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申请国际专利,所以您还得帮我。另外还有我可能要办理护照,需要您给我做担保人。”
黄主任迟疑了片刻,看向阮文的神色有点复杂,“国际专利的话,是有点麻烦吧?”
“是有点,但我材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需要国家审批,审批通过之后,我就能去申请了。”
技术想要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专利申请是必须的。
70年的时候,欧美几个国家签署了《专利合作条约》,也就是PCT。
目前,中国并没有加入这一国际组织,这也就意味着专利想要在国际范围内得到保护,就得先申请国内专利,然后再去PCT成员国进行申请。
只要一国通过,在组织内其他国家同样有效。
阮文之前研究过这个流程,很复杂,但必须这么做。
“那行,你把材料交给我,我帮你先把国内的申请下来,我看能不能找人打个招呼,让你的这个尽快走出国门。”
阮文直接去取申请材料,该填写的内容她早就弄好了。
黄主任带着材料离开了。
陶永安从黄麻地里钻出来,“你直接找小谢不就行了,干嘛麻烦他?”
阮文摇头,“免费教你一课,有些时候你得麻烦人,让人觉得他是被需要的,一方面能满足他的心理感受,另一方面这也是稳固交情的最好办法。”
“那你之前怎么不找他帮忙?”陶永安说的是七月份研究所门前的事件。
“再教你一课,找人帮忙也得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那件事处理得好那是皆大欢喜,处理不好这交情就算彻底玩完了。”
陶永安忍不住多看了阮文几眼,“你怎么那么多人生大道理?”
明明跟他一般大小。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这话,让陶永安一时间哑巴了。
认识阮文这么久,心里早就该有数了才是。
问出这个问题,可真够蠢的。
……
桑康在医院住了三天,第二天的时候阮文前去探望。
瞧着这个青年男人还有些泛白的脸色,阮文表现出象征性的关心,“实在是我考虑不周,让桑康君受罪了,我这两天在实验室里忙,也没顾得上来看望,真对不住。”
不是喜欢鞠躬道歉嘛。
阮文也会,而且做得还特别好。
桑康很是不好意思,“这不怪你的。”
他只是受不了那个味道,再加上被阮文刺激了下。
日本一贯在产学研方面做得好,理工科的大学生入学就会接受相关训练,投入到研究中去。
战后经济的辉煌发展,让桑康引以为傲。
然而和阮文的交谈让他忽的对自己向来骄傲的所在产生了怀疑。
他以为日本的大学生是佼佼者,却不想山外有山。
大和民族的子民一根筋的很,钻进了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他甚至都没想着去问医院的人。
不过即便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阮文很是清楚,所以这才有恃无恐。
……
黄主任办事效率很快,还不到一星期,就把国内的专利给阮文弄了下来。
申请国外专利那个审批也弄了下来,连带着阮文的护照本本也下来了。
阮文打算亲自出去一趟。
托陶永安父亲的关系,阮文在意大利那边找到了一个靠得住的人。
只不过亲自过去一趟总归是好的。
第一次走出国门,这对于阮文而言不算是什么新奇的体验。
但对陶永安来说,则不然。
“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早知道的话,他就跟阮文一起申请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就是麻烦那个黄主任一些嘛。
“回头有的是机会,我又不是出去玩。”
陶永安十分怨念,“你怎么选择意大利?”
“因为意大利和咱们关系好一些,要么就是去法国,不过我的申请材料是英语写的,你觉得我去法国会不会被歧视?”
这都考虑到了。
陶永安无话可说,“那你一个人在国外小心点,买了机票吗?”
“蹭飞机出去,安排好了的。”
正好国内有要飞意大利那边的大使馆工作人员,王秋平给她打点了一下,到时候阮文跟着大使馆的人一块过去。
陶永安惊了,“你什么时候还跟首都那边牵上线了?”
说实在话,阮文怎么和这位黄主任牵扯上的陶永安都没怎么想明白。
“就实话实说呗,咱们申请了专利,回头国外想要用咱们的技术就要掏钱,不掏钱的话就告他们,躺着都能赚外汇,为什么不帮我呢?”
王秋平的确有格局,阮文简单解释来厉害关系后,就帮她打点好一切。
搭乘大使馆的转机前往意大利,这也是给阮文机会。
和大使馆搞好关系,到时候有大使馆帮着催一下,效率自然会快上一些。
阮文不是那么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但是三步之内看的还算清楚。
厉害关系考虑进去,这盘棋就活了。
“意大利人可是天生的情种,你这么一出去小谢同志该担心了。”
处于下风的陶永安好不容易找回了面子。
他觉得自己得嘴两句才过瘾。
“男人是得有点危机感才好,不然的话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有多么的可贵。”当然,这个并不包括小谢同志,阮文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
她是去公干,忙完了就回来,哪那么多时间去意大利猎艳啊。
阮文把出国的事情跟谢蓟生说了,第二天,警卫员便是从天津过了来,送来了一个存折,“团副说,他现在就这么多钱,给你兑换了一千英镑,剩下的都在这存折里。”
意大利的官方货币是里拉,但是国内不是很好兑换。
因为是欧盟区成员国,用英镑倒也行。
谢蓟生考虑周全。
“他68年开始有工资,还有一些特别津贴,除了上次去地方给了那些烈士家属一些,剩下的就全在这里了。”
警卫员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强调了那个“全”字。
小谢同志的小金库还挺丰盛的,不过阮文倒也清楚,这些特别津贴都是生死一线中赚回来的。
她哪能乱花啊。
“那替我谢谢你们团副,我先帮他收着,回头我双倍还给他。”
警卫员才不信呢。
团副从68年开始当兵,大头兵当时就津贴,后来也是转了侦察兵之后出任务,这才有了积蓄。
十年出头,一共才攒了不到十万块。
阮文同志有什么办法,还能挣出另一个十万。
警卫员原本就担心,现在觉得阮文嘴里没实话,就更害怕了,“阮文同志你要出去多久啊。”之前还只是两地分居,现在都要出国了,万一出国后不回来怎么办?
到时候团副还会受牵连。
“得到了那才能确定,开学前肯定能回来。”国际航班不是特别多,阮文也没定回程的机票,原本是打算到了再说。
警卫员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一定要回来啊。”
“真是个笨小孩。”阮文笑了起来,“我的家就在这里,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嘿嘿,那就好。”警卫员憨厚一笑,他听说了很多出国后不再回来的事情,是真担心阮文这一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再不回来。
警卫员很快就回去了。
阮文看着那个存折,再瞧了那一千英镑。
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像个仓鼠。”能攒钱,宜室宜家的好男人。
她好像赚到了。
八月中旬,阮文再去首都,登上了大使馆的转机,一同飞往欧洲。
这次出行的,是现任大使的太太秦雪梅,还有随行的几个工作人员。
秦太太之前被再三叮嘱,对阮文很是上心,“飞机起飞的时候可能有点不舒服,不过很快就好了的,别担心。”
阮文点了点头,“好。”
其实秦太太也是第一次出国,之前特意打听了一番,想着自己作为长辈要关怀阮文这个小年轻。
哪曾想,飞机起飞的时候她觉得耳朵里轰隆隆的响,像是鞭炮在她耳边响。
原本让阮文做自己身边,秦太太是想着照拂阮文。
哪曾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死命抓着阮文的胳膊不松手。
这一抓,倒是让两人的关系亲密了几分。
下飞机的时候,秦太太直接带着阮文上了大使馆的专车。
阮文解决了住的地方。
……
陶永安父亲的朋友是一个定居在法国的斯拉夫人赫尔斯,金发灰眼的中年男人,个头挺拔身材消瘦,以至于阮文都觉得他的眼睛会脱框而出。
阮文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请求,赫尔斯点头应下,“我会尽快将这件事处理好。”
除此之外,倒是没再多话。
意大利的工业基地在北方,阮文原本是打算去一趟,看看取取经。
奈何刚买了火车票,国内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直接打到了大使馆。
十分的紧急,“让阮文赶紧回来,二十三号之前必须回到首都。”
十万火急,让秦太太有些忧心,“你别太担心,我找人去打听下。”
她找的是王秋平,奈何王秋平去地方上视察,压根不在首都。
一下子联系不上,秦太太有点着急了。
阮文倒是还好,“没关系的,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给赫尔斯写了信,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转机到伦敦,这才找到最近的一趟航班回了国内。
刚从飞机上下来,阮文就被带走了。
军绿色的小吉普径直前行,荷枪实弹的兵哥哥不苟言笑,让阮文有些拿不准。
她犯事了?
第75章 075表彰
阮文思前想后,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车子停在了招待所门口,兵哥哥示意她下车。
阮文下意识地问了句,“不是去公安局啊。”
也不是国安局。
那就好。
她这话,逗乐了一旁的兵哥哥。
意识到自己在执勤,年轻的兵哥很快又绷住了一张脸,只是被阮文那么一看,心虚。
阮文乐呵了,进招待所的时候都特别悠闲。
直到看到了谢蓟生。
“咿,小谢同志你也在啊,这是……国家要给我们主婚吗?”
快步走来的谢蓟生脚下一个踉跄,他是真被阮文的话给吓着了。
“你至于这样吗?”阮文嘟囔了一句,“不想娶我的话就早说,我好去找别人。”
“胡说什么。”谢蓟生难得的沉下一张脸,但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的情绪。
阮文的话让他高兴,只不过习惯了收敛情绪的人,即便是在阮文面前,也很少把自己的那点小情绪泄露出来。
“生气啦?”
“没有,哪敢啊。”阮文撇了撇嘴,“我哪敢生小谢同志的气,回头你的兄弟们,不得把我打个半死不残的?”
到底是在赌气。
谢蓟生轻声道歉,“是我不好,别生气了,不想知道为什么把你喊回来吗?”
这话,倒是勾起了阮文的兴趣。
她勉强想知道。
“你说说看。”
谢蓟生把这当作是情侣间的小情趣,他倒是不介意阮文这点小脾气,甚至颇为喜欢。
阮文少年老成,除了对家里人,很少泄露情绪。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阮文爱笑,更惹他心疼,值得珍惜。
“来受嘉奖。”
阮文没太反应过来,“什么嘉奖,和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又没什么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阮文想不通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我是作为家属吗?这不太合适吧。”
而且十万火急,电话里又不说清楚。
阮文觉得怪怪的。
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古怪。
“傻姑娘,家属不出席。忘了之前南疆战事,你做了什么?”
“你是说那迷彩服?”阮文反应过来。
谢蓟生带她上楼去休息,“嗯,你是唯一一个非作战人员。”
这份殊荣。
阮文当得起。
三月中旬战事结束。
151-3集成电路计算机和DJS-050微型计算机先后对这场战争进行了模拟。
数据表明,迷彩服的配备,让我军的战斗损失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什么概念?
此次战争,我方死伤近两万人。
阮文的举动,至少让七千人避免死伤。
战争最大的仁慈便是不必要的牺牲。
阮文的举措,足以当得起任何嘉奖。
这个结果,是谢蓟生最初也没想到的。
他只是想让阮文“立功”,若是自己发生什么不幸,那阮文有这份功劳在里面,即便是日后遇到什么麻烦,起码军队这边念着她的功劳,会保她一保。
他没想到的是,这功劳不小,可谓是滔天之功。
这把阮文给吓着了。
“要是我说,当时我只是怕你回不来,想尽可能的让你安全点,没那么多想法你信吗?”
谢蓟生自然是相信的,“人的伟大在于无意中会做出一些足以改变世界的事情。”
他们都是普通人,有着最卑微的请求,不过是战场上少一点牺牲,他们的家国和平安定,老百姓不再被压迫,不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