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斌和李为民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凑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尽的悄悄话。
叶芳华挽着沈盈盈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你可总算开窍了,之前我和为民都替你们急死了。陆斌那人,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个钢铁直男,活该前世单身一辈子。”
“他……他不是的,该会的都会,”沈盈盈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不该会的也会。”
当初她和陆斌发生误会的醉酒那晚,可不就是因为他太懂了,所以她以为他经验丰富,后来才知道人家那叫做无师自通。
叶芳华意味深长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揶揄了几句之后,又敛了敛玩笑的表情,朝身后看了一下,见后面两个男人都识趣地隔着几步远,又转回来,低声朝沈盈盈说:“盈盈,我把我重生的事情告诉为民了。”
沈盈盈愣了一下,马上问:“他什么反应?”
她记得,在原著里头,叶芳华并没有这么早跟男主坦白的。然而,因为她的穿越,影响了陆斌这个重要角色的命运,令陆斌和叶芳华提前相遇,而且他与叶芳华、李为民也没有化为敌人,原著中重要角色的走向,已经偏离了原文。
沈盈盈也想跟陆斌说。
不仅仅是因为想让他更了解自己,而且还想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生活。
她不是陆春晓,她是沈盈盈,是二十一世纪的沈盈盈。即使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她还是希望在另一个时空中,完整地活下来。
叶芳华笑了笑:“他当然是相信了呀,虽然同时也很震惊。”
她想了想,又说:“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别说现在这个年代,哪怕是现代,如果有人跟你说自己是重生的,你信吗?”
沈盈盈摇了摇头,叶芳华摊了摊手:“那就是了。不过,要是那个人能预知你的一切,还时不时给你弄点现在这世界没有的东西呢?你信吗?而且那还是你的爱人。”
沈盈盈沉默了,问:“叶姐姐,你们今天过来,应该不只是来吃一顿饭吧。”
“对,”叶芳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仍是亲昵地挽着她的手,“我们想和你们合作。盈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明白强强联合的道理,这个不用我多说。如果让陆斌也掌握未来的信息,我们几个人未来的发展一定也更好。”
她顿了顿,又说:“我打算把我是重生的事情,也告诉陆斌,好跟他共享信息,所以你不说你的事也没关系的。”
沈盈盈仍是有点纠结:“你让我考虑一下。”
叶芳华点点头:“好。”
一行人到了之后,叶芳华主动接过李为民手中的菜肉,朝沈盈盈笑着说:“你之前总说想尝尝我做饭的手艺,那刚好趁着这机会,让我来展一下身手。”
说着,她又挽着李为民的手:“你过来帮忙。”
沈盈盈知道这是要给她和陆斌腾位置了,陆斌想着叶芳华两人对厨房不熟悉,又过去指了一下调料和锅具的大概位置,很快又被叶芳华赶了出来。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非常冷,即使在屋内,也是凉飕飕的。沈盈盈怕冷,陆斌从厨房出来后就马上开始生火取暖。
陆斌熟练地半蹲在烤炉前生活,沈盈盈搬了两张小板凳过来,一张塞到他身后,一张自己坐着,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腮,歪头看着陆斌。
他坐在板凳上,也侧过来看着她,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好看呀。”沈盈盈也笑,挪了挪小凳子,靠在了他身边,把头枕在他肩上,“斌哥,你还记得1973年12月3日吗?那天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你。”
烤炉中的蜂窝煤被点燃,开始散着丝丝热气。
陆斌的回忆一下子被拉到五年前,那个瘦弱的孩子无声无息地蜷在地上。
他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记得,当然记得,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没有在那天错过你。”
想到当时的情形,他忍不住又搂紧了一些:“我那会儿以为你要被冻死了,幸好……”
沈盈盈也想起了陆斌当时一脸崩溃的样子,明明那会儿两个人都很惨,但现在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当时是不是被吓坏了?”
陆斌没想到她还记着,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声:“不至于。”
但确实是有点被吓到,那天他就是因为探过她没有了鼻息,他以为她……所以他才想将那条毯子拿回来。
沈盈盈看着煤里那一个个发红的蜂窝:“斌哥,如果我不是陆春晓,你还喜欢我吗?”
当初还是少年的时候,陆斌明明已经探到了陆春晓没有呼吸,确定她已经死了之后,突然看到那小小的身体又睁开了眼,虽然一脸震惊崩溃,但也没有喊出来,也没有将那孩子当成怪物,可想而知接受能力和心理承压能力都是极强。
这么些年过去了,陆斌的接受能力只有往上涨,没有往下掉的道理。沈盈盈突然说起这些,陆斌大概猜到了,当年那个蜷在地上的孩子,确实如他当时判断的那样,早已经断了气,这些年跟他相处的,并不是真正的陆春晓。
她那异于普通孩子的冷静和见识,以及对周向国和袁秀玲的排斥,以及对大院那些人的疏离,一切都有了解释。
陆斌捧着她的脸,眼中映着烤炉上的炭火,目光温柔而带着暖意:“我喜欢的是你的聪明,善良,偶尔还有点调皮,而不是你的名字。”
他的目光透着了然,沈盈盈原本准备的一大堆话,比如要怎么解释穿越这种连她都觉得很迷的事情,结果一句都用不着。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省事!沈盈盈眼眶一热,一把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带了点鼻音:“你怎么这么好!”
陆斌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傻瓜。”
“盈盈,”沈盈盈轻轻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叫沈盈盈。”
她开始朝陆斌说起自己。
沈盈盈,禅城人,1998年出生,家里还有个比她大十岁的、做医生的姐姐,父亲是个生意人,父亲主外母亲主内。Z大毕业,毕业后在一家单位上班,来到这个时空之前,是2021年的三月。
她说起真正的小时候的自己,因为年纪比姐姐小了许多,父母姐姐对她都很宠爱,但又不是溺爱。她从小就要上各种兴趣班,曾经一边哭着一边压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弹钢琴。
她也说起她所在的时代,那是一个不分成分的、人人平等的时代,国家已经在世界上占了重要地位,经济实力甚至能影响全球,那些西方强国的许多企业,甚至都是靠他们国家吃饭。
在她的那个时代,科技十分发达,人人都离不开一种叫“手机”的东西,除了有电话的功能,还能做很多事情,只要带着一台手机,其他什么都不用带,就可以出远门。
沈盈盈说得眉飞色舞,陆斌听得十分入神。
陆斌看着她眼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亮光,忽然想起她当初跟他说起她名字的时候——
盈盈,我的小名。盈盈,笑语盈盈的盈盈,不是春晓。
接着他喊了一声“阿盈”,她当时愣了愣后就哭了,他还问她是不是想袁老师了。
当时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告诉他自己叫盈盈的呢?
沈盈盈说了老半天,一抬头见陆斌安静地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有点无聊了?”
陆斌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眼底都是怜惜:“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你那个时代那么好,从2021年来到1973年,你当时一定很委屈。”
他又忍不住搂了搂她,声音微哑:“我当时还那样对你,真是个混蛋。”
“都过去啦!”说开了之后,沈盈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又戳了戳他的心口,“所以,我在这里无亲无故,要是你辜负我——”
陆斌马上打断了她:“不会的。”
沈盈盈抿唇笑了笑:“好吧,姑且相信你。”
沈盈盈本来也看着时间挑着重点说,两人聊完后,叶芳华那边也差不多做好饭了,沈盈盈去厨房帮忙端菜,顺便跟叶芳华透了风,跟她说自己已经跟陆斌坦白了。
当天晚上,叶芳华提出要和陆斌合作,她和李为民在生意场上也小有名气,陆斌本来也正在考虑以后的发展,双方当即一拍即合,沈盈盈又从中提了点意见,表示通讯科技以后必定大有上升空间,叶芳华自己本身是重生的,陆斌又刚刚听完沈盈盈关于21世纪的描述,两人都觉得大有可为,要列为发展方向之一。
之所以说是之一,是因为除了这个新方向之外,他们还要将原著中原本的方向也一并拿下。
*
1979年1月11日,国家作出关于地主和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地和富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陆斌终于被摘掉了帽子。
尽管在沈盈盈之前也顺便将这事告诉过他,但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陆斌还是忍不住激动了。
广播里传出来这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在街上走着,陆斌提着一大堆买回来年货,愣了愣,忽然紧紧地抱着旁边的沈盈盈:“阿盈,我不是坏分子了!”
沈盈盈被他抱起来转了两圈,街上许多人都看了过来,她脸都红了,连忙拍着他的手:“好多人看着呢!”
陆斌又转了两圈,心里仍是兴奋不已。
沈盈盈被他转得有点头晕,他干脆背着她,手上提着大袋小袋,就这么一路冲回了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沈盈盈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背上,路人只能看到那飞奔的男人身上,那纤细的身影红透的耳尖。
虽然1978年12月时拉开了开放的序幕,但实际批准G省、F省政策是在1979年7月15日,所以目前陆斌等人都还是在筹备资金阶段,等半年后政策下来时,才能正式大展拳脚。
这也意味着,半年后,他们会真正忙得脚不沾地。
沈盈盈心想,得好好珍惜这还能说得上空闲的半年了——虽然实际上,陆斌每天送她去学校后,到晚上接她放学前,中间的时间也非常忙。
陆斌将在3月5日生日,距离现在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他的这个生日,对于她和他来说,都是意义非凡。在过去一年里,他们差点成为陌路人,又解除了误会,还定情了,又遇上改革开放的前奏,陆斌刚刚还摘掉了成分的帽子,即将迎来正式的开放政策。
这一年,将是她和他的人生新篇章。
因此,沈盈盈最近都为了陆斌的生日礼物发愁,到底要给他送什么好呢?
*
3月5日,陆斌的二十二岁生日终于到了。
这天是周一,沈盈盈昨天就已经趁着周末将蛋糕做好,放到冰箱中冷藏。下午放学之后,两人一起回了家,陆斌还想进厨房帮忙,被沈盈盈赶了出去。
她推着他的后背:“你要是嫌没事儿做,就先去洗澡,你看你这一身衣服,都是灰。”
陆斌今天去看了下叶芳华之前说的地段,都是将来准备投资的地方,但现在仍是破旧的地方,所以沾了许多灰尘。
被沈盈盈这么一说,他只好老实听话地去洗了这一身灰尘。
晚上两人吃过饭,切了蛋糕之后,沈盈盈朝陆斌神秘兮兮地说:“生日礼物放在了你房间的床头柜里,待会儿记得打开哦。”
“好。”陆斌笑了笑,见她准备收拾饭碗,又说,“让我来吧。”
沈盈盈也不客气,让他收拾去了,自己先去洗澡。
陆斌洗完碗后,想起她说的礼物,于是走到房间打开灯,打开床头柜一看,果然有个包装精致的深蓝色方形礼盒。
礼盒看着挺大,二十厘米的长宽,十厘米的高度,但拿在手上非常轻,让陆斌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里面到底是什么,需要用上这么大的盒子才装得下,而且还这么轻?
他坐到床上,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到腿上。然而,等他扯开绸带,打开盒子一看,看到了满盒子的红色拉菲草。
这种东西并不好找,往年沈盈盈给他送礼物时,用的都是白色,而且是用来垫礼物的,但这次……
陆斌看着这一盒子细纸条一样的拉菲草,心想:难道阿盈忘记把礼物放进去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尴尬了,因为他知道她为了这次的礼物可算是绞尽脑汁,差点都想跟她说不管送什么,他都是喜欢的。
她待会儿一定会问他喜不喜欢的——他当然是喜欢,只是怎么喜欢个法,不知道她本来要送什么,他也不能夸得太具体……
陆斌想了想,又随手翻了翻这对拉菲草,想着说不定礼物是塞在了里面呢?
翻着翻着,他果然看到最下面有什么东西漏出了一角,连忙又扒了扒,将那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折叠卡片,微微鼓起,里面似乎夹了点什么,卡片外面依然用绸带打了个蝴蝶结,防止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陆斌忍不住笑了出来,捏着那细细的绸带,拆了今晚的第二个蝴蝶结,卡片里面的东西终于掉了出来,落到他的掌心中。
是几个避.孕.套。
陆斌:“……”
他当即就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膝盖上的礼盒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拉菲草也洒出来了一些,他连忙蹲下去将它们捡起放好。
手里那个小小的薄薄的几片,像是烙铁般,让他感到烫手,那热力顺着掌心爬满了全身,几乎是让他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阿盈她……她怎么送他这个!
陆斌就这样托着这几片薄薄的橡胶,站在房间里,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将他的神魂都唤了回来,让他瞬间又整个人都绷紧了。
阿盈在敲门。
怎、怎么办?要开门吗?陆斌努力运转中已经快当机的大脑,但房间门已经被咔哒一声拧开了。
陆斌:“……”
是了,他根本没锁房间门。
他的目光一触到沈盈盈时,脸色刹那间通红,连忙别过脸,避开了她。
沈盈盈里面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吊带短睡裙,外面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腰间用绸缎打了个蝴蝶结,垂下的缎带服帖地贴在笔直的双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