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义没有驶入玉鼎内,这里每一辆车出入都有记录,他放下秦苒停在街对面,他们没有提及这些处理,但每一步都在为对方考虑。
秦苒一无所知,合上车门还冲他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很快就回来。”
秦苒窈窕倩影消失在弯道,温柏义终于收回目光,堵上一口郁气。他和她的故事里,到底还有多少荒谬的转折?
第39章 23 春潮
秦苒离开了两个小时, 回来时春雨终于振奋精神,粘稠的风逐渐席卷城市。
她手搭在额头挡雨,快步飞奔, 开门前敲温柏义车窗, 突袭股春潮湿气。
“雨大了。”温差在车内蒙上雾气,隔绝开一片朦胧世界, 她抱了抱手臂,“车里好冷啊。”
温柏义浑然未觉, 经她提醒才把空调关了, 问了句, “好了吗?”
她露齿一笑, “好了啊,聊了会天, 就久了点。”她将手心的湿意揩去,捏捏他的脸,“等得不耐烦了?”
情感的触觉让她舒适。
可能在车里闷久了, 温柏义意志消沉,“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看你从那里消失, 我有一种你不会回来的感觉。”
“我不回来, 那我去哪里?”她佯作苦恼地叹了口气, “刚刚阿姨回来, 身上湿哒哒的, 跟我说外面在下雨, 奇怪我怎么还出去?但我满脑子都是温柏义在楼下等我。”
王之涣一走,秦苒理智地把地上打洒的茶水清理,快递的新鲜花束已经醒好, 她剪好插好,最终还是装作无事下了楼。
她确实失智了,王之涣指责得没错。
四点多,城市铺天盖地盛放伞花,春雨将车窗糊满斑斓霓虹花。
温柏义开到路尽头,只打了个拐,就弯到了自家小区。当时为泼皮定制了一个昂贵的狗窝,它念旧,总睡旧被,温柏义也念旧,市面上看来看去都不如泼皮那个窝好看。
“有什么特别的吗,那个窝?”秦苒问道。
他玩笑,“如果要说有,就是西班牙定制吧,给田园犬提提身价。”
“唔……房子没人住吗?”她坐在车里,没肯下车。
“没有。”
“唔……你快去快回吧。”
房子确实没人住,薛尔惜那个脑子估计连门禁卡都不知道在哪里。
温柏义取了狗窝很快下来,比秦苒速度很多,她刚拿出手机刷了会朋友圈,车后座便塞入个圆蓬蓬的软垫,瞬间炸满一个人身的空间。
棕色,还有新鲜的皮味,皮筏艇一样。
秦苒左右打量,“看不出是狗窝,更像一块真皮坐垫。”
他说,用真空压缩袋压缩过,等天好晒晒拍拍会更鼓。
没多逗留,温柏义发动车子,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秦苒不饿,索性打开车窗,探出手去拨雨丝。阴潮热流灌入车厢,她鼓劲,努力挤出的轻松像一个捅了孔的气球,嘶嘶漏了五分钟终于蔫巴,“我要是不下来,你会一直等吗?”
“我要是不下来你会等吗?”
她玩笑:“不会,我会把你的车开去废车场,卖掉。”
温柏义自然没有当真,看了眼方向盘上的车标,“这车能卖几个钱?”
“好歹买来要二十多万呢,卖的话几万块总有的吧。”秦苒自然地把车价位抛出,说出口又自己堵上了气,王之涣真是个洗脑狂,怎么可以把温柏义并不富裕的医生形象洗得如此印象深刻。
“秦老师真会看车。”温柏义夸她时声音低沉,听在秦苒耳中像极了讽刺。
“我没有……”她无力否认,索性倒话题回去,继续问他,“你还没回答我,你会等吗?”
“天黑了就走吧,你不下来肯定就有事。”他淡淡道。
“也对。”秦苒释然,低喃地笑自己傻,“我还担心你会等......”
“我有这么傻?”
温柏义在秦苒眼里本来是单纯的,就像他描述的,别人赞叹的,她看到的,以及能想象到的,可洗脑大王王之涣不愧薄情典型,看男人都是扁着看的。
方才到家,秦苒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王之涣多腹黑,只字不提,跟着她取了茶叶,提了茶还作势要转账,秦苒自然拒绝。
走到门口换鞋,他慢条斯理卷着袖子,居高临下提醒她,“行车记录仪上过夜的记录删掉了吗?去酒店开房不要留记录,别和你老公一样蠢,躲身份记录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秦苒没明白,手上正拿沸水烫茶叶,洗完茶搁下水壶,才渐渐在他看白痴一样地眼神里,觉出了不对味。
“啊?”
“戴套!别怀孕!”他厉声说道,“你是想离婚还是想玩玩?要我说,玩也不要玩婚男,有钱就花钱找没负担、不纠缠的男人,利益切割干净……”
秦苒手撑在桌上,连紧张后怕都忘记了,愤怒烧遍她整个肺腔。王之涣永远有本事让人觉得耻辱。她提起气,明知故问,“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秦苒气得想用茶水泼他,可太烫了,又缩回手,用力剜他一眼,“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并不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都这么明白地说了,要么他看到了,要么别人看到了,总之已经不是秘密了呗。
“你想离婚吗?”
秦苒愣住,回了句不知道。
“他会为你离婚吗?”
秦苒别开脸,烦躁地拉开凳子,自己矮坐下去,“我和他不谈这件事,而且,这也与你无关。”
一个亲戚,管这么宽!
“那和你爸妈有关吗?”
他威胁她!
秦苒此刻就是个沸腾的水壶,咕嘟咕嘟冒泡顶盖,奈何良好教育压得她声音都高不起来,兀自咬牙闷气,“你到底想干嘛?”她气得破罐破摔,“你想告诉就告诉好了。”
“那就是准备离婚?”都可以告诉爸妈了,就没准备平静收场。王之涣劈下焦雷,“也是,徐思伦出轨在先,可秦苒你别忘了,你也是婚内出轨。他是江湖骗子,出轨可以是风流佳话,但你是个老师!”他提醒她是体制内的人,出轨就完蛋了。
出轨出轨出轨,讲得这么大声,秦苒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紧攥拳头,左右扫视屋内,心急又羞耻地压声确认道,“阿姨呢!”
“出去了。”王之涣耐性也很差,话几乎是喉头挤出来的。
秦苒勉强松了口气,扭身继续泡茶,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看到的。”他掏了根烟,拢手点烟,紧盯着秦苒,确认她不知情,“你没看到我吗?”
她哑然,又有点庆幸,还好是王之涣亲眼看到,不是别人转达的。他虽然可恶至极,但照此态度看来,好歹不会伤害她。
气氛终于冷下。秦苒用力地将茶杯掼至他桌前,还溅出两滴烫水,她赌气地咬住嘴唇,昨天到底是不应该出门的。
他指尖触上青花瓷杯,“你是什么态度?”
秦苒反问:“什么意思?”
“离婚,然后跟他?”
“不知道。”她确实已经过了最想离婚的时候了。人的情绪有波峰波谷,不够理性的人过了波峰,就下不了决定了。
“那就断了。”
“王之涣!”秦苒气到无语,牙关打颤地回击,“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你自己想清楚后果!”他懒得再与秦苒周旋,在他眼里,秦苒自身软硬件条件可以昂着头匹配到本市任何一个优质男,结果每次找的男人都这么低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蠢中之蠢。
王之涣怒极,合上门抛下句最狠的话,气得秦苒眼泪都流下来了,“你想过,你们曝光时,他要是甩开你,划清一切污名界限,你要怎么办?”他重重叹气,似乎怒她不争,“多的是男人在出轨暴露后划清与小三界限,甚至倒打一耙,你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
人走了好久,秦苒才怔怔回过神,消化了“小三”这个词说的是她。慢慢吞吞,脑子里冒出这厮好多荒唐事,只嫌自己嘴笨,在攻击人这方面毫无实战能力,全然被对方占了上锋。
过年时,二姨跟她妈抱怨,责怪另一个表哥都结婚了,就王之涣还光着。
秦苒在身后默默叠衣服,听她们一人一句,最后二姨上火,终于吐出真言,“他一直有女人,我吓死了,本来还以为他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王娟两手一拍,“这多好啊!不是同性恋!”对爸爸妈妈来说,似乎不是同性恋就是万幸。
“那个女人结过婚!”二姨绝望。她在床头柜看到戒指,问王之涣,他不耐烦,没回答,只是把戒指拿走了。但二姨看到了钻戒内圈的刻字,简直夜不能寐,“我真的是,气死了,要生个女儿就好了。”生个儿子,长大了半句话不跟自己说,急得她上吊。
秦苒在一旁听见,还暗暗咂舌,王之涣看着清冷,本人竟这样火热。此番竟没能用此事扳回一城,句句被堵,气死她了。
她手臂一挥,瓷具滚落,茶水茶叶明晃晃泼在象牙色大理石地砖上,然后没了声响,这竟然是她能发的最大的脾气。
她自己又蹲下身,默默收拾好,重新倒了茶水,一口一口咽下,才由震惊与愤怒涌起后怕,打了个电话给妈妈,问她茶销如何。
直到确信一切如常,她才松了口,暗怪自己真是个规训入骨的胆小鬼。
*
温柔如斯,秦苒作为凡人,自然逃不掉人类天然的内心陷落。
温柏义开到一家农家乐,领她进去,察觉她见人便避过脸,比昨日谨慎,宽慰她,“你把帽子拉起来。”
她再下来,把他的T恤换成了自己的白色卫衣,有一个宽阔的帽子。
“看起来会更奇怪吧。”她努力跟着他的节奏,轻松回应。
“奇怪没事,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很多,但是秦老师只有一个。”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二楼,还安慰她似的,“这家店我不熟,只是事先做过功课。”
“做功课的时候想的是我吗?”她确认无关紧要的信息。
“对,我把这座城市我不太熟悉但消费得起的场所都了解了一下。”话音一落,掌心被用力地抠住。
秦苒:“你好烦。”
温柏义:“我有认真。”
烤肉烟雾滋滋燃起,温柏义在落座后终于得以看清秦苒,也在一顿肉食后将她低落的情绪稍许点燃。
结账时,她想买单,被温柏义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你在南澳岛还会与我你一顿我一顿。”
“我是个特别俗的男人。”他无奈叹气道。
“就是说,”她捧起脸,贴上他,“我会得到很多额外的照顾吗?”
“怎么说?”
“俗男总是有大男子主义的。”
“不太懂,但我用另一种形式讨回来。”他抱住她,鼻息游走在颈间,“我们去车里还是室外?”
秦苒无力地锤上他,樱花一样羞粉的笑颜陷进春雨,与他冒雨步入夜潮的灌木林,
温柏义挑的这家烤肉店临近S市樱花大道,靠近郊区,熟人鲜少到来。他与她在路边亲吻,“嗯?”
秦苒问他,“你那个过吗?”
“哪个?”
她咬咬牙,“野战。”
说完眉心的小山丘被他按扁,提醒道,“别皱眉。”
“有过。”他顿了顿,问她,“你呢?”
“哦。”她试图用语气词遮掩。
“哪里?”
“不告诉你。”
温柏义一把箍住她,似乎配合话题,难得强势,“告诉我。”
“车里算吗?”她松口。
“哦,这不算,要露天。”他强调完还低笑起来。
“哈!”秦苒明白过来,扭开身体,不可思议地指着他,“你居然露天!太野了!”
追逐不过三秒,秦苒被他捞进他怀里,“我要说我有过,证明我野,还是说没,证明我乖?”
“实话实说咯。”即便嘴角兜着两个沙包,秦苒依旧笑得像个傻子。她并不在意他经历过什么,只在意她与他此刻聊起这件事有趣极了。
“好,我说实话,我试过,但没成功。”
“为什么?”
“这么羞耻的事,我不说了。”秦苒没有专业范畴的接纳能力,很容易看扁他。在能力方面,他心中有较量。
“是因为紧张,出不来吗?”她猜测,没想到猜对一半。
确实因为紧张,但不是出不来,是太快,他二度进行又被突然降雨打乱,后来没了挽尊机会,“当然,夫妻间也不需要这种事证明能力。”
“所以,轮到我来给你机会?”她故意生气,推开他,被他抱了回去。
起因好像是这样,后面就模糊了。
热吻迅猛如春草暧昧的喘息,炽热公放。
剥脱衣料,皮肤沾上粘稠的一涨一收的春潮温热。
秦苒像被猎人带进森林的小白兔,囿于身份和环境,起先还作势挣扎,终于还是在他的亲吻里柔软成动物形状。
但,衬衫敞到底未及扣上,他们便中止了。
秦苒的手掌流连在他的身体,“怎么了?”她不理解。
草地泥泞,身下垫了外套,陷地依旧比想象深,温柏义腰力颇好,每一下都把她锥得很深,泥浆溅起,越来越高,落在雪肌甚为刺激。知道她刚燃起兴奋,他还是很冷静地强行套好衣服,把她带回车上。“不行,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