包鸡蛋,十分的清淡。
“那个小姑娘真不吃饭啊?”
他倒是听说过这事,毕竟阮文的公司就挨着省大,屁大点的事但凡是传出去那就人尽皆知。
学生们的嘴嘛,向来是最麻溜的。
“闹绝食呢,不用管她。”
“谁说我闹绝食了?”程佳宁红着眼睛从楼上下来,她看阮文的眼神带着怨念。
她今天在阮文这里吃了大亏,丢了钱还丢了人,原本是打算不吃饭的。
可她就去卫生间洗个脸的工夫,就闻到了一阵阵饭菜飘香,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这里天寒地冻本就环境恶劣,要是不吃晚饭她晚上说不定能冻死!
程佳宁才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她决定下楼吃饭。
果然,刚下来就听到阮文在说自己坏话。
程佳宁一肚子的委屈怨念的坐了下来,她小心地看着阮文。
后者看都没看她一眼,正在专心吃饭。阮文一向对面食情有独钟,好吃的都来者不拒。
这几天跟着贾团长四处跑,还真是消耗不少,都能多吃小半碗面条。
又有红烧牛肉和烤羊腿,她吃的就更多了些。
晚饭过后,阮文去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你跟我出来。”
程佳宁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干嘛?”
她有点怕阮文,这人是个混不吝的,比她父亲年轻时还要可怕。
说不定真的会打自己一顿呢。
伍功摇了摇头,“去吧,是好事。”
好事?
阮文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充其量是黄鼠狼给……
反正准没好事!
招待所建筑面积不大,但是庭院宽敞的很,外面还点起了一堆篝火,可惜现在天寒地冻,不方便载歌载舞。
阮文绕着那篝火走,余光瞧到程佳宁远远的站在那边,跳跃的火焰里燃烧着那略带三分嘲弄的笑,“怎么,怕我把你推到里面去吗?”
程佳宁更怂了,她觉得阮文真的会。
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你有事说事,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