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金枝(重生)——喃喃果
时间:2021-06-14 08:47:44

  夫妻俩对视一眼,薛晏清问:“阿莞觉得此事如何?”
  虞莞点了点头:“若操作得当,可能性有七成。只是……要找到恰当的名目,或许并不容易。”
  虞蔚兰茫然地看着夫妻俩打哑谜的模样,一双焦急的眼几乎要盯穿了那封心上人的笔迹。
  他知晓轻重,并不问虞莞要那张纸,只是犹豫地问道:“我可否知晓,林小姐传书,所为何事?”
  事到如今,虞蔚兰依旧在无人的场合,固执地喊她林小姐。
  虞莞并不吝啬告诉他:“林小姐来信,告知了白日那事的破局之法。蔚兰快些准备明年的会考罢,如果操作得当,兴许你还赶得上。”
  虞蔚兰猛然被惊喜砸晕,一时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春闱资格之事还是次要,更重要的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是林小姐!
  哪怕这件事林小姐并不是为了他而做,哪怕他仅仅是个次要的被拯救者也已经足够。
  他中气十足地向两人行礼:“多谢长姐与姐夫为我筹谋。”
  然后,在心中悄悄地对林小姐,也行了一个大礼。
  夫妻对拜之礼。
  三日之后的朝堂,并不平静。一向置身于皇储立嗣事外的御史台竟然联合上书,弹劾起了皇次子薛晏清的春闱主考之位。
  与此同时。
  太后焦急地看着杜若女官,紧紧攒着帕子,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可是确诊了?”
  而被把脉的林又雨则异常平静,环视着不少面露菜色的宫妃。
  杜若女官肯定地点了点头:“确诊了喜脉。恭喜皇后娘娘。”
 
 
第66章 脱身
  叶夫人吞了口唾沫, 极为艰难地问:“果真……是有喜了么?”
  杜若女官无比肯定:“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确是喜脉无疑。如若叶夫人还有疑虑, 也可请侍奉康宁宫的太医前来一观。”
  “那,那就稳妥起见,请太后的太医来看看罢。”叶夫人硬着头皮说道,心中的算盘打得飞快:太后既然与皇后不睦,那康宁宫的太医总不会帮着林皇后作假罢?
  太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并未阻拦。
  那太医很快前来。告罪了一声, 诊脉的指节就搭上了林又雨细白的腕。
  “确是喜脉。”她自信地说道。
  这一回, 误诊的泡影彻底破灭,宫妃们各个如丧考妣, 看向林又雨的目光妒羡交加。
  太后摆了摆手:“这等天大的喜事,还不向皇帝那处送去。就说经两位医官之手,确定了皇后腹中有喜的消息。”
  内侍立刻“诺”了一声, 出门而去。未几, 竟又匆匆回来了。
  “陛下龙颜大悦, 钦赐皇后娘娘的赏赐已经在路上了。”
  他顿了一顿:“另外, 陛下还问, 太医可否探出皇后腹中小主子是男是女?”
  “他当了多少年的皇父了,怎么还这么糊涂!这才怀上一个月,肚子还没冒尖呐, 哪就能看出来这个?”太后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几个膝下有子的宫妃。
  叶夫人、韩夫人等在目光之下低垂了头, 心中已是冰凉一片。
  她们有喜之时,陛下何曾问过一句男女?
  这般在意性别,显然是看重极了这个孩子。若是个女婴另说, 若是个男孩儿……中宫嫡子,皇上会不会直接封他为太子?
  这时,一直文静地坐在榻上的林又雨轻轻开口:“劳烦诸位姐姐今日为本宫身子不适走了一遭,眼下无暇招待,还请姐姐们见谅。”
  这就是在送客了。
  宫妃们缓缓起身,盈盈下拜:“臣妾告退。”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些宫妃行礼的姿势竟比往常恭顺了几分。
  林又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明艳华贵的凤袍包裹之下,那处仍是一片光滑,看不出丝毫端倪。
  “看来都是聪明人。”她说。
  随即,与太后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又是一番风雨。
  御史台官们平日里风闻奏事都是各自为战,像今天这样集体弹劾一人的情状极为少见。
  更不用说,他们弹劾的还是一贯好名声的二殿下薛晏清。
  自他一入了朝堂,目下无尘而来,满袖清风而去。结党营私、攀交大臣、以权渎职等等污名,都丝毫沾不上干系。
  许多与他立场相悖的臣子们不是没有试图揪住把柄,奈何总是铩羽而归。
  他们将心比心,当然不觉得薛晏清压根没做,只归结为他太狡猾,藏得太深。
  今日御史台集体弹劾,这些人纷纷竖起耳朵: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们不惜集体出动,淌入储位之争的浑水?
  御史台长出列陈言:“臣闻,二殿下于八月某日,曾白龙鱼服,误与太学子弟发生口角。这事倘若传出,学子心中必定震动。如此一来,二殿下怎可为士人表率、春闱主考?”
  就这?
  一时之间,许多大臣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再看台官们人人眉目整肃,刚正不阿的神情,他们默然无语。
  ——区区一次微不足道的口角,又怎会影响春闱主考的地位?
  再者,声称“倘若这事传出来”,但是只要知情的御史台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龙椅上的熙和帝也一头雾水,但是他还要主持大局:“晏清,可有此事?”
  薛晏清敛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正色道:“确有此事。”
  随即,他把那日与虞莞在书斋前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了。
  这……百官更觉荒谬。如果二殿下说的是真事,那该被天下学子谴责的不是他,而是那个迂腐的太学学子才对。
  他们犹疑地看向御史台,却发现台官们一齐注视之处并非当事者二殿下,而是——
  熙和帝。
  顿时,百官们打了一个激灵。二殿下只不过是个筏子,御史台真正的意图不在春闱主考,而是在于逼迫熙和帝,收回你那荒唐的成命。
  原来,陛下在储位一事上的无理行径已经惹得不满了么?
  熙和帝发觉之后,亦是恼恨不已。
  “那就依卿所言。”他愤怒地摆了摆手。
  御史台集体进谏,熙和帝临朝十年,也不过发生三次。倘若自己一意孤行,百官也不能奈他何,然而史官绝对会狠狠记上自己一笔。
  熙和帝思来想去,终于低头:“春闱主考,礼部再推个人上来罢!退朝!”
  这场闹剧,最终以薛晏清全身而退、御史台劝谏功成,而熙和帝被迫朝令夕改告终。
  听了“退朝”一声,薛晏清浅浅一躬之后离开,翩翩的衣角仿佛对这朝堂没有丝毫留恋。
  徒留僵在原地的熙和帝盯着他背影,眼中愤恨丝毫不掩饰。这次算他运气好,能搭上御史台谏君的东风,顺利全身而退。
  下一次……
  然而,他很快顾不上什么下一次。太后身边的内侍前来报信:皇后有喜了。
  顷刻之间,朝堂上的不快都被抛诸脑后。
  方才还青着面色的皇帝陛下一瞬间脸上笑出了褶皱:“有赏。”甚至还打开了私库,点出了不少难得一见的珍宝送去坤宁宫。
  最后,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问太医……这一胎,可否验出男女?”
  若是个男孩……若是个男孩……
  光是想一想,熙和帝就心中火热。这厢长子不器、次子不肖;那厢,新迎的皇后不就送来一个嫡子么。
  “来人,下旨,将皇后娘娘有孕一事晓谕各宫。”
  -
  “林小姐有孕?”
  虞莞微微拧起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厢,薛晏清已然回府了。他脱下上朝事穿的的官服顶戴,换上一件云锦织成的广袖深衣,立刻从积威深重的殿下变成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或许这也是心意相通的后遗症之一,一向不拘外貌的人竟也在意起了穿戴打扮。
  为此,还招了兀君好一番惊愕的注视。
  薛晏清在腰间别上了一枚莹润通透的羊脂白玉。
  君子器玉,所言不虚。
  这块通透的宝石将他的容貌气度衬托地更加光彩熠熠,更加不可逼视。
  他在等身的铜镜面前前后瞧了片刻,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才出了小间。
  兀君正等在外面,对主子近来诸多举动见怪不怪。今日见了他特地换了身锦衣,兀君甚至还极为逾越地夸奖了句:“殿下穿成这样,皇子妃看了定然喜欢。”
  果然,殿下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搬进府中时,不知是否是巧合,二人的院子被安排得极近,中间只隔一湾清澈湖水。从蜿蜒的回廊之间穿行而过,五十步即可到达。
  “今日朝堂之事如何了?”虞莞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就知是薛晏清来了。
  她头也不抬,兀自问道。
  薛晏清进门之后见虞莞并不看他,也不着急答话,静立不语。
  虞莞有些奇怪——直到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薛晏清竟然换了身衣服。
  深蓝缊袍垂坠,其上缂着丛簇的凤尾竹。雪青色翻襟滚边,衬托他的面容如玉,熠熠生辉、
  在衣着打扮上,虞莞远比常人细心。譬如此刻她就发现,薛晏清腰间坠着的白玉璎珞竟是一条全新的——她从前并未见过。
  她何等冰雪聪明、玲珑巧思之人,霎时明白了薛晏清掩藏得并不到位的心思。
  “殿下这一身衣服是新裁的么?果真不错。”虞莞一边缓缓说着,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男子。
  薛晏清面上似有淡淡局促,眼中却漾起鲜明的笑意,这丝笑意没逃过虞莞的眼睛。
  这般直白的反应,勾得她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也是殿下自身气质卓然,穿什么都好看。”
  薛晏清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掩饰般的局促尽褪,只余淡淡赧然。
  若是阿莞仅仅眼前一亮倒也罢了。用这般直白之语夸赞自己,薛晏清心知肚明,他的心思恐怕在妻子面前无所遁形。
  “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他试图转移话题道。
  虞莞从善如流地略过方才那一遭:“敢问殿下,是如何解决的?”
  “是御史台联合弹劾于我……”薛晏清将早朝之事尽数陈述。
  “与太学生发生口角?”虞莞感到啼笑皆非:“这……怎会是这事?”也难为了台官们微服私访,竟然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挖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来。
  “多半是林小姐搭桥,林大人从中穿针引线。”薛晏清说。
  虞莞恍然大悟:“原来林大人竟然与从前的同僚们还有联系。”
  “正是如此。”想来,御史台也看不惯熙和帝在皇嗣上任性恣睢、兴风作浪了,早有集体弹劾之意,这次经由林大人之手,将他手中烫手山芋一道抛出了。
  “对了,方才太和殿有令,晓谕各宫……”虞莞将谕令递到薛晏清手边:“新后有孕了。”
  薛晏清接过谕令,定定看了一刻:“太早。”
  虞莞挑眉:“殿下不信?”
  其实她也多少有点不信,毕竟林又雨入宫不过一月有余,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些。但是事关皇嗣,皇帝那么谨慎多疑之人,又怎会出错?
  “到时候我向太后处去书一封,林小姐有什么不妥她应当也知道的。”
  “恐怕,有些人要坐不住了。”薛晏清淡淡地说。
  虞莞也想到了:“皇长子府,想必已然不太平。”
 
 
第67章 冷宫
  皇长子府特意应薛元清的要求, 特意修在了朱门绣户、乌衣门第云集的城南。府中的建筑形制效仿宫中,朱漆碧瓦的院墙、内中又有金砖玉阶,堂皇盛大的气魄逼人。
  “好一副天家气象。”方大人拱着手赞叹了一句。
  薛元清笑了笑, 这声称赞可谓说到了他心坎里,但表面不免谦虚两句:“不过有些略像广阳宫,还能住人罢了,不值得如此褒奖。”
  方大人捻了捻胡须。
  面对未来可能是自己岳父的方大人,薛元清并不热络。相反, 他甚至表现出三分皇子的骄矜来。
  宴请方大人之前, 薛元清告诫过自己:事情未定下之前, 不必过于卑躬屈膝。
  过于依靠岳家,必会被掣肘, 柳家就是前车之鉴。
  而方大人也气定神闲,对薛元清刻意捏造出来的一丝淡然视若无睹。
  姜还是老的辣,他已经看出来了:不管现在大殿下看似多么淡定从容, 他这么迫不及待地延请自己, 必定是有所求。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想再留观一番。
  “殿下这茶, 可真不错。”
  “是不错, 这可是贡茶,每年不过数十斤敬上。本殿下这还是从……”说到这里,薛元清戛然而止:“从陛下处亲得的赏赐。”
  他方才想说“从母妃处得到的”。万幸刹住了话头, 没让人想起自己还有个被幽禁的娘。
  说到母妃,薛元清顿时有些愣神。不知她在安乐宫过得如何了……
  方大人又呷了一口, 笑眯眯地把眼前人愣神的片刻收入眼底:“这个茶杯,瞧着很是精巧。”
  “嗯……是尚宫局的秘制窑烧出的。”薛元清对应道。
  如此重复了几次,直到方大人将目之所及的物什全部夸过一遍。
  初时, 薛元清还骄矜地夸。同样的话题重复了三四次,他也看出这只老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逼着他先开口呢。
  “这茶桌是金丝……”
  “方大人!”薛元清恨恨道。
  方大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快,酝酿起淡淡笑意:“大殿下有何指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