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说,他的电话打不通。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在群里疯狂艾特班主任。
【啊啊啊啊啊那张照片把我的脸都拍变形了,老班不地道啊。】
【太丑了太丑了,还好你选择了当老师而不是摄影师,这水平,啧啧啧,赚的第一桶金应该是客人付的医药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阮好奇的点进班级相册。
整整几百张,她一张一张的看,然后看到了自己。
咬着吸管,表情有些呆滞的听着别人讲话。
第二张她觉得热,把外套脱了抱在手里,旁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笑的很开心。
围绕照片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又开始纷纷商量着去哪里玩。
乔阮看着他们计划着从哪个城市飞到哪个城市,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而已,和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
但她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她随心所欲。
所以她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活下去。
高考出分以后,班主任专门给乔阮打了电话,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到的喜悦:“这次考的非常不错,712,这次全省理科第一第二都在我们班。”
第一第二都在吗。
乔阮犹豫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沈负他考了多少?”
“720,想不到他这次发挥的出乎意料的好。”
乔阮其实早就有感觉了,沈负比她的成绩好太多。
可他却总是故意考差。
厉害的不是能考第一,而是连自己的分数都能控制。
他的总分永远只比乔阮差几分。
那些报刊杂志想要采访省状元,但是联系沈负却被礼貌的回绝了。
于是今年的报纸上,只写了一个名字,甚至连照片都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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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负是从李月明的口中得知乔阮被江北大学录取的事情。
他看着桌上被撕烂的录取通知书,以及满地的狼藉。
刚发过火的男人出去抽烟了。
十分钟前,沈负的右手还在地板和皮鞋底之间,被狠狠的碾踩。
已经疼到没有太大的知觉了。
他捂着右手回到房间,脸上的情绪仍旧风轻云淡。
在帮佣阿姨担忧的推门进来,想要给他处理伤口时,他还能礼貌且温和的回绝:“不用了,已经不疼了。”
阿姨走后,他拿出手机,给乔阮发了一条信息。
【江北气候多变,多备些厚衣服,当心感冒。】
他没怪乔阮骗了自己,甚至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他只担心她会感冒。
第20章 他现在一点都不像他了
乔阮没有回复。
江北的气候夏依然倒是不担心乔阮会适应不了, 到底是她的老家,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她唯一担心的是她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乔阮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
就算真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也不会和家里讲。
夏依然那阵子一有空就上街,忙着给乔阮准备一些厚衣服。
江北气温低, 不比沛城。
家里没人,奶奶回老家了, 乔阮一个人在家带孩子。
马未希在乔阮身边特别乖, 不吵不闹也不哭, 就是有点爱黏着她。
没一会就要她抱。
还不会说话,只知道伸着两条粗粗短短的胳膊看着她。
乔阮抱着他,让他把脚踩在自己腿上。
婴儿鞋很软, 他还不会走路,鞋底是干净的。
踩在腿上除了有些重量以外,也没什么其余的感觉了。
一只手扶着马未希,另外一只手空出来,正拿着手机。
是李月明给她发的消息。
李月明:【八点不见不散啊。】
乔阮没有拒绝。
马上就要离开沛城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马未希在她怀里睡着了, 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怕她会走, 小粗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
乔阮把手机放下, 无奈的笑了笑。
都快被他掐死了。
夏依然正好回来, 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
看见挂在乔阮身上的小家伙,小声问:“睡着啦?”
乔阮点头, 先把他抱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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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依然买了几件衣服,还有新的床上用品四件套。
“去了那边就得住宿舍了,和同学关系相处的融洽一些, 有什么矛盾也别隔夜,尽早说开。”
乔阮点头:“我知道的。”
夏依然欣慰的看着乔阮:“一转眼啊,我的宝贝都长这么大了,明明以前还是个连妈妈都不会叫的小不点。”
乔阮没接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夏依然就抛下她逃离了小翘山。
乔阮不怪她,穷乡僻壤,风气差。
从前好歹也是生活在小康之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不愁。
最后被别人几句花言巧语哄去领了证,一起回到穷的连电都没通的山区。
前几年她因为爱,觉得可以忍受。
可自从孩子生了,是个女儿。
婆婆开始给她脸色看,甚至让她再生一个。
然后夏依然就醒悟了,她想也没想就从这里离开,连夜走的,什么也没带。
包括她那个还不会叫妈妈的女儿。
夏依然怕她买的衣服不合身,让乔阮又试了一遍。
李月明打电话过来催,问她出门了没。
乔阮说还没有,她看了眼时间,居然这么快就八点了。
“我马上就过去。”
李月明在楼下按了两下喇叭,乔阮在楼上听到了。
电话里的声音轻快:“出来看看。”
乔阮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来。
李月明骑着一个深灰色的机车,连头盔都是灰的。
她冲她招手:“酷吗?”
乔阮点头:“酷。”
李月明有些得意,把后座的头盔拿过来:“给你也准备了一个,快下来!”
乔阮把衣服脱了,和夏依然说了一声:“妈,那我先走了。”
夏依然替她把衣领正好:“玩的开心点。”
下了楼,李月明把粉色的头盔递给她,语气得瑟:“这次考了五百八,我妈特地送给我的礼物。”
乔阮没有戴过头盔,不知道怎么戴,一直戴不进去。
李月明让她过来,乔阮听话的走到她跟前。
李月明把头盔扶正,往下按,乔阮的整个脑袋都被装进去了。
只露出一双鹿眼,无辜的看着她。
李月明问:“弄疼了?”
她点头。
李月明被她的反应逗乐,趴在油箱上笑的直不起腰。
她们骑车去了河堤。
河堤平时的人不多,只有适龄的男女在那里尴尬的相亲。
聊着一些尴尬到不行的话题。
李月明小声和乔阮讲:“你说我们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
乔阮摇头,看着夜空:“我也不知道。”
河堤的夜风很舒服,刚好送走夏日的暑气。
李月明背靠着栏杆,像是在感慨:“我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长大以后的事情,因为我觉得这对我来说还很遥远,可是我的十八岁马上就要来了。”
乔阮期待长大,也害怕长大。
成为大人以后,需要面对的事情好像也就更多。
她不喜欢马叔叔,也不喜欢奶奶。
可他们两个却是乔阮接触最多的大人。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为了生存到处奔波。
马叔叔现在去工地了,因为想给小希一个更好的未来。
她害怕成为这样的大人,可她终将成为大人。
“那就再多努力一点。”乔阮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成为很优秀的大人。”
她笑起来,眼角轻轻下弯,像月牙。
李月明那点烦躁彻底被她的笑打散,她反手握的更紧了一点。
“你去了江北可不能忘了我。”
乔阮点头:“不忘。”
她霸道得很:“也不能和其他女生关系处的比我还好。”
乔阮也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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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阮离开的那天,下起了雨。
夏依然把她送去机场,千叮咛万嘱咐的:“水在包里,记得喝,待会托运行李的时候把外套拿出来,免得飞机上冷。去了那边少吃口味重的食物,对胃不好。”
她说了很久,如果不是怕误了登机的时间,恐怕还得继续讲很久。
进去不能带水,乔阮喝完以后才去过安检。
从这儿到江北,两个小时。
李月明的姑奶去世了,今天下葬,所以没能过来送她。
落地以后,乔阮将手机开机,收到她发过来的好几条信息。
李月明:【上飞机了吗?】
李月明:【落地以后记得给我回个信息。】
乔阮:【到了,刚到。】
她拿了行李箱后离开机场,这里位置偏,打车都得排队。
司机很热情的替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大学新生?”
乔阮不太适应这种热情,犹豫的点了点头。
他双手把着方向盘,笑道:“我女儿也是今年的新生,和你同一届,只不过她没你聪明,没考上江北,去了江师大。”
乔阮的警惕心少了一半,人也稍微放松下来:“江师大也挺好的。”
司机听她这么说,也没谦虚:“我也觉得这大学不错,就是原本对她的期望是江北,但今年试卷难了点,没发挥好。要她平时的成绩啊,肯定能上。她原来的排名在他们学校一直都是前二十。”
乔阮坐在后排,安静的听着,没有接话。
司机看着车内后视镜,笑意吟吟的问她:“你也是学校前二十吗。”
乔阮摇头,沉默片刻:“是第一。”
司机:“......”
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司机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同学,要好好学习啊!”
乔阮点头:“我会的,谢谢叔叔。”
新生入校要先去登记报道,有专门的学长学姐负责带他们熟悉学校。
乔阮刚登记完,把笔还回去,就看到有学长往她这边走过来。
他热情的替她提着行李箱:“学妹住宿舍住几楼,我先帮你把行李箱扛上去。”
乔阮和他道谢:“谢谢学长,我住五楼。”
学校宿舍是没有电梯的,只能靠走楼梯,行李箱很重,乔阮一个人确实提不动。
宿舍里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她们的父母正替她们铺着床,一边铺一边埋怨:“江北大学好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校了,怎么这宿舍这么破,连放按摩椅的地方都没有。”
“行了,你女儿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度假的。”
“没有我的监督你在学校可得好好吃饭啊,不许再挑食了,知道吗?”
敷衍的语气:“知道了。”
“在学校住的不开心就回家,我让你爸把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了,到时候你就开车回去,也方便。”
语气不太耐烦:“你让爸开走吧,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宿舍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来自不同的家庭。
虽然现在还只是在搬宿舍,还没有正式入住,但还是不方便进去,所以学长就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了。
他找乔阮要了微信,加上以后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学长,学长随叫随到。”
“谢谢学长。”
学长笑容满足的走了,一步三回头。
乔阮没有注意到。
她把行李箱推进去,许是突然多出一个人,喧闹的宿舍安静了一瞬。
都好奇的将视线移过来。
一下子面对这么双眼睛,乔阮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稍稍收紧。
安静也只持续了一瞬,穿着真丝旗袍的妇人裹紧披肩过来,和蔼的笑道:“你也住这个宿舍吗?”
乔阮点头,礼貌的打过招呼:“阿姨好,我叫乔阮。”
“乔阮?”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点头,“一看就是好学生,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呀?”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乔阮迟疑片刻,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712。”
“呀。”妇人一脸惊讶,“712,比我们省今年的理科状元还高。”
每个省的试卷都不同,没有可比性。
妇人显然也知道这个理,问清乔阮是哪所高中以后,她回头和她老头子讲:“听说今年沛城的试卷可比江北的难多了。”
这似乎是每个家长的通病,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和好学生在一起玩。
于是各家的家长在走之前都吩咐了自己家的孩子:“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大学遇到的人最杂了,很容易被带坏,平时多和乔阮学习,晓得嘛。”
这些乔阮倒是不知道。
晚上被学姐带去浴室洗完澡回来,蒋安安递给她一根香米棒:“我妈今天太夸张了,你别往心里去,她人就这样,从小夸张到大。”
乔阮看了眼香米棒,又看了一眼蒋安安,最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
蒋安安又盯着她看了会,看的乔阮开始不自在,她方才夸张的开口:“不过还别说,你这张脸长的可真他妈带劲,我一女的看了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