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懒散,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劲儿。
一种瘾君子的颓废劲儿。
一种纨绔烂到骨髓里的劲儿。
让人难想象他就是裴厌口中那个疯狗一样跟他对着咬的人。
第2章 是疯狗 很直白,很裸
“小姐……”助理听了不服,想去辩解两句。
楚怜抬手示意。
她置若罔闻,一行人见人来了,不约而同地停了声儿,瞧着走过来的这女人。
有人认出她,讶异地说了声:“唷,楚小姐。”
可不就是他们话题里的角儿。
陈墨抬眼,朝她看过来,跟楚怜视线对上。
这回他倒不只是露着下巴,他整张脸都在外边。
那也是楚怜头一回这样近距离、清晰地看到他,寡淡一样的冷白,微扬的眼梢,毫无情绪的神色,垂下的纤长眼睫,和他这个人一样病态美的一张脸。
只不过那张嘴说出来的话,不大怎么好听。
楚怜礼貌笑笑。
其中一个人揣着裤兜状似无意地往路中间走了步,刚好拦住了她的路。
“那会儿就听人说你来了,我们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啊,裴少还真是宠你呢,也没见带过其他什么妹妹。”
楚怜说:“没什么事做,厌哥说这儿好玩,也就来了。”
“楚小姐那诊所还开着在吧?最近那儿没客人了?”
“还行,总归是那几个熟人,小工作室,也不指望做多大的。”
旁人笑:“若平常还真看不出楚小姐是个医生,这气质,直接上今个儿的舞台都成的。”
那句厌哥倒是叫得熟络。
又是一声打火机摁下的清脆响声。
只不过这回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了根烟,叼到嘴里,垂着眼点烟。
烟雾随着火光四起。
陈墨稍微站直了点身,捏下烟管,懒懒掀起眼皮看和人说话的楚怜。
看她拎着手包的样子,看她那张泛着绯色的唇,那手里拿着的资料薄,脚上那双尖跟的高跟鞋。
从前到后,从左到右。
楚怜感应到目光,侧眸看过去,和他视线撞上。
看着他手指在烟管上轻捻,烟灰掉了些到地上,无声无息,整个人看着甚至是有股丧味儿。
总之他那种眼神很直白、很裸。
但也可能他看谁都是这样,并不单指楚怜。
人们在嬉笑着说话,唯独他们,就在这样的喧嚣里,视线交缠,无声对视。
楚怜发现了,陈墨这人确实很少有怕的,知道她是谁,跟谁站一头的,背后说了她的话,立马碰着她也是面不改色。
虽然她刚刚也说过他几句。
两人扯平,互不相欠。
“楚小姐。”陈墨忽而叫她。
所有人看了过去,包括楚怜。
“听说你是裴厌认的妹妹?那就是不知道,跟他多久了呢。”
这句不算很善意的,甚至是看戏一样的语气。
谁都知道她是裴家的养女,既然是养女,身份就是不正的,她跟在裴厌身边那么久,很多人都猜测过他们的关系,就是没人敢这么大胆且直接地放门面上问过。
跟,这种字眼放谁身上都不大舒服。
他和楚怜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问题。
那是存心不准备叫人下台。
一群人表情玩味了起来,知道有戏瞧。
楚怜道:“大概八年,怎么了?”
陈墨抖了抖手里的烟灰:“那楚小姐应该从业很多年了。”
“嗯,有几个年头。”
“都治过哪些病人?”
“这个细分有很多……”
她刚说话,却听他道:“我也有病,能给我治治么。”
楚怜顿住,看他。
陈墨那双眼寡淡,有两分笑:“我这人吧,就是欠,看谁不舒服就想搞,特别是姓裴的,也没什么,但就是想跟人对着咬,楚医生,您说我这是什么病?”
楚怜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几个人皆哄堂大笑起来。
他不是有病,那是故意找茬的。
男人的指间内,烟苒苒冒着。
两人在旁人间对视。
像挑衅,又像嘲笑,又像什么情绪也没有。
拽极了。
“要我说,这也许还真是种病。”
“哦?”
“不过具体是什么,还是得观察以后才能知道。”
“是吗。”
陈墨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那你过来看看。”
楚怜朝靠在墙角的男人走了过去。
大抵是没有人敢这样靠近他的。
他是别人眼中的痞子,更是“杀人犯”,旁人避之不及。
楚怜不矮,又是穿的高跟鞋,站在懒散靠着的陈墨面前,抬眼,可与他平视。
贴近了陈墨才看出她烫过头发,一头长发发梢微卷,像波浪勾人,刚好快到腰的位置,她那张脸很漂亮,没化妆,皮肤也如瓷器一样白皙。
身上带着点香味儿,不是那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那是种很纯净,很容易叫人放空的味儿。
她朝他靠近。
近到再往前一步都能感受到他体温的距离。
楚怜插了张名片到他口袋里。
指尖贴合他的衣服,离开的时候不知刻意还是无意,指腹有些微接触到他身上,仿佛肌肤相触。
“狂躁症,还是要治治。”她收了手,微笑:“如果是疯狗,就早点克服心理障碍,毕竟没栓绳子不是?”
陈墨面上的神情止了,直直看着她。
她拎着包转身也就走了。
后头,那群男人目瞪口呆。
有人小声问:“她刚刚……说墨哥什么?”
“疯狗?这他妈谁忍得了……”
陈墨置若罔闻。
她的触感仿佛还在上边。
他从衣服里拿出那张名片,看上面的字。
楚怜两个字映入眼帘。
-
邀请函是晚上的时候送过来的。
那群公子哥的聚会,陈墨做东,指名道姓要楚怜去。
接到消息的时候裴厌在和朋友消遣。
他点着雪茄,左拥右抱,看也不看站在面前的楚怜,也不顾助理把今个儿陈墨说的那些过分的话和他讲,希望他能为楚怜出头。
“陈先生既是点明要你,那就去,记着陪他开心,懂吗?”在人前,他是这样说的。
裴厌的态度很轻飘,仿佛这会儿楚怜已经是个物件,陈墨要感兴趣,今晚送给他都成。
楚怜面无表情,说了句行。
他站起身,经过她,在她耳边丢了句:“记住,这事别给我砸了。”
老费入狱,对裴厌打击颇大。
他裴家家大业大,那都很多年了,曾经在市场上好的坏的事都做过,也做了些搞他陈家的事。
现在陈墨回了,目的性自然很强,所有事合起来就一个——要他裴厌废了。
时间不会很久,反正他裴厌、裴家、再就是他身边的楚怜,那都是一步步的来,老费的下场不过是第一个例子。
陈墨掌握了太多东西了。
正好裴厌已经太久没感受过搞垮一个人的感觉。
他想重温一遍。
楚怜到他裴家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小姑娘,十九岁,无比稚嫩的年纪。
裴厌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在他眼里,楚怜是他裴家的千金,是他的继妹,也可以是他的助手,太多身份了。
但这些身份无外乎一个——工具。
她是他很大的一张底牌,既然是底牌,就总该有它的用处。
反正到最后一刻,总是要舍弃出去的。
约的位置是个会所,有钱人才去的地方,奢侈迷靡。
楚怜过去的时候里边已经聚了一群人,纸醉金迷,喝酒玩闹,陈墨就在其中,跟人玩着纸牌。
她进去,这才抬起眼皮淡淡扫了一眼。
所有人闻声看来,视线大多是看戏的。
楚怜面不改色。
这种场合出入多了,也许她比这儿哪一个都更熟络。
“楚小姐。”有人故意哟呵。
楚怜目不斜视地过去,经过时听到对方小声跟人说:“就她,喊墨哥疯狗的那个。”
“陈先生。”她道。
陈墨丢了张纸牌出去:“K。”
楚怜又叫了声:“陈先生。”
陈墨像才听到似的,抬眼,看她。
她挑眉,示意牌桌上的顺序:“您这牌,怕是打错了。”
上家出的是一对,他出个单,没这个打法。
旁人目光都落了过来,陈墨丢了牌,笑:“这么会,上来打一场?”
楚怜还真会。
出去喝酒谈生意,讲应酬,这些不会点那真玩不来,要换成别人,刚刚怕会被落在那儿尴尬得不行。
只有楚怜,很自来熟地就融了进来。
她到陈墨旁边坐下,拿起散乱的纸牌整理:“打什么玩法的?玩钱么。”
对桌说:“随便,没什么点数。”
很快理好牌,分发下去。
同桌的是两个男人,应该是陈墨他朋友,都是些散懒骨子的公子爷。
楚怜运气不大怎么好,一手的烂牌,2都没两张。
她就眯着眼,随便往下丢。
“裴厌平常不是看楚小姐看得挺紧么。”对桌的男人忽的开口:“今个儿墨哥喊你,他让你来?”
楚怜丢了个对A下去,道:“怎么不能来,你这么懂?是懂裴厌呢,还是懂陈先生。”
对方讪笑:“这不是开玩笑么。”
“那你挺会找地方开的。”
陈墨坐她旁边,往后靠,视线往她身上扫。
楚怜捏着牌在那玩,长腿随意交叠着,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姿态闲散,视线也没完全在自己手里的牌上。
她很成熟,最起码,身上气质是的。
说话交谈、举手投足,都有种成熟女人的知性。
这样的女人最会吸引男人。
知道什么样的度,什么样的恰到好处,最能勾住一个人的心。
楚怜忽的回头:“陈先生,您说,这牌我该怎么打?”
陈墨手里掂量着还没点燃的烟管,斜眼睨她:“你不是挺会么?”
第3章 女人味 她就是那条界限
不是挺会么。
怎么这会还要人教。
旁人是隐隐笑意,想看楚怜会怎么接。
陈墨今个儿能喊她来,哪是什么聊聊天喝喝酒这么简单,那是准备把她放明面上,要她丢脸。
楚怜倒也不在意,反而是伸手把他手边的烟管拿了过来。
拿打火机点燃,要放到嘴里。
陈墨说:“我含过。”
楚怜已然抽了口,吐出一口雾,然后抬起眸看他。
陈墨的表情没了。
烟雾扩散,有些染了男人那张冷白的脸,迷了他的眼。
“我是挺会。”她捏着烟管,摩挲,似琢磨:“可在这样的社会里,一个女人再会、再懂,那不也得有个男人衬托,不是么。”
那张绯红的唇如隐藏的罂粟花,勾人上去。
就看谁会上钩。
“陈先生教教我?”
陈墨有意思的笑了。
他把那手打到一半的烂牌拿到手里,捻了捻,问:“想打什么样的?”
“都行,我都听陈先生的。”
他扯唇:“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的称呼?”
“那也不一定,看情况。”
“那是什么样的情况喊先生。”
“也许是对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这样的称呼不会越矩,又恰到好处,不是吗。”
她说话声音轻柔,像羽毛飘在人心上,讲话方式很舒服,让人不自觉就听了进去。
陈墨把剩余的牌丢了出去。
楚怜起的那手牌被她打得太烂,对桌赢了,牌局重新清洗。
陈墨侧过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牌桌近了些,也在他咫尺之处,唇瓣隔着空气有一瞬轻擦过她耳畔。
是她身上那种香味儿。
他问:“喷的什么香水,这个味。”
“什么味?”
“不知道,可能就是女人味。”
楚怜没喷香水,不怎么喜欢那种香氛,至多也就一点衣服的香皂味。
她不知道是哪里踩中了他的喜好,能让他注意到。
“陈先生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两瓶?”
“那倒不用。”他往后靠了靠:“新鲜而已。”
“是。”
他掀着眼皮看她,忽的低笑:“除了这个,裴厌平常还教了你些什么?”
“这个是哪个。”
他抬了抬下巴,指她手上还捏着的烟。
她抽了那一口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上边积了一截烟灰。
“和男人相处,或者说,怎么去勾引一个男人?”
他像是把她给看破了一样,两语就点了出来。
楚怜说:“陈先生说得对,是教了,怎么了?”
他们知根知底,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思而装不自知,在这儿明里暗里交手。
他知道她不怀好意,但,那又怎么了?
你不也是没拆我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