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如果现在打电话过去,告诉对方自己明天有事,去不了,那对方不会指责她不识好歹的可能性有多大?
大不了以身体为借口,总不能让人拿命陪你爬山吧。
可她刚冒出了这个想法,殷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的语气像是知道了这事,叫温西月明天保持好状态,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神仙打架的场面。
避无可避,温西月也就认了。
反正他已经误会了,再多误会点什么也无所谓。
她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这趟差温西月出的急,衣服带的也不多,也是需要一直出外场跑新闻,她带的衣服都是以方便舒适为主的,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件能见人的衣服。
她长叹了一声气。
折腾了一番,等她出门的时候她也只是比平时多涂了个口红而已。
*
古城的壘山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络绎不绝,不过今天似乎是因为吴盛年的到来,这里有限制游客,所以人并不是很多。
温西月早早到了山脚下,她以为她是唯一受邀的新闻记者,结果是她天真了,她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脖子上挂了记者证的同行们,他们三两聊天,有的已经开始交换联系方式,置换资源。
不知为什么,温西月就觉得烦躁,有种期许被辜负的失落。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修泽。
他知道这次来古城见吴盛年的并不只他们许氏一家,他得以见到吴盛年给了他很大的错觉,所以当他接到吴盛年助理电话时,他以为在吴盛年那,他是特殊的,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他不过是吴盛年雨露均沾之下,若有若无的那个。
不过在隐藏情绪方面,他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以他的资质和年纪,伴不了吴盛年左右,他站在一行人长长队伍的末端,和同样是为了宜城那块地而来的竞争对手随意攀谈着。
无意中看到后面兴致缺缺的温西月的时候,他一点都不惊讶,还有种果然如我所料的得意之感。
他故意慢下步子,在等一行人上去,而后朝在一堆记者里浑水摸鱼的温西月打了个响指,“牛皮糖!”
那一圈 * 人听到声音纷纷看了过来,看见修泽后,有的不自觉地露出羞涩的笑意。
温西月在没见到修泽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待会儿无论修泽给她什么样的眼神,都不要被他轻易激怒,可是现在牛皮糖三个字还是深深地刺痛了她。
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借牛皮糖是在内涵自己粘了他。
她胸口闷着一口气,故意看不到他,大步地走台阶。
修泽在原地无声地笑了笑,随后跟上了队伍。
这场活动说是爬山,实则就是吴盛年偷懒,他沉浮商场几十年,地位稳固,和他的为人处世不无关系。
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有备而来的人。
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尤其是像修泽这样的后辈,挤不进核心圈,只在外.围徘徊。
在他彻底意识到,就算是他中途回去,吴盛年也不会发觉的时候,他改了路线。
到了半山腰,叉出了几条路,修泽目送着一行人走上了一条最平缓的路后,他选择了最陡的一条。
意外地,碰到了抱着同样想法的温西月。
温西月常年健身,这点台阶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真巧!”修泽把墨镜摘了下来,意味不明地拖长尾音。
温西月看到他的那一刻,眼里无波无澜,接近麻木,“是巧!”
“一起?”
温西月点点头。
不一起,难道要她折回去再选一条路,当她傻吗?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台阶。
因为知道今天要来爬山,修泽穿的很休闲,黑色无帽卫衣配着藏青色的休闲裤,衣袖卷到手肘处,露出有力、结实的小臂,干净利落的短发下,眉梢英气十足,有着与平时背道而驰的少年感。
这样的路对修泽来说不足一提,他如履平地般轻松随意,走了几步发现温西月落后不少后,还会特意停下来,等她。
等她也不只是单单干杵在那悄无声息的等,性格使然,他也不会说什么带攻击性的话,只是每个含着笑意眼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在嘲笑温西月——你这垃圾!你个渣渣!
温西月看着背对着光、意气风发的修泽,抿了下唇角。
她有种错觉,觉得这样的修泽才是最真实的,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往常那个套在严正西装里的躯体是迎合大众的产物,故意包装而成的。
“还行不行?”修泽见温西月脸涨红的不能看,语气欠欠地建议道,“要不要休息下?实在不行,也别逞强,跟着我,路没那么好走。”
“不用,还行。”温西月咬牙说。
再一想……
谁特么跟着你了?我俩顶多是偶遇好吗?
因为又被修泽借机讽刺了一巴,温西月心里憋着气,就算体力不支,也没停下来的想法,就是像通过行动告诉他,爬最陡的山,我是自愿的,和你在不在没关系,我很开心,我不累,我也没疯……
又走了几分钟。
温西月体力彻底告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修泽 * 较什么劲,这么挑战自己,她撑着发烫的水泥台阶,慢慢坐了下去。
“你先吧,我不行了。”
头晕脑胀还腿软,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从这里滚下去。
算了,算了,她认输!
修泽听后,停了下来,爬了半个多小时,对他来说只是就是流点汗而已。
温西月顾不上修泽嘲笑的眼神,躺平任嘲。
“我的极限到这了。”
修泽听后,状有似无地笑了下,“就这点体力。”
像是内心在急剧纠结着什么,他在原地默了几秒,而后任命般地叹了叹气,面无表情地往下走,最终停在温西月坐的台阶上一阶,半蹲了下来随后朝她伸出了手。
温西月:“……”
她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手,眨了眨眼。
脑海里疯狂走戏中,难道是他良心发现想拉自己一把?
不行不行,自己一旦把手交出去就坐实了修泽给自己定的“别有用心”的罪名,自己的放弃也成了装的,真正想做的是和他有类似于牵手一样的肢体接触。
绝对不能再给他误会的机会了。
修泽见她没有动作,指尖很不耐地朝自己这边招了招,调笑地说,“不就是在等这个吗?”
“……”
温西月侧过头看了一下修泽,把到嘴回击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装作无辜道,“抱歉修总,我不太会看相。”
顿了顿,又认真地说,“只是我最近在看易经,知道一点。”
修泽:“……”
温西月的指尖点上了修泽的掌心,“这条是事业线,特别好,末端分叉,一向木星丘,一向土星丘,表示你日后会掌握大权,具有权威,一生官运亨通。”
温西月无视修泽投射过来的无语眼神,继续装神弄鬼,“这条是爱情线……啧啧,修总你商场得意,情场就要失意了,情路上应该蛮坎坷的,恋爱多波折,难求好姻缘啊,分叉这么多,感情生活应该起伏很大,中年可能会婚变,我数数哈,你可能要结两次婚呢,哦,不对,少数了一条,应该是三次。”
修泽:“……”
第31章 就是过来打个卡
修泽觉得他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右眼皮一个劲地在跳。
他抬眼看向温西月, 眼前的人因为过分专注,脸紧紧绷着,眉峰也在蹙紧, 似乎对他感情线透露出他今后的婚姻状态不是很满意。
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带着燥意的红已经爬满了她整张脸, 连同耳垂也没能幸免。
她小嘴叭叭叭的没完没了, “不过像你们这种大人物有几段婚史也挺正常的,你千万不要有这种以后反正会离婚, 还不如不结婚的想法,人生苦短, 还是要及时行乐……”
修泽听后悄无声息地笑了下。
明明她把什么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还搁这装。
沉默了几秒,他把掌心收拢。
温西月叹息地啊了声, “修总, 我还没看完呢?”
修泽轻嗤一声,“你看的不准,上次有个大师说感 * 情线被掌纹所挡, 所以我一生孤苦,注定会孤独终老。”
温西月:“……”
这大师是个狠人。
她心虚地垂下眼, 她哪里会看相,不过是想气气他而已,易经是大学时候看了一点, 早忘的干干净净了。
人事业摆在那,怎么乱编乱造都不能让人信服,在生命线上做文章,也怕当场被对方打死,唯有感情这一方面, 可以怎么惨怎样说。
不过现在看来,他倒也不介意感情不顺这事。
被修泽这么盯着,温西月有点慌,缩回手想拨拨刘海掩饰此刻的尴尬气氛,她刚这样想,右手就被一只干燥宽大的手攥住。
温西月像触电了般,浑身一抖,本能地想把手给拽回来,未遂。
“你说话就说话嘛,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
修泽对上她愕然的眼,微微一笑,紧接着稍微用了一点力,温西月整个人都往他那边倾斜。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温西月在那一瞬都忘记了呼吸,耳尖热的发烫。
“……”
修泽偏头,眼底意味不明,懒洋洋地戳穿她,“装模装样!”
温西月:“……”
好吧,她承认刚刚确实有装模作样的成分在里面。
“还走不走了?”修泽又问。
因为很多情绪搅混在一起,温西月点了点头。
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跟着修泽的动作,起身,走上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中午的太阳晒的她头晕发涨的,眼也睁不开,也在慢慢炙烤着她的思维。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修泽后面,一步一步地走,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勉强可以称之为“拉手”的手上。
事实上,她只是被动地被修泽拉着,在一开始做出拽回的动作被他制止后,就宛如一只假手,僵硬地被他拖拉着。
她长长吐了口气。
天气热,走了没一会儿,俩人握紧的手就充满了黏腻的汗。
温西月觉得不舒服,尤其是此刻,胸腔里的心脏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像跳跳糖一样,跳的越来越快。
她想了想,伸出另外一只手拽姿态修泽衣服的下摆,声音比以往都要轻柔几分,“修总,可以了,我好像恢复体力了。”
修泽闻言爽快地松了手,手抄进裤子口袋,不过嘴上倒是不饶人,“才牵几分钟就满足了?”
温西月已经无力再在这种情况下为自己辩解,用沉默默认了修泽的这种说法。
修泽了然一笑,也没有趁机再取笑她,“既然能走就自己走吧。”
他像只骄傲的孔雀,昂着脖子,展示完漂亮的羽毛后,毫无遗憾地往上走。
留下在原地非常怀疑人生的温西月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又望着了望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温西月回到酒店的时候,人累的剩下半条命。
她草草冲了个热水澡后,盖上被子准备睡一觉。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十点多钟,她睁着眼睛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才摸出手机点了份外卖充饥。
其实爬完山他们也在吴盛年的款 * 待下,去某家具有当地特色的酒楼吃了一顿,不足以果腹,一是人太累,没什么胃口,二是她在就餐过程中,一直觉得被修泽握过的那只手始终处在麻痹状态。
晚餐过后,修泽有专车来接,看见她在门口打车,还特别绅士地送了她一把。
车程二十分钟,全程隐隐透露处一丝丝奇异的尴尬,两人一直沉默到酒店门口。
修泽再也没说什么明天见这种讽刺意味明显的鬼话,心不在焉低朝她点头后,让司机掉头就走。
温西月现在想想,可能当时尴尬的只有自己,而修泽之所以沉默更重要的事是因为工作吧,毕竟吴盛年对他并没有特别热情,反而对他们视为竞争对手的对家更加青睐。
点好外卖后,她晃了晃手腕,准备去洗把脸。
他真的有毒吧,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那种紧紧被包裹住的感觉还挥之不散呢?
第二天,温西月没有如昨天那般生龙活虎地爬起来。
头晕鼻塞喉咙疼,是有点感冒的前兆。
她坐在床上擤鼻子,赵允思见此,便和朱深商量了一下,今天的现场就不要温西月去了,让她在酒店好好休息。
温西月挣扎了会儿,试图和他们说她没什么大关系,可朱深和赵允思都觉得她这状态,还是留在酒店比较好,别到了现场,他们还得分神过来照顾她。
温西月被说服了,本着不连累同伴的原则,当起了留守记者。
昨天确实也累了,大热天去爬山,还被某个脑补怪给占了便宜,搁谁不着急上火?!
原本被迫留守的温西月心里是有点不开心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在酒店待一天,不就不用被奇奇怪怪的缘分牵引着,又和修泽来一场匪夷所思的碰面了吗?
想到这,温西月捂着被子笑出声来。
*
晚上十一点。
某酒店套房内。
刚结束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后,修泽心神俱疲,他把领口扯松,往沙发背上一靠。
迄今为止,吴盛年是他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他看似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实则心思诡异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他们这边已经在短短两天时间赶出来四份提案发过去,都被他一一回绝,没有任何理由任何解释,只单单一句诚意不够就打发他们。
在这个项目上,许氏这边已经做出来最大的牺牲和让步,再退便是无利可赚。
如果吴盛年那边需要可观的回报数字,他们可以给出一个很美丽的价格,可他要的是虚无缥缈的公益与梦想,这点谁都不能保证可以让他点头满意,可偏偏他就用这招桎梏着几家集团,让人退也不是,进无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