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许娇,不少人认出她正是那天闯婚礼的女孩,指着她窃窃私语。
许娇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像针扎一样让人难受,唇微微抖动两下,咬了下唇,低下头,垂下的眼眸里有愤恨一闪而过。
阮夏很夸张的在她的服务员工作服上从上到下扫一眼,咋摸着下巴,“不愧是莫家二少爷,人品就是高洁,不介意跨阶级恋爱啊,想来娇娇女士也不是俗人,肯定并不会和我这俗人一样,觉得自己做服务员比我们这些只会花钱的富二代低一头。”
“想来以后进了莫家的门,做了少奶奶,也是会自食其力,继续来做服务员的。”
阮夏说着弯腰把许娇提起来,手搭上她肩膀,看向说有人:“我说你们啊,咱们和莫涵也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长大的情谊最珍贵了,莫涵未来的老婆啊,你们可得好好照顾许娇生意啊。”
她手指点了所有人,“你,你们,所有人来皇朝玩,一定要点我未来妯娌,许娇女士啊。”
阮夏和莫涵的事,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啊,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报仇呢。
她身份原本就高,如今又成了莫谨的太太,谁敢不给她面子?
纷纷附和。
阮夏放开许娇,最中间的人十分有眼色的让了位置。
阮夏坐下去,于果坐到她旁边,递上两个空酒杯到许娇面前。
“许娇,来给夏夏倒酒。”
许娇抬头看向阮夏。
阮夏后背懒懒靠在沙发背,手松松放在沙发,一只腿十分高调的翘到另一条腿上,黑色的高跟鞋一下下晃荡。
涂了玫红色的甲油在脚尖闪着亮光。
十分倨傲的看向许娇。
于果见许娇只是和夏夏对视,嘲讽道:“怎么了?许娇女士还没进莫家的门,就要摆起莫二太太的款,连自己的工作都不作,等着做兔子花,让莫二公子养了?”
许娇眼睛死死凝在阮夏身上良久,指甲抠进掌心,咬牙道:“好,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话音落下,弯腰,用起子打开红酒瓶,倒了两杯红酒。
阮夏一个眼神扫过去,于果递上一张粉色人民币,“哝,夏夏出手一向大方,这是赏你的小费。”
许娇脸涨成了猪肝色,由青转白,又白转青。
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阮夏旁边人递上酒杯,“许小姐,辛苦你了,我也来一杯。”
“我要睥的。”
“我也来一杯。”
“我要一包纸巾。”
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开始支使起许娇倒酒。
许娇顺从的给所有人倒酒,拿纸巾,忙的晕头转向。
于果晃着红酒杯,低低和阮夏说:“简直太爽了。”
阮夏唇角翘了翘,“这才到哪,还没到精彩部分呢。”
话音落下,她眨了下眼睛,掌心打开,三枚骰子,拍成个品字,都是一点红心。
她拿起骰盅,倒出原本的骰子,放进新的骰子,笑说:“来,我们来玩骰子,比大小。”
于果眼睛热起来,拿起另一幅骰盅。
两人仿佛赌神上身一般,骰盅摇的噼啪作响。
骰盅落地,两人同时打开。
阮夏一点,于果三点。
阮夏打开钱包,递给她五张人民币,“我输了,再来。”
于果边笑着要骰盅,边抱怨说:“谁现在还用纸币啊?”
阮夏嗔怪,“当然是纸币有感觉,哝,”她打开拎过来的大黑包,里面都是钱,“我今天就是来尽兴的。”
于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手里的骰盅摇的更带劲了。
开骰盅,阮夏一点,于果两点。
阮夏又给了五百。
在第三把又输了之后,阮夏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今天运气爆表,我不和你比,”她看向于果旁边的陈琳,“小琳,我们来。”
阮夏再次连输三局,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
她仰头一口干了一杯红酒,啪一声放下酒杯杯,舔了舔唇角沾的红酒,“我还就不信了,我还能一直这么背,一直掷一?”
阮夏又指了另一个人,“你来。”
骰盅激烈的摇晃起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结果,好奇,阮夏说不是一直能这么背。
许娇隐在人群最后面,心里祈祷着阮夏一直输才好。
前面人群爆发出,“艹”
“艹”
“又是一点!”
“还能再背一点吗?”
许娇捂嘴偷偷笑起来。
阮夏像是不认命一样,一屋子所有人都比过,阮夏干脆让于果把皇朝的经理喊过来,让他安排这会子没事的服务员都过来和她比一把。
顾客就是上帝,虽然经理从来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还是照做了。
毕竟,一局骰子最多就一分钟,确实不耽误干活,全当给员工发福利吧。
更重要的是,这位是莫谨的太太,名号太响。
没多久,阮夏在最大的包厢设赌局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皇朝,连一向不在人前露面的,顾家这一代的掌权人,顾祁都惊动了。
“哦?”他轻轻咦一声,“莫谨的太太,这么--孩子气?”
皇朝的总经理站的笔直,颔首道:“从小跋扈,难免的,已经有一半的服务员,大约一千人去过了,她还在赌。”
“带路,我去会会。”
顾祁人还没到,包厢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只听所有人齐声喊的都是:
“六点。”
“六点。”
“六点”
“切~~”
所有人失望的切了唏嘘一声。
一片唏嘘声中,一道极有磁性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莫太太,有兴趣玩两把吗?”
阮夏抬头看去,只见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一个身穿宝蓝色西装的男子缓缓走来,颊边带衣服金丝眼镜,年纪亦在三十岁左右,十分儒雅。
皇朝的经理恭敬站在他身后。
“你是?”
来人坐到阮夏对面,幽幽道:“我信顾,莫太太可以称呼我一声顾先生。”
这鲸市里,有这个派头,又姓顾,还能有谁?
阮夏笑的灿烂:“可以啊,顾总。”
顾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起摇响骰盅。
虽然屋子里的人,也没见过顾祁,但他气场太强,谁都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
一时间,没人呐喊助威,屋子里只有骰子装在骰盅的清脆声。
顾祁动作优雅,似是漫不经心的摇晃,但阮夏感觉他很有章法,脑子里莫名浮现出莫谨摇骰子的样子。
果然,他的骰盅一打开,三个红色的一点摞在一起。
阮夏之前定的规矩是,即便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一点,也算自己输。
顾祁一抬手,经理递给上五章纸笔,他推到阮夏面前:“莫太太,我输了,你可以回家了。”
众人:“……”
还可以这样!
阮夏低头笑一下,“哎,没想到我今晚这么背,连赢一把还要人让。”
她似是有些不甘心,“这样吧,我再赌最后一把,”她眼睛环视一圈,“还有谁没和我堵过的?有人敢和我赌最后一把吗?”
屋子里的人忽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我来。”
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是许娇。
“我来,你敢和我堵吗?”她扬着头看向阮夏。
阮夏灿然一笑,“有什么不敢的?”
顾祁的眼睛在许娇身上凝了一下,旋即移开,看向阮夏,朝背后经理做了个手势。
阮夏余光注意到,经理退了出去。
她无声收回目光和许娇对视,摇晃骰盅。
同时落钟。
许娇:四点。
阮夏:六点。
“哇,哇,哇~~”
人群沸腾了!
比阮夏还激动。
摇了一千多下的一点,终于人品爆发,六点!
许娇蒙了。
不可能啊,怎么和别人都是一,到自己就是六了!
阮夏灿然一笑,朝她伸手,“许小姐,赌债盖不赊账,请付钱,我要回家了。”
许娇眼睛直直看向她,“我可以付你钱,但是我们再赌一把。”
阮夏轻蔑一笑,“你要是再输,有钱付吗?”
许娇脸被刺的唰的白了:“这不用你操心,我堵的起就付得起。”
她就不信,她输给所有人,还能一直赢自己?
第二局,骰盅落地。
许娇:五点。
阮夏:六点。
许娇更不甘心了,“我们再赌。”
阮夏不屑道,“我要回家了。”
许娇:“赢了钱就要走吗?阮家大小姐就这点风度?”
阮夏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切,我还怕你不成吗!”
连输十局之后,许娇的心态绷了。
手机已经转不出来钱了。
大庭广众之下,脸都烧红了。
阮夏轻蔑勾唇,推过去一瓶洋酒,“酒算我的,你喝下去就算还了。”
许娇眼睛是赤红的,咬牙,仰头就往嘴里倒。
辛辣的酒刺的她剧烈咳嗽,胸腔不停的起伏。
她咬牙,再仰头,硬是喝下去,放下酒瓶的时候,她脸色已经白到透明。
可以窥见,这幅身体里面此刻是多么翻江倒海的难受。
“还赌吗?”阮夏轻蔑问。
“赌。”许娇道。
“够了,”顾祁俯身,漆黑的眼睛对上阮夏,“莫太太,一个女人深夜沉迷赌博,可不是好习惯,小心回去不好和莫总交代。”
阮夏淡淡道:“不劳顾总操心,我们夫妻感情好的很,我先生一会亲自来接我。”
许娇亦喊出来,“我要赌最后一把。”
阮夏眯眼和顾祁对视。
半晌,顾祁起身,“那就最后一把。”
两人骰盅再次落地。
许娇:一点。
阮夏:六点。
许娇死死咬着唇看向阮夏,几乎流血,眼里都是不甘心。
阮夏又推了一瓶酒过去,“请。”
许娇狠狠擦了擦嘴唇,仰头,整瓶整瓶往嘴里倒。
两瓶高度洋酒下肚,她连人都站不直了。
有个熟悉她的服务员,好心的扶她下去打车。
已是半夜,阮夏他们也一起出皇朝。
阮夏刚走到皇朝门口,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夏夏。”
她回头,只见东倒西歪的许娇睁开那个服务员,走到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唇靠近她耳边说,“我除了出生比不上你,又哪里比你差呢?”
一辆车飞驰而过,灯光射在她脸上,照亮她上半部分,唇落在阮夏投下的阴影里。
她唇角诡异一弯,“可惜啊,你有钱有势又有什么用呢?”
“你倒贴整个阮氏莫涵都不要你。”
阮夏心脏骤然一缩,手紧紧攥住她脖子衣领往上一提。
第23章
三枚骰子, 一点红心朝上,成一个品字排列。
男子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玩味的看, 唇角微抽。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来。
睨了来人一眼, 问:“人赶到了?”
虽是疑问句,语调却收的平,不是询问, 更像是求证。
经理道:“到了,赶来的及时, 闹起来了,是个名场面,许小姐有本事。”
顾祁幽幽道:“你错了, 有本事的是这位莫太太,她把所有人都玩了。”
经理不解,“怎么说?”
顾祁:“她是怀疑许娇背后有人, 来探我底的。皇朝最多的就是基层服务员,别看服务员看着接触不到核心层, 可他们随处可见,遍布皇朝每一个角落。”
“许娇不是真正的服务员, 她平日里的表现和真正的服务员有出入, 有出入就有蛛丝马迹。阮夏这一输钱, 等于给所有服务员卖了好, 你没见阮夏问的那些问题,基本都是她们的工作内容,许娇的细微破绽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我恐怕已经暴露了。”
眼里, 却没有任何的失落,相反,有一种遇到对手的灼热。
经理眼睛盯在顾祁手里的骰子上,“如果这真是她刻意布的局,可她是怎么确定自己会一直输的呢?练成这样的手法,便是天才也得要一年,她并不会啊。”
顾祁手里的骰子在掌心翻转,“赌局结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看了,骰子还是冰的。”
经理脸色微变,赌了上千把,连着摇了几千下,相互摩擦的物体表面温度会升高。
虽然这温差不大,但顾祁是行家,一摸就能摸出来。
经理惊叹:“皇朝这个地方,没人敢来这里出老千,她怎么敢出老千和你赌?不怕被你发现?”
顾祁嗤笑,“她当然敢!”
“别人出老千都是为了赢钱,可她的目的是为了输钱。谁赢了钱,不是希望自己一直赢?根本没人会质疑一个输钱的人会出老千。”
更何况,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阮夏一直输,给人灌输自己是运气背。
这话一次两次也许会有人反驳,可当一个人听了一千多次这种理论,就会形成固有思维,这种固有思维一旦种下,就成了一种本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