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饭做好后,晚香让王长安去请杨里正来吃酒,谁知杨里正不来,估计是想给晚香省酒钱。
晚香无法,只能把做好的肉菜一样盛了一碗,让王长安再给送去,这次杨里正没拒绝。
菜摆上桌,王长安见晚香把家里最后一坛酒拿出来,就确定他姐今天心情肯定不错了。
“姐,你今天高兴啥呢?就为了古亭哥上户籍的事,和宅基地的事?我倒不是说这两件事不值得高兴,就是——就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等晚香让王长安把古亭扶出来,在桌前坐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上了。
“坐下吃你的饭,哪儿这么多话!”晚香斥道,眼睛也没去看对面的古亭。
“你和古亭今天都怪怪的。你说是不是小芽儿?”王长安说道,转头又去逗小芽儿。
小芽儿把娘和小舅舅都看了看,不过她更感兴趣的是娘给她夹的大鸡腿,也顾不上去回答舅舅了。
晚香坐了下来,想了想这事也不能一直瞒着,遂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今天确实有件喜事要说。”
这话倒说得王长安一愣,道:“什么喜事?”
晚香看了古亭一眼,道:“今天去县里,除了把你古亭哥的户籍办下来了,还让里正叔帮我们写了婚书去县衙存档。”
“婚书?”
这下王长安直接下巴都要惊掉了,包括大芽儿,也就小芽儿不懂娘说的什么意思。
“姐,你和古亭哥……”王长安的手指在晚香和古亭之间来回指着,要多吃惊就有多吃惊。
“怎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事,有什么好惊讶的?”晚香强忍着羞窘,若无其事道。
可你也没说直接就写了婚书!
婚书是什么?
其实很多乡下人都不管这个,成亲的时候办场喜酒,反正知会亲戚们及左邻右舍也就罢,谁还去整什么婚书。
可恰恰官府其实是认婚书的,一旦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又或者事关女子嫁妆,男子停妻再娶等事,婚书就是最好的佐证。
晚香倒也不是为了以上几种原因,不过是两人成亲是最方便也是最迅速,可以将她及两个芽儿的户籍,以古亭为户主,并合在一起。
这也是她之前和王长安说的想到的法子。
什么还能比这样更简单迅速,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以后杨家人再来闹,直接拿户籍和再嫁说事就好,两个芽儿已经随她嫁入古家,以后就是古家人,和杨家再无半点关系。
县衙那边有人压着她办女户,那就另辟蹊径换个人,婚书可不用经过办事书吏,只用在户籍上加个姓氏即可,没人会在较真婚书上写的是谁,晚香打得就是灯下黑的主意,没想到这事办得很顺利。
“我也不是不赞同,就是有点吃惊,你之前也没说一声。”王长安有些委屈道。
其实晚香也不是故意瞒着的,就是之前有点跟古亭斗气的意思。
那日她说得那么明白,之后古亭却一点表示都无,本来男女之间就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君子不动,难道还要让她主动?
这不就别扭上了?事该怎么办还在办,就是小性子上来了,故意给古亭脸色呢。
“现在你不是知道,又不是多大的事,难道还要专门说?!”
一听姐姐这口气,王长安就知道这事不能再继续了,他现在谁都能惹,不能惹他姐。
若是以前的姐姐也就罢,现在的姐姐性子变得又刁又钻,当然也不是不好,就是没以前那么疼弟弟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王长安连连讨饶,又道:“不过还是祝福你和古亭哥,望你们以后能……”
他顿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词,“望你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古亭哥,我姐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对她好。”他转头又对古亭说。
“自然。”
既然心头大事都解决了,这顿饭自然吃得无比顺畅。
王长安和古亭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古亭,不吭不响,喝得比王长安还多,不过他喝酒不上脸,倒是看着不显。
饭罢,王长安先帮着晚香把桌子收拾了下,就打算把古亭往东屋扶,谁知走到门前他却迟疑住了。
“姐,你现在和古亭哥都成两口子了,那以后古亭哥睡哪儿?”
这死孩子,说话这么口没遮拦!却也着实把晚香给问住了,这事她还从来没想过。
“要不,古亭哥跟你住一个屋?把两个芽儿挪到我那屋去?等再过阵子,你看要不要把房子给起了,趁着天还没上冻,宅基地买都买了,一直空着也不是事,如果错过这阵儿,等天真正冷下来,那就要等开春化冻以后了。”王长安又化身絮絮叨叨小老太婆,瞎出主意道。
说着,他还理所当然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对大芽儿和小芽儿道:“你们晚上跟小舅舅一个炕好不好?你们睡炕头,小舅舅睡炕尾。”
小芽儿说:“为什么要跟小舅舅睡啊?芽儿平时都是跟娘睡的。”
“现在芽儿大了,再跟娘睡就不好了,再说今天日子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是小叔叔变成了爹爹吗?”小芽儿道。
这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不光惊住了王长安,晚香和古亭都很吃惊。
“小芽儿,是谁跟你说这话的?”
晚香的话才问到一半,大芽儿就上前拉住妹妹:“跟姐姐去拿被褥,今天跟小舅舅睡。”
好吧,是谁说的还用再问吗?
晚香被臊了个大红脸,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总之是说不出话。
古亭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看外表还是波澜不惊,可他闷着不吱声,就足以说明态度。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王长安十分体贴地把古亭扶去了西屋,又把古亭的铺盖抱了过来,把两个芽儿的铺盖拿到东屋去。
一通折腾下来,两个芽儿跟舅舅去了东屋,西屋就剩了晚香和古亭两个。
这就算是洞房花烛夜了?
只可惜太过简陋,凤冠霞帔没有,龙凤花烛也没有,更没有合衾酒了。
晚香胡思乱想着,竟想到这上面来了。越想越窘,还有点小委屈,总之是复杂的不得了,忙低着头说去灶房烧水。
她一时进一时出,都是拿东西,却不看古亭也不理他,等再回来时脸上和发梢上都带着水汽,想来是梳洗过才回来。
晚香心里在想,这屋里是该添扇屏风了,和两个孩子一起也就罢,平时不用顾忌,如今多了个人,贴身事务都该背着些,总不好当着面来。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以前古亭服侍她时,虽不至于做的都是贴身活儿,可也是服侍过沐浴的,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呢?只能说时候身份不同,想法自然也是不同的。
古亭已经把自己挪上炕了,整整齐齐的两床被褥,挨着并排摆着,上面各放了一床被子。
晚香的是土黄色的底儿碎花,古亭的则是蓝底净面。
“那就早点睡吧,也累了一天。”晚香有点尴尬地说,忙脱鞋上了炕,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躺下了。
古亭慢慢挪动,也躺下了。
油灯还亮着。
晚香在想还是该把灯熄了才是,刚想坐起来,古亭扬了扬手,油灯熄了。
“你还会武功?什么时候学的?”
以前他们都还没死时,问玉是不会武功的,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比这好到哪儿去。
黑暗中,古亭道:“本就会。”
是原主本就会吧。
而得到答案后的晚香却突然觉得静下来后,那种让人发窘的氛围又来了。她在被子往下躺了躺,又用被子把自己整个都包起来,把脸也埋在被子里,这才算好了一点。
心里想,赶紧睡吧,其实不去想什么洞房花烛夜,也没什么,就是身边换了个人,从两个芽儿换成了他。所以没什么好不自在的,以前问玉给她守夜时,不也在她床边睡过?
这么想了一会儿,晚香终于平静下来。
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她被子里突然钻进来只手,钻得角度极为刁钻,刚好是晚香没裹紧的地方,一下子就揽住她的腰。
“你做什么?”她低喊,去拦他的手。
那人也没说话,只是胳膊微微使力,晚香就连被子带人被裹过去了。
紧接着根本没给她反应过来的余地,被子被人三下两下扯下来,扔开,她则进了一个完全陌的被窝。
“你到底要做什么!”
晚香用手抵着他的肩。
透过手掌,能清晰感觉到其下的温度,他似乎有些激动,胸膛起伏得很大,却并没有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乡下的两口子,都是睡在一起。”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脸,就觉得他声音很低,跟平时不太一样,声音很有磁性,让晚香莫名觉得耳根有点麻。
她还在强制镇定:“这不是睡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要一个被窝,我不太习惯跟人睡。”
没人理她。
只是揽着她的手渐渐收紧了,很紧很紧,却又不会让她觉得疼。
裹紧的被子就像一个单独的世界,有些闷也有些热,隐隐约约晚香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是谁的心在跳。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不再抗拒,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你别紧张,我的腿还没好,什么也不做。”
“你想做什么?!”晚香的声音很窘。
这边,他刚发出一个气音,就被晚香一个翻身用手把嘴堵住了。
“快睡,别说话。”
第40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三十八) 太过缠人……
晚香睡了一个没有梦的觉。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几乎夜夜都做梦,梦到的都是以前的事。就像在看戏,以前忽略掉的事情,突然回头再看似乎总能够堪透一些以前不懂的道理。
难得无梦,所以她醒来的时候格外神清气爽,可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有人在看她。
她虽没有睁眼,但能很明显能感觉到。
晚香这才反应过来昨天她成亲了,而且还跟问玉睡了一个屋。
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搂着,一种很亲密的姿势,由于两人离得太近,她甚至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醒了吧,刚睁开眼,就看到侧上方的眼睛移了开。
“嗯……”
晚香动了一下,古亭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她只能有点尴尬地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早,才卯时。”
确实还早,晚香听了下,外面并没有其他动静,说明都还没起来。
“还是起了吧,我去做早饭。”她说着就想坐起来,可腰上的手臂似乎并没有拿开的意思。
“你……”
“外面天还没亮,还是再睡会儿。”
古亭一抬手,就把晚香掀起的被子给盖了回去,似乎并不想让她起。
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晚香只能继续躺着。
可被窝里是两个人,又是独立的一方天地,无端就让人局促尴尬。温度似乎在升高,晚香明明耷拉着眼皮,却又感觉到一种被注视感。
她有点忍不住了,问:“你总看我做甚?”
他默了一会儿:“看你好看。”
就在她侧上方,古亭的眼神很专注,似乎从来没有看过她的样子。晚香忽闪的目光接触到他的视线,一阵耳热心跳。
“你……”
“我想这样很久了,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得偿所愿。”
还不及晚香反应,一道阴影笼罩了过来。
半晌后,鼓鼓的被子被掀了开,晚香气喘吁吁坐了起来,脸颊红得像火,嘴唇光润亮泽,古亭被掀翻了在一边。
她摸了摸肿疼的嘴唇,又羞又恼地掐了他一把,气呼呼地背过身。越想越羞,越羞越气,就想远离他,拖着被子往旁边挪。
也只挪了两下,人被从后面抱了住。他也不说话,就是拖着她,她要是想挪,就得拖着个人一起挪。
“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赖了?!”晚香气道。
“臭无赖、大流氓!”
连骂了好几句,对面都没有声音。
晚香好奇地转头去头,正好看见古亭的眼中闪过一抹苦涩。
他松开了手,躺了回去,默默的,也不吱声。
如此这般,倒弄得晚香有点愣神。
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得偿所愿,又想到曾经他做过的种种,羞恼顿时不翼而飞,只剩下了局促和不自在。
晚香其实知道问玉对自己的心思,也许以前不懂他为何总是压抑,总是装得漫不经心,可重活一回却懂了。
包括之前从不主动,方才为何又那样。
到底曾经身份有别,她是皇后是太后,他就算是权倾朝野的解公,也是云泥之别,所以还是会……自惭形秽的吧。
曾经的曾经,晚香从来不主动去想这里面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可现在每次想到以前,心里就钝生生的疼,疼得她发慌。
她转过身来,端坐好,试着想解释:“我其实也不是怪你,就是……不太习惯……你也别……”
“还是再睡会儿。”古亭轻声道。
说着,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回来,被子又盖了上,再度回到之前的状态。
晚香心里还惦着他会不会多想,想了又想问道:“你没生气?”
“我生你的气做甚?”
他声音很低也很轻,轻飘飘的,高挺的鼻梁,半垂的眼皮,睫羽卷翘,少年的肤质细腻光润,淡色的薄唇,衬着从窗外透进来晨光,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晚香看得有点愣神,也就没注意古亭一只手正闲闲地把玩着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