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南山硕硕
时间:2021-05-03 09:13:32

  向南辰被她用力一推,脸色一沉,呵斥说:“妇道人家,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完,一甩衣袖冷声道:“你来书房,有要事告知你。”
  向老夫人和胡嬷嬷对望了一眼,不明所以,平日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向南辰竟然如此慌张失常,缓过神,向老夫人将手重新搭在胡嬷嬷的胳膊上,快步跟着向南辰走了过去。
  到了静安斋向南辰的书房,他迅速的换好一袭暗青色绸缎袍服,随身装了些常用的物件,这时,向老夫人也到了,向南辰不等向老夫人坐好,就挥手将胡嬷嬷赶了出去。
  向老夫人见他失常的模样,忍不住的说:“老爷,这是发生了何事,如此紧急慌张。”
  向南辰脸色一正,郑重地对她说:“夫人近日定要将内宅管理妥当,不可出丝毫差错,府里的管事、丫头、仆妇、杂役等众人约束好了,无事不可出府,那些赌钱吃酒的下人,统统清理出去。然后将府里的敬亭院收拾出来,摆设用具吃食要最好的,下人也要放些有眼力架的,做事机灵些的。”
  向老夫人纳闷地瞧着他,半响才还过神来说:“老爷你如此行事,可是那位贵人到了。”说完,忽然恍然大悟,激动的站起身说:“老爷,那穆王到奉贤府了。”
  向南辰横了她一眼,训斥说:“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如此大呼小叫。”说完,蹙着眉头又道:“穆王改了行程,半路抛下大军,独自进城了,我得出去看一看,别出什么乱子才好,府里的诸多杂事,劳烦夫人布置妥当。”
  向老夫人神色欣喜地说:“老爷说什么见外的话,内宅之事本就是妾身打理,你且放心去办理公事吧!妾身定将府里的敬亭院收拾好,等着迎穆王入府。”说完,走进向南辰,低声又说:“听说这次穆王驻守边疆是带着世子一起的,那么这次来奉贤府穆世子是不是一起住进府里,咱们家月儿……”
  向南辰一捋胡须,沉思了片刻说:“一切夫人做主便是,穆王已经入城,眼下正在城中微服暗访,穆世子尚不知是否同在一处。月儿是女儿家,夫人安排的时候注意分寸,不可有什么闪失,以免得不偿失,惹怒了穆王。”
  向老夫人点了点头说:“老爷放心,妾身定将事情办得周全。”
  向南辰点了点头,撩起衣袍,大步疾走出去,穆王私自入城,对他这奉贤知府来说不是个好事情。奉贤本属穆王管辖,此次前来,不走明路,反而微服暗访,到底是为了何事,他猜测不到,只能先将提前做好准备,一路上,又将奉贤府城内的诸事在脑中想了一遍,确定没有他掌握不到的信息了才作罢。
  海湾集码头那里,此时的韦千户正在听手下汇报事情,听的他脸色不停地变幻。
  手下人跟他汇报的最近他的近卫裴川的事情,他上次让人暗中盯着裴川追查,现在闻听裴川近来不是去聚财赌坊,就是去欢喜街的妓院,在不就是转悠那些破庙、人市,甚至连乞丐也都扒拉过来查看一番。
  韦千户越听越头疼,这个裴川看着倒是机灵,怎么办事这么糊涂迂腐,苏宝田一个瘸子,去什么赌坊、妓院里查问,那些破庙就更不用说了,苏家一大家子人呢?就算是个乞丐要饭也要拖家带口的。听完手下人的汇报,他细想了片刻,吩咐说:“将裴川给我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差事办的怎么样了,近十天在查问不到一个外来的瘸子一家,是不是在偷奸耍滑呢?”
 
 
第65章 差事办砸了
  裴川最近正在上火, 心情非常不好,韦千户要他暗查苏宝田一家,他使了个障眼法偷梁换柱地将苏家搬离了来客巷。偏偏苏桐、香枝和苏映梅不见了, 他按苏映雪说的地址找到了孙家绣坊, 却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费力些力气打问了铺子那里的左邻右舍,才知道是掌柜的惹到聚财赌坊的赵阎王。
  虽然裴川来奉贤府的日子短,但跟着海湾集卫所的兵丁混,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肯定是了解的透彻的。欢喜街、聚财赌坊往日里是他来财的地方,赵阎王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比谁都清楚。苏家绣坊的女掌柜惹到了他,简直就老虎嘴上拔毛,凶多吉少了,苏桐姐妹和香枝怕是被连累到了。
  一想到苏桐那个倔强丫头会被赵阎王欺负, 他脑门就蹦蹦跳,气血上涌 ,眼冒金星, 那丫头是他怎么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落到那腌臜的地方,这辈子可就完了。况且, 苏桐性子强硬,从来不怕事,就怕她硬起来, 不计后果, 小命就没了。
  这几日,他发疯地在欢喜街挨家挨户地搜查,哪个妓院里都给找了一遍, 到处打问哪家买了新人,赵阎王将她们能送到哪去。几天下来,他累的筋疲力尽,才在满春园里打问道了那家半夜跑了几个姑娘,临走之前还杀了人,妓院的老鸨子怕吃官司,花了大把的银子买通了仵作,说是半夜犯病死的,府城里的衙役便不了了之了。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死个人跟死个小鸡、小鸭似得,穷人的命不值钱。
  他费力的混进去,使了大把的银子才找到那个孙娘绣坊的女掌柜,却发现她已经被老鸨子给打死了,尸体就仍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上。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尸体,饶是他心硬,也有些瘆的慌,心里对聚财赌坊的赵阎王恼恨极了,他最担心的是苏桐姐妹和香枝,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倔,怕她们万一受到欺负,想不开寻了短见。
  昨日夜里,他蒙面摸进聚财赌坊,揪住赵阎王一顿好打,然后逼问他苏桐等人的下落,确定被他送进满春园里之后,恼怒之下,一刀将他的头割了下来,尸体拖着扔进河里。
  韦千户派人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屋里补觉,睡得昏天黑地,接连熬了几个日夜,身子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宰了赵阎王,他去了心头恨。想着满春园里既然被杀了人,跑了几个姑娘,依他对苏桐的了解,那丫头心狠手辣着呢?绝不是个吃亏的主,没准杀了人的就是她,跑了的也是她。他正想着,白天补了觉,晚上去南坝村一趟瞧瞧去,那个凶丫头是不是回了家。
  裴川被卫所的护卫拖拽着到了卫所衙内,到了衙门口他的才打起精神,进门对着韦千户唱了个诺,给他请了安,本以为他必然会向以前似的说小子起来吧。没想到这次他头磕在地上半天也没见让他起身的声音,不由的心里一沉,十个手指头抓着地上的砖缝,暗地里将身子拱了起来,那姿势像是一张拉开的弓箭,随时便会射出去。
  韦千户眯着眼睛,手指敲打着靠着的椅子扶手,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趴着的裴川,半天没言语。他刚知道,眼前这小子心狠着呢?聚财赌坊的赵阎王被他连夜给宰了,宰了人扔了尸体,回来什么事没有。这手段,真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做出来的,他在奉贤府城几年了,世袭的千户职位,虽然没建过什么功勋,但靠着祖上的蒙荫,该贪的不该贪的,他哪样都贪了点。聚财赌坊的赵阎王,平日了没少给他送银子,为的是借用海湾集卫所的掩护,私底下做些卖卖人的勾当。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平日里他睁只眼闭只眼的就那么过去了,没想到,这么一条来钱的野路子,竟然让他手下这个毛孩子给断了。
  他心里憋屈的不得了,人是他提到身边来的,差事又是他交代办的,又不能明面上整治他,可这小子实在是让他生气。他故意憋了他半天,掐准火候,阴阳怪气地冲着他说:“裴川,平日里本官对你可是不薄,交代给你的差事你办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进展,仔仔细细的给我说一下。”
  裴川额头触地,心里暗自寻思着韦千户变了声的情绪,唯一怀疑的就是他知道了赵阎王的事,眼珠转了几圈,他思量了一番,低声回话说:“大人,小的一刻也没闲着,白天晚上的在查,无奈苏宝田是个外乡人,小的把茶楼、赌坊、妓院、外加破庙乞丐窝里都给翻了一遍,也没打问到他的踪影。
  韦千户气结,冷冷一笑说:“你那哪里是查人,你那是公报私仇,苏宝田一个乡下来的瘸子,拖家带口的,去什么赌坊、妓院、破庙、乞丐窝,你到底会不会办差。别以为悄无声息地宰个人我不知道,告诉你,在这奉贤府城里,天是老大,我韦东阳就是老二,你裴川毛没长齐呢?就给我耍花招,当我是你家邻里老妈子哄骗,你他娘的小崽子忒不是个东西。叫你办个差事,生生的断了我一条财路,说,你宰赵阎王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裴川沉默了半响,抬头看了韦千户一眼说:“大人,小的办差不力,甘受惩罚,至于聚财赌坊的赵阎王,那小子不是个好人,买卖人口,逼迫良家女子为妓,更是设赌局哄骗人,奉贤府城百姓多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孙家绣坊的女掌柜人命都没了。这样的一个不择手段,阴险狠毒的人,该杀,小的没有做错。”
  韦千户砰的一拍案几,大声骂道:“混账小子,本官还要说你是心狠手辣,草菅人命呢?孙家绣坊的女掌柜关你什么事,那个寡妇又不是你的相好,你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别人要赵阎王惩戒她,是她活该,你做什么强出头。”
  裴川低头不语,依着他的性子,早就看那个赵阎王不顺眼了,就算他没得罪他,宰了他也是早晚的事。韦千户只不过是怪他断了自己的财路,别以为他不知道,聚财赌坊里有他一份子,包括欢喜街上的妓院,都有韦东阳参与的股。他虽然年纪小,善恶还是能分的清楚的,万不得已给跟着他混,但这种下作的事他着实看不过眼。
  韦千户见他像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都说不明白,心里一阵郁闷,平日里这小子挺会来事逗乐哄他高兴。而且,他伸手不错,就杀了赵阎王这事情,就能看出他手段狠辣,性子野的狠,非常对他的胃口。但这么让他无法无天下去,却是不可取,不知什么时候这小子就养成了白眼狼了,得杀杀野性,给他点苦头吃,好好□□一番。
  他站起身走到裴川面前,背着双手围着他转了一圈,冷着声音说:“裴川,你小子在我手底下这么长时间了,我待你如何,不用说你也知道。本官是真心想要提拔你,将你当做心腹了,才交待个你一个特别的差事做。你小子,不但没给我将差事办好,还多管闲事搞出了人命,害本官损失了一条财路。苏宝田的差事就免了,本官令派人去查问,另外惩戒你办差不力,你可服气。”
  裴川低头不语,往日里他却是能将事情缓和过去,今日不知怎的,他硬是咬着瓮声瓮气地说:“大人,为官当为民作主,聚财赌坊害了多少百姓,赵阎王更是害了无数的良家女子,小人杀的没错,赵阎王就是该杀。”
  “你!”韦千户猛然转身,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道:“混账东西,来人给我将裴川责打二十军棍,赶出卫所。”
  裴川脸上微变,二十军棍,怕不得让他在床上趴上两个月,这下他可是怎么去找苏桐,当下他腾地站了起来,神色无惧地盯着韦千户说:“大人,小的不服!”
  门外的护卫应声走了进来,本想拖起裴川将他拉到门外按在地上,眼见他惹怒了长官
  便出声求了一句情说:“大人,裴川年纪虽小,但平日里做事卖力的份上,饶了他这次吧,二十军棍打下去,怕不要了他半条命。”
  恰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个人来,身材高大,面色肃重阴沉,穿着一身绸缎锦衣,进了门也不说话,将手里的一道银色牌子往韦千户面前一举说:“哪个是韦东阳韦大人。”
  韦千户脸皮抽了抽,往前凑了凑身子将那枚令牌看了个清楚,见上面是写着朝廷正六品侍卫冯,虽然官职没有他高,但这令牌是锦衣卫特有。他顿时一凛,弓着身子抱了抱拳说:“我就是海湾集卫所是千户韦东阳,不知冯大人来此卫所为何事。”
  那位冯大人收起令牌,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抱拳往上作了个揖说:“我奉皇上指派,前来接应穆王殿下,听闻穆王便衣来了奉贤府城,穆王殿下在奉贤府私访期间,我奉命接管海湾集卫所兵士护卫殿下安危,韦大人只管与我交接便是。”
  韦千户脸色一变,向南辰不是说穆王还没到吗,怎么现在说私访到了奉贤府城,一想到自己管辖的境地,被人暗地里窥视,他这心里急得差点火上墙了。上次向南辰还和他商议怎么接待穆王,这才几天,就变了,而且这传旨意的还是锦衣卫的人。
 
 
第66章 锦衣卫所
  朝廷的锦衣卫, 可不是他一个府城的武官可比的,锦衣卫直接听命与天子,这一来就让交接职权, 说是要护卫穆王殿下的安危, 这话怎么听着让人这么别扭,像是要下了他的权似的,自己可没做什么出了格的事情。
  韦千户将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事情,迅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惹到什么人。唯一出格的就是眼前裴川这个呛刺的小子,让他私下里办理苏宝田的事情, 这不还没办明白,就先断了自己一条发财的路子、
  裴川被护卫拖拽着,人还没出去,一字不拉的全听见了, 锦衣卫接手海湾集卫所,搞不好,韦千户的千总之职就给拿掉了, 这对苏家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事情,以后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他的差事丢就丢了倒没什么关系,苏家人的命可是重要的很, 想到此,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韦千户此时心里像是挂了几个水桶,七上八下地晃动, 脑门上也因他的激动沁出许多汗珠, 他赔着笑脸冲着锦衣卫说:“冯大人,容下官跟属下交代一番。”说完抬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眼角扫到裴川上扬的嘴角, 顿时无名火起,转身冲着护卫冷声呵斥说:“还不给我把这小子拉下去责打,三十军棍一个都不能少。”
  护卫傻了眼,三十军棍,刚才不是还说二十军棍,就裴川这小体格,二十军棍怕都挨不下去,在多出的十军棍来,怕不将人给打烂了,千户大人怕是存心想要了裴川的小命。看着韦千户铁青的脸色,护卫也不敢在为裴川求情了,拖着他的两只胳膊就往外拽,嘴里小声说着:“小老弟,对不住了,千户大人这是要你的命呢?哥哥保不下你了。”
  裴川心急的砰砰直跳,韦千户这是拿他撒气呢?他这边脖子一挺,伸手将拖拽他的护卫打了个跟头,直着嗓子冲着韦千户嚷嚷道:“大人,小的不服,赵阎王鱼肉百姓,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本就该死,我杀他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虽有过错,但不致死,大人这是想杀人灭口吗?”说完,转头冲着面前站着的锦衣卫喊道:“这位京城来的大人,小人有冤,千户大人这是想杀小的灭口。”
  韦千户被他这一嗓子喊的脸色忽地一变,连忙向冯大人解释说:“大人,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越职杀人,本该责罚。”说完,转身冲着裴川愤怒地说:“混账,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杀了赵阎王,犯了王法,理应受罚,三十军棍便宜你小子。”
  裴川忽地朝着锦衣卫跪了下去,抬眼望着面前这个脸照寒霜的人说:“大人明鉴,赵阎王开的聚财赌坊在奉贤府做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众多百姓为此家破人亡,城内一家绣坊的女掌柜不知因何缘由得罪与他,赵阎王竟让将她及为她绣坊做活的女子都抓起来卖进了满春园,小人赶到时,那女掌柜因不愿做皮肉生意,生生被满春园的老鸨子给打死了。这个恶人可是该杀,更让人可恨的是,此人竟然能与人千户大人暗中勾结,多次拐卖良家女子卖与奉贤府城各家妓院。此等丧尽天良的恶事恶人天理不容,千户大人因此责罚我三十军棍,明明就是公报私仇,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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