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生气就好。”不知为何,她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轻笑了下,手指覆上她唇瓣,亲昵地揉了两下。
“其实也怪我太孟浪了,疼不疼?”
晚香想到方才,脸顿时红了。
“还、还好……”
古亭很认真也很真诚地看着她,道:“其实都怪我没经验,以后多几回就好了。”
“多、多几回?”晚香嘴唇都得打颤了。
“难道你不愿?夫妻之间,床笫之欢,此乃正常。”
古亭的样子很一本正经,晚香倒想说点什么,可又想到方才他神情低落的样子,怕他以为自己是嫌弃他,只能默不作声。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声音近得仿若在耳边低喃,两人的脸近到只隔了一指的距离,呼吸喷吐之间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
“我也没有不愿……”她声音极小道。
话音还未落下,就感觉耳垂被人轻咬了一下。
*
“姐,你脸怎么那么红?”
晚香回过神来,摸了摸一侧脸颊,道:“有吗?可能是被火烤得吧。”说着,她装作若无其事去看锅里的菜。
王长安挠了挠头出去了,现在古亭卧病休养,家里的吃水砍柴都是他来做,可惜他力气没有古亭大,以前古亭一趟就能把水缸挑满,换他得去两趟才行。
大芽儿和小芽儿在院子里玩,低着头的晚香感觉弟弟出去了,松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又摸了摸嘴唇。
也不知想到什么,脸颊又红了起来,所幸灶房里就她一个人,也没人能看见。
吃饭的时候,小芽儿问了句娘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当时都在,晚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还必须把这事敷衍过去,只能佯装无事说方才做饭时尝咸淡不小心烫到嘴了,之后却没少给古亭甩眼刀子。
这般情况,就算王长安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等吃罢饭,他悄悄地找了个间隙问晚香:“姐,你该不会是和古亭哥吵架了吧?”
“我跟他吵什么架?”
王长安一见她这样,忙摆手道:“没吵架没吵架,是我瞎说的。”
他这边说完人就没影了,连带两个孩子都带出去了,说是吃太饱消食,留下晚香有气没地撒。
过了会儿,她进了屋。
堂屋里没人,古亭在西屋,她又不想去东屋,只能坐在堂屋里生闷气。
屋里静悄悄的,晚香生了会儿气倒也消了,这时西屋传来一声脆响,她下意识便站起来去了西屋。
进去后才发现古亭坐在炕沿上,地上落了个杯子,已经碎了,水洒了满地都是,而他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你要喝水?”
古亭微微的点了下头,嗯了声。
见他这样,晚香也狠不下心不理会,就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又去灶房倒了壶温水拿进来。
她给古亭倒了杯水,递给他。
正打算收回手,手就被人连杯子带手握住了。
他的手很白皙,也很大,骨节修长,包着她的手毫不费力。
“还在生气?你每天都要午睡,不要因为生我的气就……早上是我冲动了,也是一时情难自禁……”
“你闭嘴!”晚香羞恼道。他一说,她就想到早上的情形。
古亭顿时不说了,只是默默看着他。
少年无疑是消瘦单薄的,苍白的脸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肤质,隐隐能看见颈子上细细的青筋,一种十分干净的脆弱感。
不得不说,人的长相是很具有欺骗性的,晚香也说不清是因为原主年纪比古亭大,还是长相的原因,他每次这么看自己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心软,就会想到这具身体里还藏着一个让她为之心疼的人。
“你喝水就喝水,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那你陪我睡一会儿,我一个人……总是睡,也睡不着。”
晚香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之后放了水杯,她便脱了外衫上了炕。这次有经验,她专门把两床铺盖摆放的远了些。
即使期间古亭一直看着她,晚香也装作没看见,照自己的想法去摆。
这次古亭很安分,晚香躺了会儿困意就来了,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身边多了个人。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她被子了。
“你……”
“一起睡,暖和。”
“可是我……”
“夫妻之间,耳鬓厮磨,乃正常。你这么排斥,是不是心里其实并不想嫁我,只是为了给两个芽儿迁户籍的事,才顺水推舟拿我凑数?”
说着,古亭又露出那种苍白隐忍的表情,晚香顿时说不出话了。
见此,他心满意足地将人抱进怀里,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微薄的嘴唇勾了勾。
只可惜晚香并没有看见,心里还在寻思怎么防这个人缠她。
结果就是被缠了一下午,根本没办法睡觉。
晚香也搞不懂问玉现在是怎么了,性格变得让人很无奈,嘴里保证着不惹她,说完转头就忘了。
两人就这么在炕上‘耳鬓厮磨’了一下午,直到王长安在门外问她醒了没。
结果就是两个芽儿发现娘的嘴唇更肿了,不过这次没人敢问。
*
天似乎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可村里却闹得沸沸扬扬。
从杨家的老太婆闹去芽儿她娘家,到和李家老婆子大撕了一场,最近这几天村里就围绕着整件事议论纷纷。
有的说苗氏这么做也不是没道理,有了后爹就有后娘,有的说李家老太婆和苗氏是多年积怨,两人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还有人说是不是马丁黑和芽儿她娘的事定下了,不然苗氏也不至于会闹上门。
总体来说,主要还是集中在晚香改嫁,杨家人上门要孩子上头。
这中间少不了有人想借机打探消息的,且不说晚香一家人最近都甚少出门,院子里还养了那么大一条狗,看着就凶,在院子外探看想借机套话的人不少,但多数都不敢上门。
另一头苗氏那日和李家老太婆大撕一场,她把李家老太婆打得不轻,自己也没少受伤,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以至于多日不敢出门。
不过她不敢出门,还有田兰花和黄桃儿,两人被她逼着出去造势,大体集中在晚香若是改嫁,把杨家的孩子带走就是她不对。
田兰花倒不想去,但苗氏把杨耀宗祭出来,田兰花就不得不去了,毕竟平日里还指着从苗氏手里扣钱供杨耀宗读书。
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又见外面的风头多数是向着自家,苗氏打算再上门一趟,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村里竟然有人说晚香已经改嫁了。
事情的来由还出在杨里正家的大儿媳妇身上,是她在外面说漏了嘴,说婚书都递到衙门里去了,前阵子她爹才帮着办的。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阵阵议论,可事不关己旁人也不好上门去问,还是苗氏听说了,亲自上门去问的。
杨里正亲口证实了这件事,事情一经传出全村哗然。
第41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三十九) 找上门来……
“娘,那以后是不是我就要叫小叔叔爹爹了?”
晚香被小芽儿的话问得一愣,旋即热了脸。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么问?”
小芽儿还小,哪懂得掩饰,下意识就看了看坐在一旁,正拿着块儿布头练针线的姐姐。
大芽儿也六岁多了,一般女娃这个年纪都要开始学些针黹烹饪之事,虽然晚香也不精,但是教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这几日大芽儿就练上了,行走兜里都揣着一块布头和简单的针线练走针。
晚香跟着小女儿去看大女儿,大芽儿也不吱声,只管闷着头。
还别说,小小年纪能有这么淡定,也不知道随了谁。
眼见在大芽儿那儿得不出结果,晚香也就放弃了,摸了摸小芽儿的脑袋,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叫小叔叔爹爹啊?”
小芽儿没说话,小脸儿上满是犹豫和别扭。
到底已经开始记事了,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就改口,晚香本来也就没有想强迫孩子们马上就改口的想法。
“叫叔叔和爹爹都可以,芽儿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娘不强迫你们。”
说这话时,晚香看了看大芽儿,大芽儿半垂着头,手上动作停了似乎屏息在听,晚香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没说什么。
像小芽儿这个年纪,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来得快也忘得快,这茬略过之后倒也没再提。
到了中午晚香去做饭,古亭跟去了灶房。
“你去玩,我帮你娘烧火。”古亭对大芽儿道。
大芽儿犹豫了下,倒也没拒绝。
现在古亭已经差不多痊愈了,除了走路慢点,但他说再养几天就能好,这人身上太多秘密,问了他也不说,晚香也就不问了。
古亭在灶膛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颊,晚香憋了半天说了句:“这火其实不用人看着。”
他也不说话,握着锅铲的晚香心里有些无奈又有点窘。
沉默在继续,只听得锅里翻炒的动静。
晚香拿了盐罐子往锅里放盐,她头上包着布帕子,以免弄污了头发,扭身打算把盐罐放回去时,撞在古亭的胸膛上。
“你走路不出声?”
古亭也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默默把盐罐接过来放回原位,锅里滋拉滋拉响着,晚香也顾不得跟他说话,忙转身照顾锅里的菜。
翻炒几下,稍微加了些水,盖上锅盖,晚香这才显得没那么手忙脚乱了。
闲了下来,她也不去看他,装着要处理菜去案板前忙着。
“这灶房里缺扇通风的窗户。”
“我记得你和长安说要起房子,等过两日我进山一趟,我还攒了些银子拿来用。”
本来晚香不想理他的,听到这话有点忍不住好奇心:“你还攒了银子?”
“平时打猎挖参攒下的。”
晚香也不知这攒下的银子有多少,不过以她目前手里的银子来算,若是起一座房子确实紧张了些,昨天她还跟长安说过这事,要起房子就得一次盖好,也免得事后后悔,如今有银子主动送上门,自然不会拒绝。
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乡下的两口子成亲后家里的银子都是交给女人保管,又想到这两日他一口一个夫妻的话,明明想克制住,还是忍不住觉得臊得慌。
“你往后站站,挡着我做事了。”她小声道,语气娇嗔不自知。
古亭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可偏偏就在这时,院子里起了一阵动静。
是小山的叫声,隐隐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唾骂声。
“你这死狗,离我远些!”苗氏站在院门外,边伸手去赶,边骂道。
杨大志从后面跑过来,拉着她哀求道:“娘,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来问问,她王香儿凭什么带着我杨家的孩子改嫁,连声招呼都不打?”
灶房里的晚香和古亭对视一眼,倒也不诧异,只有一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想法。
晚香也没慌着出去,将锅里的菜盛了起来,又往锅里加了几瓢水,才擦了擦手,取下头上的包头出去了。
“有事?”
晚香一出来,小山就跑了开去,可苗氏和杨大志的目光俨然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跟在后面出来的古亭身上。
今日古亭穿了身晚香之前买的夹棉袍,青色的底儿,只袖口和衣襟上滚了道深一色的边儿,不像他以前都是穿短褐,长长的袍摆下垂,少年身子纤瘦挺拔,越发显得气质清冷,斯文俊秀。
苗氏乍一看没认出来,还是再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这个人就是那几次总跟着王长安一同来杨家的山里人。
第一次见到苗氏着实惊叹了一下,因为此子肉眼可见生得是极为出众,可在看清楚对方的打扮后,她心中又充满了鄙夷,只觉得王家真是越来越穷酸了,竟和个山里人来往。
且不提这些,苗氏自然也不傻,里正都说了王香儿改嫁了,这种时候古亭跟在晚香背后出来一副不避嫌的样子,她自然会多想。
“王香儿,别告诉我你改嫁的人就是他!”苗氏指着古亭道。
而她和杨大志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追在后面,这一出自然引得许多村民跟过来看热闹,此时院门外站满了人,听了苗氏这话,都发出惊叹声。
“香儿!”
同时惊诧的还有杨大志,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晚香,可见到晚香没有当即就否认,他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杨家大娘,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晚香微微蹙着眉道。
“你就说到底是不是吧?”苗氏毫不客气地说。
晚香微微地抿了下嘴唇,坦然道:“是。因我是再嫁,他又伤了腿,就没有告诉村里人,只打算等他好了,简单地摆两桌酒请几户亲近的人家来吃酒。”
“你不要脸!”苗氏骂道。
晚香的脸当场就寒了下来:“杨家大娘,这不要脸又从何讲?”
“他不是你娘家弟弟的好友,以前可来过咱家,你可比他大!”苗氏显然激动得不轻,手指来回地在晚香和古亭身上指着。
倒不是说晚香看着老,而是明显能看出古亭满身少年气,而晚香却是做妇人打扮。
一个再嫁之妇,竟然嫁个比自己小的,且面相如此出众的人,这件事着实让人惊诧。
其实说白了也是当下人对女子有先天的偏见,就如同晚香刚和离那会儿所想,一个和离还拖着两个孩子的妇人,能再嫁个什么人,不光‘配不上’马丁黑,也‘配不上’古亭。
嫁给两人之中任何一个,都足以引起争议。
一时之间,院门外站着的村民俱是低声议论了起来,显然也诧异得不轻。
“他未婚,我未嫁,又有婚书在此,杨家大娘就不用多为我操心了。如果没事,我就不送大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