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喊?”邢楚言试过了好几种迂回的办法,都没有办法叫醒她。
“不知道,你以前都是怎么喊的?”温挽随口问。
邢楚言听完这话愣了几秒钟,“我没有叫过异性起床。”
温挽忍不住笑,“你还挺警觉。”
“上学的时候偶尔叫快迟到的舍友起床,都是……”
“都是什么?”
“拉窗帘,掀被子,然后动手。”
他是寝室起得最早的那一个,遇到叫不醒的舍友只能直接动手,照着胳膊猛抽两下,准保他们不会迟到。
温挽沉默了两秒,想起自己大学舍友温柔的叫醒服务,半开玩笑地问道:“你这样的为什么会有朋友?”
“因为需要小组作业,分组实验,课堂笔记,考试重点……”
行吧,作为一寝之腿,总是会被无限纵容的。
温挽洗漱完,服务员正好送来了她昨天让酒店帮忙清洗的衣服。
“去二楼吃个早饭,然后一起回去。”
A市的早餐很有特色,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早餐在区里都是很有名气的。
温挽带着侄女儿的那把冰雪奇缘的雨伞,跟着邢楚言下楼。
“以前我每次放假回来,爷爷奶奶都会带我来这里吃早餐。”
大厅里剩余的位置不多了,他们选了最后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手机点单。
温挽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处理工作的邢楚言,喃喃道:“你说我怎么就没认出你呢?”
她一直都知道从前领居家的顾言哥哥长得好看,后来宠物医院的邢楚言也长得好看,可偏偏就没把二人联系得上。
昨日邢楚言给她看了大一时候的照片,明明跟现在差别不大的。
“你母亲对你父亲,是第一面就记得了吗?”
“不是的。”温挽摇头,“似乎是见了两三面后,还只是觉得这个男人面熟。我爸说他们俩见第三面的时候就觉得我妈看上他了,因为她三次都问了同一个问题,刻意得很。”
邢楚言点头,那他心里就舒服多了。
不一会儿,他们点的东西上来了。
温挽刚要动筷子,突然被一个快速跑过来的粉红色小团子抱住了胳膊。
小粉红团子趴在她腿上,大喊道:“小姑姑!”
温挽一惊,“西西?你怎么在这儿?”
“曾祖父说你喜欢吃这里的东西,爸爸就开车带我们一起来啦!”
西西说完后才发现,自家小姑姑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哥哥,长得好看得很。
“哇,这么帅气的哥哥是谁呀?”
“是叔叔。”温挽捏了捏小丫头的脸颊,“不可以叫哥哥。”
“喔……”西西歪着头,打量了邢楚言好一会儿,“小姑父你好,你有准备给我的见面礼吗?”
第44章 喵喵喵 栀子
“第一次见小孩子,是要给见面礼的,不过没有也没关系,你长得好看,我可以原谅你的。”
“当然有。”邢楚言朝西西招了招手,“过来。”
西西立刻放开温挽的胳膊,朝邢楚言扑过去。
这孩子从小就不认生,自来熟得很。
温挽听堂哥说,西西话刚说利索就能跟邻居唠嗑儿,还能跟人家约着晚上去家里吃饭。
“叔叔猜你喜欢冰雪奇缘对不对?”邢楚言往里挪了一个位置,将西西抱到椅子上坐着。
西西惊讶地双手捂住嘴,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哇,怪不得我爸爸说长得好看的人都很聪明!”
温挽舀了一勺豆花送进嘴里,看着西西笑,“小马屁精……”
“小姑姑也很聪明。”西西立刻转过头讨好她。
温挽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讨好。
“你爸呢?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堂哥的人影。
“爸爸在给曾祖父打包吃的,我说我看见小姑姑了,他就让我自己过来找你。”
“我去看看,不然你爸该着急了。”温挽留下邢楚言看孩子,起身往打包的地方走。
远远儿的,温挽看见堂哥温新游背着个冰雪奇缘的水杯到处张望。
“哥。”温挽朝他招手。
“诶,挽挽。”温新游拎着打包袋过去,“西西呢?”
“我朋友看着呢,我怕你找不到她就出来看看。”温挽带着他往邢楚言那儿走,“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跑了?”
温新游气儿不打一处来,“哪儿是我让她跑的?我排着队呢,她撒手就跑了,说看到你了要去跟你打招呼。”
他想着这地方西西常来丢不了,让她和温挽打个招呼几分钟就回来,谁知道去了这么久。
“那儿,窗户边,看见没?”温挽指了指窗户边缠着邢楚言看手机的小人。
“男朋友?”温新游这个女儿奴难得第一眼注意的不是自己姑娘,而是抱着孩子看上去特别有耐心的男人。
“还不是。”温挽走到西西旁边,将她从邢楚言身上薅下来。
“这位是邢楚言。”温挽给他们介绍认识,“这是我堂哥温新游。”
西西跳下凳子,跟小八爪鱼一样抱住温新游的腿,手还背到身后去,抓着邢楚言的袖子不肯放。
“爸爸,那是小姑父,小姑父可帅了,他还给我买了冰雪奇缘的玩具和公主裙。”
“你好。”温新游无奈地看着家里的混世魔王,朝邢楚言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孩子被我惯的,怎么好第一次见面就问你要东西……”
“没有,是昨天温挽说有个小侄女儿,我打听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喜欢什么就买了。”
“是的是的,小姑父可聪明了!”
邢楚言请温新游坐下,给他添了杯茶水。
“这次没打招呼贸然过来,是我应该不好意思才对。”
温新游看着他和自家堂妹并排坐着,再联想到早晨爷爷五点多起就发现温挽房内是空的,多少也明白了些什么。
“无妨,爷爷奶奶不太在乎这个。”温新游喝了两口茶,还盯着邢楚言看。
温挽看出来温新游应该是觉得邢楚言面熟,笑着给他添茶,“哥,你仔细想想,你要是能想起来他是谁,我从今日起一直到离开,每天陪你打两个小时麻将。”
温新游最近迷上了打麻将,但家里人愿意陪他的人不多,三缺一是常事儿。
温新游思索了几秒,问他:“小邢,你以前是不是姓顾?”
温挽上高一的时候是在K市,那时候温新游的父亲住院,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照顾同上高一的温挽和弟弟温新星。
温新游有一次接到奶奶的电话,急匆匆让他回家带温挽去医院打狂犬疫苗。但他到家的时候温挽已经被邻居带着去了,于是温新游又折去了医院,在诊室里见过邢楚言一面。
温挽面色一下子就变了,皱着眉嘟囔:“合着我们一家记性都好。”
“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身边有男孩子,高一那个陪你去医院打狂犬疫苗的是第一个。”温新游敲了敲桌子,笑得开怀,“说定了,你男朋友和你侄女儿都在,晚上陪我打麻将,这下可逃不掉。”
温挽叹了口气,她看见对面坐着的西西也同时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她问西西。
西西皱着一张小脸儿,“爸爸又要输钱了,每次爸爸跟人打牌,都会输得连裤衩儿……唔。”
“兔崽子,给你爹留点面子。”
温新游和西西等着温挽他们吃完早饭,然后开车带着他们回家。
邢楚言去酒店寄存处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放满了一整个后备箱。
“你的裙子要明天才能送到。”他看见西西期盼地看着自己,特地蹲下来给她解释,“明天下午,一送到我就拿过去给你好不好?”
“好的小姑父,我不着急。妈妈说公主的裙子都是定制的,很慢的。”西西乖乖地看着他关上后备箱,然后牵着邢楚言的手到后排坐下。
她给自己扣上了儿童座椅的安全带,随后催促着温新游开车。
车很快开进院子里,温挽探身拍了拍邢楚言的胳膊,指着窗外,“你看见我爷爷了吗?”
温老爷子正蹲在花园里,看那株刚移植过来没多久的栀子。
“看到了。”邢楚言拆了安全带下车,他和温新游一起把礼物送进屋里,然后出去跟温老爷子打招呼。
“你不跟着去?”温新游见温挽换了鞋要进屋。
“我先去给奶奶请罪。”温挽怕再晚一会儿,喻孟秋就真的要生气了。
院子里,邢楚言沿着石子路过去,在葡萄藤旁边停下,“温爷爷。”
温老爷子年纪大了,耳朵却还很好。他回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呦,这是……”
打量了邢楚言许久,温老爷子突然丢下了手里的锹,“言言?”
“是。”邢楚言笑着去扶他,“挽挽说您过寿,昨天忙完工作就飞过来想看看您和奶奶。没提前跟您打招呼,希望您别觉得我唐突。”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温老爷子带着他走到长廊下面,再回过头想了一遍他方才的话,抓到了重点,问,“你和挽挽……”
“我和挽挽在M市又遇到了。”邢楚言不明说二人的关系,但温老爷子一听已经格外高兴了,拉着他进屋,要给老伴儿看看。
温挽这头刚跟喻孟秋撒完娇,就听见爷爷欢天喜地地便往小客厅来,边喊着奶奶的名字。
“孟秋,快,你看看谁来了?”温老爷子由邢楚言扶着,拐杖也不用了,走得比平日里都快了不少。
喻孟秋放下手里的一串和田玉佛珠,眯着眼睛,“谁啊?说了多少遍了别走那么快,摔下来可了不得……”
温老爷子性子一直都跟老顽童一样,遇到有趣的事情迫不及待要给喻孟秋分享,总是步履匆匆。
每每喻孟秋都要念叨他,念叨上好一阵儿,直到温老爷子保证下一回慢慢走路才肯罢休。
但今日,喻孟秋看见来人,将唠叨的话全都收回了肚子里。
“言言?是言言吗?”她去看温挽。
“是。”温挽将沙发上的东西收到旁边,让邢楚言坐下,她轻声道,“我早说了,爷爷奶奶会记得你的。”
喻孟秋拉着他的手,“你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如今在乡下住着。”
“怪不得,小兰上回说我们挽挽快要交男朋友了。我和你温爷爷还担心,说我们这么漂亮一个孙女儿,可不能被什么臭小子都骗走。”
喻孟秋越看越高兴,拉着邢楚言出去见温挽的大伯,随后一个人绕回了房间,封一个红包出来塞给他。
“奶奶给的,不能不要。”
邢楚言不好推辞,只能收着。
他在家里吃完了午饭,被温新游兄弟俩拉去楼上打游戏了。
温挽哄睡了西西,去二楼阳台找奶奶喝茶。
“来,刚泡好的滇红。”喻孟秋摘下老花眼镜,跟报纸一起放到旁边,“没想到你和言言还能在一起。”
“是碰巧遇上的,他租的房子就在我楼上。”温挽抿了一口红茶,看向窗外。
爷爷奶奶家的院子前些年都是空着的,近几年依着奶奶的喜好,慢慢建起了葡萄架,种上了玉兰和月季,还有那草坪中间光秃秃自个儿立着的一小株栀子树。
那株栀子是温新游昨天刚带过来的,说是种下土,半月就能开花。
这让温挽想起那年在K市,高一期末前那段时间她每天早晨出门都能看到牛奶箱上放着的两朵栀子花。
温挽通常只拿一朵放进校服口袋里,另一朵留给喻孟秋。
她一直觉得那是爷爷的浪漫,温老爷子每天早上出去晨练买菜,顺手掐两朵自家小院儿里的栀子放到门口,合情合理。
直到后来,温挽无意间嗅到邢楚言手中的香气,才明白每日早晨的两朵栀子是哪儿来的。
那日晚上放学回家,她还听见邢楚言的奶奶在家里教训邢楚言,说他是个小败家子,悄没声儿地把自己的栀子树都薅秃了。
“在想以前K市的那棵栀子树?”喻孟秋见她总盯着窗外看。
“嗯,我记得他给我们送了半个月的栀子花。”
喻孟秋也想起了往事,突然问她,“你听言言提过他父母吗?”
“没有。”
之前二人并没有机会说起这些,温挽也没问过这个。
昨天知道邢楚言就是顾言以后她才想起,似乎邢楚言的父母离婚很早,他大学之前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温挽在K市一年从未见过他父母,也没听他提起过。
“是个可怜的孩子。”喻孟秋叹了口气,缓缓回忆道,“他爸妈生下他以后感情一直不好,三天两头打架吵架。上小学的时候父母闹离婚,分房子分车子,恨不得连锅碗瓢盆都得分个匀称,可一个都不要他。后来夫妻俩整日整日不归家,偶尔回来就给他丢几百块钱,言言就自己上学放学,也不告诉他爷爷奶奶……”
“他奶奶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有一次去家里看他,发现家里的水壶被他爸妈吵架的时候摔破了也没人买新的,孩子就硬是喝了好些天的生水。还有方便面,堆了整整一柜子。这小子小学都没毕业呢,居然还知道批发便宜……”
“他奶奶气得当下就收拾东西把孙子带回去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言言一喝凉白开就吐,也变得没有以前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