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掐着女鬼烙铁似的脖子,反手摸出怀里那把折叠刀,一招行云流水,恶狠狠扎进了对方心脏。
折叠刀的刀刃上,隐有亮光一闪,紧接着女鬼的躯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急剧萎缩,直到萎缩成一只布娃娃的大小。
事实上也的确变成了一只布娃娃,还是特别丑陋邪门的那种巫蛊娃娃。
巫蛊娃娃脑门缝了两个字:小慧。
哦,这是小慧,目标之一。
晏之卿手上仍残留着粘腻的血迹,他下意识想用丝巾去擦,又想起这是南银纱的东西,迟疑着收手,转而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
南银纱看见了,她无语道:“给你就是让你用的,又没有多值钱,难道还能比你衣服值钱?”
“你的意思是,这条丝巾送我了?”
“啊,送你了。”
“送我了就是礼物,更不能弄脏了,否则显得对你不够尊重。”
“……”
南银纱有时候会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实在令人很难以理解,智商高的人都这么麻烦吗?
她还没思考明白这个问题,就听到他又开了口。
“看来我们是要找齐四只鬼,用道具把它们都变成娃娃,才能执行最后一步的任务。”
毕竟变成娃娃再烧,可比直接烧鬼省事儿多了。
“这是第一只,还有三只,走吧。”
结果南银纱刚往转角走了两步,右侧一扇看似被钉死的门,蓦然间朝外洞开。
黑暗中有血腥气袭来,压根没给人反应的余地,类似绳索的东西已经套上她的脖子,猛地将她拖进了资料室。
对方力道之大,以致她连续撞翻了两张椅子,最终被甩在坚硬的资料柜上才停下来。
疼痛之余,借着微弱灯光,她看清了面前竟然有三只鬼,一男二女,毫无疑问就是剩下的小美、李君和李光。
这么一看,刚才的小慧也不全是为了逃跑,而是埋伏战术,要把她往其余三鬼这边引。
这四位,做人时不干人事,做了鬼还是不干人事,风格很一致。
缠住她脖子的东西,是从李光腹腔里流出来的肠子,它从胸口到后腰被利器豁开了一道大口子,五脏六腑都挂在外面,惨不忍睹。
除了它,女鬼一只吐着长到地面的舌头,估计是被活活吊死的;另一只手脚都断了,骨刺横生,只能矮半截跪着走,估计死前都遭了不少罪。
能做到这程度的,大概就是变成厉鬼的兰兰母女,冤冤相报,那份恨意总要设法讨回来。
方才情势危急,出于本能,南银纱也依旧紧紧攥着自己的刀,她此刻极为清醒,登时反手一刀削断了李光的肠子。
呼吸骤然顺畅,她一个鲤鱼打挺弹起身来,迅速推倒了旁边的资料柜。
另一边,晏之卿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两只女鬼,并把它俩引去了外面的走廊。
南银纱看了李光一眼,趁机也跑出了资料室。
果然,李光也追上去了。
她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气势,先超过了手脚不灵便的女鬼,又超过了耷拉着舌头的女鬼,最后终于和晏之卿并肩了。
晏之卿沉声提醒:“右边。”
“嗯。”
两人合力推开了右边那扇并没有被钉上的门,然后在吊死鬼冲进来的瞬间,直接把门一踹,将断手鬼拍在了外面。
由此可见,系统在平衡机制这一块做得还算不错,就比如这一局,密室里的鬼怪都可以被物理攻击,并且行动范围受限,不能穿墙。
所以一时间,瓮中捉鳖,场面变成了二对一。
南银纱抢先扯过女鬼水淋淋的舌头,用力在桌角打了个死结。
女鬼愤怒起来,嘴里咕咕哝哝不晓得在说什么B-BOX,梗着脖子硬是把那张桌子甩了半米高。
她双手持刀,这次挑了个好下手的位置,刀尖贯穿女鬼的肚皮,将其顶向后方墙壁。
晏之卿动作也很利落,一手抓着女鬼的头发,另一只手抄起折叠刀,闪电般攮进了对方的心脏。
利用这个逐一击破的方法,两人配合默契,又搞定了那只手脚都断掉的女鬼。
吊死鬼是小美,断手鬼是李君。
谁知剩下的李光还有点智商,见势不好放弃进屋,拖着那具肠穿肚烂的躯壳,摇摇晃晃撤退了。
南银纱提刀在后面追,她情急之下,索性把唐刀当成标枪投掷了出去。
唐刀去势如风,当场把李光捅了个对穿,一头栽倒在地。
晏之卿紧走几步,用膝盖顶在他背部,扭手臂按脑袋一气呵成,是套漂亮的擒拿招式。
李光疯狂挣扎,它左右摆头,变得尖利的牙齿一通乱咬,血水混合涎水流了满地,甭提多恶心了。
南银纱从晏之卿口袋摸出折叠刀,找准空隙手腕发力,刀刃深没至柄,甚至还转了两圈。
……李光像块挂在刀上的破抹布,彻底不动弹了,几秒钟后躯干萎缩,和前面那三位女生小团体一样,都变成了让人嫌弃的丑娃娃。
四只娃娃凑齐了。
南银纱把四只娃娃从左到右排列开,正在观察,半晌听得晏之卿轻声问。
“纱纱,刚才受伤了吗?”
她琢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被拖进资料室的事,不禁摸了摸额头。
“撞了一下,倒不严重,顶多是青了。”
“抱歉,我的问题,当时应该及时拉住你的。”
“你还挺会自我反省,在游戏里磕磕碰碰,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吗?啰嗦。”她瞥他一眼,“你不如赶紧想想,这娃娃究竟应该怎么烧。”
身上没有打火机一类的工具,怎么点火?
“我们去前面找一找,这里肯定也不是最终的任务场所。”
晏之卿拎起娃娃,由南银纱举手电筒照亮,两人沿着狭窄的走廊前行,七转八拐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像是有女人在呜呜咽咽的哭。
循着哭声,两人找到了一处疑似学校大礼堂的地方,红木大门雕了花,还挺讲究。
南银纱将耳朵贴近门缝,给出了肯定答案。
“哭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那我们进去。”
晏之卿伸手一推,发现木门没上锁,轻松就被推开了。
他示意南银纱后退,自己先行一步迈进了门槛。
这里……
确实是学校礼堂。
不过现在,似乎被布置成了灵堂。
穿过整齐排列的礼堂座椅,颁奖台上红光幽幽,额外摆放了一张香案。
香案四周点了一圈白蜡烛,正中央是邢兰兰的遗照,遗照上的兰兰微笑着,那笑容诡异,像极了在音乐教室里,拼凑尸体之后,从她脸上浮现出的表情。
台阶上摆着一只火盆,就是旧时大家用来给先祖烧纸钱的那种火盆,火盆里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晏之卿俯身察看:“这比普通的火盆要大一圈。”
“该不是用来放娃娃的?”
“聪明。”
四只娃娃紧挨着摆在火盆里,刚刚填满,一丝不差。
与此同时,颁奖台后面的大幕朝两侧拉开,露出了隐藏在里面的……
消消乐背景板。
没错,就是消消乐,只是上面画的内容,都是小美、小慧、李君和李光四人的照片,什么风格什么姿势的都有,乍一望去眼花缭乱。
幕布底下并排放着两根金属棍,像是教鞭又像是指挥棒,只是要长得多。
毋庸置疑,玩法还是消消乐的玩法,需要用金属棍点触,同一人的三张照片排成一行或一列即可消除。
狗比系统的阴间规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么严肃的游戏,有必要以这么无厘头的方式做结尾吗?
南银纱捡起其中一根,蹙眉问道:“通关的条件是什么?”
结果就在她触碰到道具的刹那间,颁奖台右边的LED屏幕亮了。
屏幕上显示出两排数字,一排是20分钟的倒计时,一排是规定消除的分数,100000分。
晏之卿迅速捡起另一根:“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这个游戏的难点在于,除了李光,另外三位女生的照片无论是自拍还是艺术照,实在不好辨认,稍不留意就要认错人。
脸盲的玩家可怎么活。
更要命的是,在陆续错了三次以后,惩罚机制开启,兰兰的母亲再度出场了。
中年女鬼依旧不走寻常路,拖着半拉碎掉的身子,血淋了一路,在天花板爬得比壁虎还快。
南银纱回头望去,她不耐烦地扔掉金属棍,重新捡起刀,并对晏之卿说。
“我对付npc,你负责玩游戏。”
与其玩这种无聊游戏,她宁可暴力砍鬼。
晏之卿手上动作不停,很温和地回答她:“好,自己小心。”
唐刀在蜡烛的照映下,折射出一道寒光,南银纱从半空砍中了中年女鬼的手臂,再就势往上斜挑,顿时削落了女鬼腐烂的大片头皮。
她收刀转身,在对方即将追上来的前一秒,大步流星靠近香案,拿起了上面的邢兰兰遗照。
“不知道我们在给谁帮忙吗?站那别动,不然我就把照片砸了。”
她原本也是随便试试,谁知这一招居然好使,中年女鬼当真一个急刹车,吊在天花板上不敢动了。
它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塌陷的半边脸愤怒扭曲,喉咙里发出类似威胁的低吼声。
她双手将遗照举过头顶,开始绕着礼堂的四角兜圈,女鬼就跟着她转来转去,一人一鬼莫名其妙相互耗起了时间。
另一方面,屏幕仍在倒计时,晏之卿也仍在进行照片消消乐游戏。
每有照片被消除,总有新的照片补全,消除一次积累的分数很少,眼看着剩下五分钟,100000的规定分数还有22000.
他眼神沉着,有条不紊地继续消除,并叫了南银纱的名字。
“纱纱,到我这边来。”
南银纱依然举着遗照,抽空砍女鬼一刀,闻言慢慢朝他的方向接近。
“你好了没有?”
“快了。”
“那你抓点紧。”
当倒计时显示最后十秒钟,晏之卿终于完成了规定的消除分数,背景板上密密麻麻的照片消失,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幕布底下。
他扔掉金属棍,走过去捡起察看。
是一盒造型别致的火柴,火柴盒上,印着“奠”字。
“纱纱。”
说话间,南银纱已经站在了他身边,左手遗照右手举刀,和中年女鬼对峙。
晏之卿划了一根火柴,将其扔向装有娃娃的火盆。
火焰燃起,霎时就将四只娃娃包围在内,焦臭的气息一瞬散发,亡魂绝望的哭声与尖叫,在礼堂内循环回响。
不出半分钟,娃娃们就被燃烧殆尽,只余半盆粉碎灰烬。
南银纱将遗照放回香案,抬头看去,见那中年女鬼顿了许久,终是化作一团沾了血的黑色毛线,无声无息渗进天花板的缝隙消失了。
香案上蜡烛全灭,礼堂陷入了一片漆黑。
而后就听得开锁的清脆响声,斜前方的一道暗门打开,露出了丝丝缕缕微弱的光。
*
【恭喜通关第24号密室,用时4小时23分钟,获得鬼牌一张。】
那张鬼牌的大小和扑克牌差不多,但比扑克牌质地要硬,底色纯黑,边缘金色烫花,中间是本关密室主人公,邢兰兰的黑白遗照(……)
当然,这次的遗照看上去比较正常,也没再诡异微笑,就跟证件照似的。
鬼牌就放在门口,从那扇暗门走出去,外面竟然是初始进入游戏的抽签小黑屋,也不知这空间是怎么变幻的。
门在身后重新关闭上锁,然后就推不开了,桌上的油灯还亮着,两个签筒也还在。
晏之卿和南银纱坐在椅子上,等待他们的新队友章杉先生,拿回第二张鬼牌。
“希望章先生一切顺利,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再怎么说也是通关八场的老玩家,又出身武学世家,区区鬼屋还能搞不定?”
“毕竟他只有自己,不像我们,至少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没关系,过了这场,第三间密室我们就能一起行动了。”……
就这样,两人又百无聊赖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小黑屋的门锁轻响,不多时,从门后探进来个金发柔顺的脑袋。
正是章·武学世家后裔·有个性的帅哥·杉。
“呦,合着这门连接着起始点?”章杉奇道,“你们俩早回来了啊?”
“是,比你早点儿。”
“顺利吗?没伤着哪吧?”
南银纱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除了这磕青一块,整体还算全须全尾。”
“哎呦太危险了,这如花似玉的一张脸,万一毁容了可怎么办!”
“……别废话,盼我点好。”南银纱神色不善地瞥他,“你呢?你顺利吗?”
一提自己的经历,章杉立刻就来精神了,慷慨激昂几乎要发表一篇演讲。
“你知道我独自过关有多困难吗?我都怀疑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么变态的鬼屋密室,我硬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还不是为了再重新见到你们!我亲爱的队友们,是与你们重逢的信念,支撑我一路走到了最后……”
南银纱作势拔刀,并转头询问晏之卿:“系统没规定游戏里不能杀队友,对吧?”
晏之卿笑了笑:“系统没规定,但咱也没必要。”
“那至少先把舌头割了,比较清静。”
章杉义正辞严制止了她:“南银纱小姐,你知道你这属于什么行为吗?你这是过河拆桥背信弃义!”
“哦。”
“哦什么哦?你知不知道就那个午夜洗衣店,规则让我去滚筒洗衣机里徒手清理店长的肉馅,我靠那个味道……你在乎我的遭遇吗?你只在乎你自己!你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