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可能的夜晚——金呆了
时间:2021-06-09 09:10:15

  比如夜晚, 比如月光,甚至性触感, 都好奇怪, 她扒拉他那, “舒服吗?”
  “嗯, 舒服。”
  她捏了一下,故意弄痛, “这样呢?”
  “嗯,也舒服。”
  “完了,是梦。”她故意失望地叹了口气。
  很清醒这不是梦, 又惶恐这不是梦,想到后果会怯懦地希望这是梦, 想到梦醒就什么都没了, 又希望它是真实的。
  洗到一半, 黄妈妈起身出来, 走到院子见洗手间灯火亮着, 招呼了一声, “是还没睡吗?”
  “嗯, 在洗澡。”温柏义回答。
  成年男女一晚上洗两回澡,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黄妈妈倒也习惯了这种居住环境的参差素质与生活品性, 淡淡说,那小温你早点睡。
  秦苒害羞屏气,问他怎么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手还敢在她身上乱摸。
  他漫不经心,“可能我觉得这种事天经地义?”
  秦苒语塞,也没有那么天经地义吧。她没有把这不合时宜的扫兴话说出来,和他腻在微弱的水柱下。
  洗澡间陈旧,冷热水调节勉强在线,但储水量比较小,他们磨蹭,结束时,水温接近零度了。他淋着冷水,她裹着体温。
  终于躺到床上,春夜的寒气瘆得人发抖。他们连体婴一样粘着,从鼻子眼睛说到嘴巴脚丫。她问他是不是喜欢她的脚?
  温柏义颇为惊讶,下意识否认,“我没有恋脚癖。”
  “那你为什么……”她怕再度引火,把脸埋进枕头,却只挨到稀薄一角。
  温柏义没有买第二个枕头,遭她埋怨,他说,这样有什么隔阂头挨得近,好解决。
  “我们能有什么隔阂?”秦苒以为,和温柏义这样的人,都不可能吵架。何况,他们如果有隔阂,就不是能在床上解决的事情了。
  “怎么没有,比如我觉得我没有恋足癖,你这就在找枕头了,”温柏义打开手机,搜索起恋足癖相关内容,浏览了会,长叹一口气,失笑道,“我真的是很俗的人。”秦苒钻进他怀里,看了一眼,捂起嘴巴,笑得直抖。
  百度上写着,【华人社会男性普遍对女性的脚有喜好】,他真是好俗的审美。
  “我想说我没有,因为‘癖’总是特殊的,但百科上写的‘普遍’,我觉得我是逃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秦苒勾上他的脚,交缠作一处,呼吸渐渐均匀。
  临睡前,温柏义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附耳轻声叫她,“圆圆!”
  “嗯?”她有点犯困了。
  “你有未接电话。”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异常。
  秦苒问什么时候?
  “刚刚你洗澡的时候。”
  秦苒想,第二次他们是一起洗的,那就是前半夜的电话了。她起身,想看看是谁,被他拉回怀里,“应该不重要吧,睡吧。”
  她愣了愣,眼皮打架,栽倒下去,“好,睡觉。”徐仑在重庆做墙绘展,爸妈又以为她回家了,没别人了,要么就是学校……
  陋室的夜,长得像是一个化不开出不来的梦境。秦苒睡得香酣,朦胧翻身天竟也没亮。温柏义坐在床边,有点吓人,她先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徐仑,手已经伸在了半道了,想到是温柏义,又没忍心打扰。
  她闭上眼,心道,男人也需要疗伤吧。是有多能忍,才能在那刻一言不发。
  她要是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抱在一起,就算没了爱,关系里残留的正当话语权也能为她披上铠甲,激愤厮杀,血祭婚姻。
  温柏义听到身后秦苒呼吸乱了,又很快深沉地匀称。孤影匿在黑暗,唇角温柔勾起。
  再醒来,是一个绿油油的阴雨天。
  黄穆童回来了,在院子里嬉闹,跟他一起回来的是一棵比他人高的绿植,树身圆蓬蓬地晃过透光纱帘。他给它起了名字,叫小新。秦苒听见他数叶子,数了一上午,没数过20片,好笑地想,这是什么树呀,就20片叶子?
  半梦半醒,黄穆童数上去了,纱帘后的人也一股劲拔高,冒出了绿树圆鼓鼓的顶。
  “21,22,23,24……44,44,50……”
  “不对,怎么50了?45呢?”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苒终于清醒,伸手一触,身侧果然空了。枕边搁着朵蔫巴了的黄瓜花。鹅黄的花蕊勉强辨认其新鲜,花边萎了,贴在手心冰凉凉的。
  床尾没了自己的衣服,倒是叠了一件男士T恤,秦苒发怔,摸到床头一杯温水,复杂地一口灌尽。
  “温柏义!”她半开门,叫了他一声。
  温柏义认出探出的衣料是自己的衣服。“穿上了?”
  “我的衣服呢?”
  “洗了。”话音一落,肩上挨了一拳头,“你怎么这样啊!”
  他冤枉,“早上起来掉在地上了,周扒皮尿在旁边,踩上了个尿印。”他拎过解了铃铛的周扒皮,虎到她眼前,“我刚给它洗了个脚,本来想洗澡的,但疫苗还没满一周,下个礼拜洗。”
  秦苒拨了拨湿漉漉的四个黑蹄,低下声,“哦,这样啊。”
  “以为我故意洗掉,不让你走?”
  “没有……”
  秦苒洗漱,经过黄穆童,冲他笑了笑。他疑惑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了,等她刷完牙出来,他恍然,“哦,你是叔叔的女朋友啊。”
  秦苒羞火一把烧起,从头发丝燃到脚底心。温柏义将周扒皮送到他脚边,“别逗她,她脸皮薄。”
  “我哪有。”她不知道要怎么落落大方去应下这一称呼,捧着牙刷杯慌慌张张地溜进了房间。
  温柏义让黄穆童自己再数一遍,回到房间,秦苒像一坨液体一样蜷在床尾。
  “怎么了?”
  “没什么。”
  “真的?”
  他倒也没直接问,只是兜着圈子问她饿吗?秦苒说,想吃泡面,又拽着起身的温柏义说,自己吃泡面没意思,要一起吃才有意思。
  他们一人一碗泡面,吃到一半,黄穆童闻见香,也要吃,温柏义又给他下了一碗。他不肯进屋,搬了张小凳将脸大如盆的碗搁在凳子上,自己席地而坐,看样子邋里邋遢,竟也有仙童风骨。
  秦苒触屏聚焦,给他取景拍了一张。他很有镜头感,看见镜头,自己找起角度,扮起鬼脸来。
  温柏义见她拍得起劲,指挥黄穆童去小新旁边再拍两张。
  小新是一株茂盛的散尾葵,株蓬叶盛,身姿飘逸,她好笑,别说黄穆童了,她也数不清这是多少片叶子。“你耍他?”
  温柏义否认,“哪有,是他在数,我教他而已。”
  “这种不应该用数学,应该教语文,”她告诉黄穆童,“这种树不用数叶子,直接用形容词就可以了。等你上学了,老师会教你的。”
  温柏义看她拍得起劲,问她,“这些照片你会留着吗?”
  “会啊。”秦苒冲他抛了个神秘的眼神,“我所有的照片都会整理,包括南澳岛的照片。我有一个超级大的移动硬盘。”
  “有我的吗?”
  “有。”她蹲着,拽起温柏义的手指,撒娇地献宝,“我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
  “专门放我的?”
  她点头。
  “文件夹名字叫什么?”
  “Doctor!一语双关,如何!”她为自己的睿智蹦高。
  温柏义没告诉她,自己一半的同事都叫Doctor加个姓,刮了刮她的鼻子,垂目问,“会打开吗?”
  “不打开我为什么要特意列一个文件夹?”
  “那给我和黄穆童拍两张吧,”他把衬衫脱了,做起伸展运动来,“之前的我胖,现在我瘦了。”
  “不胖。”她拿起手机,嘴上仍旧在鼓励他。好像把鼓励说一百遍,他就会自信。
  拍了两张,周扒皮也加入了。
  不知是不是温柏义的心机,还是黄穆童的灵犀,小肚皮颠发颠发到她身边,抓过她的手机,给他们拍了好几张。秦苒紧张得都没敢看这些照片,像是亲手写下了自己的罪状。
  王之涣下午又打来一个电话,秦苒和温柏义正要出发去拿狗窝,看见来电一阵奇怪。说实话,起床查看未接来电,她第一反应便是王之涣打错了。
  这人打电话给她干嘛?
  “干嘛!”她也不称呼他。成年后,她不喜欢再叫人哥哥了。
  “在哪?”
  “干嘛!”
  “我在你家,阿姨说你昨晚没回来。”
  秦苒直起身,疑惑地皱起眉头,“你去我家干嘛?”
  “拿茶。”
  秦苒上次礼节性问他要不要茶,“我给二姨带了两盒回去了。”
  “我这边还要两盒,赶着送人。钱等会结给你。”
  秦苒跟他说,茶在家里的储物间,进门处有五盒,是徐仑要的,他要就先拿过去,明天她再回爸妈那里拿。
  电话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听得秦苒直皱眉,好像把她家里掀了似的,她打断道,“你让阿姨拿,她知道在哪里。”
  “她去楼下取菜了。”
  秦苒抠指甲,怎么就这么巧呢。
  王之涣找不到,静静在电话里与她对峙,“怎么办?”
  “那等阿姨上来吧。”取个菜不至于需要半个小时吧。
  “她走前说还要去趟超市。”
  秦苒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温柏义拍拍她的手,示意淡定。听着像秦苒指挥王之涣找东西,实际她被对方一顿摆弄情绪,温柏义手扶方向盘,垂头思考,声色不动。
  “那我明天下班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他拒绝,“你在哪儿啊?”
  “外面。”
  他忽而婉转,“离家近吗?”
  秦苒想了想,捂住声筒,使气声儿问温柏义:“能弯一下玉鼎吗?”
  温柏义点头,提醒她系上安全带,往新城区驶去。
  秦苒挂了电话,对王之涣忽然亲临她家倍感奇怪。“他压根儿不搭理我的。”
  “为什么不搭理你?”温柏义接话。
  “家里一些事儿吧,”她刚出生那阵,三姐妹就她妈嫁得比较好,周遭亲戚都来伸手。她妈爱面子不说苦楚,做生意那些拆东墙补西墙的事儿,旁人无法理解,搞得大家当她薄情寡义。那几年亲戚里的口碑,应该不太讨好,后面大家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关系倒也比艰难的那几年和谐了不少。“我小时候,每次过年回外婆家都要被欺负。”
  “怎么欺负?”
  “像你欺负明明、欺负黄穆童那样的。”看起来不像欺负,其实充满居高临下。
  温柏义没想到火能烧到自己这里,自感委屈,“我……哪有欺负他们?”
  “就是一脸我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我不直接告诉你,就要逗你。”
  她小时候没有察觉,屁颠屁颠跟着表哥们,又高又帅,懂得又多,小女孩毫无抵抗力,后来听他们两个男生凑堆说她坏话,嫌弃她娇贵,睡觉都要多铺一层被子,背后给她起绰号“豌豆公主”,“我现在都不喜欢吃豌豆。”
  别人听来豌豆公主是童话故事,她听来是恐怖故事,是信赖的背叛。
  “几岁?”
  要是小孩就算了,秦苒说说来气了,声音都抬高了,“他们都读初中了,真没品!”还在说小表妹的坏话。
  温柏义揉揉她的头,“我下次会注意跟小孩相处的,尽量不显出‘居高临下’。”
  秦苒倒也没那个意思,“我……其实你跟小孩还好,你很耐心。对了,你想过以后要生男孩女孩吗?”
  “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有资格想的吗?”他自嘲。
  秦苒一鲠,“在你不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想之前,你想过吗?”
  温柏义没想到她加了这么个前提,笑了笑,“想过,女孩。”
  “为什么?”
  他掰下副驾镜子,指了指镜面中柔软的发丝一角,“你看看自己。”
  软绵绵的女生。
  “你呢?”温柏义问她。
  “哦,这个也不是我能想的,不是说这条什么DNA来自男人吗?”她摊手,“随机。”
  “在你知道这条……”她猜到他拷贝她的前提之前,秦苒自己回答:“女孩!”
  “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男孩,”她不好意思,“不是说小朋友割‘包皮’比较好嘛,长大了挺麻烦的,会绷线什么的,你看明明,可我不会看怎么算长,怎么算短,”她倒是真的想过,“而且帮宝宝洗澡,我要怎么给他洗那里啊。”她苦恼的皱起脸,“不行,我觉得好麻烦,还是女孩好。”至少她都知道怎么养。
  “你的未来预设里没有爸爸这个角色吗?”
  “哦,倒是。”
  “那……你......”
  “啊?”
  温柏义吞了小口唾沫,收了声,“没什么,要到了。”
  秦苒划过失落,“哦。”
  阴雨辰光被车内的交流氛围隔绝。
  雨丝纤弱,触到人身上便害羞地消失,飘了大半个白日,地面刚刚才显出湿意。
  城市随时会把人踩在脚下,每个妄想自由的人都会遇见各道门槛,掏着证件,过一轮轮身份、证件、履历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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