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快穿)——假面的盛宴
时间:2021-05-29 10:29:08

  声音是含在嗓子里喊出的,显然是姐姐怕吵醒了妹妹。
  晚香却笑了起来。
  大芽儿见到她笑,愣了一下。
  “我没有想死,也没有骗小芽儿,明天我就去找你奶认错。”
  “时候也不早了,快睡吧。”
  芽儿没再出声。
  晚香也躺下了,她静静地感受着小芽儿在身侧的温度,突然对着黑暗苦笑了一下。
  问玉,你向来最有办法,如果是你碰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
  杨家位于阳水村,家境在村子里属于中等偏上。
  不过穷乡僻壤的地方,所谓中等偏上也只比村里其他人家多了几亩地而已,都是在土里刨食吃,挣得也都是血汗钱。
  杨家的房子和村里其他人家别无不同,前院三排房子,正脸的是正房,另还有东西厢房、灶房和牲口棚子。
  当然这种称呼只是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土胚房,不过杨家比其他人家要好上一点就是房顶铺的是瓦片,而不是像村里大多数人家那样是茅草顶。
  光这一点就足以让苗氏走在村里扬眉吐气了,毕竟阳水村用得起瓦片当屋顶的可没几家。
  即使有,也都是一间两间,而不像杨家这样,正房和东西厢房都是瓦片做屋顶。
  当年杨家就靠着这几间瓦房,给几个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娘家家境都不差,唯独就是老三媳妇家了。
  用苗氏的话,除了家里有个童生老爹名声好听,其实穷得连狗都不上门。
  和村里别的人家一样,杨家也有个很大的菜园子,就在屋后。
  菜园子里除了旱厕,以及用来洗澡的澡间,还有一间土坯加茅草顶的柴房,晚香这两天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早上起来,大芽儿就领着小芽儿去前头吃饭了。
  苗氏虽说不给王香儿饭吃,让她清醒清醒,可没说不给两个孙女。等两个孩子吃完回来,一人递给了晚香一块玉米饼子。
  都是不规则的小块儿,一看就是偷藏下来的。
  苗氏此人一生都活在怎么钳制家里人上面,尤其是几个儿媳妇,她对付儿媳妇最大的两个杀手锏,就是骂和不给饭吃。
  可儿媳妇们都有丈夫和孩子,偷藏东西给吃再正常不过,于是杨家还有一个规矩。
  吃饭时要在饭桌上吃完,不准私藏。
  所以可想而知,也不知这俩孩子是怎么偷偷藏下这两块玉米饼子的。之前的两天里,两个孩子也都会偷偷藏点东西给晚香吃,可她都没吃。
  一是一手烂牌生无可恋,二也是因为太难吃了。
  除了昨晚那几口红薯。
  可今天在两个孩子递给她吃食时,她却接了下来。
  大芽儿有点诧异,晚香却笑了笑道:“说好了去跟你们奶认错,总要吃饱了才能去。”
  晚香默默地吃着玉米饼,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
  王香儿的身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吃食,可晚香却没办法,她觉得每一口都在割她的嗓子。
  可她还是吃着。
  期间大芽儿别别扭扭去给她端了碗水来,还是没有好脸色,晚香却又笑了。
  终于吃完,晚香打算去前院。
  临出柴房门时,大芽儿突然道:“要是奶打你骂你,你就忍着,别跟她犟嘴。”
  晚香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姐妹俩其实长得很像,看得出这王香儿相貌不差,才能生出这两个明明小小年纪,但已经可以预料未来定是美人胚子的女儿。
  大芽儿大点儿,已经开始抽条长了,也就显得愈发瘦。
  巴掌大的小脸,细瘦的小身子,头发有些枯黄,却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平时这里面总是写满了倔强,此时却闪烁着忐忑的光芒。
  小芽儿也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却是懵懂的,湿润的。
  两个孩子都看着她。
  “其实家里人都知道那事不是真的,只是奶想借着这事压着你,你……”大芽儿抿着嘴说。
  “我知道。”晚香笑了笑,点点头。
 
 
第4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二)   休妻?……
  去前院时,碰见杨家老大杨大洪的媳妇田兰花。
  田兰花像看妖怪似的看了晚香一眼,眼神有些躲闪,可旋即她似乎就明白过来了什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她也没跟晚香说话,钻进了东厢二房的屋子。
  杨家的男人们似乎都下地去了,前院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只鸡在院中空地上找食,时不时的咕咕两声,在宁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晚香还没踏进正房大门,就看见正对着堂屋大门的炕上,盘膝坐着一个老妪。
  五十出头的年纪,一头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人挺胖的,坐在炕上像一座小山。脸上却没什么肉,再加上她颧骨高,人老了眼皮也往下塌,越发显得面相刻薄。
  老妪没有抬头,晚香就能在脑中刻画出她的相貌,还有那张薄薄的、像一把刀子似的嘴。
  那张嘴里藏着这世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语言。
  晚香感觉到腿在打颤,她想这是她几天没吃东西的后果,可她也知道这是来自这具身体里最深处的惧怕。
  似乎原主对眼前这老妪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她是王香儿的婆婆,苗氏。
  苗氏抬起头,就看见三儿媳妇像个冤魂似的站在门口,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
  她没有提防,被惊了一下。
  实在是晚香现在的样子有点吓人。
  王香儿本就瘦弱,当年给杨大志说亲的时候,苗氏就嫌弃王香儿身板瘦弱,看起来不是个能生养的。
  乡下最吃香的黄花大闺女是那种体格壮实,屁股大,能生儿子能干活的,王香儿首先从体格上就不合格。
  王家的家境也不好,说起来家里有个当童生的老爹,可王童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屡试秀才不中,久而久之郁结在心,便患上了痨病。
  须知痨病是富贵病,本来王家的家境尚可,就被王童生这么病下来,没几年就耗光了家底儿,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可以想见王香儿出嫁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嫁妆。
  除了一张脸。
  可恰恰就是因为这张脸,向来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杨大志在见了王香儿以后,犟着非要娶这个女子,甚至为了这事,还跟苗氏顶了牛。
  就因为这,王香儿在还没进门时,苗氏就对她非常不满了。
  当然这是题外话。这些年王香儿在杨家过得并不好,本就瘦,现在更是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尤其前日上了吊,纤细的颈子上两指粗的紫红色淤痕,遮都遮不住。再加上这几日被关在柴房,蓬头垢面的,没吃饭脸色也不好,大白天的突然这种方式出现,可不是吓坏了活人。
  苗氏掀唇就骂道:“走路都没个声响,真当自己是鬼啊。瞧瞧你现在这样,鬼都比你好看,你是故意吓我老婆子还是怎么,指望着把老婆子吓死,你就能作威作福了?瞎了你的狗眼……”
  苗氏骂起人来,能变着花样骂三天不带重样儿。
  这大抵是晚香第一次见到如此‘能言善道’之人,她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也不免被骂得有点懵。
  但她还记得自己是来找苗氏认错的,便一直低头听着。
  可恶语之所以能伤人,就是因为它的冲击性。
  当苗氏再度旧事重提,骂晚香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老三家要绝后了,还骂晚香下贱无耻,以为跟老三生不出儿子,找个野男人就能生出来了,骂她是娼妇……
  一股让晚香全身都为之颤抖的愤怒从心中爆出。
  “你闭嘴!”她克制不住浑身颤抖着,用尽所有力气喊道。
  苗氏一愣:“你让我闭嘴?”
  她似是不敢置信,又似乎有些好笑,旋即愤怒写满她的老脸,以不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矫捷跳下炕,顺手还抽出放在炕柜上的鸡毛掸子。
  晚香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股剧痛就袭上她的身。
  苗氏竟然打她?
  用鸡毛掸子抽她?!
  “你大胆……”
  苗氏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口沫横飞:“你这个小娼妇,以为偷了个汉子,就能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了?还让我闭嘴,说我大胆,你这个破烂货小娼妇,当年老娘当初就不该让老三娶你进门,干活你不中用,连儿子都生不出来,咱们老杨家摊上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不光打,还抽空用手去掐。
  一边骂一边掐。
  晚香疼得浑身直打颤,倒在了地上。
  她从没有受过这般痛楚,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宠着捧着,哪怕是进了宫,就算有几年处境不太好,可到底有皇后的位份在,明面上还是没人敢对她不恭敬的。
  更何况还有问玉。
  问玉、问玉……
  她在心里疯狂地喊着问玉的名字,可没有人来,没有人来救她。她没有问玉了,问玉已经死了,死了……
  一股剧烈的痛苦充斥在她的心间。
  “你想复活解问玉?那就改变王香儿的命运吧。”
  怎么改变?
  这王香儿捧着这么一手烂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没有人能救她,‘她’也救不了自己,不然也不会寻死,她又何德何能能改变‘她’的命运?
  说白了,她能安安稳稳这么多年,靠得不过是杜家,是问玉,失去了他们的庇佑,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柯说她太天真,她确实天真了,不然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不如死了!
  再死一次,她就不用再承受这一切。
  也许那个声音只是她的幻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她其实已经死了,这里不过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其中一层。
  晚香心中剧烈起伏着,可从表面上看去她却仿若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任人打着。
  东厢的一扇窗下,田兰花和妯娌黄桃儿幸灾乐祸的看着,一面直咂嘴暗道婆婆太狠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旁冲了过来。
  “别打我娘!”
  是大芽儿。
  她像个爆竹似的,一头撞在了苗氏肚子上,紧接着又一个比她更小的身影也冲了过来。
  “奶,你别打我娘……”
  是小芽儿。
  苗氏被这接二连三的冲撞,撞得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她又痛又急,一把抓过后上来的小芽儿,抬起手就想打:“好你们两个死丫头片子,敢打祖母,看我不打死你们……”
  “小芽儿!”
  是大芽儿惊恐的叫声,惊醒了晚香。
  她抬眼就看见苗氏把小芽儿抓在手里。瘦小的小芽儿,在苗氏的手里就像小鸡崽一样,根本无法反抗。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她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撞了过去。
  “别打我女儿……”
  苗氏根本没有防备,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芽儿眼明手快,跑过去一把将小芽儿拉了起来,躲远了些。
  同时摔倒的还有晚香,可根本没给她缓冲的余地,因为苗氏却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苗氏满脸都是怒火,面孔扭曲到极致,向她走了过来。
  “好啊,你们都想翻天……”
  晚香往后退着,突然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外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打死人了……”
  *
  村里的男人们虽都下了地,但留在家里的干活儿的女人还有许多,所以外面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很多村民。
  有人拦下了苗氏:“大洪他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就是,就是,怎么连孩子都打起来了?”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晚香这才泄了一口气,她停下脚步,靠在路边的一颗树上喘气。
  “哎呀,这大志媳妇看样子伤得不轻,怎么打成这样了?”
  “还不快去地里叫杨老三回来,家里都乱成了一锅粥,他还有心思下地干活。”
  说实话这会儿苗氏也有点懵,她以前不是没教训过老三媳妇,可别说跑了,她连还嘴都不敢,这次竟然跑到外面去找人帮忙。
  不过老三媳妇今天确实反常,可苗氏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一见大家都向着晚香说话,那小娼妇还有脸装可怜的哭,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苗氏可不惧村里这些妇人们,且她向来能说会道,便从晚香嫁进门多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说起,说到最近偷人的事上。
  “我们老杨家摊上这样的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今天不过教训了她几句,她又是寻死觅活,又是顶撞我,还对我动起手了,老三家的两个小崽子还帮着她打我这老婆子,我一气之下才会追打出门。”
  “原来是这样……”
  晚香这会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大芽儿小芽儿也受到了惊吓,哪里是苗氏的对手,于是风向顿时就变了。
  是啊,在乡下婆婆教训儿媳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生不出儿子的儿媳妇,就是全家的大罪人,谁也说不出个二字。
  更别说还偷人了。
  再说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也不好过多插嘴。
  “大洪他娘,你就算教训不听话的儿媳妇,也别下这么重的手啊,闹出来多不好看。”一个老妇人劝道。
  这话看似在帮晚香说话,可只凭那句不听话的儿媳妇,就能看出是有偏向的。
  “是啊,有什么事婆媳之间不能好好说的。”
  “在家里教训几句得了,到底还要看到你们老三的面子……”
  苗氏自然也察觉到风向的转变,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呸了一口道:“教训她,还要累我这老婆子,我还被她气得半死,我也不教训她了,也不当那种恶婆婆,我这就让人叫老三回来,把她休回娘家去!”
  赫!
  竟然要休妻!
  要知道在乡下休妻可是大事,毕竟乡下人都穷,娶个媳妇回来也不容易。谁家没有婆媳打架的时候,一张嘴里牙齿还和舌头打架呢,还不是得过且过,将就着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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