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缓缓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他知道自己酒后会停不下来地说话,可一旦内容被人录下来播放,听着自己完全没记忆的时候说的话,总觉得诡异极了。
“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
“他连高考志愿都是为了人家姑娘填的,之前看他喜欢穿白衬衣,是因为那个姑娘说他穿白衬衫比穿T恤好看……”
邢楚言脸色一点一点沉下脸,他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像是要穿透那层薄薄的屏幕,用眼刀子将顾白戳死。
顾白已经不敢呼吸了,音频还在播放。
“世上帅哥千千万,你何必盯着一个邢楚言不放?我也不错嘛……害,开个玩笑。”
邢楚言抬手按下暂停,他抬眼看向顾白,“你什么时候改行做情感咨询了?”
顾白心虚地往沙发上靠,“我,我把温挽认成以前学校里追你的那些小姑娘了……”
“老,老邢,你这样,你飞过去跟温挽解释一下,你跟那个姑娘不都好多年没见面了吗?我看这几年你也把她忘得差不多了……”
“没忘。”邢楚言扫了他一眼。
顾白劝他的话梗在嗓子眼儿,“没忘?也是,这哪儿能说忘就忘,但你总得让人家知道你现在喜欢的是她吧?”
“嗯,走了。”邢楚言拔了内存卡,准备离开。
“你……”顾白欲言又止。
邢楚言听完音频以后心情反而好了不少,回头看向顾白,好脾气道:“你说。”
“你跟温挽谈的时候,还是别总提你过去那个忘不了的青梅竹马……”
“怎么?”
顾白以一个有过两次感情经历的过来人,给邢楚言建议:“哪个姑娘能接受男朋友心里有另外一个姑娘啊,你既然决定跟温挽好好相处了,少提另外一个女人,总归能让温挽心里好受点儿,不然总有个疙瘩。”
邢楚言未置可否,“谢了。”
他下楼,将储存卡重新装回去,开车回家。
敲响了6012的门,邢楚言将从外面带回来的水果递给徐心悦。
“谢啦,对了,勺子今天好像没吃多少东西,你进来看看?”徐心悦将西瓜放进冰箱里,“这几天挽挽不在我也不好麻烦你,晚饭我就自己解决了。”
“好。”邢楚言摸了摸勺子的肚子,“积食了。”
他看了看四周,最终从角落里找到了一包猫零食,塑料袋上被啃破了,里面空空如也。
“偷吃?” 邢楚言捏着勺子的脸教育了几句,然后将柜子里的东西转移到了高处。
他出来给徐心悦嘱咐了几句接下来几天喂勺子的注意事项,随后问道:“你知道温挽的爷爷家在哪儿吗?”
“啊?”徐心悦停下手里的游戏,“爷爷家?A市吧?我记得她说她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爷爷奶奶都从T市搬回A市了。”
邢楚言迅速查看明日从M市飞A市的航班,状似无意地问:“高一升高二搬回去的?”
“是啊,好像是因为她高一的时候大伯身体不好,爷爷奶奶去T市帮忙照顾一下她堂弟。正巧她爸爸妈妈没空照顾她,就把他送去那边上高一了。后来大伯身体好了以后,爷爷奶奶回了A市老家,她也转回去上学了。”
邢楚言点了点头,“这样。”
“你明天去A市找她?她下午刚走,你明天就去……”
徐心悦咂了咂嘴,暧昧期的人都这样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勺子麻烦你照顾。”邢楚言离开前嘱咐道,“有事情随时找顾白,你自己住注意安全。”
“行,放心吧,你俩也注意安全,各方面的安全。”
……
次日一早,邢楚言坐上飞往A市的航班。
温挽说这几天不要联系,他就真的没跟她联系。
下飞机后邢楚言给齐兰去了个电话,套出了温挽爷爷奶奶家的地址,然后定了最近的酒店房间。
他从朋友圈看到,温挽今天一天都跟堂哥一家在外面玩儿。
一直在酒店等到晚上七点半,才终于看到她说要回家的动态。
邢楚言立刻下楼,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
向前台借了把伞,邢楚言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向隔壁别墅区。
登记完进入别墅区后,雨越下越大。
邢楚言停在门口,看见二楼一间有着粉色窗帘的屋子,没由来地觉得那间就是温挽的房间。
他停在楼下,给温挽打了个电话。
“喂?”
“是我。”
温挽一愣,放下手里擦头发的毛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邢医生,有事儿吗?”
她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在A市。”
没等温挽说话,邢楚言紧接着道:“我知道你近几天不想跟我联系,我这几天住在隔壁的酒店……”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我都在。”
“很多事情想告诉我?”温挽缓缓拉开窗前书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里看向窗外,路灯下好像站着一个男人。
“我听了那晚车内的行车记录仪录音。”
温挽呼吸一滞,“你……”
“我想当面跟你说。”
邢楚言顿了很久,还是决定见面了再告诉她,“等明天雨停了,给我打电话。”
“你是不是在楼下?”温挽起身拉开窗帘,“黑衣服黑伞,路灯下面。”
看到路灯下的男人倏然转身,温挽确定了那人是他。
“你站着别动,我马上下来。”
她披了件外套下楼,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都进屋了,没人在楼下。
温挽在门口只找到了一把侄女儿的雨伞,撑着出去后发现伞面太小,也只好将就着。
邢楚言在路灯下,看到她拿着一把冰雪奇缘的雨伞过来。
今日风大,雨水被风吹得倾斜,温挽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身上湿了一半。
“雨大,进屋再说。”温挽去拉他,刚走了两步,她觉得不妥。
为了给爷爷贺寿,大伯小叔两家都回来了,家里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邢楚言看穿了她的心思,“去酒店说吧。”
温挽点点头,随后她被邢楚言拉到那把大伞下面,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半搂着。
“别,等会儿,我……”
邢楚言察觉到她的抗拒,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再也憋不住了,“是你。”
“什么?”
温挽想要收起小侄女儿的伞,却被他揽住肩膀不得动弹。想让他先松开一下,他倒是急吼吼地抱得更紧了。
“顾白说的那个,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是你。”
“从你在宠物医院认识我的第一天开始,很多巧合其实都不是巧合。”
第42章 喵喵喵 我想让你喜欢我
A市位于中部沿海地区,六月底梅雨季经常大半个月不见太阳。别墅区本就居住的人少,晚上下雨的时候就更见不到人了。
雨越下越大,夹着风。
温挽听完他的话,手里的那只浅蓝色公主印花的伞也忘了收,低低地垂在身侧。
雨水顺着伞面浸湿了裤管,凉拖更是整个都湿透了,泡在水里。
虽过了夏至,但下雨的晚上仍有些凉意。
她定定地看了邢楚言一会儿,禁不住雨淋,哆嗦了一下。
邢楚言这才反应过来她比自己穿得还要少,立刻脱了外套披在温挽身上,替她收了侄女儿的伞,揽着她往酒店走。
“回去再说。”
路上,温挽一直在出神。
她脑子里回忆着自己与邢楚言相识的全过程,猛地抓到了许多蛛丝马迹,却无从理起。
邢楚言定的酒店就在别墅区旁边,没一会儿就到了。
走进酒店大堂,温挽被扑面的冷气又冻得哆嗦,下意识往邢楚言怀里靠。
工作人员拿了两条浴巾给他们,邢楚言接过浴巾,一条裹在温挽身上,一条拿在手里,帮她擦头发。
电梯里,温挽看着小格玻璃里映出身后邢楚言的影子,他浑身也都湿透了,薄外套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帮自己擦头发的时候并不用力揉搓,而是用毛巾压干,是温挽从小到大的习惯。
她还记得上高一的时候爷爷奶奶拜托隔壁邻居家的哥哥来辅导她写作业,二人便共用一张餐桌,温挽一个人占了大半的地方,而他只需要一支黑笔。
以前温挽写作业总是争分夺秒,头发总是来不及吹干就坐到桌子前。邻居哥哥见她一个喷嚏接一个的打,只得去接上吹风机帮她吹干。
温挽从小跟着齐兰,在这些事情上十分讲究,吹风机的高度、温度,从发根吹还是发尾,什么时候抹护发油,什么时候梳顺,都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那时候的邢楚言哪儿懂这些,他自己的头发都是站在电风扇前吹干。被温挽嫌弃了几次,就硬生生练出了一手发廊里吹头小哥的手艺。
温挽想起那次家里停电,在7012邢楚言帮自己吹头发的时候,他说吹头发的本事是以前帮邻居妹妹吹头的时候练出来的,那话还让温挽醋了半宿。
“言言哥哥……”温挽从镜子里看他,不好意思回头。
她小的时候都甚少叫出这个称呼,更遑论现在,喊完以后浑身觉得刺挠,别扭得很。
邢楚言眉眼弯起,“嗯,长大了,学会叫人了。”
温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真的是他。
电梯门打开,他带着温挽往房间走。
温挽跟在他身后,小声道:“你要是不改名字,我第一次见你就会认识的……”
“是么?”邢楚言刷房卡开门,让她先进屋。
温挽不想弄湿房间里的地毯,只站在玄关靠边的一小块地方。
“嗯……”她只是不记得人脸,人名还是记得清的。
邢楚言觉得未必,他打开浴室的灯,将她推进去,“你应该只会觉得是重名。”
他以前姓顾,单名言,重名率应该不低。
温挽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你记得吗?当时我们小区十多个孩子,小名叫言言的有两三个呢。”
邢楚言帮她打开淋浴头,“赶紧洗个澡,我帮你拿睡衣。”
“你还带了我的睡衣?”温挽诧异地看着他。
“我的。”他来的时候哪儿能想到这么一出,怎么会带她的衣服在身上。
“哦,不然你先洗吧,你淋得比我严重。”温挽伸手去摸他的胳膊,冰凉。
邢楚言快速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睡衣和浴巾递给她,语气很淡,“你先洗和一起洗,挑一个。”
他虚倚着墙,明明是很不正经的话,配上他那副架着眼镜不苟言笑的模样,却像是在跟温挽讨论学术研究一样严肃。
温挽耳根子一红,立马去关门。门合上前她瞪了邢楚言一眼,语速很快:“那你冻着吧。”
浴室里放着邢楚言带过来的洗漱用品,从洗发水到牙膏,都是他惯用的。
温挽怕他感冒,不敢耽搁太久,用热热的水冲了一会儿,抹了沐浴露冲干净就出来了。
她用邢楚言带来的浴巾擦干净身子,开始拎着他的睡衣打量。
不知他是有意无意,那睡衣是个排扣的,V领。
邢楚言身形宽大,睡衣自然也宽大,而那领子就更是大……
温挽穿上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没推门出去耳根子就又红了。
她皱着眉,用原先发间别着的黑色一字夹卡住领口,勉强能遮得多一些。
温挽出去的时候,邢楚言正坐在窗边的地台上,房间落地窗外能看到A市最著名的5A景区的全景。
今晚没有月色,景区晚上少灯,从房间里望出去黑压压一片,黑得想要把人吞没。
邢楚言手边放着一壶茶,听见她出来后拿另一只杯子倒了半杯,放在自己身侧。
他一回头,瞧见温挽光着腿,睡衣堪堪遮到大腿中部往上的位置。
“怎么不穿裤子?”他眉头紧锁。
温挽捏着他睡裤的腰,往自己身上笔画,“怎么穿?”
方才倒是试着套了一次,刚提到腰间,一放手就掉了下去。
幸好邢楚言的睡衣很长,能当裙子穿。
“你赶紧去洗澡,别着凉了。”
温挽坐到床边吹头发,见他还愣着没动,再次催促他,“去啊,有什么好看的?”
邢楚言摘了眼镜放到床头柜上,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低声道:“哪儿都好看。”
看着他走进浴室,门关上以后,温挽没忍住笑了出来。
头发吹干后,邢楚言□□着上身出来。
他穿着温挽嫌大的那条睡裤,丝质条纹的睡衣二人一人一件,配成了一套。
“你肩膀怎么了?”温挽看他蹲在行李箱前找上衣,远远儿地瞧见他左肩一片青紫色。
邢楚言看了一眼,“不小心伤的,一会儿抹点药就好了。”
温挽放下手机下床,走近后,那处伤愈发骇人。
“打拳伤的?”
“嗯。”邢楚言从行李箱夹层里,拿出一瓶伤药。
温挽自然地接过去,拧开瓶盖,倒出一点来放到掌心搓热。
邢楚言见她这动作,又愣了。
“坐过去。”手里有药不好碰他,温挽只能用脚踢了踢他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