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南山硕硕
时间:2021-05-03 09:13:32

  裴川因为煎熬的太厉害,身子虚的太多,尽管她重新换了药,高热下去,他也足足躺了七八日才好。
  苏桐让柴旺将南坝村后山的粮食都送了过来,加上城内那些豪门富户缴上来的粮食,朝廷军好歹能撑上十天半个月的。
  裴川的压力依旧很大,穆王的大军已逐渐逼近京城,尽管朝廷军这边也夺取了几个城池,但相比穆家军的攻势,朝廷军的战斗力量还是太弱了。
  苏桐满腹心事的走在后园中的石头小径上,经过她的细心照料,裴川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虚耗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对于石靖的事情,她尽管心急如焚,在裴川面前却详装无事,她知道自己越是对石靖在意,越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石靖已经被关在牢里八天了,裴川那日曾说要对他严刑拷问,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被关进死牢的犯人,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一想到此,她心里就堵的难受。
  夜色阑珊,烛火暗淡,不知不觉间,苏桐走到了后园的池塘边,荷花已开,风吹来,送来阵阵幽香。在水边站了片刻,心情舒缓了些,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隐约听到“石靖”的名字。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蹑手蹑脚的走到旁边的花丛后躲了起来,凝神静气地去听。
  声音有些远,断断续续由远而近,但依稀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一个是裴川,一个似乎是程邵。
  “…….已经严刑拷问,石靖就是不招,那个暗卫熬刑不过,已经咬舌自尽了!斥候传来消息,边疆那边有异动,穆家军未见异常。”
  “让刘大将军严加提防,蛮族那边估计是想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那石靖留还是不留,依属下之见……”
  苏桐听了那断断续续的话,脸色蓦然惨白,裴川曾跟她说,等他病好之后,要带她去牢中见石靖一面。如今,这几日他的病已康复,却绝口不提带她去地牢的事情,她若是也当做不知,那石靖会不会就此被暗杀了。
  她的心乱了起来,感到深深的无力,若这坐镇奉贤府的人不是裴川,她还能想些转圜之法,但这个人是裴川,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们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身,聊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她站的腿都麻了,好不容易等到程绍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自花丛后面走了出来,刚转过身,就看见裴川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身姿挺拔的背着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苏桐冲着他展颜一笑,完全漠视他的冰块脸,解释说:“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我早在这里了,本来想走,却又怕你们误会……”
  裴川见她笑的明亮,眼神瞬间缓和下来,这几日她总是一脸愁容,闷闷不乐,他心知她定是忧心那石靖贼子的事情。本想她若是跟他提了,他定会让那石靖生不如死,谁知她竟然忍了那么长时间。他裴川说出的话,自然一诺千金,看着她为他着想的份上,就满足她的心愿吧。
  他走过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然后,低下头对着她的鬓发嗅了嗅说:“一股清香味,荷花的香气都跑到你身上了。”
  苏桐抬起衣袖闻了闻,笑了起来说:“这后院的荷花开得很好,清晨的时候才香,明天早上我们一起来此赏荷如何!”说完,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搂住他说:“你知道我在这边,还和程副将说那么多的军中之事,你不怕我给你们说出去,你别忘了,我可是和昭阳郡主达成了协议,又供给穆家军很多的粮草,我可是穆家军的人,你不怕我出卖你。”
  裴川眉头舒展,清浅地一笑说:“你不是担心石靖吗?这几日茶饭不思,满腹心事,心里不定怎么埋怨我说话不算数呢?如今让你听到他的消息,不是如你所愿!至于你说的穆家军,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裴川还不至于将此事怪罪到女人身上,再说,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把命给你,我也心甘,你想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好了。”
  苏桐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说,小声地说:“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还说什么把命给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你身子康健,长命百岁,和我白头偕老?至于石靖,既然你都知道我想什么,那就饶他一命吧!”
  裴川含笑的脸僵了一僵,眼眸中弥漫着一层阴冷,没由来的让苏桐心中一惊,心知触了他的逆鳞。
  她心知自己在犹豫不决对石靖没什么好处,便将心一横,也不管他是否生气了便说:“你为朝廷平叛,答应皇帝要打败穆家军。我为苏家着想,想要护住亲人,当初我爹不答应咱们的亲事,就是怕你锦衣卫的身份树敌太多处境艰难。若是较真,我们的关系便是对立的,你让我答应嫁给你,我答应了,但不表明,我放弃了自己的立场。我舅爷追随穆王数十年,若是穆王兵败,皇帝不可能放过他的,我爹现在还被囚禁在京城。我只是一个女子,这大庆朝的江山谁做皇帝我不管,我只想和我的夫君白首到老。”
  眼见他的脸色平缓下来,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你若是想要粮食,我能给你,就在松江村的后山,我当初用向老夫人她们赔的三万两银子,置办下了一百顷田地,二百顷的山林。五年过去了,储存了很多了粮食,足够你的朝廷军所需。我求你放了石靖,是因为,这几年,石靖确实帮了苏家许多,苏家欠他的,我也欠他的。”
  说到这里,她抬手抚上他的眉眼,踮脚在他唇见啄了一下说:“我说的这些话,想的这些事,对你来说,都是些小儿女的心事,但对我来说,这是一辈子的谋划。我只想我这辈子,嫁给你,平安顺逐。我不逼你做什么选择,你做你的朝廷左都督,平叛大将军,我做你身后的人,若你功成名就,我得享一世荣华,若你兵败,我与你归隐山林,可好!”
  裴川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这样的苏桐是他不曾见过的,她为了他收起了她的刺,变得柔婉温和,但她仍是聪慧的,倔强的,强大的。她的眼界和胸襟远不是一个民间女子所有。看的久了,他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些许的满足和感慨,轻声说:“桐丫,这辈子我裴川何德何能得你爱重,过些日子,我便去跟舅爷提亲,我们早日成亲!”
  苏桐点了点头,唇角翘了起来,眉眼含笑地说:“还有呢?”
  裴川默了默,干笑了两声,笑容萧瑟,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明日带你去地牢,见那石靖贼子,我答应你饶他一命,可没答应放他。”
 
 
第160章 地牢 修改
  天一亮, 苏桐便起来了,独自在厨房熬煮了药粥,做了许多的肉饼, 裴川的性子倨傲狠戾, 他既然让人抓了石靖,定然是涉及到朝堂政事。今日去见石靖,她不知道自己能帮到他什么,思及他在牢里肯定是受了刑罚,便给他熬了些药膳准备着,希望必要的时候能救他一命。
  府衙的地牢里阴湿寒冷, 狭长的地道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着一截火把,地上的水渍在火把之下泛着幽暗冰冷的光。整个地牢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到处可见有老鼠、蟑螂乱窜。
  苏桐提着食盒跟在裴川后面,走向地牢深处, 石靖作为要犯,被关在地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越往里走, 越是阴森可怖。肮脏粗糙的地面上汇聚着几个水洼,牢房的屋顶上有水珠低落,虽是六月的天气, 这里面却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狱卒领着他们走到最里面,拿着火把凑近铁栏,对着里面的人呵斥说:“出来, 有人来看你。”说完, 转身朝着裴川谄媚地一笑,点头哈腰地说:“大人,这人骨头硬的狠, 软硬不吃,昨日程大人才给他用了刑,今日估计起不了身了。”
  苏桐心里一抽,瞪了狱卒一眼,按捺住情绪地说:“劳烦牢头把门打开!”说完,抬手递过去一锭银子。这些狱卒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遭人恨的,她来这一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希望这银子能让这心狠手辣的狱卒善待石靖。
  狱卒不动声色地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心里暗喜,不但动作快速叫将牢门打开,还将火把拿了进去。
  牢房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靠墙躺着,火把的映照下,那人身上的囚衣破烂不堪,身上满是伤口血迹,。
  牢门打开,苏桐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对着那个暗影里的人叫了一声:“石大哥……”。说完,放下手里的食盒,便想过去扶他。
  裴川背着双手站在铁栅栏外,眼里讥诮地看着里面的人,冷哼了一声,这石靖倒是命硬的狠,酷刑之下,还能吊着口气不散。七八日的时间,穆家军的暗卫来此劫了两次牢,看来穆王倒是对他器重的很。
  狱卒察觉到裴川不悦,慌忙将火把插在墙上,疾步走到苏桐前面说:“姑娘,还是小的来吧,这人满身的脓血,小心弄脏了姑娘的衣裳。”说完,走到那人影面前说:“快点起来,有人来看你了!”
  躺着的人呻吟了一声,抬眼看向身边的人,眼眸顿时闪出一道光彩,喘息了片刻,低声叫了声:“苏姑娘…….”说完,便想挣扎着站起身。
  苏桐忙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地上,伸手去扶他,不料那狱卒抢先一步走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动作粗野之极,丝毫不顾及他身上的伤势。
  石靖疼的额头浸出一层密集的汗珠,咬紧牙关不吭一声,顺着那狱卒的动作,歪扭扭的倚在墙上,喘着粗气看着苏桐说:“谢谢……你来……”
  苏桐鼻尖一酸,瞬间湿了眼眶,声音颤抖着说:“石大哥……我熬了药膳带来,你吃些吧!”说完,转身看了狱卒一眼,递过去一张银票低声说:“我知道你们也为难,还请牢头高抬贵手,多照顾一下我大哥,这是五百两你且收下。除外,奉贤府一品堂烤鸭店是我的铺子,以后不管牢头什么时候去都给你免费,还请通融一下,结个善缘!”
  “这……”狱卒挠了挠头,眼神瞄了瞄牢房外的裴川,看着银票一脸的为难,小声地说:“姑娘,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因为这人是要犯,左军都督和锦衣卫那边盯得很严,姑娘若是能跟程副将、李副将搭上话就好办多了。”
  “我跟程福将,李副将不熟,但我和五军都督裴将军是旧识,银票你收着吧,若是方便,还请照顾着些……”苏桐说完将银票往他怀里一送,那狱卒嘿嘿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在掺和搅事。
  苏桐走到石靖面前,低头将食盒里的药膳和肉饼端了出来,放在地上,尽管她心里早有准备,但在见到石靖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只见他脸色惨白,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身上满是鞭痕、伤口、血肉翻裂,着实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这几年来,石靖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亦兄,帮助苏家良多,他对她的心思,她非常明白,却从不肯接受,一直对他存着利用的心思。他这么聪明,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依然掏心掏肺帮她出谋划策。
  “你能来,我心甚慰!”石靖倚靠在墙上,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说:“你还帮我熬了补身子的药膳,能在死前见你一面,吃一顿你亲手做的饭食,我石靖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石大哥,是……我……连累……了你!”
  “不要说什么连累的话,人各有志,我选择投靠穆王,是因为他是个明主,能够给百姓带来安宁。”
  石靖说完,笑了笑,伸手去拿地上的碗,却因伤势太重,几次都没有拿起来。
  苏桐见他的双手因为用刑肿胀的不停使唤,一时间,心如刀绞,眼泪控制不住的急流,哽咽着说:“这是我……亲手熬煮的药膳,我来……喂你……”。说罢,端起碗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嘴里。
  石靖眼神晃动了一下,从她脸上飘到她的手上,碗里的药膳以及勺子上,眼睛明亮的如繁星闪烁,他也不多言,苏桐喂他便吃,一脸的满足。
  裴川站在牢房外的,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心里血气上涌,幽深的眼眸里射出一缕寒光,锐不可当,随后向旁边的狱卒示意了一下。
  狱卒会意,走过去说:“姑娘,时间到了,犯人等会还要过堂,不要耽搁了。”
  苏桐心里抖了一下,石靖的伤势都这样了还要过堂,岂不是存心让他去死。她对狱卒的话聪耳不闻,慢腾腾地给石靖擦了擦嘴角,然后将碗放好,拿起肉饼塞到他手里,静静地看着他说:“石大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石靖虚弱地笑了笑说:“苏姑娘,不要为我去求他。”说完,瞥了一眼走进来的裴川,冲着他嗤笑了一声。
  裴川脸色骤然变冷,眼神如利剑一般看着他说:“谋逆叛乱,合该当杀!”
  石靖毫不示弱,嘲讽他说;“走狗!”
  苏桐转身看了一眼裴川,眼神里隐忍着愤怒,她知道,锦衣卫被称为酷吏是有道理的,若是石靖被定为谋逆叛乱,那么他定是必死无疑了。这一刻,她无比的恨自己为何当初同意裴川进锦衣卫,为何还要与他牵扯这么多。
  她嘴唇颤抖地看着他,半天才哆嗦着说:“裴川当我求你……,我欠他的,若是他死了,我此生都不原谅你……”
  裴川脸色一黑,隐隐威怒,鄙夷地看了一眼石靖说:“是个男人,就别让女人掺和进来。”
  石靖目光冷的发亮,看了一眼苏桐,低声说:“苏姑娘,不要委屈自己,不要为我求他!”
  裴川冷哼了一声,语气淡漠地看着苏桐说:“跟我回去!”说罢,不由分说拽了她就走。
  苏桐像是一个游魂一般被他硬扯着离开牢房,身后传来鞭子呼啸的声音,受刑之人的惨叫声不觉于耳,她知道自己这一走,石靖必定是凶多吉少,命不久矣。
  两人出了地牢,苏桐怔愣了片刻,魂不守舍地看了裴川一眼,闭眼留下一滴清泪说:“裴川,在这世上,我在乎的男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他,你们两人不论谁出事,都让我心如刀绞。我对你是情,对他是义,当初我只想利用他在朝廷上埋条线,以防苏家以后朝中无人,他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他,却还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裴川站住身,看着她一脸的悲痛,眉头深皱,心里不忍,沉默了片刻说:“先回府吧!”
  苏桐抬起衣袖擦掉眼泪,抬头看着他,语气淡漠地说“不用,你身体已经康复,我就不跟你回府衙了,我回南坝村。”说完,转身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桐丫,穆王谋反叛乱,身为皇上亲封的平叛将军,我打,兵有伤亡,不打,大庆朝内乱,遭殃的是老百姓。石靖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将我军机密泄露给慕容晟,助慕容晟夺取林州府三个城池,因他而死的人不知凡几,他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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