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您怎么伤成这样了?快,担架呢?”何玉柱又急又大声吼着。
“慌什么?太医跟来了吗?”九爷仍随意坐着,气场却是十足。
“回爷的话,有的有的,十二爷领着呢。不过他们脚程慢些,要稍候才能过来。”何玉柱如实答。
这些太医要不是十二爷执意要来,也不一定能这么齐全出动。
可反观若不是这么齐全,速度也不至于这么慢。
“带药了吗?”
何玉柱忙将药箱奉上。
“找外伤药给福晋先用上。”九爷吩咐道。
这时担架过来了,九爷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田昕心下情绪未名,稳住后,上前劝道:“你先躺上去吧,回去再说”
九爷定定看了她几眼,田昕好像有些不对。
只是她从来对他的情绪都不对,他也无从判断,只是顺从:“好。”
“谢福晋。”何玉柱行礼。
田昕看了他一眼。
何玉柱不知道为何,觉得那眼意味未明。
“九爷,九爷……”下人突然惊呼。
九爷人不动还好,一动,精神一放松,最后看了田昕一眼,人便昏迷了过去。
太医到了:“喲,九爷这是发了高烧,快,先回去。你们可抬稳了,不能再见风了。”
十二爷跟着上来,眸中担忧甚深:“九嫂,您可还好?”
田昕这才收回看向担架的眼神,看向他,摇了摇头:“我无事。倒是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十二爷身后的太医唠叨:“可不是,十二爷可太为难老臣了。”
“回去吧。”田昕淡淡道。
她这是,欠着人了。
第38章 繁花似锦晒太阳(一更)……
38 繁花似锦晒太阳
夏日炎热席卷中华大地的时候, 云南依旧一片春色,繁花似锦。
九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晒人却不是特别热人的艳阳。
何玉柱进来后,奉上一盅药:“爷,该用药了。”
九爷缓缓回神, 转身接过,一口饮下, 毫不拖泥带水。
何玉柱接过碗,继续站着。
“怎么了?”九爷抬头看他, 琥珀色的眼十足清澈,神色淡漠。
后背受伤, 他只简单披着里衣,不出门也不耐烦穿整齐, 反而衬得他多了几分斯文的痞气。
何玉柱低头,不知道怎地他觉得这次自家爷受伤后, 好像……也变了。
为什么他用了“也?”
“福晋今日出来了半响,在外头坐了会儿,见了十二爷和川管家, 就回去了。其他一切如常。”何玉柱等不到提问,便自己答了。
“谁问了?滚吧。”九爷骂道。
继续看着外头戏水的鸟,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何玉柱领命,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爷,迪丽斯姑娘今儿个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您看?”
这丫头自从跟着被绑架后,几乎没再来打扰他,九爷转头:“收着吧。”
“是。”
……
又不知道在窗边坐了多久, 他才起身到案桌前提笔写字。
她,终究是没有来看他。
罢了,不该妄想只是救了她一次,田昕便能回心转意。
何况,这意,也许本来就完全没有,何谈“回。”
总督府衙的西厢,田昕同样蹲在床前看着外头的木棉。
不知,他今日怎么样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脚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先前称腿伤的话是不能用了。
那要用什么呢?
田昕想着想着,苦笑道,从前她不想见他就不见,何必要什么理由?
果然,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
想她在现代一世,何时欠过这么大的人情债。
跳什么跳啊,真是。
无论她再如何否认,于情于理,她欠大狗一句谢谢,再怎样都该去看望一下。
可她愣是打着同样养伤的旗号,每日都问他的情况,东西也让送,虽然不让说,但她没去看他。
不知为何,似乎也没人知道那天堂堂皇九子是自己跳下山涧的事,身边人从未过问一句。
只当两人一同获救,主子仍是同往常一样不待见九爷。
东西送到位,便是给了个体面。
田昕近日来精神不济,也只当她是这次受了惊吓。
下人们更是把她当宝贝一样看着,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劝她去看望九爷。
下人也罢,就连十二爷、迪丽斯、富年他们过来看望她的时候,竟也不曾提过一句。
田昕除了别扭,还觉得胸口有点憋。
一心二用听完川业的汇报,点了点头:“嗯,川先生一如既往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川业低头垂眸,眼底的阴霾立现,不,他做得不好。
他让她陷入险境,竟也没能救她出来。
如今他在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还不如那位爷,亲自救下了她。
眼下,夫人明摆着是觉得欠了他的人情,满心都苦恼于这件事。
或许没人看得出来,除了他。
他恨,自己看得出来,若是没有,他也不会纠结于是否劝她。
不。
这次未能救,不代表下次他不行。
下次他会赶上的。
他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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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待夏雨下过了一阵之后,借助九爷的兵力,总督王继文对乌头帮的清剿也进入了尾声。
纵然是在云南地头上活跃了十几年的山贼,也没能扛得住九爷的愤怒。
所谓“智多星”的二哥逃了,老大却是伏了诛。
山贼头子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如鬼神的九爷:“说,他在哪?”
审了一天一夜,得到结果的九爷决意亲自前去抓捕。
王继文老迈的身子没能劝得住他尊贵的皇子。
十二爷见九哥背后已经开始渗血,撒丫子跑进西厢,直接到了田昕的面前:“九嫂,你去劝劝九哥吧。他执意要去追击余孽,伤口都裂开了……”
田昕闭了闭眼:“在哪?”该来的总是来了。
“九嫂,您脚伤还没好,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嗯。那就快些吧。”田昕不忘对着经过的反光面,看了眼自己,妆容倒也还算齐整。
一如十二爷所言,总督府门口很是热闹。
九爷骑在高大的马上,马下是苦着脸的总督大人和哀求着的何玉柱。
还有一众拉着马头的士兵们,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眼见九爷背上的血色渗得更加厉害,旁边的太医更是急得不行:“九爷,祖宗,您快下来吧,这伤口二次裂开要再养起来就更难了。”
“都给爷放开。若是爷养不好,那便是尔等无能,王大人说过着云南有蛊医一道,爷也不介意试试。
现在,快放开,听见了吗?不然都受伤了,我也就不管了。”九爷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浑得很。
“九爷。”田昕人还在轿子里,只好掀开门帘,轻轻道了声。
马背上那道桀骜不羁的身影,身子突然一滞。
他没听错吧?
像是肯定他一般,田昕慢慢扶着梅怡下来,仍是一贯平稳的声音喊道:“九爷。”
十二爷跑到他的身前,那眼神邀功般,又写满了“看,治你的人来了”的欠揍含义。
九爷不敢不应,转过身,回道:“你,你怎么来了?脚好些了吗?”
何玉柱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想,瞧自家爷这狗腿的样,他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他不一样了呢?
哪家的主子受伤了还浑成这样,一夜不睡审人还要不顾伤口,带人亲自去抓。
好歹福晋是过来了,不然这茬回京,他能被宜妃娘娘扒了皮不可。
“嗯,还行。”田昕唇角轻扯,甚至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酒窝轻现,“当然是无法似九爷这般生龙活虎,哎呀,又流血了。”
开口又是老阴阳人了。
王继文老总督都差点笑了。
其余人转过脸去,或者低着头,不敢动。
田昕被老大人笑得有些尴尬,心里有些气自己,怎么心里想着是道谢,开口对大狗仍是这般……语气。
然而心里再如何虚,面上的平稳是半分不减的。
九爷讪讪在马背上,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只是偷偷转身,希望田昕没能看见他的背。
哪怕少看一眼便是一眼。
那日,田昕的泪,还在他的脑海里。
这也是他这些天没过去西厢找她的原因。
他倒不怕她挖苦他,也不怕他嘲讽他,不理也行,可是她的眼泪,不行。
“九爷是想继续在这晒太阳吗?”田昕也不抬头看他了,脖子累,“王大人,不如就让人搬来摇椅,想来九爷是养伤太过无聊了些,想看大街又有何难呢?”
“是,下官这就让人备上。”
“不,不用了。”九爷出声,“我这就回去。”
“太医。”田昕这才转身对方才的太医道,“辛苦您了。当然您若是不肯,我也是能理解的。那我就只好给九爷找蛊医了。”
“咳咳。”九爷下来,身板挺直,“方太医,一会儿你过来东厢。”
太医低着头的嘴角扬得不要太过分。
“都下去吧,还站着干嘛。”九爷的声音硬了起来,“还有你,小十二,这太阳是你能晒的吗?快进屋去吧。”
“是,十二弟这就陪九哥进去。”十二爷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他这可是看了好大一出戏。
“九爷,摇椅下官让人给您备着了。那山贼,容老夫去会会他。老臣告辞。”王继文转身,那笑声也是不要太爽朗。
见人该散的都散了,九爷这才走到田昕面前:“你来看我了。”
蓦地,田昕脸就红了:“……我也是来看大街的。”
天,她在说什么?
面前大狗扬起一笑,比艳阳还艳。
第39章 你才是玩意儿(二更)……
39 你才是玩意儿(二更)
山贼的尽数落网, 大理城里人人欢愉,少数民族性格热情淳朴,直接办起了好几场欢庆会。
他们跟着热闹了几天。
等待京城回信的时间里, 田昕从山贼口中得知了他们发现的一条矿脉。
田昕初次听见自己被掳的原因,一脸“你要是和我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那可真的是大宝贝了。
想着自己是被他们误会要来挖矿的, 因此平白无故遭了一回大罪。
她还欠了大狗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越想还越气。
既然山贼如此想, 那她也不介意把这个误会给做实了。
那天说完蠢话,田昕便又躲回了西厢不肯出来, 仍是没能说出谢谢。
决心让赚钱把自己拉回正途,这日和王继文老总督打了半天的太极, 田昕到底也没能多满意的离开。
不愧是一心为民的老总督,为人正直刚毅, 龟毛得很,年纪还大。
田昕面色不算好, 出门一转角,便见大狗提笼架鸟的身影。
严格来说,因为断了一只手, 只能提笼。
没忍住吐槽这么半句话的时间,田昕:……
大狗看见她了。
转身来不及了。
“田昕。”九爷招呼打得很是开心, “等等我。你找王大人,有什么事吗?”
想着自己还欠一声谢谢,大狗此刻也没犯浑, 田昕乖乖回道:“我想要那条矿脉,和总督大人稍微谈谈。”
田昕口里的“稍微”,那可不会是简单的谈谈。
想来屋里的老总督脸色不会比她好看。
九爷带着笑, 一脸写着“啊,这件小事”的模样,见了她的神色心里有计较,只是提起手中的笼子:“瞧,给你看一个小玩意儿。”
“呸,你才是玩意儿。”笼中花色漂亮的鹦鹉,没好气道。
九爷大笑道:“听听,这语气像不像你骂我的时候?”
田昕顿时收回打量小玩意儿的眼神,这句话乍入耳不觉得,再一想,不禁红了耳朵,她动作着急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九爷还在后边喊着:“哎,怎么走了?你不喜欢吗?”
何玉柱的关注点却在于,方才福晋是又对爷福身了吗?
这个动作,他好像很久没看见了。
嗯……
“发什么呆呢?问你呢。”九爷踹了何玉柱一脚。
何玉柱回神道:“爷,奴才觉得,福晋好像是喜欢这玩意儿的。”
九爷皱着眉:“爷要你一个好像作甚,去拿着,放我屋里,好好养。
反正爷很喜欢。”
说完,自己进了总督大人的屋,继续去磨老王。
何玉柱眉开眼笑去了。
田昕这一头,跑掉之后。
回到屋里,对着先前额角已经完全发现不了的伤口,发觉自己好像,更加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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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一空,云南一时风清气正,虽然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出门也是难得的舒心。
田昕这日寻着不知每日忙啥的迪丽斯,抓着她出去逛了一圈。
最终仍是来到了乌头帮找到的矿脉地,对着空山,发呆。
迪丽斯绕了一圈道:“田昕姐,这有什么稀奇的,带我到这,还没有我找到的药田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