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语？”罗钊眉头轻皱了下，“谁？”
他声音平淡至极，表情是真不知道的样子。
王默不意外，故意“啧”一声道：“你绯闻女友都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罗钊才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晓棠的朋友，跟我没关系。”
他每次解释都这么平淡无趣，江逞习惯了，直入正题：“说正事吧。”
王默也稍稍收起散漫：“罗总要给我们开会？”
他话音落，放在桌上的手机突亮了一下，是微信。他赶紧拿起来打开，一眼扫过，表情骤然开朗。
他表情喜悦纠结的开始回复，嘴角笑弧越扯越大，兼带着一丝得意。
江逞挑眉问：“又在撩哪家的千金？”他踢他一脚，“开会呢，注意态度。”
“等会儿再开。”王默手指飞快，表情严谨，“我跟颜总约个时间，待会儿晚了，影响她休息。”
颜总？这一个个的啊。
罗钊皱眉，心情在发作与不发作之间，主权宣示迫在眉睫。
江逞挑眉问：“厉害啊，还能约到颜总的时间？”
“小意思。”王默得意：“王某别的本事没有，这点道行还是有点。”
江逞喝一口酒，笃定：“肯定是公事。”
王默：“……”
江逞：“这个时间聊私事，你早被她删了。”他问，“你想把王氏旗下部分公关合约分给沃伦？”
王默无语的看他，半天叹口气，无奈道：“你是真了解。”
江逞呵呵两声，王默实话说说：“我其实吧，现阶段也谈不上喜欢，算是有点好感，忍不住想接近她。每天都想跟她聊两句。不过就跟你说的，只要是私事，她就不太搭理，所以我只有先从公事出发。”
“然后呢？”江逞看着他，表情突然有些严肃，“王默，你注定是要联姻的，就算想玩，也别把主意打她身上。”
“我没有想玩，就是……”王默斟酌措辞，“就是她让我对反抗这场联姻有了新的期待。”
他把酒杯搁在桌子上，由衷笑了笑，“挺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很真实。”
江逞问：“到底什么意思？”
王默想了想，说：“我想试一下，看能不能更近一步，如果她愿意，我他妈的就算和家里闹翻也要跟陈若澜断彻底！”
江逞默默给他倒酒，而后端起自己的碰上去。
“以我失败三次的经验告诉你，还是乖乖和陈若澜培养感情更现实。”
“……”
王默说：“凭什么？”
“凭你带着目的，你是为了摆脱陈若澜找理由，找不到就制造一个。”江逞说，“许颜不会成为你的跳板，我请你尽早打消这个想法。”
江逞语气平平，没有任何激烈之词，却字字透着维护，
不是劝，是请。
王默掂量这两个字眼，不太服：“阿逞你什么意思？我之前问过你，你自己说现在除了交情和一点不甘心，不动心思了，我才会放任这个想法。”
江逞张了嘴，正要说什么，“砰”的一声，罗钊将一瓶酒竖到两人面前，手腕一翻，两个空杯都满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氛莫名有点压，带着些许风雨欲来的气场。
江逞和王默不自觉停下话题，有点疑惑的看着他。脸冷成这样，不太对劲。
罗钊端起自己拿杯，一口闷了，杯子随手往桌上一扔，看着两人道：“今天约你俩出来，就一条说的，无论你们之前对许颜有没有想法，从现在起都收了。”
他语调平淡，神色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江逞两人是知道他脾气的，只有他认为值得谈的事情，才会是这种态度。但只要他拿这个态度出来，就说明这事没有谈判的余地。
王默开口，一大半是因为不明白。
“阿钊，你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罗钊再倒一杯，这次他选了一瓶烈的，一大口下去，整个胃都有点烧。
“我喜欢她。”
王默：“……”他觉得自己怕不是耳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逞顿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眼神一凛，更多抬杠：“凭什么？”他说，“喜欢颜总的多了，你一个个去警告？”
“别人我不靠嘴巴警告，你俩不一样。”
这是实话，两人心头微震。
罗钊看着他们，手腕一翻，又是一杯烈的，仰头又是一整杯。
江逞有点拦的拉了下他手臂：“这酒这不能这么灌，你的胃受不了。”
罗钊摆手，盯着两人：“你们问凭什么？”他嗤一声，有点冷，又有点理所当然。
“就凭她四年前把我睡了。”
王默：“…………”卧.槽！
江逞：“………………”卧.槽！操.操.操.操！
五秒静谧。
江逞：“卧.槽！还有这种事！”
王默：“卧.槽.槽！你说清楚！”
罗钊一眼扫过两人，杯子彻底扔上酒桌。
“说完了。”他站起来，“我走了。”
江逞和王默望着他背影，默默对视一眼，彼此摇头，又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
片刻放下杯，又都：“卧.槽，老子早看出他不对劲。”
“警告我们？嗯？”
*
第48章
罗钊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一点多, 他仰靠在沙发，呼吸间都是酒气。酒太烈，刚才喝得太快, 这会儿后劲上来，有点难受。
他扯了下领口，心里倒是舒坦的。
罗钊坐了一会儿，头昏脑涨，睡意一寸寸流失。他换个坐姿, 手指撑着额头，目光一转, 就看到许颜送来的盒子。
重新打开盒子, 里面整齐放着一套水蓝色礼服裙，一双鞋跟断掉又修好的鞋，还有一整套的耳环项链。
罗钊眸色暗了些许, 胸腔内情绪翻涌, 他着实没想到，她还留着这些。这时候完好无损的送到他面前, 无非一个意思。
她不会忘记曾经他给的羞辱, 也绝不会跟他再有半分私人情意。
罗钊紧紧绷着下颌，好一会儿，才放松些许, 将里头那几本记事本拿出来, 慢慢翻开。
许颜字写得很好，飘逸灵秀, 带着些许磅礴, 笔锋走势看得出曾狠下过功夫练习。
每个本子都是写完了的，因为字迹工整, 罗列清晰，看上去很新，阅读感极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间轴从高三开始，女孩学习很努力，规划性极强。 罗钊根据记录判断，许颜通常是头一天规划好第二天.行程，完成后在计划后划勾，完不成划叉，通篇下来再总结经验不足。
因为是记事本，她行文很精炼，用序号罗列，大多数都是记事，只偶尔会有一点心情描述。
整个高三，出现在她记事本里的名字只有一个。
沈修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名字后相关的内容很浅，一起上课、一起刷三五、聊志愿，寥寥几字却透着一股情窦初开的羞赧甜蜜。其中最“厉害”的一条是：今天修泽亲了我。
罗钊第一次看到，就被这几个字刺得眼红，脑子里不自觉就想，他亲她哪儿了？！旋即嘴角一勾，极淡的笑了，她那么笨，肯定不会是嘴。
从大一开始，这个名字就突然出现得极少，大二后完全绝迹。 青春缘浅，无疾而终。
自此，许颜的记事本里就只剩学习、学习，学习，听上去好像是麻.痹，很枯燥的生活，在她笔下却蕴含深而隐晦的含义。
她心底恨着一个人，她一直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任何称谓，一句“那个人”足以窥见她心头奔涌的恨与厌。她一直提醒自己要沉住气，不断强大自己，因为只有翅膀够硬才能有效打击，一击即中。
她写的太少，罗钊不能完全猜准“那个人”的身份，只知道他在嘉城商圈似乎还混得不错。
他看到她为自己打气，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心疼，蓦地想起那日在容城，她的母校，她平淡谈起往事时，眼神中稍纵即逝的落寞与不甘。
他突然就明白，许颜所说的她最想做的工作和她必须从事的工作南辕北辙，她只能摈弃自己所愿，做自己所能的真实含义。
罗钊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是在许颜大三暑假，没有任何征兆，夹杂在一堆学习计划中，很突兀的一句。
【罗氏集团的罗钊很厉害。】
这句之后再没有任何对他的评价，直到那年冬。
【罗钊真人跟新闻里不同，脾气好像不太好。】
除了时间，她没有写地点事件，罗钊不知道她在哪里看到自己，更不明白她怎么会给出这样的评价。他手指点着那行字，唇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时间轴又跨越到第二年，冬末。
【罗钊今天带我回了公寓。】 这一句平而普通，紧接着，她很难得的补充：【传闻通稿一直说他不近女色？呵，都一样！！！】
三个感叹号，罗钊很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一样。
后面两个月，他似乎出现过一次。
【算了，就当免费睡了个少爷，长得好，身材好，我不亏。顶多技术堪忧，体验差，但是不花钱，要求别太高。】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罗钊肯定她是在说他，他目光长久停留在“技术堪忧，体验差”几个字上，脸色有点黑。
后来，他的名字再没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他”，他的事情夹杂在她一堆计划中，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她写的也越来越“大胆”。
【他看着正正经经一个人，欲.望这么强？！】 【差点被他折腾死了，每次都说一会儿，一会儿一小时多？！】 【他太讨厌了，传闻不是说他不喜欢说话吗？怎么这么多话？传闻不可信！】 【在罗家吃饭，太容易发胖了。我晚上得跑步，游泳，练瑜伽。】 【他出差了，天啊，别回来就好了！】 【他今天来我家看我了，我才不信他是顺便。他人挺好的，就是不讲道理，理直气壮的不讲道理。哼，小气！】 【突然觉得，他还是在家更好。】 【我好像有一点想他。。。不是好像，其实是真的。（笑脸）】 【没想到他会来接我，忘记朝他跑过去前的心情了，好冲动，还好他没有拒绝。】 【他带我去跳伞了，我一点都不怕，因为他就在我身后。我是故意说要找帅的教练，我想看他无语的样子。】 【他训诫的眼神很帅。】 【他真的喜欢我吗？还是。。。】 【他这样的身份，以后会联姻的吧，就算不联姻，妻子也该是很优秀的人。有点好奇，也有点失落。】 【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离他近一点？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今天差点就说了，看到他笑，又不敢了。留学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对我不是。】 【留学真的会是我的出路？】 【要是我再优秀一些，他以后会不会带我见见他的朋友？】 【他会忘了我吧？其实也挺好。】 【可是我好难过。】 【我爱，罗钊。】
记事本被翻到尾页，时光和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
罗钊目光长时间落在最后四个字上，那里的字迹比别处深刻许多，他可以想象许颜在写这几个字时候，内心的期待和忐忑，以及当时这份情感给予她的沉重分量。
他合上记事本，脑海里全是她冲他微笑的模样，清澈的坚毅的目光，红透的滚烫的脸和耳朵，她在他身下柔顺羞涩的样子。
一转而逝。
所有的美好被切断，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奔涌的屈辱的泪水漫出眼眶，滴落床单，一片刺目的惨白。
罗钊知道许颜新的记事本上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名字，他猜不到围绕这个名字，她会再写些什么，却很清楚她写下不是为了思念，为了怨恨，或者记住他给的伤痛。
她只是为了正视、遗忘、摆脱，为了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不再想起这个人，为了再面对这个人时，可以平淡到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她做到了吗？
快了！
罗钊想到这里，突再不能忍受，他合上记事本，原路放回，起身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边。
半夜的嘉城，纵横交错的道路空空荡荡，像一条条金黄的河，河灯已暗，星辰不显。
罗钊沉默站着，嘴里咬着烟，一直没有点燃。
半小时后，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的位置，许颜的头像安安静静。
他点开对话框，对话停留在几天前。手指翻飞，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
许颜看到罗钊信息是第二天中午，从云城回嘉城的高铁上。
云城养老社区的项目基本到了收尾阶段，江氏若拿下嘉城生态城，资金链上虽仍有些压力，但不会太大。心里有了底，许颜轻松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