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月面无表情地拿起了一串,低头吃了起来,“我长这么大,所有的生活费学费啊,都是奶奶出的,我曾经有想过来古城找奶奶,去看看她,不过我怕伤外婆的心,也就算了,现在想想或许不看是对的,看到了又能勾起许多伤心事。”
温西月不想再说的,怕自己会哭。
多数时候她都很坚强,也很乐观,但人总是有一处不能触碰的柔软地方,在温西月这,这就是。
一串吃完,温西月才想起问修泽,“你真不吃?”
她得声音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得哽咽。
修泽捕捉到了,不过他不想戳穿温西月粉饰好的故作坚强。
他也如温西月所希望的那样,并没有去安慰她,或者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倒是调笑着说,“想不到你人不大,经历倒是挺多的。”
垂眼看着递到嘴边的面筋,还是不改初心的摇了摇头,“你吃吧!”
温西月咬了一口,故意放大了咀嚼的动作,“我们平民老百姓的悲惨世界,像修总您这种一出生就生活在云端的人怎么会感受的到呢?”
“云端?”修泽捉住她话里的字眼重重的重复了一下。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温西月吃了几串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他还没怎么问,自己就把身上那点事都交代了,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深深觉得……亏了!
她想找回点场子,“修总,我都和你说了那么多了,你是不是应该也和我说点属于你的小秘密?”
“秘密?”修泽觉得好笑,手指在原色桌面点了点,“关于我的事,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温西月:“……”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最了解他的人了。
除了他的姓名、工作、性别,教育经历外,其他得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啊。
倏地又想起自己在修泽眼中,就是个故意接近他、别有所图得女人后,也就欣然接受了他说出的这个设定。
毕竟,她说服不了他,一切都是缘分,有时候,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默不作声地又吃了几串。
这时候来了三四个彪形大汉,像是刚唱完K,他们个个身上带着酒气,脸红脖子粗的,声音奇大 * 无比,“老板,你家还有没有腰子,有多少给我来多少。”
温西月扭头看了看他们。
他们身上过于社会的气息,让温西月有点害怕,正好其中一个大汉看了过来,凶神恶煞的眼神,让温西月立马缩了缩脖子,转回脸。
这时,一根修长的手指竖在她眼前,然后左右晃了晃。
温西月看的眼珠子也随之转动。
修泽像是在几秒之内,经历了极为复杂的心理活动,最终还是屈服于最原始的交换选择,“就一个问题,你随便问!”
温西月其实对他没那么好奇,刚刚那么问,也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吃了点亏,想扳回一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说出来的语气特别像是施舍。
让人特别不爽!
第33章 我给你撑腰
不过既然修泽愿意给她这样一个逾越的机会, 温西月还是很乐意地去享用的。
她那天查修泽资料的时候,知道了关于他一些很浅显的背景,更深入的大多都是不负责任的猜想。
最重要的还是围绕他的身世。
没人相信一个上市集团的董事长, 浸淫商场多年, 几乎是只赚不赔的人, 会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子, 或者是资助的孩子,谣言更倾向于他是许还山的私生子。
八卦至死, 温西月也不例外,尤其是现在当事人就在跟前, 还大发慈悲地给了她一个提问的机会……
温西月凑近了一些, 狡黠一笑,声音极轻, “所以, 修总你真的是许还山的私生子吗?”
这个问题是挺没礼貌的,也有点冒犯人,不过她给修泽透露的也是一个她不能随便宣之于口的秘密, 那修泽换回来的必须也是一个具有同等价值的信息。
修泽听到这个问题浅淡的眸色暗了几分。
温西月大脑接收到他不悦的信号后,人立马怂了, “你要觉得为难,可以不说的,我就是好奇。”
修泽笑了一下, 声音很淡,眼神却极认真地看着她,“就这个?”
“……”
修泽视线平直,带着一如既往的几分傲意,“我给你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 你就只关心这些?”
温西月默默在心里复议了下。
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特别需要去关心的啊!
她拿着纸巾摁了下唇角,在修泽眼神的压迫下,还是点头,“嗯。”
修泽一个怒其不争的眼神看过去,看着温西月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我八岁那年被我爸妈收养,也就是你口中的许还山夫妇,我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温西月吃惊地瞪圆了眼。
真的,只是,养子呀?!
修泽见她夸张的反应,忍不住问,“怎么,不相信?还是觉得我在骗你?”
温西月疯狂摇头,她从来不觉得修泽有骗她的必要,“没有没有,就是挺惊讶的。”
“吃惊我不过就是一个养子而已,我爸竟然可以把一 * 家市值百亿的公司交给我来打理?”
温西月内心里的小心思被修泽看得透透的,只好诚实地点点头。
修泽平静地说,“你可以理解为他视我为己处。”
“哦。”温西月没再说话,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蒜蓉烤茄子。
蒜香味充斥着口腔的同时,把她的思绪扯回到两天前。
那天在吴盛年的老宅子,吴老对修泽的评价丝毫不客气,言语中也是鄙夷居多,是说修泽该是多有心机才哄得人许还山几十年拼下来的家业,亲身女儿都不给却给他。
温西月瞅了瞅修泽,不设防地撞到他深邃的眼神,又心虚地垂眼和面前的茄子抬杠。
至少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来看,她不相信修泽是那样的人。
就觉得事实往往非常简单,只是大家都愿意相信自己所以为的。
*
隔壁桌坐了四个男人,一人占据一边,他们精神高度亢奋着,大口吃着串大口喝着酒,在酒精的麻痹下,说话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明明店里面只有八个人,被他们渲染的好像满座一样。
这就导致温西月这边已经没办法和修泽进行正常交流。
消化好修泽给她透露的信息后,温西月原本要打算说些轻松的话题,不过每次开口都被隔壁高亢得声音给压了下去,次数多了,她也不打算开口,就安安静静地吃着串。
不时抬眸打量旁边的修泽。
大佬似乎是有些累了,手肘撑在桌面上,一只手背抵着脸,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就算是这样,举止文雅完全不减丝毫,只是隔壁桌的大汉们聊天的内容粗俗不堪,温西月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很怕这样的话污染了大佬的耳朵。
她加快速度,单纯的咬在嘴里,来不及充分咀嚼,就吞咽了下去。
眼看自己点的食物差不多解决了,她蓦地松了口气,准备动手推一推修泽喊醒他,余光就瞥见隔壁桌其中一个健壮的男人端着酒,摇摇晃晃地朝旁边那桌走去,那里只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看上去应该还是学生,面容稚嫩。
温西月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挤到其中一个高挑的女孩身边,贴的很近,女孩吓得往旁边直挪。
男人喝酒有点上头,直接把人架在人肩上。
“你们两个人吃多无聊啊,我兄弟几个陪着你们不是更有意思?”
女孩缩了缩肩膀,回的很有礼貌,“抱歉,我们男朋友在隔壁的会所上班,我们是来接他们下班的。”
“嘁,那不是还没下班吗?等人来了我们再把你们还回去不就好了?“
对面的女孩强势一点,“还?搞搞清楚,我们不是商品!还有把你脏的跟掏煤工一样的手给我拿回去。”
男人抬着下巴,语气一变,“给你脸你还来劲了是吧?”
女孩掏出手机,“你再不拿回去我报警了!”
……
两人回呛了几个回合,火气都越来越大。
最后隔壁桌其他三个人损完那男人后,毫不客气地 * 坐到那桌去,显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调戏女孩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过分。
两女孩想走,他们拦着不让,其中一个真的拿出手机打了110,还没接通,就被人眼疾手快地给摔了。
……
温西月看得火气上涌。
偏偏这家店的老板,在看到苗头不对的时候,原本还在店里坐着打盹,这会儿已经躲到外面抽烟,避风头去了。
温西月又气又无奈,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想管?”修泽双眼依旧是闭着的,和之前比,似乎只是皱了皱眉,像是一场好梦被人惊扰,略显烦躁。
温西月不假思索点点头,而后想到他看不到,便说,“想。”
“那就去!”修泽语气随意的好像在说,你看中什么了,随便挑。
“……”,温西月为难地说,“我怕我不够他们打的。”
外婆从小就告诉她,救人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人要对自己的实力有理性的评估,以及当下所处环境是否具备她挺身而出的条件。
修泽闻言淡淡一笑,慢慢睁开眼,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饱含笑意,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倨傲,“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给你撑腰。”
*
凌晨一点多钟的街头,比他们来的时候更加安静。
寂寥的街道只有路灯敬职敬责的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温西月和修泽一前一后地往酒店的方向走。
修泽步子迈的大,走在前面,温西月因为心里有点不爽,故意慢他几步。
敲破她的脑袋她都不会想到,修泽所谓的撑腰,不过就是在她上前和几个男人理论,被他们几个无情耻笑一番,而后见色起意准备也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惊恐地喊他,而前面的这位大佬只是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报警电话而已。
温西月心底鄙夷不屑,白眼都快甩上星空了。
还以为在拳馆偶遇过他,想着他应该具备和那四个男人硬碰硬的身体素质,结果……
弱鸡一个!
修泽走着走着,毫无征兆地方打了个喷嚏。
他顿了顿,接着转身看温西月,目光带着审视,“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了?”
温西月立刻变脸,“怎么会呢?修总您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我怎么敢骂你。”
修泽察觉出她话里的讽刺后耸肩,“觉得刚刚我不应该只是报警?应该掀桌而起,就像电影里那样,来一场英雄救美,和那四个男人打一架?”
温西月不吭声。
“你觉得那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温西月小声呢喃着,“我没那样想……”
修泽不客气地指出,“可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温西月,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连累自己。”
温西月长吁一口气,拔高语调和他理论,“早知道要报警,你就告诉我嘛,我就不用像个傻子一样冲到他们面前,你不知道,那人向我伸手的时候我腿都软了,”她越说越委屈,“当时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我不是 * 说了给你撑腰吗?”修泽语气轻了点。
温西月回避他的眼神,小声吐槽道,“谁知道你撑不撑得住我的腰?”
声音虽小,可安静的街道上,修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闷笑一声,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受到这类质疑,是第一次,多少有点无奈。
想了想,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站定在和她一步之遥的位置,然后伸出了手,绕到她的腰后,语调带着几分玩味,“你试试看,看我能不能撑住?”
骤然过近的距离,让温西月吓了一跳,她对上修泽的眼睛,那双眼睛敛着笑,很含蓄不张扬地染着一丝情意,劈头盖脸地向她袭来,还有他的鼻吸,也状有似无敌扫过她的眉骨……
温西月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快的像在怀里揣着只兔子。
她僵硬地朝他扯了扯唇。
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时,胃里忽然一阵绞痛,她弓起腰皱了皱眉。
修泽把她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和她开玩笑,“我没碰到你,你别碰瓷啊?”
“……我胃痛。”温西月可怜兮兮地说。
“……”
“刚刚吃撑了!”
“……”
修泽无奈地收回手,顺势抄进口袋里,他往街道两边看了看,幸好有一家便利店还开着,他垂下眼睫,“你站在这别动,我去问问那里有没有消食片!”
温西月疼地蹲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就看见修泽跑到对面那家便利店里。
她调整了下呼吸,来对抗忽如其来的绞痛。
便利店没有修泽需要的东西,不过店员倒是和他说,往西走几分钟,那儿有一家药店不打烊。
修泽走出店,用手指和温西月比划了下,就往西走,也不管她有没有看懂。
温西月不想那么麻烦他,让他陪着自己吃一顿夜宵已经很过分了。
喊他,他走得太快了,还没一会儿就从眼皮子消失了,只好从随身的包里翻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她疼的手指在屏幕上打滑,找到通话记录,正要回拨过去,几道黑色的阴影就这样她为圆心,围了过来,健壮的身躯遮住了温西月头顶上那盏路灯。
温西月察觉到视线暗了几分后,动作僵住,那一瞬,有很多不好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