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来,意图强迫南银纱感受自己掌心的人肉味儿,最终被南银纱和晏之卿协力镇压。
晏之卿好声好气地劝:“章先生,别太冲动,游戏任务要紧。”
“……咱们到底是谁比较冲动?难道不是你俩正在摧残我吗?你这是押送犯人的姿势吧?!”
“抱歉,确实是。”
“太过分了!”
南银纱转身,端起了桌上右边的签筒。
“我们第三场,只需要摇一次就可以了吧?”
“你别在那给我岔话题。”章杉无语,“再说了,你好歹得让我歇会儿再继续通关。”
“那你再歇半小时,把六小时歇满。”
毕竟系统赶进度,也不会允许玩家休息太久。
……
半小时后。
三人整装待发,通过签筒,摇出了本局的第三间密室。
那根签上写着:
【38号密室:冥婚】
第26章 三人行 咱仨上这DIY来了?
冥婚, 一听这名字,基本上就知道属于中式恐怖主题了。
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难度大小,这不好说, 得看运气。
对此, 章杉发表意见:“一般中式主题的密室,恐怖指数都挺高的, 解谜部分反而比较少,就希望系统不要给咱们安排什么没法完成的任务吧。”
南银纱侧头看他:“你平时运气怎么样?”
“普普通通, 但不祥的预感基本上都挺准, 好的不灵坏的灵吧。”
“那不就是乌鸦嘴, 你快闭嘴。”
“?”
章杉一边沿着狭长的走廊前行, 一边用眼神控诉着她的无情无义。
“同样都是队友,你对待我和对待晏先生, 是不是差太多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晏之卿像你这么多话?”
“我怎么了?我为了缓和队内紧张不安的气氛,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啊你看不见?”
“谁紧张了,谁不安了?”
“……”
章杉放弃了与她毫无意义的争论, 毕竟她这人通常暴躁又不讲道理。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那时第一次见她, 就铁了心想跟她做队友, 不也正因为觉得她暴躁且酷吗?
忍了吧, 忍了吧, 自己选择的路, 哭着也要走完。
他一抬手, 推开了面前那扇第38号密室的铁门。
待三人全部进入之后, 铁门再度从身后重重关闭上锁。
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
他们目前所在的房间,环境布置古色古香,雕花牙床、牡丹帷帐、琉璃烛灯、翡翠屏风, 梳妆台上摆放着一面铜镜,此外还有胭脂香粉和珠玉首饰等姑娘家才会用的东西。
不难判断,这是一间古代女子的闺房,再准确点,是富家小姐的闺房。
黄梨木的四角方桌上,除了烛灯,还有一封鲜红的婚书,以及另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婚书上写: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章杉将这封婚书,翻来覆去地端详:“貌似就是普通的古代婚书啊,没什么特殊的。”
另一边,晏之卿也拆开了书信,见上面用清秀小楷写了几行字:
[妾身福薄,命犯孤魂厉鬼,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望有缘人代为编制同心花结,重缝嫁衣,再串凤冠,完成拜堂,行合卺之礼,圆妾身心愿。]
这大概就是主线任务了。
南银纱面无表情陷入了沉思:“所以咱仨这次的任务是编花结、缝嫁衣、串凤冠,最后还得拜个堂?”
“应该是的。”
“合着咱仨上这DIY来了?”
晏之卿笑了:“你不喜欢细致活。”
“谁喜欢细致活?你问问张三喜不喜欢。”
仍在研究婚书的某位金发帅哥:“我叫章杉,谢谢。”
于是两人留章杉继续看婚书,自己先在闺房的各处角落搜索起来。
既然要做主线任务,那些DIY的材料总得找到吧?再不济,出这间闺房的钥匙总得找到吧?
六个小时很快就过去,谁也保不准系统还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越速战速决越有利。
晏之卿翻找梳妆台,盛放发簪和步摇的妆奁里似乎没有什么,他转而又拿起了粉盒和胭脂盒。
乍一看,胭脂盒就是胭脂盒,并无特别,但直觉告诉他,这里有点蹊跷。
他倒转其中一根发簪,索性刮干净了胭脂盒里的胭脂。
胭脂质地软糯,中途发簪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阻碍,他伸出两根手指,将那物件捏出来——是一枚纯铜所制、极其细小的钥匙。
“纱纱,找到个钥匙。”
“……房间钥匙吗?”
“不是,这显然不能开房间门,估计是其他地方的。”
南银纱正试图爬上那座雕花牙床,并把被子和枕头也掀开了,大面积检查。
“那我再找找。”
晏之卿擦干净钥匙上的胭脂,沉默片刻,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凉意缓缓袭上脊背,他似有所感,垂眸看向面前的铜镜——
铜镜里的影像略显模糊,但仍旧能在这一瞬看出,他的身后,正站着个长发垂腰的红衣女人。
那似乎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红衣,完全是浅色衣服被血染红,并且仍在不断往下滴血。
血是从女人的喉咙淌下来的,她喉咙的刀口似是被不规则的利器切割,皮肉外翻,犹如小孩子张开的嘴,触目惊心。
她往前凑了一步,凌乱的长发里,露出了一双目眦欲裂的恐怖白眼。
他猛地转身,抄起梳妆台上最锋利的一柄发钗,作反击姿态。
……可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一瞬间,铜镜里的女人也随之消失了。
这时忽听章杉兴奋地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了!这婚书果然藏着线索!”
然后他一抬头看见晏之卿,满脸疑惑。
“晏先生,干嘛呢?”
谁知晏之卿还没说话,只听又是一声“咚”的闷响,响声来自南银纱。
两人均是一惊,忙脚步飞快地赶过去,却见南银纱手撑在床上,脚踩在床下,很倒霉地被卡在了床中央的暗格里。
她满脸郁闷:“拉我一把。”
晏之卿握住她的手,略一用力,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
“没受伤吧?”
“没有。”
这雕花牙床原来是有机关的,刚刚南银纱无意间摸到了嵌在床角的一块玉,往下一按,床板骤然掀起抬高,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章杉把倾斜的床板推开,发现底下是空的,最里面有个鎏金的百宝箱,箱子挺大,但并不算很有分量,单手就能拎出来。
他把箱子放在桌上,三人围了一圈仔细端详。
百宝箱的箱盖有两层,一层揭开,里面固定着一柄刻刀,刀柄上刻着“执子之手,永结同心”八个字,而固定刻刀的位置,是材质非常特殊的、覆盖着厚厚金沙的平滑石面,应该是嵌进去的。
晏之卿缓声道:“我们可能需要在这上面刻几个字。”
“刻什么字?”
“既然刀上写了‘执子之手,永结同心’,想必是要刻那对新人的名字。”
问题是谁也不知道,女主人公和她的心爱之人,到底叫什么。
此时就轮到章杉上场表演了。
“二位,婚书里藏着这俩人的名字。”他从梳妆台那边随便找了根步摇,在婚书上用力地刮来刮去,“系统究竟是怎么琢磨的?这线索简直神经病。”
随着他的动作,婚书表面如同抽奖的刮刮卡,大部分的字迹脱落,最后只剩下四个字还顽强地留在上面。
尔,鸿,叶,鸳。
尔鸿和叶鸳。
晏之卿手持刻刀,认认真真在箱盖的金沙石面上,刻下了新人的名字。
章杉在旁感慨:“你刻得还挺好看,以前练过书法?”
“练过一阵,但这二者也没什么必然联系。”
“怎么会没联系?手稳啊。”
“也有些道理。”
“对了晏先生,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一股子要发动攻击的气势。”
“那面铜镜里,映出了个不存在的红衣女鬼。”
南银纱闻言侧眸,神情严肃:“就在这间房里?”
“对。”
“现在呢?”
“不见了。”
说是不见了,其实也许还在某处角落里,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就在晏之卿刻完最后一划的瞬间,只听“咔哒”轻响,百宝箱的箱锁自动开启。
箱子里装了一本蓝皮书,很厚,翻开是各种花结的编制方法,配有图文详解。
此外,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锦带,以及装饰的珠扣和辅助的钩针。
“这就是第一步任务。”南银纱一目十行,快速翻页,寻找同心结的编法,“……在这。”
章杉好奇地凑过来,而后震惊:“这么复杂?这是考验我心灵手巧的程度呢?”
“大概。”
“可我这双手只会舞枪弄棒的,揍人还行,绣花编织也不是我强项啊!”
“巧了,谁不是呢?”
“你一姑娘家,多少得会点编织吧?”
南银纱淡定反问:“你当初难道是因为我会编织,才想跟我当队友的?”
“……”
“有长处就有短板,做人不能太贪心。”
“……谢谢你教给我的人生哲理。”
“不客气。”
话虽如此,该学习也还是要学习,总不能这第一个任务就败下阵来。
南银纱盯着教学同心结的那一页,情绪烦躁,不晓得已经暗地里磨了多少回牙。
不得不承认,她上学时就是叛逆少女,不爱学习,各门功课顶多是及格的水平。养父南松倒也不强求她,他觉得能及格就挺厉害了,毕竟不怎么学都能及格,说明孩子确实聪明(……)
晏之卿看出了她不高兴,他从旁伸出手来,盖住了那页书。
“看这个不直观,我教你。”
将右手的锦带按照顺时针方向绕一圈,然后将左手的锦带穿过绕成的圈,再往逆时针方向绕圈,拉紧两端……
他很耐心地演示给她看,一遍没看懂就再演示一遍,直到她可以独立完成。
章杉纳闷:“晏先生,你之前就会编这种东西吗?”
“不会,也是现学的。”
“那你学习能力也太强了,你这人好像就没有短板啊!”
“我有的。”
不仅有,还是致命的短板。
章杉看出晏之卿不想提,便也明智地不再追问,转而岔开了话题。
“晏先生,既然你都学会了又编得这么快,你还教她干嘛啊?你自己编效率更高。”
“多学一门技巧没坏处,以后也许能用得上。”
“编个同心结在哪能用得上?她将来拿着找别的男人示爱去?”
南银纱抬头看他:“为什么你每句话都能踩在挨揍的点上?”
“?”
晏之卿低头继续编花结,笑了笑没再开口。
章杉不需要参与这项任务,又想起闺房出门的钥匙还没找着,于是起身去找钥匙。
梳妆台找过了,床上找过了,琉璃灯的灯罩也拿下来找过了,目前看来还剩下衣柜、屏风和墙上悬挂的山水字画。
衣柜里除了几件女儿家的绸缎衣裙,没发现可疑物品。
他将每幅字画都摘下来,想试试能不能从中间撕下一层,没准藏着线索,但可惜失败了。
他将它们平铺在地上,又分别尝试了用火烤和用水浇,均一无所获。
他懊恼询问:“喂,二位,就那种……如果想用某些办法让隐藏的文字现形,除了水和火,还有别的吗?”
南银纱:“用血。”
“……你是不是想给我放血了?咱俩在不靠谱这方面真是半斤八两哈。”
晏之卿温声道:“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方砚台,里面装的墨居然还没干,章先生可以去看一眼。”
他刚才就觉得奇怪,但之后被突然出现的红衣女鬼转移了注意力,差点忘记。
章杉依言前往梳妆台,果真找着了那方砚台,砚台里的墨比起普通的墨颜色稍浅,更浓一点,甚至还有点发红。
他合理怀疑:“这墨里该不会真掺了血吧?”
鉴于本轮游戏没有让玩家写字的任务,砚台藏在这又太刻意了,他决定把墨涂在那些字画上,瞧瞧有没有意外收获。
起初他怕墨不够用,每张字画上就象征性涂一点点看效果,结果在涂第三张的时候,他发现那张画上的山峦之间,竟显现出了模糊的不明影像。
“……我靠真有啊!”
他顿时把剩下的墨都泼了上去,再大面积抹开。
在浓郁的墨渍氤氲中,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是一张头戴凤冠、流着泪的女人的脸。
此时的他,正蹲在那座翡翠屏风底下,几乎是在人脸显现出的同一时刻,他听到了头顶传来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