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可有骰子?”秦姒倚在他怀中,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不若咱们玩个游戏,你若输了,脱衣裳给我看好不好?”
齐云楚瞧着她又开始说昏话,心旌摇曳,学着她方才在甲板的样子,含了一口渡给她。她却不肯再松开他,一口酒喝的激情四溢,齐云楚只觉得一缕幽魂随着江水荡漾,沉浸在她给予的欢愉里。
他松开她,将壶中的酒全部灌进口中,想要彻底的陪她醉一场。
只有醉了,他才能够不知耻的将廉耻礼教统统丢到一旁,跟着她一起放浪形骸,胡作非为。
秦姒笑盈盈的看着他,苦闷到极致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眼前乌发雪肤红唇,眼神迷离的美人,总有本事叫她忘却心中该有的愁闷,只想就这么瞧着他,与他一切荒唐下去。
美人喝光了壶中的酒,手一松,那酒壶“砰”一声掉到铺了地毯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羞涩闪躲,却又抱着慷慨就义的神情,“你真要我脱?”
秦姒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斜倚在船舱壁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似要给自己一些勇气。
“我的荣幸。”她一脸深情,“你如果愿意的话。”
她话音刚落,齐云楚湿漉漉的眼一直瞧着她,手却伸向了腰间的玉带,手轻轻一扣,玉色鞶带已经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外袍,然后是里衣……
他的外袍与里衣一样洁白似雪,就连肌肤也是如白玉一般润泽无暇。
秦姒含笑的眼神在他高大结实,无一处不完美的矫健身躯划过,深深叹息。
造物者真是不公平,给了他倾国倾城的貌,还要给他这么完美的身躯。
齐云楚瞧她十分遗憾的模样,十分迷茫,原本有些自信的心顿时萎了。
是他不够好?
不对,她又怎知旁人好不好?
他心中顿时醋意滔天,眼前闪过今日傍晚时瞧见的那个身形高大的漂亮少年,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显然有了怒意。
可这时眼前的妖精却浑然不在意,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的饮了下去,眼神胶着在他身上,幽幽道:“你这辈子,只许脱给我一人看,谁若是瞧你一眼,我便挖了她的眼!”
齐云楚的心瞬间治愈,欲说还休的瞥了她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姒起身走上前,拉下他的脖颈开始亲吻他。
今夜,她只想从这个男人身上得到慰籍。
齐云楚回应着她的吻。可她却觉得不够,柔若无骨的手已经探了过去,撩拨着他的欲念。
他喘息逐渐加重,一把捉住她的手,抵着她的额头喘息,“你怎么了?你今晚很不对。”
秦姒却不理会他的克制,抽出手来抚摸着他好看的眉眼,一路下滑,点在他的唇上,水润的眼里似要淌出泪来,魅惑动人,“这么深的夜,一个女子如此待你,你要问为什么。情哥哥,你是真不懂?抑或是假不知?”
她说着,狠狠一口咬在他上下攒动的喉结,心满意足的听他闷哼一声。
齐云楚饮了酒,被她撩拨得意乱情迷,将所有的顾虑全部抛诸于脑后,猛地将她抵在船舱壁上迫不及待的低头吻了上去。
眼见着两人就要共赴巫山之际,齐云楚抽回一丝理智,停了下来。
秦姒眼神迷离的瞧他一眼,“情哥哥?”
齐云楚目光灼灼的瞧着她半开半阖的眼,哑声道:“今晚那个男人到底是你的谁?”
不问清楚,他如鲠在喉。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当作瞧不见。他非常在意她的过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才还意乱情迷的女子眼神蓦地变了。她一把将自己被他褪到肩上的衣衫拉了回来,再望向他时,已然是一片冰凉,与方才那个与他抵死缠绵的人完全不同,全身带着凛冽的冷意。
齐云楚见她这副模样,分明是怒了。他越来越不清楚,到底哪个她才是真的她。
或者,她今晚是为了什么不高兴?
秦姒这时起身伸手推开了窗,只见船只已然按照他的吩咐,朝着江心无人的地方驶去。眼下四处沉谧,除了月亮还跟着他们,那些花红柳绿的船只早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你今晚究竟怎么了?”齐云楚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将自己心中已经无法克制的酸意努力压了下去。
秦姒托腮看着窗外月色茫茫的江景,嗤笑,“你叫人往无人的地方划,难道不是想要跟我做点什么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齐云楚不免羞恼,“你不高兴,是——”
“你说的对。”秦姒回过头来瞧他,眼里一片冰冷,“我是为了方才那个人不高兴。小齐哥哥,你连这都要管吗?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最 难揣测便是人心,而你,不过才认识我多久,又对我了解多少呢?”
她话音才落,齐云楚手中的杯子被捏的粉碎,眼睛蓦地红了,咬牙道:“我的确不了解你,正如我不知你为何你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姒瞧他手上有鲜血流出,伸手拿了一壶酒直接往嘴里灌,那酒顺着她的嘴角流出,直接没入到她的衣领处,冰凉刺骨。
“我只是想要告诉小齐哥哥,不要试图探查我的过去。就如我,不再探查你的过去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定然有不可告人之处,更何况,”秦姒瞥了一眼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心情哄人高兴的!”
齐云楚却根本顾不得这点伤,一把捉住她的手,直视着她染了醉意的眼,“你记起来了对不对?你跟他有关系对不对?”
秦姒冷笑,“翻旧账真不是个好习惯。不如咱们多情的世子,跟我讲讲青梅竹马的阿姐之间的故事,如何?”
她见齐云楚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心中莫名的快意,挣出手来拿着一壶酒起了身,看也未看他一眼,摇摇晃晃向外面甲板上走去。
秋末的晚风很凉,尤其是此刻在江心,吹来的风刺的人皮肤疼。
只有身上疼,人的心才能得到暂时的快慰。
秦姒脱了鞋袜,踩在冰凉的甲板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她知道不该这个时候跟齐云楚发脾气,可是她心情实在糟透了。又见他非得抓着宁朝不放,心中烦躁。
难道他就是干净的吗?呵,青梅竹马,一句一个“阿姐”,叫得不知有多亲热,如今却在这里追究她,简直是不知所谓!
说到青梅竹马,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壶中的酒轻轻倒酒江里,眼神里头一次流露出浓浓的悔意与思念。
我敬你。青梅竹马,这世上待我最好的兰景哥哥。
对不起……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穿戴整齐的齐云楚从船舱走了出来,见她歪着头靠在栏杆处,不知在想什么,神情哀伤至极。
他心疼了。不管今晚她为了什么不高兴,他都觉得心疼。
他缓缓上前将她拦腰抱起,“对不起,我不该质问你。可我,没有办法。”
怀里的女子眼神空的厉害。良久,她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我冷了,回去吧。”
齐云楚点点头,命人折返。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船只已经靠了岸。两人上了岸,齐云楚原本命人牵马,可秦姒却不想。
现在,她只想徒步走回去,借着这一段路,来调整自己混乱的心。
齐云楚自然什么都依着她,小心窥探着她的神色,悄悄去牵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有些凉,很柔软。可仔细一摸,手指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太过于频繁,她发现了,猛地抬起头看他,水润的杏眼里映出他有些无措的神情。怯怯地,像只兔子一样。
秦姒想起,明明数月前,她第一次见到他,他脸上带着的还是冷漠,且脾气乖张,目中无人,手段狠辣,如一匹随时都要茹毛饮血的恶狼。
秦姒心想感情多么可怕,短短时日将一匹狼训成了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绵羊。
现在小绵羊将自己的生杀大权递给了猎人手上,惴惴不安,却又娇怯羞赧,不知是害怕猎人手中的屠刀,还是因为爱上了猎人,所以才这样患得患失。
秦姒心想,这么可爱的小绵羊,宰杀起来,总是会显得过于残忍。
猎人决定再给绵羊一些甜头,让他献祭时心甘情愿一些。
她突然停住脚步,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齐云楚,道:“我为我说的话道歉。今晚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句话让原本心中憋屈的齐云楚变成了无处可藏的委屈。他转过脸去不说话,手却没有松开她。
秦姒挠挠他的手心,耍赖似的抱着他结实的腰身,仰头望着他,嗲上嗲气的撒娇,“情哥哥,我累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齐云楚没说话,人却默默蹲到了她面前。
秦姒盯着他宽阔结实的背看了一会儿,然后趴了上去,手环住他的脖颈,闭上了眼睛。
她今天真的累了。
从酒楼回王府的路走回去不到半个时辰,齐云楚一言不发的背着秦姒往回走,背上的人好像很快睡着了。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然后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他只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他走的再慢一些,如此这样背她一辈子,也心甘情愿。
可路终有尽头,齐云楚背着秦姒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已经醒来。
她打着哈欠看着眼前始终沉默的男人,见他不肯回去,笑道:“怎么,你今晚想要跟我要一起睡?”
齐云楚饶是听惯了她的荤话,再亲密一些的事情也做过,可还是忍不住耳热,拿着湿漉漉的眼神瞧她一眼,转身就走。
谁知他刚踏出一步,就被她叫住了。
“齐云楚,你还没跟我道一声晚安。”秦姒倚在门旁笑盈盈的瞧着他。
齐云楚回过头来看她,微微上扬的的的凤眸里将天上几颗闪烁的星辰映了进去,眼神闪动,分外动人。
“晚安,你早点休息。”他认认真真的跟她道了晚安。
秦姒轻叹一声,摇摇头“晚安不是这样说的。”
“那——”
秦姒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唇,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放开了他,笑得天真,“这才是晚安。”
她说着,“砰”一声关上了门,脸上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径直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桌子上的鸡血石与工具,又全神贯注的篆刻。
时间不多了,她想。
齐云楚捂着唇呆呆的在她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大步出了院子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没有掌灯,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面色晦暗不明。他坐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轻轻击掌,隐在黑暗之中,无处不在的王府暗卫不知从哪里出来,跪在他跟前等候主人差遣。
齐云楚的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找到今日与世子妃见面的男人,查清楚他的来路。”
“是。”
“等等,”齐云楚突然叫住了他,垂下眼睫将眼里的痛楚掩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必查了,直接诛杀!”
第41章 她要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一……
在齐云楚忙着处理心爱女人的旧情人的同时,秦姒也没有就寝。
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睡眠又变回跟从前一样,需得安魂香才能够入眠。只是现在她不想让自己进入睡眠,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既然能够保持清醒,那就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坐在桌前忙碌了一整晚的时间,一直到窗外的晨光照到屋子里,打在了她手中被打磨的四四方方十分小巧精致的鸡血石上,映着她洁白如玉的手,格外鲜艳夺目。
两枚小小的印章就这样雕刻出来,桌子上还残留着一大堆的红色的玉石屑粉。
秦姒拿着其中一枚印章在鲜红似血的印泥摁了一下,方才还毫无生气的印章变得鲜活起来。
她瞧着底部自己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小篆,重重盖在洁白似雪的宣纸上。
朝歌。
这是齐云楚的字。
与此同时,她左手旁还躺着一枚一模一样的印章。
她同样在另外一张纸上盖下一枚红印,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四个小篆:东宫和宁。
秦姒冷冷看着此刻静静躺在手心的印章,将那纸宣纸放在即将燃尽的红烛点燃,火舌迅速吞噬了上面的字,很快在桌上成了一堆灰色的粉末,风一吹,散尽在空气里。
好了,现在,刻章刻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她要开始验收成果了。
她身体疲乏的厉害,正想要回去躺一躺,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七,你醒了吗?”
秦姒迅速走到床边,伸手解了自己的外衣丢到一旁的屏风后,然后才走出去开了门。
齐云楚站在门口,一脸的憔悴。他在书房坐了一夜,回来时瞧她屋里的灯亮着,所以过来看看。
他瞧她一眼,一脸惊诧,“你夜里没睡觉吗?”
她面色极差,白的半点血色也无。
秦姒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眼里的疲态尽显,伸手将他拉了进来,掩上了门,不待他说话,直接将自己送进了他怀里。
“抱抱我。”
秦姒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哪怕她知道自己在骗他,可是他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里竟然出奇的安定。
能够让她觉得舒服的人,她向来不吝啬开口甜言蜜语。
“我昨晚想了一夜,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对你。小齐哥哥,我心里难受。”
齐云楚心疼的不行,瞧着怀里瘦弱的女子,心中愧疚,“是我不好,我不该质问你。”
秦姒挂在他脖子上,在他胸前蹭了蹭,“我困了,不如你陪我躺一会儿。”
齐云楚也是一夜未眠,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向床上走去。
到了床边,他将她放到里面,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脱了靴子与她一起躺下。
现在时辰尚早,他待会儿再起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