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渊听着她关心的话音却只觉得讽刺,他嗤了一声冷笑:“既然分手了,你就没资格干预我的事。”
明笙默了默,平心静气回答“我知道,这只是对普通朋友的关心。”
即使在沈朝渊眼里,现在的自己已经算不上是他朋友。
沈朝渊听到那句“普通朋友”只觉得刺耳,他还是没忍住:“为什么?”
“因为不爱了。”明笙回的干脆,在和他的这件事上,她不想拖泥带水。
说她冷漠也好,无情也罢。
明笙都不在乎,她也从未给过沈朝渊任何承诺,他亦是。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沈朝渊的心脏也再一次被什么生拉硬拽了一番。
隐隐作痛。
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
沈朝渊看不清对方的脸,直到他问了那句为什么后,明笙的脸突然映在了他的眸里。
明笙的这句不爱了,硬生生地堵住了沈朝渊的话。
他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又一次,沈朝渊眼里透出一丝迷惘和慌乱。
车内,气氛沉寂的可怕。
窗外偶然刮过一阵风,吹散了余下的烟味,却抚不平他深皱的眉头。
沈朝渊手指不自然地弯曲,隐在角落里,想以此来掩饰它此刻的颤抖。
傍晚的彩霞渐渐被灰蓝的天色吞噬,只剩下零星几点橘晕,散落在天边苦苦挣扎。
在长达许久的静默之后,沈朝渊终于再次开口,问出了那个猜测已经的答案:“是爱上别人了?”
问完这句,沈朝渊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一旁的人,片刻未移。
此刻的沈朝渊失去了以往的威严,明笙透过他那张脸,看到了林述言的影子。
她自觉放软了声线,垂下眸,掩下那份可能会暴露的却不是对他爱意。
“对,我爱上别人了。”
最温柔的声线,听起来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声音,却说出了最冷漠无情的话来。
初夏傍晚的燥意来的急,沈朝渊扯了扯领口,本就松散的领口露出了大片肌肤。
他却依旧觉得无比干燥。
那种令人恐慌的情绪又再一次袭上他的大脑,可他本该是愤怒的,可是此刻他却只感受到自己被无尽的苦涩和恐惧吞噬。
沈朝渊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她给一个解释,他讨厌这种被情绪掌控的感觉。
“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多久了?”沈朝渊努力克制了许久,依旧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有一天却突然被抢走,还被抹去了他留在上面所有的痕迹,沈朝渊不甘心。
过了这么久,沈朝渊好像终于给自己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明笙没有直接告诉他:“我们认识十多年了。”
十多年…
“呵,你还真够痴情啊。”此刻的沈朝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嫉妒还仅仅只是不甘心而已。
只觉得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向往和怀念很是碍眼。
就算分清了又如何,她已经给了他答案,那他也没必要继续纠缠。
她,明笙。
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个变了心的女人,他为什么要如此执着。
似乎想通了的沈朝渊,将自己之前所有的不可控和异样胡乱揉在一起,扔进了记忆轮回道。
眼眸逐渐恢复冷漠,他整个人像是回到了正常轨道上。
良久之后,沈朝渊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既然这样,就分开得彻底一些,别墅里,你的那些东西别忘了。”
明笙见他不在纠结过往,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有他们都释然,这段过去才算真正地结束。
“别墅里的东西,需要的我已经搬过来了,剩下的,如果你觉得占地方,可以让刘姨帮忙丢掉。”
丢掉。
这两个字她说起来可真轻松,沈朝渊眼底露出淡淡嘲讽。
她和他之间的事圆满结束,但明笙最后还欠沈朝渊一个道歉。
“沈朝渊,那天礼堂的事情,对不起。”明笙没有提‘求婚’两个字,对于已经没有关系的俩人来说,不适合。
沈朝渊垂下眸,冷嗤一声:“无所谓,反正戒指已经被我扔掉了。”
明笙听了,微微皱了下眉:“戒指贵吗?如果需要,我可以出一半的赔付。”
说到底,那枚戒指和她有关。
果然是不爱了,她现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真让人觉得讽刺。
原来女人变心了以后,也会如此决绝无情。
“不用了,不值钱的东西,我还付得起。”
沈朝渊语气冲人,明笙自然听得出来,她也理解他为什么这样,交往是他提的,分手却是她提的。
还是在他向自己求婚时提的分手。
这让他的自尊心还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受损。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忍受得了被这样对待。
明笙现在只庆幸当日礼堂内除了她和他的几位朋友,并没有其他人在场。
“沈朝渊,我们就到这吧,你以后会遇到很爱你的姑娘。”
而她也会守着心中那份绵绵爱意,去好好生活。
明笙下了车,风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贴着薄背的青丝也跟着飘扬。
沈朝渊最后望向她,眼底尽是冷然。
不会再有下一个了。
永远都不会再有。
第20章 死鸭子嘴硬。
那天林述言回来的很晚, 起初明笙以为他和新悦谈的不太顺,没想到他回来以后就告诉她等从南泞镇回来以后,就可以过去签约了。
明笙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有些担忧对方是不是暗地里给林述言下了坑。
林述言当然知道她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当场解了她的担心:“去之前, 我的老师和他那位校友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
“再说了,你就算对我不放心, 但对杳杳的作品你还能没有信心吗?”
明笙当然有信心,合作顺利敲下,她比谁都开心。
关于那些未完成的遗憾, 终于开始有了一点修补的痕迹。
而她的人生也不再是一片雾蒙,因为有一束光自始至终都在照耀着她。
回南泞镇的机票买在了周一上午。
因为飞机没直达的, 所以只能先坐到南市,然后再乘坐大巴去到南泞镇。
自从上次和沈朝渊说清楚以后,明笙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 他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再无交集。
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只是没想到才过了没几天,明笙就在回南泞镇的飞机上遇到了他的朋友,赵薛。
赵薛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嫂子, 自从他们分手以后,他哥最近一直都处在一个很奇怪的状态里。
他也说不清楚怎么去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哥现在像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不明物体。
毕竟是旧熟人,赵薛觉得直接当不认识不太好,而且他的位置就和明笙隔了一个过道, 这一路上不可能就这么互相装作不认识坐到底。
“嫂——明笙姐,真巧啊。”赵薛抬手打了个招呼,喊嫂子喊习惯了,他们这突然分手,弄得他还有些不习惯,直接喊名字,好像哪里怪怪的,最后赵薛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姐’,才终于有了正常的感觉。
“你们认识?”明笙还未开口,坐在她身侧的林述言先提了这个疑惑。
将注意力全放在明笙身上的赵薛这才发现嫂子身边居然有个男人。
男人面容清隽,眸色清敛,和他哥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他们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赵薛盯着男人看久了,却又觉得男人和他哥好像又那么一点似是而非的相似。
赵薛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男人在明笙心里肯定是不一样存在。
明笙回眸,回答了林述言的问题:“嗯,一个认识的朋友。”
说完,她看向过道那边的赵薛,回应他方才的招呼:“你来南市,出差?”
赵薛摸了摸头发,他没想到嫂子居然还会理他,毕竟他那些前女友们自从和他分手和他以及他那些兄弟们都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刚开始还以为明笙也会这样,所以那声招呼,他更多的是试探。
“算是吧,过来谈一个合作。”
明笙礼貌笑了笑:“那祝你合作顺利。”
“那明笙姐,你们这是?”赵薛指了指二人。
虽然明笙和沈朝渊已经分手,而且他哥还是被甩的那个,可在赵薛眼里,明笙就还是他嫂子,没有人比明笙更适合他哥。
他知道,如果没有明笙,他哥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哥需要的一直都不是女朋友,而是明笙。
“我们回南市看一个朋友。”明笙答。
赵薛哦了一声,然后点点头。
他本想打听俩人是什么关系的,可是以嫂子的智慧肯定,只要他一开口肯定就会被识破的。
赵薛歇了那个心思,他现在只懊悔上了飞机以后才遇见,如果是在登机前,他还能给哥报个信。
明笙和赵薛在南市机场分别,她和林述言继续往南,而赵薛则是与他们相反的方向。
来接赵薛的司机到了,赵薛朝着明笙道:“明笙姐,需不要我送你们一程?”
刚好他还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她身边那个让人很有危机感的男人。
“不用了,不顺路,赵薛谢谢你了。”明笙拒绝了他的好意。
赵薛也没有强求,和她说了句青市见后,便上了来接他的专车。
去往南泞市的大巴还要有一会儿才发车,所以明笙和林述言并没有急着上车。
“笙笙,你怎么会认识他?”林述言望着那辆离去的黑色轿车,开口问道。
听他这语气,他是知道赵薛这个人的,明笙有些讶异:“你知道他?”
林述言失笑:“赵家的产业可是有很多都涉及娱乐圈,我在国外这些年,对于娱乐圈的这些影视娱乐公司可没少研究。”
他这么一说,明笙也觉得自己方才的问题有些多余。
“我和赵薛认识,是因为大学那会儿交了一个男朋友,他们是朋友,间接认识的。”明笙以一种很平常的语气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对于沈朝渊的存在,明笙没有要隐瞒林述言的意思,大学交男朋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沈朝渊的出现,将她心中那块遗憾填补了些许。
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之间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关系,所以没什么好避讳的。
而且在明笙心里,对林述言的这份感情,需要和沈朝渊的这段过去作为遮掩。
“男朋友?”林述言眼神一顿,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半晌,他才继续:“怪不得那个赵薛刚才喊你姐,明明他比你大了好几岁,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前一段时间分手了。”明笙没有细化其中缘由的打算,只是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怎么分手了?”林述言刚问完,便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以为她是在为那一段感情伤感,他抬手摸了摸明笙的脑袋,像少时一样安抚她,“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明笙垂眸没有答话,因为她知道不会了,不会遇到更好的。
因为已经遇到了。
就在她眼前。
回南泞镇的大巴即将发车,他们也找了个靠窗的两个位置坐下。
明笙坐在里面,大巴的透明玻璃窗完全打开,她是有些晕车的,所以全程一直望着窗外,企图想要靠窗外这些不断变换的风景,来缓解生理上的不适感。
开车的师傅应该是个老手,一路稳稳当当,颠簸感几乎没有,这让明笙凭空生了几分安全感。
这一趟在路上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南泞镇上的车站里。
从大巴上下来,明笙微抿了下唇,嘴唇有些干涩,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瓶水。
她抬眸,是林述言递过来的。
他说:“喝一点,会舒服点。”
明笙应声接过,喝了两口,缓解了一些。
出了小车站,明笙望着这个熟悉的小镇,忽然鼻头有些酸。
这里她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小镇的街道还是她熟悉的那个。
林述言除了四五年的一次,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
湿漉漉的街道刚迎来过一场雨,南方的小镇,即使到了初夏依旧雨意绵绵。
灰墙砖瓦,屋檐上的积雨,正顺着瓦片沟壑处,一滴一滴落在鹅卵石铺的台阶上。
而初杳就是在这个小镇上出生的,从一岁长到六岁,后其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搬到了青市。
后来十年,她所有的年少记忆都留在了青市,那里有她爱的朋友,有她喜欢的少年。
而这一切美好,终止在了十七岁那年的春天,后来她又和她的父母回到了这里。
初杳的墓地,选在了老家后面的那一片花海。
初父害怕女儿一个人孤单,所以在原本只有杂草的地方种满了各色各样的花,保证春夏秋冬,那里都会有颜色。
墓碑上的少女,笑容灿烂,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明笙站在碑前,热泪盈眶。
风徐徐地吹着,一阵花香绕过鼻息,是熟悉的味道。
站在远处的初父初母看着女儿碑前的俩人,情不自禁地抹了抹眼角的泪,他们的女儿啊,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
短短的十七年韶华,他们的女儿遇到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也算无憾了。
明笙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初母视线往她身后探了探,一下便了然:“述言那还孩子,还在那?”
明笙点头:“嗯,他这么多年没来,应该有好多话想和杳杳说的。”
所以她特意先回来,就是为了给他们留下单独相处的时间。
初母谈起林述言,微微叹了口气,她握住明笙的手:“笙笙啊,你没事帮我和你干爸劝劝述言,杳杳已经走了,你让他别死守着过去的那些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