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楚怜下意识去看他手指。
别人说他的手指被人削断过。
可他的五指全都好好的,修长,骨感,没有哪里损坏过。
陈墨发现了,抬了抬自己的手放到眼前:“看什么,我的手?”
“不是说断过么。”
“是差点断了,后来接了上,要真是整根手指没了,大概我在别人口中的话料又会多一个。”
“为什么要去杀人?”
许是没人这样直白地问过他这个问题,陈墨第一反应没有回答。
可能是过失,也可能是故意,也许当时对方捡了条命回来,可陈墨当时一定是有那个动机的,抱着大家都不好过的心态,拼个你死我活。
人在冲动的情况都是那样。
只不过,有病的人除外,有些人群做事没有理由,报复社会,报复自己。
他看向她。
楚怜道:“不是你说背后有原因的么,我只是好奇。”
“把事情问得一清二楚,是你们心理医生的通病?”
“也不是,你要是觉得介意,也可以不说,就当我问问。”
“他们害死了一个人。”
楚怜本没打算从他那儿听到答案,她只是问问,这样的隐私事实上她也不该开口问,只是刚刚一瞬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问出了口。
并且他回答了。
“哦。”楚怜心里大概有了个概念。
“你怎么不问是什么人?”
“把别人的私事挖太深不大好,还是不问了。”
“能问出这个问题,怕也不会在意这个。”
“是么,所以那个人是谁?”
陈墨只是盯着她看,看到楚怜都要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他说:“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算了。”
“那你呢,在裴厌身边跟了八年了?”
“不算。”
“没有八年?”
“不算跟过他。”
陈墨缓了两秒才回味过来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不算跟过。
那就是说只是在他身边,在他裴家,和他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并不是什么情人的身份。
他饶有所思地舔舔牙齿,抵着,感受尖锐近乎要刺破舌尖的清晰疼痛感。
末了,笑了。
“所以,平常他就叫你去做些事情,可以获得利益的。”
“也不全是。”
“你甘愿?”
“利益不是双方的么,有什么不甘愿的。”楚怜笑:“在你眼里我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喜欢金钱的女人?有可能就是呢。”
“是吗。”他移开视线,抽了口烟,然后,又抖了抖烟灰。
“那上过床吗?”
一个很冒犯的问题,被他自然地问了出来。
“嗯,上过啊。”楚怜回答得也很自然。
“哦。”他说。“技术怎么样?”
“还成。”
“是吗。”
其实楚怜撒谎了。
她没和人有过身体交流,不管是你情我愿还是因为利益,从没有过,性生活方面她的经验度是零,至于以前有没有也不知道,忘了,记忆里是混沌的。
只是男女之间吧,要勾人,要夺心,好像总要跟身体沾点边。
嘴上说说么,谁不会。
她道:“怎么,你想试试。”
“那恐怕不太行。”陈墨说:“我很久没有过性生活了,要真试,怕技术会不被认可。”
楚怜没想他会回得如此直接。
这样的公子哥,日子过得会这么单调?
她笑:“多久?”
“很久,八年。”
还真是出人意料。
“那还真挺久的。”
楚怜的笑止了。
“你们男的,那么久能熬得住?”
她并不信。
陈墨说:“你也可以当我在说笑,今天一整晚都是。”
话聊了一些,烟也抽到了尽头。
“我该走了,楚医生。”
“谢了你的火。”他把烟扔了,站直身,把手揣到裤兜里。
楚怜不置可否,晃了晃手:“那我也谢了你的烟?”
陈墨扯着唇笑笑,走了。
火光暗淡了,渐渐到熄灭。
不知多久她才发觉手里还捏着个东西,低头,瞧着那个表面已经被她握得温热的打火机,他落了只在她这儿,有个好的,却要用她的烟借火。
铁皮的质地,上边还有简单的纹路。
她用指腹去感受,正中间是一个字母,C。
是他的姓氏。
第5章 酸到顶 不巧,我只爱皮囊
楚怜的工作室离她的住处不远,十分钟的路程。
那是裴厌当初给她盘下的,在大厦其中一层,是专门给人治疗的心理咨询室。
楚怜做心理医生几年了。
当初裴厌问她喜欢什么,她摇头,说不知道,他随口一句那就心理师吧。
她话少,安静,待得住,就算碰着再多人也都是那副冷淡样,很适合这份工作,反正也不图挣钱,学了相关课程考了证,也就从事了相关行业。
楚怜很有那个气质,穿上白大褂,坐在桌前,莫名就让人觉得信任,容易放开。
可没有人知道,其实在这也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
“东西弄上去了,就看能不能测试成功。”楚怜丢了个钥匙大小的东西到桌上,类似无线操控器。
助理柯繁在电脑前盯着,不发一言。
楚怜从桌上拿了个橘子,不慌不忙地剥外头那层薄皮。
“陈墨确实警惕,聊不出什么事,商务上的、私人上的,套不出什么话,他很圆滑。”楚怜说着,顿了一下,似在考虑拿圆滑这个词来形容他够不够准确。
可不就是圆滑么?
能跟你在人前周旋,也可以在人后谈心。
然而都是表面的。
楚怜若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也不会下去和他玩这些戏码,聊这场无意义的天。
同时她也清楚,和她看似谈心的陈墨,也不是百分百的他。
那个男人不是善类。
各怀心思罢了。
“那个针孔录音器不出意外可以在他身上待三天,够我们知道一些事情。”
“怜姐厉害,你把东西贴在他哪儿呢?”
“衣领侧面。”
借火是个很好的契机。
手指贴合他的,两人在昏暗的过道,视线齐齐盯着相贴的烟头,盯着对方。
那种氛围,旖旎酝酿。
最适合做一些没人察觉的事情。
那可是他主动提的,不能怨她。
“只不过,他说的有些话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
柯繁转过头,八卦地问:“他和怜姐说啥了?”
楚怜垂着眼,也不说,把手里剥落的橘子皮都丢到垃圾桶里。
塞了一瓣到嘴里。
很酸,酸到顶。
什么呢。
上过床吗?
一个很冒犯的问题。
她脑海里又想起过道下,陈墨手里夹着烟,摆着公子哥的架子,随口问的那么一句。
楚怜碰过很多男人,很多不讲规矩、没有素质的,甚至有些难摆平的,口出狂言的,都有。
唯独这么一次,像他这样闲淡的口吻,问出这么个问题。
像相熟相知的旧友,自然而然,对双方熟悉。
他熟悉她这个人,熟悉她的一切。
这种被人把握的感觉很不好。
楚怜淡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别让他落到我这里。”
柯繁笑了:“其实他也没个什么特别的,就是现在有钱有势,圈里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讨好给他起了个太子爷的称号,你不知道吧,他从牢里出来以后的那两年,搞垮了不少以前压在他头上过的人,他以前还是混子的时候不少人看不起,他眦睚必报,都还了回去,之后不少人跟在他屁股后头腆着。”
楚怜哦了声,随口问:“都是谁?”
“不知道,得罪过的吧。”
“他以前的抑郁症就是因为这些么?”楚怜说:“一个敢得罪那么多人,这么拽的人,不像会重度抑郁的样子。”
“谁知道呢。”
可能有病的人就是这样,旁人看不懂。
柯繁说:“那边有声音了。”
楚怜看了过去,拿出纸巾擦干净手,走过去,身侧微微靠着桌沿边。
垂眼冷情盯着界面。
一串乱码。
一堆杂音。
之后信号连接,传出一些声音,是说话声,有些熟悉。
楚怜微站直了些身,手搁到桌上,屏息看着。
像是要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狂妄子弟私下到底是个什么样。
“去了。”
“嗯。”
“没出什么事。”
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有旁的人说话的声音,不止陈墨一个人。
“你见到她了?”
是他还是她,楚怜不知道,只知道是有个人问陈墨。
“是啊,见到了。”他说。
“就没有个什么别的想法。”
“没有,她不一样了。”
几句对话叫人听不懂。
柯繁疑惑地回头看楚怜。
想说话,被她抬手止住,她在认真听。
“谭良翰那家伙你管他做什么?不成器的,以前做过多少犯法的事,放心,没多久就要进去。”是属于陈墨的声线。
这个名字楚怜听过,大概是以前跟着裴厌见过的,印象不深,忘了。
“是,我要亲手送他进去。”
“他当初插手过那件事,我那年没断他一只手都是好的,怎么,现在看我回来了又怕?”他轻呵了声:“没有那么好的事,还有裴厌。”
听到这个名字。
楚怜的注意力下意识就集中了。
这句才是重点。
陈墨他私底下到底是做的些什么,怎么拿到的裴厌把柄,为什么要和裴厌掐得这么死。
一切都可以在里面找到答案。
可陈墨说到这儿却是止了。
空气一阵寂静。
静到让人以为是信号中断。
不知过了多久,陈墨才慢慢开口:“裴厌要怎么样呢,我还没想好,他那个人,说不准啊。”
“他一直想把手底下那个老费弄出来,找关系,弄钱,做了挺多。”
“可这样没用啊,做的事光是判刑都能判个十年起步,他身边的人都清楚。”
说着,陈墨顿了下。
“楚医生,你说是吗?”
一句话,叫电脑前凝神听着的柯繁虎躯一震。
差点魂都给吓飞了。
气氛死一样的凝滞,他瞪大眼回头看旁边无动于衷的女人。
柯繁屏住呼吸小声问:“他知道了?”
可不是知道么。
楚怜清楚,她把东西放陈墨身上就知道他迟早会发现,她也不怕,玩玩么,正好看看。
就是没想会这么快。
那玩意是微型的,耳钉大小,贴在人衣服身上就不会掉。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能是刚放上去的时候。
也可能是刚刚。
那个男人,谁看得透。
“楚医生,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来问我,咱们面对面、距离近点,我什么都告诉你。”陈墨在那边笑:“可你要是在我这儿玩这些,那可就没意思了。”
他捏着手里耳钉一样的东西,等待。
末了上边的微闪停了,对方断线。
其实这还真是巧合,他跟人在这谈事情,没一会儿朋友抬抬下巴,示意他衣服上有东西,他侧目,一眼认出是监听器。
某个人表面跟他玩柔情戏码,实际是想给他来一记暗下狙杀。
还真是越美的女人,心越狠。
进来了一个电话,陈墨接起。
楚怜笑了声。
平日只予人冷眼,寡得跟性冷淡似的她喊了声他的名字:“陈墨。”
不说她声音多甜美,多像人家女生那样婉转会哄男人,楚怜也不是那么个性子,并不习惯娇嗲的那一套。
她声音很平静。
仅仅是说这么两个字,都足叫人搅乱心痒许久。
陈墨说:“那会儿还喊先生,现在就直呼其名了?”
“怎么会,今天开个玩笑而已。”转眼她又变为那个疏离客套的她,喊着陈先生,过着招,把握着十足的尺度。
“陈先生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陈墨笑了:“我怎么会生美女的气呢,更何况是楚医生这么难得一见的美女。”
“皮囊一副,算得了什么?”
“那真不巧。”他把玩手里东西。
“我还就是个只爱皮囊的俗世烂人。”
“你要是有空,明个儿出来见一面,怎么样?”陈墨漫不经心地低笑:“我病入膏肓,想找楚医生给我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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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些棘手的人,瞧中楚怜姿色,就想着揩揩油,借着裴厌的面儿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