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林,叫上顾医生,去准备一下。”
“好的邢老师。”
邢楚言回办公室脱了外套,刚推开门出去,迎面撞上兴冲冲赶过来看热闹的顾白。
“诶!我听说小黑他妈来了,人呢?”
邢楚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是温挽和周云谏。
他俩那气场倒是和谐,并肩而行同进同出的,倒是隔壁的某位医生,此刻浑身散发着酸味儿。
“我先进去准备了。”顾白瞧着这修罗场吓人得很,迫不及待先跑了。
周云谏走到邢楚言旁边,“麻烦你了邢医生。”
“不麻烦,你辛苦。”邢楚言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望了温挽一眼,进了手术室。
走廊内,长椅上。
三个人并排坐着,齐刷刷地看着手术室内依次被顾白麻醉后保定在手术台上的几只猫。
尽管里面是流水线作业,但母猫的手术时间比公猫更长一些,每做完一个又要消毒换器具,所以等待时间还是挺久的。
三个人干坐了一会儿,周云谏就开始变换姿势,拨弄头发,继而开始清嗓子。
“周队,有话说啊?”叶秋泽看他这样觉得奇怪,周云谏一直是个坦坦荡荡的性子,他从未见过他有过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周云谏站起身,气沉丹田,开口道:“温挽同志。”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正经,响亮而又字正腔圆,仿佛要做战前动员。
温挽玩手机的手一顿,下意识就站了起来,称呼都变了,“周队……”
要不是她大学军训划水,她都想原地给周云谏表演一个敬礼。
她和周云谏面对面站着,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儿。
二人中间隔着一个叶秋泽,叶秋泽翘着二郎腿,仰着头看着这俩,休闲惬意得就差掏一把瓜子儿出来磕了。
“今天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想问你……”
周云谏顿了一下,紧接着道:“我想问你,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
周云谏神情严肃,又问:“那你是单身吗?”
温挽身子一僵,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向玻璃窗内的手术室看过去。
邢楚言此刻低着头,专注于手术。
但温挽不知道这地方的隔音不好,根本挡不住周云谏中气十足的声音。
“手别抖啊。”顾白听见这话以后吊儿郎当地看着邢楚言。
他压低声音道,“依我说,当兵的就是比我们这些人爽快啊,敢爱敢恨,喜欢了就面对面说出来。啧,坦坦荡荡,不像有些人,连……”
“缝合。”邢楚言冷着脸。
顾白慢吞吞地去拿东西,又瞟了一眼外面的情况,问他,“你有信心没有啊,我看人周队长也挺好的,贼有男人味儿。”
邢楚言侧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缝合。”
顾白立刻将持针器递给他,“说两句你怎么还急了……”
一墙之隔,温挽见邢楚言低着头没反应,迅速收回目光,莫名松了口气。
“我没有……”温挽觉得有些尴尬。
周云谏紧张的神情略微松快了一点,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挽踌躇了一会儿,委婉道:“周大哥,我觉得你可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叶秋泽此刻表情丰富得很,他眼巴巴地看着周云谏,期待着他被拒绝后要作何反应。
“没事儿。”周云谏有一些失望,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笑道,“我知道这事儿讲究个缘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这事儿不提了。”
人在失落的情况下,音量会比平日里低一些。
是故手术室内的邢楚言无论再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最后的几句话。
缝合结束后,他利落地打了个结,趁顾白和李思林换工具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头向外看了一眼——
周云谏在笑,温挽也在笑。
邢楚言看到这一幕后脸一沉,手术室里的气压一下子低了不少。
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说话,只顾着闷头工作。
见他这样,顾白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李思林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生怕惹了邢楚言不高兴,实习都过不了。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只三花猫手术结束,邢楚言摘了手套出门。
李思林摘下口罩,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邢楚言离去的背影,小声问道:“顾老师,邢老师这是……”
“为情所困呗。”顾白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你不懂,你好好做收尾工作,把这儿收拾干净,我去看看你邢老师。”
周云谏他们看见邢楚言出来,都起了身,“邢医生,怎么样?”
“手术顺利,术后护理你知道,我不多说了。”
邢楚言揉着手腕,“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辛苦。”
邢楚言偏头看向站在周云谏侧后方的温挽,从臂弯里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
“会开车吗?”他晃了晃那串钥匙,看着温挽,目不斜视。
温挽下意识回答:“会。”
邢楚言闻言点点头,走到她旁边。
他将手里的钥匙递过去,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走廊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得清。
“那今天你开吧,我手疼。”
第12章 喵喵喵 看完了没有
“那让老叶开车送你吧。”周云谏提议。
“不麻烦叶哥了,我开吧。”温挽接过车钥匙问邢楚言,“你回哪边?”
“你那边。”
气氛再次凝固,温挽尴尬地看了一眼周云谏他们,解释道:“他住我家楼上,那周队,叶哥,顾医生,我们先走了了。”
跟着邢楚言出了宠物医院,温挽看着那辆SUV,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以前开过这类的车,但也有小半年没碰了。
“我来吧。”邢楚言见她神色紧张得像是要上刑场,果断将钥匙接了过来。
温挽下意识去拦他,“你不是手疼吗?”
“是。”
“那我……”
没等温挽说完,邢楚言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语气平淡,“但我还是觉得命比较重要。”
温挽坐上副驾,担心地看着他那节没什么肉的手腕骨,“你要是实在不行,我其实也可以的。”
“我行。”邢楚言瞟了她一眼。
他可行了。
温挽扣上了安全带,立刻妥协,“行,您请……”
此刻正值晚高峰,适逢一个路口外修路,所有的车就全都涌到了他们回家的这条路上。
一路上,车走走停停。
整整十分钟,邢楚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就跟摆设一样,连一个要转弯的十字路口都没碰上。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窗外,隔壁的车友已经在招呼路边卖菠萝的老爷爷给他削俩菠萝吃了。
“饿吗?”邢楚言问温挽。
“不饿,下午的周队带了两个叶哥做的千层饼过来,我吃了半个。”
听见温挽叫周云谏周队,邢楚言那一肚子酸水的pH值瞬间高了不少。
他再次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你那个视频我看了,拍得很好。”
“谢谢。”
眼看着场子又要冷下来,邢楚言还没想好接下去要跟她说什么,幸好温挽又开口了。
“邢医生,你方便帮我约一下林老师吗?我想请他吃个饭。”
“他挺忙的,实验室很多事情要做,天天加班。”
“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都可以的。这次真的特别谢谢你们,其实我被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我不想那么一个用心做宠物用品的牌子被埋没。”
林显的那条测评直接将苏苏熊推到了大众的视野中,宠物圈内很多人对国产宠物粮的印象都开始扭转。
温挽一下午刷到了很多人的评价,很多人站出来为苏苏熊说话,也发现了不少她以前不知道的宝藏国产宠物粮的牌子。
邢楚言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两个字——你们。
他沉吟片刻,果断回答道:“我都可以,没记错的话,他明天晚上有空。”
温挽愣了一下,这人刚刚不还说人家专心于科研工作,天天加班没空吃饭吗?
“哦,那好啊,那就明晚,我来订餐厅。”
终于在天黑透了的时候,温挽看到了小区大门。
“终于到了……”温挽长出一口气,“邢医生你家是不是还没收拾完?你晚上吃什么?”
邢楚言静静地偏头看过来,没说话。
温挽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后半句:“不然……去我家吃?”
“好。”
“……”
这人倒是不见外。
既然邢楚言不见外,温挽也不跟他客气了。
“正好我也有事儿求你帮忙。”
她带着邢楚言回了家,一开门就看见勺子在门口的地垫上坐着。
“我去做饭,邢医生你帮它剪个指甲行吗?”
温挽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帮勺子剪指甲,每次一人一猫在屋子里追一下午都剪不了四个爪子。
“剪指甲?”邢楚言打量着温挽给他的那个猫用指甲钳,冲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
温挽看他动作生涩,突然想到了他是给动物治病的,不是给动物美容的。
“你不会?”
邢楚言点点头,他弯腰捞起了在他脚边打转的勺子,“但可以试试。”
保险起见,温挽没急着去做饭,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看着邢楚言给勺子剪指甲。
勺子以往看见指甲钳就跑,跑不过就打人,今日倒是乖得很,除了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外,没什么实质性的抗争行为。
邢楚言先是抓着勺子的爪子端详了一会儿,又拿着指甲钳比划了半天,终于剪下了——寂寞。
他许是害怕剪到血线,所以根本就不敢将指甲往指甲钳里头卡,最终剪了个空气。但那指甲钳自己剪自己的动静倒是不小,声音也挺清脆,听起来挺厉害的。
“我来吧,你帮我抱着它。”
邢楚言将勺子放在腿上坐着,一手抱着它,一手捂着它的眼睛。
“呀,谁家的小猫咪剪指甲那么乖……”
温挽动作麻利,一手抓住猫爪子,一手握住指甲钳,一分钟就剪完了勺子所有的指甲。
她将身上沾的指甲碎掸到了地上,随后从茶几下面拿了一瓶无糖乌龙茶丢给邢楚言,“行了,我去做饭,这边等一会儿吃完了我再收拾。”
晚饭准备做焖锅,温挽一早就将食材准备好了。
这会儿突然多了个邢楚言,她又洗了一些菜,切一切丢进锅里,然后把原本要放进去的鱼块拿了出来。
“邢医生,你吃辣吗?”温挽扬着声音问他。
“吃。”
没一会儿,邢楚言过来厨房洗了个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没有。”
她在锅中倒入酱汁以后盖上了锅盖,按下冰箱门上的计时器,“等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鱼怎么不放?”邢楚言看到了小碗里的鱼片。
“我记得上次在那边吃饭,你好像不吃鱼。”她说的是在流浪动物保护协会的那次。
邢楚言掀开锅盖将鱼倒进去,解释道:“我是不吃酸菜。”
行吧……
“那你葱姜蒜吃不吃?还有香菜,我锅里还放了芹菜,还有胡萝卜……”
温挽从邢楚言不喝白开水的事情中认定了他是一个嘴极其刁的人,这会儿趁着他人在这儿,想着一次性问个明白。
“都吃,我不挑食。”邢楚言随手拿起抹布,擦去灶台上的油渍,“只是不吃腌菜,不吃内脏,不吃太甜的东西,不吃热带水果,也不吃羊肉。”
“……”
那您可真是不挑食呢。
我可从来没见过您这么不挑食的人。
趁菜还没熟,温挽想着赶紧去收拾一下方才剪下来的指甲碎。
她拿着扫把过去,看见地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温挽偏头看向蹲在地上的邢楚言,暗暗称赞了他一句居家好男人。
“邢医生,你在看什么?”
邢楚言正蹲在墙角的一个三层的储物小车前,他指了指小车的滑轮,“螺丝松了,家里有工具箱吗?”
“没有。”之前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温挽不是找楼下的叔叔帮忙,就是找物业。
“那找把钥匙给我。”
温挽不明所以,将老家的大门钥匙递给他。
邢楚言盯着那一字型的钥匙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个十字头的。”
“哦……”温挽翻箱倒柜,找了一把钥匙递过去,“这个行吗?”
“行。”邢楚言用钥匙将松动的螺丝重新拧紧,“好了。”
温挽将钥匙放回去的时候,邢楚言无意间看到了她抽屉里的螺丝刀,有大小好几个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