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花被她凶狠的模样吓呆了,看着面前滴血的刀,一屁股瘫在了地上,苏桐和香枝对望了一眼,也不管她了,伸手拽过苏映梅就往角门那跑。十几个姑娘都在院子里愣住了,有个别机灵的,尽管腿软,还是跟着她们跑了起来。
到了角门,苏桐举着刀不由分说的冲到旁边的门房里,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不等里面的婆子起身,一刀就将她劈死了。然后打着火折子,找到角门的钥匙,拽着香枝和苏映梅就跑了出去,后边连带着缓过神来的海花都跟着跑了出来。
满春园里面瞬间被惊动了,院子里嘈杂一片,紧接着响了一通锣鼓,更夫叫喊起来:“快来人呀!新买的姑娘跑了。”
苏桐和香枝拽着苏映梅跑的正起劲,一转身,发现后面跟着的大部队以及满春园里面的打手们。肺差点都气炸了,这帮蠢姑娘,一个一个的都是二傻子不成,跟着她往一个方向跑,还不被人一锅全端了。
她站住身,手里挥着刀,冲着身后跟过来的人喊道;“分开跑,谁在跟着我,我就砍了谁,快点。”身后跟着她跑的姑娘们都吓傻了,转头看了一眼后面追过来的满春园的打手们,嘤嘤地吓哭了。
苏桐抡起手里的刀冲着她们挥舞了一下说:“不许哭,你往左边,你往右边,不许追着我们,快点,再追着,我就砍了她。”说完,刚想转身,紧跟在后面的海花跑了过来,哭着说:“带着我吧,我知道路……”
“你倒是跑啊!”苏桐恨铁不成钢地拽了她一把,收起刀转身跑了起来。
第62章 归家
这天夜里, 满春园里新买的姑娘到底跑了几个,苏桐不知道,那些没逃掉的姑娘被抓回去的话, 一顿毒打是免不的了。她心里暗自祈祷着, 但愿那些被抓回去的姑娘别怨恨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是拯救苦难的菩萨,自己尚且保不住命,哪里能顾得上那么多的人。
好在没有出奉贤府城, 路程大多都熟悉,四个人小心地避开了城中的巡逻官兵,顺利的回了苏家。苏桐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里面都没有人来, 她心里一沉,难道苏家也和她一般遭了难。
香枝和苏映梅两个累坏了,倚在苏家门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海花则缩在一个暗影的角落了低声嘤嘤地哭。看着眼前三个人狼狈的模样,苏桐也是无可奈何,春寒料峭的天气, 还是很冷的,四个人身上穿的还是春满园里的薄纱,刚出逃命的时候尚且不觉怎样, 现在停下来, 顿时感到寒意入骨。
苏桐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看了看青灰色的天,已经五更天了, 她和苏映梅这么多天不归家,苏宝田和苏映雪及几个小的肯定是急坏了,周芸娘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和这个糊涂娘的情分现在淡薄的狠。
“小妹子,家里不会出什么事吧!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宝田叔和婶子应该能听见了。”
苏桐没有作声,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向府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苏宝田也有搬家的想法,她小心的点燃了火折子,见苏家的门上铁将军把守。怪不得她敲了那么久的门都没人开,家里的人都没在,难道搬去了南坝村,可是她和苏映梅、香枝都不在家,苏宝田也不会就这么搬家了呀!
火光映照下,苏映梅和香枝看到了苏家门上挂着的锁头,两人相视对望了一样,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苏映梅扯了扯苏桐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大姐,咱家为啥锁着们,爹和娘回了松江村吗?”
苏桐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换了衣裳再说吧!”她们穿的这身薄纱太惹人眼了,现在幸亏是晚上,若是白天,都不能穿着在街上走动。
四个人搀扶着从后院爬墙进了宅子里,苏桐仔细的查看了一遍,苏家确实搬家了,但搬的不多,大件的东西都没动,柴房和库房里的笨重物件也没搬,她和香枝的房间里被褥也在,几个人简单的烧了热水,喝了粥,换洗了衣裳,躺着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觉。
海花跟着一起在苏家住了下来,她力气大,除了有些胆小,干活到是一把手,烧火做饭打扫庭院一刻也不闲着,许是被苏桐抡刀砍人的模样吓坏了,她看到苏桐就哆嗦,眼底里恐惧让人都有点心疼了。
苏映梅见她可怜,便拉着她睡到了一个屋里,小声地安慰她,给她讲她大姐其实人很好。
苏桐知道海花若是留在苏家,对她恐惧的心结不解不行,当下将她拉到一旁,仔细询问了她的想法,是想归家去还是跟着她们。若是想跟着她们姐妹,满春园里发生的事情不能往外泄露半点,否则,她就杀了她灭口。她说话的模样故意装的狠戾凶恶,让本来就胆小的海花给吓坏了,哭诉了一番,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小姐,我是命苦的,爹娘死的早,哥哥是个好赌鬼,赵阎王追问他要赌债,他就把我给卖进春满园了,我没地方去,你就收留我给你做个丫头吧,我什么活都能干,我嘴老实,坚决不跟外人说。”
苏桐暗自叹了口气,苏家的事情尚且解决不了,她却自带着招人的体质,出一回事情,领回家一个人来。眼见她哭的凄惨,头磕的砰砰响,她无奈地将海花扶了起来说:“想留就留下吧,正巧家里的缺个干活的,你帮着梅丫分摊点吧!”
四个人在苏家住了两天,恢复了些力气,苏桐便准备带着她们回南坝村里去,临走之前,她将香枝叫到一旁,神色郑重地说:“香枝姐,你来我家有一年多了,我们苏家除了我娘糊涂做事,我爹和我们姐弟都将你当成了亲姐姐,你怎么对待苏家的,我看在眼里记着心里,如今你想一个人出去买宅院住也不安全,不如继续住在苏家吧!我娘那里你不用管她,我会让爹和她说的。”
香枝迟疑了片刻,犹豫了一下,看着她说:“小妹子,谢谢你给我个容身的地方,实不相瞒,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也托人去打问了,我那从军的哥哥一直没有消息。否则,我也不会……”
苏桐不待她说完,连忙拦住她说:“香枝姐,你放心在苏家住着吧!南坝村的宅院你也跟着看了,那地方山清水秀,有田地、有山林、还有池塘,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咱们都安稳下来,在托裴川打问你大哥的下落,不是说朝廷不是说穆王殿下回京城述职,说不定你大哥在军中立了功,做将军了呢?”
香枝没有她这么乐观,她微微一笑,掩去眼底的担忧说:“借小妹子吉言。”说罢,仰头望着天空,双手合十在胸前,闭上眼睛低声说:“愿菩萨保佑我大哥平安归来,若亲人安好,小女子席香菱愿诵观音菩萨普门品经文三千遍,回向遍虚空尽法界的一切众生。”
苏桐看着她虔诚地许完愿,也没打扰她,转身趴上了墙头,苏家的这处宅子门从外面锁了,四个人只能趴着墙跳出去。
出了来客巷,在主街上雇了辆带着篷布的马车去了南坝村,四人个往马车厢里一躲,倒也安全。
辰时末出发,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南坝村,马车在苏家新买的宅院钱停了下来,苏桐率先下了车,接着是苏映梅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苏家姐妹的时常练习点拳脚,所以身子蹦高跳远的不在话下,海花是渔家女出身,身子壮士,马车的高度也难不到她,也跟着苏映梅跳了下来,反倒是香枝,典型的闺阁女子,需用人搀扶着才能下来马车。
苏家在来客巷里放着的宅院地契和银子都是苏桐在收着,苏宝田并不知道她藏在了哪里,搬家时候并末带。所以,这次出来,苏桐将她藏着的银子和房契地契都带来了,下了马车,付完车费,苏桐便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苏映雪,看到门外的众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了苏桐怀里,呜呜哭着说:“大姐,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你和梅丫去哪里了,家里出了事,裴川哥让爹和娘连夜搬来了这个大宅子里,我还担心你们回来找不到家呢?”
苏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雪丫别哭,大姐这不是回来了,爹在吗?”
“在的,爹急的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饭也吃不下去。”苏映雪擦了眼泪,抬头看了众人一眼说:“香枝姐你们都没事吧!”
香枝走过去,给她擦了脸上的眼泪,柔声劝慰了几句,便随着她进了院子。
新宅院里已经打扫干净了,苏宝田正坐在院子了教苏弘文、苏弘武背书,兄弟两个因为搬家,几天没有去学堂了。小六、小七在地上自己爬着玩,周芸娘抱着小八逗乐,新家的这个大宅院让她高兴的走路都发颤。尤其是刚搬过来的第二天,里长带着村里人过来给他们家贺喜,众人说的奉承话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熬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熬出头了,夫君不但是官家子出身,还有宅院、田产、山林、铺子这么多的资产,想想就让人高兴,她苦了十几年,现在总算也做上有钱人家的夫人了。
“爹,娘,大姐和梅丫和香枝姐回来了。”苏映雪拽着苏桐的手,刚走到院子里就高声喊了起来。
苏宝田猛然转身,看着走过来的苏桐几人,脸上悲喜交加,缓过神立刻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路上因走的太急,差点没摔倒,被苏弘文、苏弘武一左一右的架住了。
小六、小七跑的还不稳,但两个对苏桐和苏映梅熟悉的狠,看到她们,欢快地笑着迎了过来。周芸娘抱着小八走在最后,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什么悲喜,但细心的苏桐还是察觉到她的异样,那是一种有了底气、有了依仗的神气。
众人寒暄了片刻,苏宝田便带着苏桐进了主院的书房,父女两人聊了许久,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各自说了一遍。本来苏桐还想瞒着苏宝田,但从孙娘子口中得知她们之所以被聚财赌坊的赵阎王抓进满春园,是因为香枝的顾绣炕屏惹到了向府的嫡小姐。那位没得到贵人的青眼,便将满腔的怒火撒到了香枝身上,苏映梅和她只不过招了鱼池之殃。
此事虽是意外,但涉及到了向府,苏桐便丝毫没有对苏宝田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一遍。同样她也从苏宝田口中得知,向府的老夫人已经准备对苏家动手,并委托海湾集卫所的韦千户查找她们家。幸亏裴川在韦千户手下当差,这暗访苏家的事情落在了他的身上,苏家才免了一难,连夜从来客巷搬来了南坝村。
父女两人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各自交了底,说完后,父女两人愁肠百结,虽然苏家暂时避开了韦千户,但只要他们家还留在奉贤府,向府这个祸害就像是催命符一般的悬挂在头上。
苏桐端着茶水杯看着上面飘着的茶叶出神,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边还没做好准备,向府的老夫人就那么快的动了手。眼下的困境,似乎成了死结,她在这个时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最怕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可眼下,她们家连奉贤府城里最大的知府家都得罪了,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死结,这可如何是好。
苏宝田一直盯着自己的断腿出神,半响,他沉重的叹了口气说:“桐丫,爹没用,给了你们这样的出身,穷家破户的咱们不怕,顶多是吃点苦受点罪,可眼下那老贼婆想要我们全家人的命。爹不甘心,眼下既然我们家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先忍着,过段时间,让裴川寻访个名医给爹治腿,爹要考科举。”
苏桐听了他说的话,吃惊的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半天没缓过神,苏宝田跟她说要治腿继续考科举,他今年都三十二了,书本丢了十几年。不过,作为苏家的顶梁柱,她很庆幸这个爹有这个心思。但问题是他是个老童生,这么一阶一阶的往上考,要考到多少岁,况且,这个朝代,秀才、举人可是很难考的。她可忘记,赵俊生跟她说过,整个张家镇也就几个秀才,整个至阳县举人都能数的清。
见她半天不说话,苏宝田一拍桌子,起身站了起来说:“桐丫,就这么说定了,家里的事情以后你当家,你娘是个糊涂性子,你不缺她吃喝就行,别的事情别让她知道。改日托人去府城请郎中,咱们家里现在有宅院、有田地,有银子,吃喝不愁了。爹要在家里边治病边读书,若是考取了功名,你们姐弟几个以后也有个依仗,”
第63章 柴旺一家子进门
尽管苏宝田说的事情有些不符合实际, 但苏桐还是没泼他冷水,断他的希望。因为她知道苏家的这种事情,指望着别人的帮衬只能是一时, 自己帮自己才能长远一辈子。正好朝廷今年下旨, 特加恩科一年,离府试的时间还有五个多月,苏宝田既然有这个心,她绝不能拖他的后腿。定然将家里的琐事打理妥当,包括周芸娘也不让她在犯糊涂,以免惹下什么不可收拾的祸事。
父女两个商量好后, 苏桐便着手安排了,因为家里多了香枝和海花两个姑娘,和苏家人住在一处多又不便。她便做主将前院和后院分开了,苏宝田既然要苦读, 周芸娘也要看管着,正好,让他们夫妻两个住在后院, 外加苏弘文、苏弘武两兄弟,跟着苏宝田一块读书,平时也不让他们兄弟出院子。父子几个的饮食就先让周芸娘做着, 有了空闲她在买个婆子回来,收拾家里的杂事。
苏宝田的腿伤要治,要请名医, 必然会花费不少的银两, 苏家还有六百两的存银,在加上南坝村的田产收成,吃喝是不用担心了。周芸娘手里有几百两铺子里赚下的钱, 但她心性小,苏桐也不打算跟她要,她那个糊涂娘,捏银子比什么都紧,要过来就等于要了她半条命。
苏桐接手整理苏家,银两的事情她还没提,苏宝田便给她解决了,这日,让苏弘文叫了她去后院,进屋便给她一个匣子说:“桐丫,你娘手里的银子,我要出来三百两,给她留了一百两的私房,这钱是铺子里赚下来的,现在都交到你手里,要做什么,你看着办吧!爹相信你。”
苏桐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她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下她那个便宜娘可更嫉恨她了。这几天她确实想过周芸娘手里的银子,但也没想真跟她要回来,既然苏宝田已经将事情给解决了,她也只好收着。
“爹,娘哭了吧,铺子里竟然攒下了四百两这么多呢?”苏桐抬头看了苏宝田一眼,小心谨慎地问了一句,这么多的银子,周芸娘能好好的拿出来才怪。
苏宝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桐丫,你娘她性子再糊涂也是你娘,铺子里的银钱她攒一年了,一百两多少给她留点念想。”
苏桐见他误会了,忙解释说:“爹,我是说铺子里的银子不如都给你们留着,让娘收着做私房。毕竟,现在家里的银子还够用的,再说咱们不是还有田地,另外的铺子和宅院我想着租出去,也能有些进项,暂时用不到娘手里的这些银子。”
苏宝田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家里事情多,花费也多,爹相信你,这处宅院和田产不都是你置办来的。银子搁在你娘的手里,只能是银子,搁在你那里却是会翻番的,这笔账爹还是会算的。”
这倒是实话,苏桐笑了起来,周芸娘只知道攒着银子存钱庄,她却能让钱生钱,看来,她这个爹也是个会算账的。她将匣子一抱,冲着苏宝田说:“既然爹说了,那这银子我就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