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长女[红楼]——百里冰烟
时间:2021-05-26 10:13:59

  林云星眉头一挑道:“你是扬州知府的公子,平素不乏人讨好,他们之前如何讨好你?”
  “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林砚委屈道,“她们学了琴棋书画,难道不是送来陪我读书下棋么?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林砚委屈道。
  “你一个小不点,便是送你个天香国色的美人,你又知道什么?这是送来给你做小娘的。”
  林砚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旋即抖了抖,扑倒在林云星怀里:“哇~长姐,我错了,快把她们送走。林左林右把她们丢出去,我不要后娘!”
  林砚可不傻,他的小书童奉墨就是被后娘卖掉的,奉墨说了,十个后娘九个坏!
  林黛玉没有像弟弟一样大哭,但脸色也变了变,嗫喏道:“长~姐~”
  “哭完了吗?该你哭的时候还没到。”林云星一拍桌子道。
  林砚闻言立即站直了身体,不敢放肆了。
  “出门前,我给了你们一人一百钱,现在与我说说,你们如何来的一百两买人。”
  林砚求救地看向了林黛玉,林黛玉正要开口,对上长姐的眼睛,便不敢求情了。
  “怎么,不敢说?”
  “我、我让他们到府上收钱。”林砚小声辩解道,“我自己存的钱。”
  “好、好的很!”林云星怒道,“你的钱不是爹娘和我给的?且大约明日扬州城的百姓就会知道,扬州知府的儿子七岁就能在孝期买瘦马回家了。再过两日,指不定多少扬州瘦马送上门让你挑。”
  “长姐,我错了,你饶了宝儿这一回吧!”林砚可怜巴巴道。
  “手生出来!”
  林砚老老实实摊开双手,林云星一巴掌打了下去:“阿爹一个月俸禄不过三贯五百钱,小小年纪一文不挣,就敢花一百两,还是挂账!林家纵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你这般败家。”
  林砚下意识地一缩手,旋即又老老实实摊开双手让林云星打。林黛玉和林砚淘气时,林云星时常以打一顿做要挟,可真动手却是头一回。一连打了十下,林砚双掌通红,却咬着嘴唇,半点不敢哭出声。
  林云星打完没消气,反而怒火越炽:“你们两个给我滚回房去思过。”
  林砚悄悄看了长姐一眼,到底不敢说话,抽抽噎噎回了自己院子。林黛玉作为“从犯”不敢求情,也不敢上前宽慰弟弟,老老实实回房了。
  林云星扫了一眼青丝碧玉道:“司琴,将人带下去,查一查哪家指使的。”
  “诺!”司琴招了几个粗实婆子将青丝碧玉架去偏院审问。
 
 
第45章 社会毒打
  林如海的休沐日, 按惯例一家人会一同用膳。刚被罚了闭门思过的林黛玉和林砚小姐弟在晚膳时被允许临时出房门。
  贾敏去后,林如海忙于公务,难得能与三个孩子一道用膳。逢此时, 林黛玉和林砚必会提前来饭厅,缠着林如海嘚吧一下他们最近做了什么。用膳时,也不十分讲究食不言,只是不许含着饭菜说话。
  林如海如往日一般是最后一个到的,在主位落座, 就发现今日两个小的特别安静。待饭菜上来,林云星先起身为父亲盛了鱼汤。两个小的见父亲动筷,才抱着丫鬟送上来的鱼汤小口喝着。
  林如海举起勺子, 手下忽然一顿:“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林黛玉和林砚不约而同向长姐看去。
  “前几日,父亲还抱怨他们吵得你耳朵疼。”林云星提醒道。
  林黛玉和林砚立即目带怒火看向了上首的父亲。
  林如海被小姐弟看得心里发虚,对最小的林砚小声道:“莫不是顽皮被长姐骂了?”
  晚膳前, 林如海已知晓两个小的受罚之事。林云星头一回对林砚动了手, 林如海怕儿子记仇对长姐生了怨气, 便想要从中说和。
  林砚含糊地应了一声, 闷头稀里哗啦的喝汤。因他不雅的吃相,林云星下意识看了幼弟一眼, 但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话。
  教导孩子当有七不责:对众不责、悔愧不责、饮食不责、暮夜不责、欢庆不责、悲忧不责,疾病不责【注1】。
  这是说不要在外人面前责备孩子,若他已知错,不必继续苛责。不要在吃饭和睡觉前训斥孩子,以免令饮食不化, 睡眠不好伤及其身。亦不可在孩子大悲大喜或患病时给予训斥, 以免压抑其悲喜, 以致郁结在心。
  林砚性子淘气,往常并非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因今日才犯了错,一心夹起尾巴做人,对长姐情绪甚是敏感。林云星只看了他一眼,他便乖乖地放下汤碗,答了父亲问话,慢饮慢食再不敢发出声音。
  林如海见了姐弟俩的眉眼官司,对长女笑着求情道:“下午的事,我也听了个大概。他们年岁小,没有阅历,防不住有心人设计,也怪不得他们。”
  “父亲下午才说我太惯着他们,纵着他们出去撒欢,这会儿又反过来说他们尚无阅历。那到底是关在家里,还是让他们多出去长见识呢?”林云星没好气道。
  林如海讪讪道:“你这孩子,连言语上的亏都一点不肯吃。这性子可要改一改,不然日后嫁人,对着公婆、夫君难道也这般处处不肯软和?”
  “我又不是那盆中梅花,想弯想直全凭人收拾。”
  文人好风雅,爱梅之傲骨,却又不喜梅花取直。于是便有花匠为投文人所好,或扎或压,务要那梅花虬枝疏斜,凹凸造型。如此折腾有人喜,亦有人疑折了傲雪寒梅的傲骨。
  “让人一寸,得礼一尺。”
  “以退为进我听过,让人一寸,得礼一尺?世上怕是多得得寸进尺。”林云星轻笑道,“父亲在忧心什么我知道,只这性子是改不了了,也不愿改,不管谁来爱受不受。”
  “长姐最好了!”林黛玉和林砚怒视林如海,异口同声道。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皆因对方抢话轻哼了一声,动作一致地推开喝完的汤碗,让丫鬟送了白饭上来。
  林云星拿公筷给弟弟妹妹分别夹了两块糖醋排骨,温声道:“好好吃饭,不要将饭都吃凉了!”
  “好!”林黛玉和林砚齐声应了,乖乖吃饭。
  得了长姐关怀,方才还焉头耷脑的小姐弟顿时精神起来,胃口大开。林如海顿有枉做小人之感,他怎么就忘了这两个小的对姐姐是如何崇拜呢!
  在林黛玉和林砚眼中,长姐是世上最厉害最完美的人,自然没什么需要改。谁若说他们姐姐不好,那是要翻脸的。若非他是亲爹,林如海都怀疑这两个小的方才可能拿汤碗怼他脸上。
  “父亲想吃也不知道自己夹!”林云星回头见林如海一脸郁闷地看着那盘排骨,又给老父夹了两块。
  “父亲是大人了,还要我阿姐照顾,羞羞!”林砚小声道。
  林黛玉难得与弟弟意见一致:“父亲真懒!”
  “没规矩,怎可这般说父亲?好好吃你们的饭。”林云星低声嗔道。
  林如海:……我听到了,小兔子崽子!
  林如海咬了一口排骨,想了想又对两个小的炫耀道:“你们的长姐首先是我女儿,其次才是你们长姐。”
  林黛玉、林砚:……
  用过晚膳,林如海便让人泡了茶。
  “刚用了晚膳,父亲且过片刻再喝茶。”
  刚摸到茶杯的林如海一僵:“我就是暖暖手,没要现在喝。”
  林云星也不揭穿他:“近来天冷,父亲公务再忙也别睡太晚了。晚上少喝茶,免得睡不好。新送来的安神香,父亲用的可好?”
  林如海一到冬日便手脚冰冷以至于夜难成眠,后来贾琏出主意在偏屋盘炕才有好转。只他一忙起来就忘记休息的时辰,又喜喝浓茶,睡眠质量依旧堪忧。
  林如海含糊应了:“知道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知道林如海还有公务,林云星便带着林黛玉和林砚先回院子了。
  “长姐,以后会嫁给别人吗?”林砚牵着林云星的袖子,小声道,“我不想长姐嫁人。”
  林黛玉牵着林云星的另一只手道:“可是兰姑说女孩子长大了就要嫁人啊,兰姑还说长姐已经是大姑娘了。”
  “笨蛋黛玉,女孩子嫁人就要离开家了,你想长姐被人抢走吗?”林砚生气道。
  林黛玉得意道:“我也是女孩子,将来也要嫁人,可以和长姐一起走。”
  “那你先去嫁人吧,长姐留在家里。”林砚想了想,“他们说女孩子嫁人嫁妆多才不会被夫君欺负。你可以多带些嫁妆,别和我抢长姐就好了。”
  听到两人童言童语,林云星捏了捏他们的小脸:“尽说瞎话!”
  主院回来休息片刻,林云星带着两个小的练拳半个时辰,再读书半个时辰,才让他们洗漱休息。亲自将林砚送回他自己的院子,给他的手心上了消肿的膏药,林云星回到自己院子,就见司琴从外面进来。
  “大姑娘,青丝碧玉招出了养他们的人家。林九去走了一趟,是王家大公子王经纬用三千两买了两人,身契还在他手上。”
  “王、汤、于这三家涉及私盐案,父亲一直找机会削减他们的盐引份额,扶持下面的盐商以平衡。王经纬此举不外乎想要讨好父亲,巩固他在王家地位,可惜手段太下作。”
  “王家主偏爱嫡出的幼子,王经纬是王家庶长子,想要讨好其父,巩固地位不足为奇。本是酒色之徒,想出这等下作手段也是寻常。”
  “王经纬志大才疏,王家嫡子年少精明,王家主没糊涂,就不会将家业交给庶长子。”林云星嗤道,“不过王家为了盐引出此下策,这两年冒出来的私盐,他们或许没有经手或经手份额有限。”
  “江家没了,余下三家我们盯得紧。幕后之人若选择另起炉灶,扬州大小盐商上百家,只要诱之以利,自然能找到新的合作对象。”
  “对方既换了路子,这三家不妨先放一放,抽出人手盯紧其他人。”林云星沉思道,“当然,王家也要好生教训一下,至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您的意思是?”
  “今晚让林九去找王公子‘聊聊天’,顺便向他买两个小丫鬟。人牙子手上一个丫鬟多少钱,就给多少钱,我不喜欢旁人占我的便宜,也不白要他的。”
  “这是要留下青丝碧玉?”
  “由你和兰姑带着,好好教规矩,日后就放在玉儿和宝儿院里。”
  司琴不由对两位小主人大为同情,将青丝碧玉放在他们院里伺候,不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曾经如何被人算计吗?
  只对于林云星的吩咐,司琴可不敢反驳:“奴婢这就去通知林九。”
  林九去了一趟王家别苑,夜探王大公子,“私聊”后从王经纬处带回身契两张。
  人口买卖私下交易,叫私拐人口,是朝廷命令禁制。卖身为奴,身契当由买卖双方到衙门登基。不过林云星是知府千金,她派人带着契书去登记,办事小吏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要求双方到场。
  待办理了新的身契,青丝碧玉便成了林府的丫鬟青枝、碧叶。
  至于青丝碧玉的上一任主人王经纬,怕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昨夜,王公子抱着新纳的美妾睡觉,醒来发现头上三千烦恼丝尽去,原本打算送去林府换取盐引的两张身契变成了四两银子。
  如此,王经纬再蠢也知道是谁干的了!莫说寻林家晦气,这事他都不敢让自己的父亲知晓。林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剃去他头上三千烦恼丝,要他脑袋亦是易如反掌。
  至于父亲王家主,他听到父亲与弟弟私下吐露林如海油盐不进,自忖男人没有不好色才想到这么个主意,想将事情办成了去父亲面前邀功压弟弟一头。如今事情办砸了,不提邀功,让父亲知道,岂非越发看不起他,觉得他一无是处。
  王经纬不仅不敢寻仇,还怕事情闹出去,让父亲知道他办事不利得罪林家,却不知林云星也不欲此事传扬出去。
  林砚年幼,可那些桃色新闻却不讲究。这事闹开了,指不定就给她弟弟或父亲头上扣锅了。
 
 
第46章 扬州码头
  林黛玉和林砚的闭门思过, 也就是关在书房读了三日书。
  腊月初八是贾敏的忌日,初七开始,林云星便亲自带着弟弟妹妹为母准备设祭。因不便返回姑苏祭拜, 林如海上月已派人回姑苏扫墓祭拜,然后一家四口在腊八日于府中祭拜一二。
  腊八过完,府上针线丫鬟按林云星的吩咐给林黛玉和林砚新制了两身箭袖圆领小袍子。让小姐弟换上新衣服,云星每日带他们出门两个时辰。然后随机找个人流量大的茶楼,选个视野好的包厢, 让姐弟二人在窗前观察往来行人。
  世人都道朝堂险恶,慕江湖之自在,却不知江湖亦有其艰险。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便免不了纷争。在江湖上生存除了武功,眼力也不能差。不管是江湖之远或居庙堂之高,你要活得久活得好, 就必须学会看人。
  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 人情练达即文章【注1】。在庙堂辨忠奸, 在江湖辨善恶, 然忠奸善恶有时亦非黑白分明。若能学得几分看人的眼力,于林黛玉和林砚的日后将受用无穷。
  习识人之明, 增长阅历,若能出门游历几年是最有效的。然林砚便罢了,林云星若与父亲说要带妹妹出门游历一番,林如海能跳起来。
  林云星只能选个捷径,那就是带着他们看人,教他们学会观察。依着他们的年纪, 并不要求能辨忠奸善恶, 但有观察意识, 总能少上当受骗。
  日日跟着姐姐出门,小姐弟起初都很兴奋,可没几日便成了苦差事。因为姐姐总会出其不意的出题目考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考试”状态,自然没了玩乐之心。
  如此到了年底,林云星姐弟尚在孝期,府上诸事不必十分隆重,但年下有些节礼还是要准备的。送去姑苏宗族和京中亲朋的年礼早就出发,这会儿忙的是扬州的关系往来。
  林如海作为扬州城主官,扬州城大小官员及盐商都会争相来送礼。哪些礼可收,哪些不能收,哪些要回礼,回什么礼,都要林云星过目,有些关系敏感可能涉及盐案的还需要与林如海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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