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十年代守活寡——地生花
时间:2021-06-04 09:08:43

  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间扩散开。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欣长的身影,夜色昏暗,几颗繁星点缀在天空,来人整个人像是一道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她,面部轮廓看不清晰。
  这一瞬间她看清的是,那条握住镰刀刀刃的手臂肌肉鼓涨,浮起几道青筋,“咔嚓”一声脆响,竟是生生把镰刀刀刃从木头手柄上折了下来。
  而张母被揪住了衣领,整个人甩飞出去,重重的落到路边,发出一声惨叫,几次想爬起也无能为力了,喉咙里呕出一口血。
  来人放下手,手上握住的刀刃滴血,似泛寒光,他一双狭长的眼眸看向李月秋,高大的身影宛若将人层层包裹,倒下的苞米杆散发出尘埃落定的嫩汁味。
  李月秋惊恐着一张小脸,已然被吓呆了,脸颊染上了一滴血色,艳得活/色生香,额前发丝微湿,黏腻的贴在皮肤上,像是浸泡在水里娇艳欲滴的花瓣。
  她手腕上是被苞米叶划出的一道道血痕,看见来人仿佛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柔软得跟小草一样的小手颤抖着紧紧拽住他的褂子,眼眶盛满了惊惧,晶莹的泪花在眼角上摇摇欲坠,小猫似的哭声都哭岔气了。
  “陈,陈立根,你,怎么才来,我,我都要吓死了。”
 
 
第46章 给你戴十几顶的绿帽子……
  李月秋这一声像是控诉,更像是埋怨,但更多是依赖和心安,像是航帆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上辈子她身子孱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剩下的日子都是掰着手指头过的,没人能平静接受自己的死亡,但她尽管再惊惧死亡也能平静的接受,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不论其他人害不害她,但很多路都是她自己选的,生命难能可贵,是不可能让你再重来一遍的,她唯一有的大概只是后悔,后悔没有在小时候对陈立根好一点,不该对早早担起家庭重担的人颐指气使,也后悔没有好好珍惜那一段时光。
  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她奄奄一息,五感都有些失灵消散,已经好几日吃不下东西,只靠着点滴里的营养液维持着身体,床边的人握紧她形容枯槁的手,泪打湿了指尖,那么刺痛却又暖得她整颗心都烫呼呼,他喃喃的诉说他的心意,希望自己能陪着他,希望自己能坚持活下去。
  生命的流逝是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的,就像是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一点点失去鲜活,失去绿意,叶脉枯萎,落叶归根,归于尘土,到了终止的那一刻,又给人馈赠一样,眼前闪过的是生前的一幕幕,从小到大,有哭有笑,胶片一般放映划过。
  她的时间到了,李月秋当时笑了,好似指尖的暖意让她的心脏重新有了活力,整个人安定不少,说话都能吐字清晰顺畅,视线朦胧几乎看不清床边的人,但她微微扬着嘴角,希望最后给陈立根留下的自己是漂漂亮亮的,“不了,坚持很累的,你以后可要找个好姑娘,过得好好的。”
  握着她手指的大掌蓦然收紧,他抬头的眼里都是戾气,但偏偏又通红了一双眼,李月秋费力动了动唇,视线间越来越模糊,最后抓紧人的手,耗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你……要听我的话。”
  话音落地已了无生气,生命之火骤然熄灭,但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李月秋恐怕会绷不住说这一句违心的话。
  她想说:我骗你的!你要是敢找其他的小姑娘,牵她的手,对她好,我一定从棺材里爬出来,夜夜缠着你和我做一对鬼鸳鸯。
  结果鬼鸳鸯没做成,再醒来时光倒流,见面时竟是年少最艰难的时候,死过一次的李月秋比想象中的更害怕死亡,也很惜命。
  张母所作所为让李月秋害怕极了,任她活过一辈子把张丽云算计进了劳改,但也算不到如今张母的发疯,她总算知道张丽云的那股狠毒劲从哪来了,这是和张母一个做派,骨子里就遗传下来的,毒蛇就是毒蛇,平时面上看不出个什么,本分的庄稼人,却冷不丁的会咬你一口。
  张母真的想杀了她,在河边的时候,她一眼就觉得张母的精神头有些不对,那双眼神空洞的有些厉害,仔细看能发觉有些疯癫,跟鬼上身一样,于是特别敏感惜命的李月秋赶紧抬脚就跑。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已经被张母“一击必中”了。
  好不容易能重来一次,她怕死的惜命的很,她以为自己要被人砍死了,李月秋身子抖得的像筛子,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和往外冒的泉水一样,止都止不住,边哭还边打了个嗝,脸颊哭的通红,皮薄娇嫩透红,看着可怜极了。
  “你,怎么才呃来,我害呃怕。”
  陈立根表情微僵,扭头看向被甩到路边爬不起的张母,狭长的眼眸煞气腾腾,带着不寒而栗的冷厉。
  他攥紧了拳头,骨头捏着咔咔咔作响,胸腔那颗心脏响得剧烈,手背青筋可见,脸上跟镀了层霜生人勿进似的,他大步要朝张母走去,但一动,褂子被拽住。
  李月秋打着嗝,喘气都不稳,见陈立根要走开,急的什么都顾不住就拽紧了人,她哪都不想陈立根去,就想陈立根和她呆着,拽住人的时候还冒出个小小的鼻涕泡来,“你呃,别走。”拽在褂子上的力道更重了,纤细的手指嫩的像是雨后的笋尖。
  陈立根一双脚步杵在原地,硬是没能再迈开了。
  “月秋!”随后赶到的李大有满目猩红,声音喊得微微破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他裤子上擦破了个大洞,跑得一膝盖的血,因为太急,他没从围墙上直接翻出来,整个人是从墙头跌下来的,膝盖被砸的厉害,血糊糊的像是破了一窟窿,这么凑近,李月秋鼻间的血腥味更重了。
  李月秋难受得有些想发干呕,拽着陈立根衣角的手捏的更紧的。
  绿茵茵的苞米地原本长的郁郁葱葱,长得顶好的粮食,再过不久就能掰下黄橙橙的玉米棒子,但如今被砍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糟蹋了一地的好粮食,可想可知那把镰刀有多锋利,如果再晚点,月秋也会跟倒在地上的苞米杆一样被砍成好几段。
  李大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都是他惹的祸事,都是他!如果没惹上张家,啥事都不会发生,是他眼瞎,险些害了自个,如今又害了月秋,李大有后怕的厉害,活到这个年纪,他头一次怕得这么厉害,也把张家彻底的恨毒了。
  就是进派出所,被劳改,要枪毙吃花生米,他也没怕成这样,此刻他恨毒了张家的人,巴不得他们全死绝了,甚至想起自己曾经对着张家好声好气的,简直是蠢如猪狗,脑壳有问题。
  他冰凉粗糙的手握住李月秋的肩膀,李月秋单薄的身子惊惧的抖了一下,朝身边的陈立根靠的更紧,整个人怯怯的,她这副样子,李大有碰都不敢碰人,只敢轻声问话,用视线上下查看人伤着没。
  缓了好一会李月秋岔过气来,手依旧紧紧的拽着陈立根的褂子,对着李大有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孱弱的像是雨淋过过的海棠花。
  根本表达不清个意思,受惊过度也不知道是伤着了还是没伤着。
  这时拿着棍棒的村民大声吆喝着陆陆续续赶到,同一个村的,甭管关系好不好,发生事情都得相互搭把手,何况这是杀人想要人命的事情,这要是张母砍完一个又继续砍第二个,恐怕连自个都要遭殃。
  到了地方,一个两个见到这样的场面,看看地上已经没有攻击力的张母,一阵唏嘘,吆喝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视线都在陈立根这个外村人上打转,都晓得陈立根力大如牛,干活的一把好手,一身的腱子肉,精瘦精瘦的,都是力气。
  之前生产队没取消,大伙赚工分一起干活的时候,听说桃源村的生产队大队长觉得陈立根这个刺头不服管教,专门把陈立根一个人派去挖深山的沟渠,赚一样的工分,但活计有轻有重,大多人都不乐意去做重的,不过大队长给人分啥就得干啥,想多赚工分也成,那就是多干,那个时候陈立根才多大的年纪,和他一样年纪的娃子就只干干轻省的活计,挖啥沟渠,就是挖地也不见得能有多利索。
  沟渠难挖的很哩,沟渠里都是硬邦邦的石头,水汽又重,除了石头,还有长了好些年的树桩,一锄头下去,锄头都得蹶了哩,咋挖啊,即使挖下来了,工分还没有几个。
  这样好赖的活计,没个二三十个的年轻汉子根本挖不下来,并且二三十个人就算了,还得找会点子技术的,不然埋头使憨力也是不成的,力道得用在对的地方,把那样难挖的沟渠丢给陈立根一个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大,又没啥技术,完全就是欺负折腾人。
  可陈立根愣是自个挖完了,如今那条沟渠已经成了一条清澈宽绰的小溪,庄稼浇灌的时候村里人总要去打水,算是庄稼地里必要的浇灌水了。
  陈立根挖沟渠厉害,干别的活也不在话下,农忙扛麦子的时候是一大主力,麦子沉,汉子们最多扛两袋,陈立根最多能扛四代,当时他们水湾村里的队长还叹道说,要是陈立根是他们村里的人,每年的粮食指标都得蹭蹭上去不少,肯定得成为这十里八乡的模范村。
  村里的年轻人听了队长的话不服气,嗐,咋多了一个年轻汉子就能带动村里生产了,他们干活也不孬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于是专门约着去桃源村瞅了一眼,看完之后嘴上依旧没个好话,但从没再说自个干活比陈立根厉害了。
  现在,又亲眼看到陈立根的这把子力气,着实让他们目瞪口呆。瞧瞧,镰刀柄都徒手掰断了,虽然刀柄是木头做的,也没多粗,但村里乡下自家的镰刀柄都是用的老栗树做的,老栗树坚韧,又比嫩栗树年岁久,硬邦邦的拿来做屋里的柱子房梁都能好几十年的经久不衰,这都能掰断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而且张母虽然是个女人,女人的力气是肯定比过男人的,但直接能把人拎起扔轻飘飘石块似的把人扔出好一段远,这得多大的力气,再看看地上的张母被这么一甩一扔,呕了口血,已经晕厥过去,丝毫不见几分钟之前砍人的凶样。
  他们拿着棍棒来帮忙搭把手,想一起把张母这个疯子治住,但显然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了。
  路口上响起突突突的声音,赵永平开着慢吞吞的拖拉机赶到,比起别人的火急火燎,拖拉机跟乌龟走路似的,开得赵永平心里头窝火,心里骂一句迟早把这破车扔了。
  拖拉机堪堪在张母的附近刹车停下,张母倒在路口,天色又黑,要不是赵永平眼睛利,怕是得撵到人,他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看看被不少村民围住的陈立根和李月秋,又看向倒在拖拉机边的张母,瞧着一点生气都没有,顿时一阵冷汗冒了出来。
  大根把人弄死了?他就说只要和狐狸精沾边的事就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开着拖拉机赶过来,拖拉机速度慢,山路崎岖走的不是很快,大根开了会,索性从拖拉机上跳了下去,用两条腿跑过来,跑到山坡上看到在包谷地里李月秋被张母追的跌跌绊绊,赵永平吓得汗毛立了起来,一瞬间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杀人是犯法的,流氓罪还有个稍微转圜的余地,认错态度良好判轻一点关在派出所劳改一辈子,虽说一辈子呆监狱里,但好歹有个命苟着,活着总比死的强。盼重的一些可就得拉到荒山野岭直接枪毙了。杀人这是就没个轻重了,这是犯法,都得偿命。
  张家的是不是受的刺激大,疯球了,折了个张丽云,还想再折一个,重点是李月秋那狐狸精要是出啥事,大根怕是……
  没等赵永平晃过神,他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大根直接从山坡上跳了下去,像是一块石头,从山头滚到山脚,再滚到河里,从河里趟过,钻进了那一片苞米地。
  他动作太快了,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赵永平别说拦人了,话都没来得急说一个字,山坡好几丈高,黑灯瞎火,没个亮头,赵永平在原地徘徊了一分钟,脚尖在坡上试了又试。
  他是孬货,不敢跟着跳下去追大根,他没那本事,就他跳下去肯定得死翘翘,到时候怕是得准备棺材了。赵永平只能赶紧上了拖拉机,加大马力过来,一路开过来,拖拉机刺拉拉的冒出一股难闻的烟来。
  又坏了。
  不过,他也没多少时间想拖拉机坏了的事,这会赶到看情况,这一看,已经吓得一身的冷汗,他忙不迭的蹲下看张母的情况,幸好,还有气,只是昏了,没死。
  几个村民找了栓猪的麻绳把张母捆了起来,怕这婆娘醒了又发疯,捆的很紧,让人去通知村委会的人过来,虽然张母晕过去没啥攻击能力,但万一清醒了,又想砍人砸整?捆住比较稳妥,这婆娘刚刚和疯了一样,拿着镰刀胡乱砍人,想想都心有余悸。
  常言道不怕硬的,就怕横的。
  李老头去接毛豆,回来的晚,毛豆就寄养在旁边的一户人家,但那户人家住的地有些稍偏,不过和李老头交好,家里也养着一条狗,这才送到他们家寄养几天,两家的距离隔了一个山包,虽然这山包不远,但因为是一凹一凸的地势,所以没听到一点动静。
  等李老头牵着毛豆和村委会的人碰头了,才知道出了事情。
  村委会来了四个人,一看又是李家的事,表情古里古怪的,而李老头看到瑟瑟发抖几乎快把整个人都贴到大根身上的秋丫脸色阴沉的可怕,啥话都没说,不喊不骂,随手悄无声息的捏起地上的一个缺角石头抬脚就朝张母的方向走去。
  村委会中有和李老头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差不多是一起长大的,一看李老头这架势,管都来不及去管张母和其他的事情,喊着人先把李老头按住。
  “先按住他!按住按住!按稳哩!”
  “老李,你想干啥子!都新中国哩,还想搞以暴制暴的这一套?!”话说着还心有余悸,幸好他反应快,不然张母这婆娘不死也得残,李老头年轻的时候还没去当兵就是这火爆性子,谁欺负了他就得挨他的拳头,本以为老了能改了毛病,现在看就没改。
  “送派出所,人民警察会解决,有你个老头什么事!要跟着党走,按法来解决!”
  “行了,大伙也甭凑热闹了,明天不用上工干活啊?散了散了,该回去睡觉睡觉。”村委会的把围着凑热闹的村民都遣散走,这差不多是全村的人都围到了这,弄得路口水泄不通。
  “那这婆娘咋办?就放这?敢上我们村来明目张胆的砍人,当我们村子没壮实汉子?太瞧不起人哩!”几个村民气不过,不管这人和李家的有啥仇,村里家家户户都挨着,抬脚就能到的距离,就这样也就敢上门来杀人,这是小瞧了他们水湾村,怕是以为他们村的汉子都是孬货。
  “谁说就放这,刚刚说了送派出所,立马就送,不过这是疙瘩村的人,送之前得知会疙瘩村一声。”
  被捆住的张母村委会的人一会就把人带走,这是明目张胆的杀人,哪个村里出过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当然不能轻易揭过,只不过在这之前得和张家所在的疙瘩村通个气。
  石林县往小了分有好几个镇,一个镇子再往下分,那是有数不清的村子,不少村子之间关系都不错,有时候农忙,村子之间免不得互帮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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