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网上抄的,这些地方也不是网红打卡地。”霍观潮解释,“我都去过的。”
许颜有点不可置信:“你不会想说这一份是你写的?”
“不像么?”霍观潮桃花眼半眯,故意撑起上身远远看她,“你觉得我字不可能写这么好?”
“……”
这人脑回路简直比罗钊还绝,这是字的事儿?再说他觉得他这些字写的好?跟兢兢业业做作业的初中生差不多,一笔一划虽然工整,但是真的不能算好吧。
许颜略有尴尬,言不由衷道:“我以为是助理做的,霍总平时应该很忙。”
“我给许总做向导,当然得亲自动手才有诚意,交给他们做才真是做成网红打卡旅游宝典。”他笑的随性,“到时许总该说我坑了。”
“……呵,怎么会。”许颜想缓和气氛,“都说字如其人,霍总的字跟人倒是不太像。”
“人比字帅” “……” “很多人这么说,我其实就是小时候偷懒不想练,也没什么,一个人总不能都是优点吧。” “…………”人的自恋度怎么可以这么高?还这么坦然?!
枫兰山在嘉城北边,离嘉城大学很近。
车经过嘉城大学校门,霍观潮突然说:“我中学的时候也想过来这里读书。”
许颜有点意外,她看过霍观潮履历,他是云城大学毕业的,但他在一个采访中曾说如果不是因为家族责任,大学期间必须要“半工半读”,他的理想是去佐治亚理工念土木,却不想他还有这种“理想”?
霍观潮见许颜看过来,脸上表情意外,他直接理解为不信。
“你不信?” 许颜摇头:“意外。” “中学的时候真想过,上高中后放弃了。” “我好奇霍总心仪的专业是?” “动物医学。”他说,“我当时想养狗,老爷子不让,我偷偷养一条结果病死了,我当时就想如果学了这些,养什么都不成问题。” “……”除了点赞,许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十分钟后,车停在枫兰山脚下,根据攻略提示,他们现在要去山腰一处茶艺馆。
许颜望着蜿蜒向上的山路,开始明白为什么霍观潮之前特意提醒她要穿方便走路的鞋,但她私以为他俩才第二次见面,除去工作关系,还谈不上私交,于情于理,他该不会邀她爬山。
直到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一根登山杖递给霍观潮,后者直接转给她。
许颜:“……”她还有侥幸,“爬上去?”
“这里没有缆车,只能自己腿上去。”霍观潮上下打量她一遭,“看许总的样子不像缺乏锻炼的那类,完全没问题。”
“……”她是不是该感谢他看得起她!
其实许颜倒不是怕累,是她体质容易出汗,尤其爬山这类消耗能量的户外运动,估计没一会儿她就会汗流浃背。霍观潮在场,她总不好脱了外套,穿着毛衣爬吧?
一位云淡风轻气度不凡的花样美青年身边,站着一个满头大汗抱着衣服红着脸还拿着一柄登山杖的女人? 许颜光想着那画面就觉得不忍直视——是少爷带着丫鬟出来旅游了?
霍观潮问司机:“老陈,要不要一起?“ 司机连忙摆手:“霍总,您饶了我吧,我就在山脚转转。“ 霍观潮点头,冲许颜一抬下巴:“我们走吧。“ 许颜没法说不好。
因为已经入冬,沿路枯枝败叶,绿意寥寥,除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半天然堆砌的乱石杂草,基本可以说是毫无风景。
爬了十来分钟,许颜就感觉到后背明显的热度,暖意融融,颇有汹涌之势。 她停下脚,问:“还有多远?” 霍观潮侧头看她:“累了?”
“有一点热。”许颜见他容色毫无变化,问,“你不热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热啊,我还觉得冷。”霍观潮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双手拢了下衣领,竖起大拇指,“许总身体是真好。”
“……”
许颜将登山杖还给他,松开衣服拉链,一鼓作气往上爬。
霍观潮见她突然发力,挺意外的“唉”一声:“你跑这么快干嘛?”
“节约时间。”许颜边走边说,“攻略太多,不赶快一点时间不够。”
“这次不行,下次再来。”他追上她并行,“着急忙慌的玩不好。”
“嗯。”
许颜嘴上答应着,速度却丝毫没减慢,她想到地方歇着收汗,总比路上狼狈强。
第63章
许颜跟登山比赛一样往上爬, 霍观潮不得不跟着加快些步伐。半小时后,两人终于到达攻略上的茶艺馆。
许颜爬上最后一步台阶,羊肠小道尽头, 路面突然变得开阔,一段修竹掩映的斜坡之上,一扇典型的中式雕花木门庄严气派。大门两侧石狮威严,红墙黑瓦在鸽灰色天空下显出富贵庄严之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颜看一眼匾额,上书“闲庭”二字, 她正考虑两字字体,听到霍观潮叫她:“许总。”
许颜转过头, 霍观潮举着手机对着她。
“……”她担心形象, 眼神有一点躲。
霍观潮手腕一转,镜头对准自己,屏幕是黑着的。 “吓你的。”他朗声笑起来, 眼尾自然往上, 一双桃花眼甚是潋滟。
许颜看他一瞬,意外之余, 无意识的笑了。她没想到这人在工作以外是这种小孩心性, 不单会作弄人,还会因为计谋得逞满意开怀。
她问他:“进去吧?”
“先看风景。”
霍观潮示意许颜转身,两人以俯瞰之势看向山下。 此处虽然只是山腰, 但枫兰山海拔超过两千米, 周围山脉连绵,合成环抱之势。山谷之中, 湖泊静止如明镜, 湖泊之外一望无际的红梅如一条宽阔的丝带,将镜面烘托成明珠。
许颜惊艳了, 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有湖泊?怎么会有梅花?”她睁大眼睛问,“难不成我刚才爬了个假山?” 她上来一路明明枯枝败叶,除了石阶还是石阶?
“角度原因,我们从北边上来,现在在山南,等于从山前走到山后,脚下风景自然不同。”
许颜“哦”一声,由衷赞叹:“很漂亮。” “感谢欣赏。” 风景虽美,山风也是真大,两人又再站了一会儿,霍观潮说:“进去吧,风太大。” 许颜回头看他一眼,学他刚才的语气:“霍总是真怕冷。” “我是怕你明天脸疼,这山风吹久了能给你吹成高原红,一边脸一大团红的贴着,跟唱戏的一样,你信不信?” “……”真心不想说话了!真心不想。
两人沿斜坡往上,刚走到大门,许颜一转头突的瞥见红墙尽头一大片开阔空地。她往那边走几步,果然看到规规整整的停车线,里头零星停着些私家车。
许颜:“……”这就是霍观潮说的只能自己腿上来? 她转头看他:“我们可以开车上来。”
“是啊。”他说,“但这样路上的风景就看不到了,没意思。”
“……”许颜想如果换一个熟人跟她说这些,她真的想翻白眼。 她忍了忍,“路上有风景吗?”
“有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怎么没发现?”
“我刚才叫你慢点,边走边看,你自己不听,跟比赛一样卯足劲儿往上跑,自然看不到。”霍观潮看看她,笑容有点欠,“许总,亲近大自然要带上发现美的眼睛。”
“…………” 枯枝败叶,苍凉怪石,你告诉我要怎么欣赏? 你说!
“不过没关系,我都拍下来了。”霍观潮解开手机锁,递给许颜,“你看。”
许颜指尖点着屏幕,图片一张张映入眼帘,从山脚到山腰,高度不同,视线广度一样,但看到风景却发生着变化。
车流不见了,高楼隐匿了,枯枝变成红花,湖泊一寸寸冒出来。飞鸟扑向天空,蝴蝶扑向花朵,没有一张图是相同的,也没有哪两张图是完全不同的。
他说的没错,刚才的确是她忘了带上一双慧眼。
许颜惊讶:“这么冷居然还有蝴蝶?”
“大概是因为闻到花香,我也挺意外的。”霍观潮收回手机,下巴指了下大门方向,“现在不怪我了?”
许颜有一点尴尬,却也不好不认:“我刚才的表情很明显?”
“不明显。”他笑,“我乱猜的。原来许总生气是这种表情,我下次记住了。”
“……”
***
进了茶艺馆大门,绕过一段山水回廊,隐隐约约就有些丝竹管弦声传来,唱调咿咿呀呀带着戏腔。
霍观潮说:“这边包间里面是供打牌聊天的,我们坐大厅,可以听戏,偶尔还有茶艺表演。”
“京剧吗?” “都有,得看今天来的客人会什么。” “客人自己上去唱?” “嗯,不然你觉得老板开在这深山一样的地方,能养得起艺人?”
的确是不能,许颜笑了下:“霍总会唱什么?” “昆曲、京剧都勉强会一点,不过不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颜哦一声,脸上显出几分期待:“很期待。” “期待值多少?” “一百。”
“……”霍观潮计算她话里的水分,觉得至少三折,如果再差点,一折也不是不可能。 他冲她颔首,无奈又有得色,“待会儿必须让许总见识到我的实力。”
或许是时间天气的关系,大厅内人不多,两人选定中间靠前的一桌坐下,立刻有小二打扮的人上来招呼。
霍观潮熟门熟路点了茶点,小二退下,没一会儿就端着托盘送过来。
霍观潮给许颜倒茶,许颜借着这功夫仔细打量一圈大厅设置,最前面是一个高台,上面一男一女正在弹唱。
整个一楼厅内都是方桌,因地势限制相隔不远,许颜能看到附近几张桌子坐的客人状态,都是全神贯注的听着曲儿,吃着点心,喝着茶,一副闲散度日的安乐场面。
她再抬眼看二楼,楼上一圈都是半敞的雅座,飘垂的窗帘,方桌、琉璃灯,听曲的人,这场面她原来只在电视里见过。
许颜有了点兴致,问:“他们唱的是苏州评弹里的《珍珠塔》?”
霍观潮稍意外:“许总也会?”
“不会,从前在某个电视剧里听过,不过他们比电视演员唱的好。”
“这儿藏龙卧虎,厉害的很多。”
“霍总这话是在抛砖引玉?”她笑容里含着些许戏谑,“实在很想见识霍总的实力。”
“好戏压轴。”霍观潮喝一口茶,将一叠点心推到她面前,“尝尝,这浮云酥是这里一绝,配上香片一起,简直绝妙。”
他说罢拿起一块,摇头晃脑的吃喝听起来,那派头真真儿一副旧时代纨绔富贵公子模样。
许颜按照他的方法试了,果然独有风味。
台上来去换了两拨“演员”,后一拨下场,另有两人登台,为首一人一揖道:“我二人准备唱《智斗》,不知诸位是否有人愿意搭台?”
台下喝彩声起,稍有骚动。
许颜看向霍观潮,霍观潮亦转头看她。
“许总,我献丑了。”
他一抬手,站起来潇洒自若的走上台去。 三人互行过礼,交谈两句,便各自就位。板子声起,唱调开始。
许颜不是票友,没接触过现代京剧,却也知道这段《智斗》出自革命样板戏《沙家浜》。是以她虽不能全然听懂几人唱的,但凭着对故事脉络大概了解差不多能定位各人唱功的好赖。
霍观潮扮演忠义救国军参谋长刁德一,他声音好听,表情到位,拨拉之间,余韵十足。唱笑间不仅完全盖过本身的阴柔之气,也让身上潜藏的一股子匪气发扬壮大,活脱脱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国军特.务头子。
一曲唱罢,满室喝彩。
霍观潮回来便问她:“许总觉得怎么样?” “好听。” “好听?” “听不太懂,但就是觉得霍总唱得好。” “……”这个夸奖,他除了接受还能说什么?霍观潮笑,抱拳作揖:“许总谬赞。”
***
从茶艺馆出来,差不多五点半,嘉城的冬天昼短夜长,天色已经半黑。
许颜看一眼路灯寥寥的山路,问:“自己腿下去?”
霍观潮跟着她视线:“许总想怎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