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放在一旁挤眉弄眼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小子送什么，大人会安排人，快跟我走！”
“哎，那李姑娘她从来没晚上……”
没晚上一个人回去过啊。
崔放拉着马良离去后，顾今朝却是爽朗一笑，低头看向身边的李昭雪，李姑娘很受马良的照顾？”
李昭雪：“……”
见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李昭雪忙道，“大人，马大哥和崔大哥和我共事多年，我们就和亲兄妹一样，从前办差夜里太晚都是马大哥送我回去的，怎么，大人觉得不妥吗？”
顾今朝：“……”
“甚好。”
李昭雪可没心思和他聊天，她现在只想把这案子早点破掉，今晚来雪雁呆过的地方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寻到了一些线索，可她不明白那纸条上写白娘是什么意思。
“不知大人对这案子有何看法？”
顾今朝却是挑眉反问她，“这里的人都传闻死者是被龙王害死的，姑娘有何高见？”
他想看看李昭雪除了验尸厉害以外，这查案的本事如何？
两人边走边聊，繁星如钻，夜风徐徐吹散炙热的气息，倒是舒适惬意。
大街上空无一人很安静，李昭雪见他问自己，“龙王娶妻？不，我是验尸的，那尸体上的所有线索都写着是他杀，大人也相信这莫须有的传闻？”
顾今朝微微眯眼，“传闻？本官只认证据。”
“大人说的在理，我李昭雪也只认证据！”
这话一出，顾今朝停下了步子拧眉盯着她看，他的眼神执着带着深深的探究，看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忙摸了摸脸，“大人，我脸上有脏东西？”
顾今朝这才回神，“没有，姑娘的脸很干净。”
夜风拂面而过，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顾今朝开了口，“卷宗你也看过了，死者失踪前后并无异常，你觉得这案子应该从何查起？”
李昭雪挑眉，“大人在考我？”
顾今朝摇头，“不，本官想听听你这金牌仵作的想法，毕竟你为死者验尸，这凶手作案手法你应该有所了解，听闻姑娘可以通过死者尸体上留线索寻到凶手的蛛丝马迹，甚至查出凶手是谁？”
听到此话，李昭雪抬头和他对视，夜色里，顾今朝的眸子亮的惊人，她倒吸一口凉气，“大人还真是一针见血，没错，通过验尸是可以追溯凶手痕迹，尸体是人活在世上最好的证明，尸体也是会说话的。”
这番话他很是感兴趣，“会说话？那雪雁告诉了你一些什么话？你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昭雪想了想，这才喃喃道，“首先，凶手借龙王娶妻的事故弄玄虚，想糊弄我们，这一点毋庸置疑，雪雁这案子苦于没有找到案发现场，无法得知更多线索，不过从凶手作案手法来看，勒死死者再砍下脑袋，凶手应该是个女子没错，而且是死者认识的人。”
“女子，为何是女子，何以见得？”
“这一点取决于作案手法的不通，我检查过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是交叉绳，凶手从后面套住了死者的脖子，在死者没有防备之时把她用力拖在地上，死者挣扎才会在脚踝处留下摩擦痕迹，还有，脖子的砍断处刀口很杂乱，这可以推测凶手应该不长用刀，还是个手上没力气的女子，所以才会砍那么多刀把人头砍下。”
听到这些话，顾今朝拿出了那张没有烧完的纸条，“凶手若是女子，那么……”
“自然也不能排除真凶□□，不过，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因为凶手的杀人手法一点都不高明，不太像是买凶，所以，目前锁定真凶是女子。”
见李昭雪分析的头头是道，顾今朝就知道这两倍的俸禄没有白给。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浅笑，笑容竟如沐春风般温暖。
顾今朝这样的铁汉竟也有柔和的一面，这倒让李昭雪觉得很奇怪。
他捏紧了那张纸条低眉询问她，“那这上面写的白娘，姑娘觉得应该是什么？”
李昭雪拧了拧眉，“大人不是已经派人去查了，何必来考我？”
顾今朝突然爽朗一笑，“哈哈，李姑娘果然快人快语，你分析的和本官想的一样，今晚对青楼中所有人的排查来看，明面上只有一个人有嫌疑。”
一听这话，李昭雪蹙眉问道，“大人说的是老鸨？”
那老鸨一直都在提龙王娶妻的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有意这样做，可她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害雪雁，杀人动机是什么？老鸨也有不在场的证据，可其实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有可能作假，毕竟雪雁出去的时间大家都在歇息，谁也没见谁。
顾今朝摇头，目光犀利，“不，不是她。”
闻此话，李昭雪瞬间了悟，“莫非是李思思？”
这话让顾今朝眼中划过一抹欣赏之色，“没错，李思思，本官进门的时候看到她在台上跳舞，本官也询问过老鸨，在雪雁失踪前，李思思和雪雁因为抢客人的事，双方之间争执过，而且雪雁一失踪她就成了红牌楼头牌，青楼女子之间为了争夺客人喜爱，明争暗斗的事很多，本官不得不怀疑她，毕竟，这女人善妒也是杀人利器之一。”
第6章 龙王娶妻 白娘亭
这话道理是有，“可大人，李思思有不在场的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是她约了雪雁出去，而且，她的丫鬟不是也作证她那晚很晚才休息？”
她们今晚得到的线索还是有用的，那雪雁没有烧完的纸条应该就是凶手约她的，可那白娘她没有参悟透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人名还是地址，而且，李思思有丫鬟作证，顾今朝为何锁定她？
顾今朝却是摇头，眼中划过一抹古怪，“你所谓的证据是丫鬟的证词，不，那丫鬟被她收买了，本官可以确定李思思在说谎！”
顾今朝一口咬定证词有问题，可李昭雪却没看出什么名堂，“大人怎知她们串供？”
顾今朝却是勾唇笑了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很快？”
随本官来。”
李昭雪不知道顾今朝搞什么名堂，只好跟在他身后，长街之上很安静，偶尔有一个卖混沌的老叟挑着担子从他们身边走过。
顾今朝突然停下步子拧眉看她，“饿吗？”
李昭雪有些懵，“大人，我不饿。”
反应过来她这才知道，顾今朝这是要请她吃混沌？
听说她不饿，顾今朝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继续朝着前方走，李昭雪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只好继续走，没想到他竟然带自己来了洛河边上。
夜风徐徐，吹拂着河水泛起一阵阵涟漪，河边很安静，只能听见河水潺潺发出的流水声。
岸边的灯笼发出红色的光，依稀倒影在河水里，染红了平静的河面，一阵阵凉爽的风袭来，吹散了一天的炙热和疲累。
因为龙王娶妻的事，这洛河如今无人敢靠近了，李昭雪扫视四周一眼挑眉看他，“大人，来洛河作甚？”
顾今朝低眉看了看她，“姑娘所站就是尸体躺过的地方。”
听到这话，她低垂着头看了看，却是没什么动作，“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顾今朝深深吸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李昭雪，你告诉本官你为何做仵作？”
这话让李昭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大人为何如此问？”
“你只需要回答本官为何做仵作，是为了银子糊口度日，还是什么？”
李昭雪没想到他还在问这件事，想了想，她目光平静看向河面，眸子中划过一抹惆怅，“我想我已经和大人说的很明白，大人也无需怀疑我做仵作的真心，不瞒大人，我是一名孤儿，从小跟着养父生活。”
“你是孤儿？”
不知为何，顾今朝心中竟对这李昭雪有了一丝怜惜之意，他见她乐观自信，以为她从小应该生活在温暖的家庭中，没曾想……
李昭雪从不避讳自己的出生，她抬起头挤出一丝笑意，“是，我养父是一名仵作，虽然很多人瞧不上他，可很多时候，很多人又感谢他。他这一生验尸无数帮了很多人沉冤得雪，我的手艺是和他学的。养父告诉我，仵作是不受人尊重的活计，可能有些人会忌讳我们觉得我们晦气。可养父说，世人如何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若心不正，做仵作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大人，我李昭雪虽是女子，可也受教养父嘱托，自从选择做仵作，我就选择和公道站在一起，大人日后无需试探我，在真相面前我不会为任何利益所动，若大人不信李昭雪，请大人另寻他人。”
说完这话她转身准备离开，顾今朝却是开口叫住了她，“站住。”
他走到她身边低眸打量她，小小的女子却是满身正气，她的眼中有星光在闪烁，他似乎看到了自己。
这一刻，他才足够相信，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和他一样为公道而活。
“李昭雪，本官相信你的话，你可知本官为何放着将军不做，要来邺城当提刑？”
这话她有些吃惊，顾今朝是想和她谈心吗？
“大人是因为侍从惊鸿蒙冤？”
当日惊鸿来邺城公办被冤枉杀了人，是顾今朝来此帮了惊鸿洗刷了冤屈，查明了那件案子。
顾今朝摇头，“也不全是因为他。”
“那是……”
顾今朝眼中划过一抹痛苦之色，李昭雪看出来了，这位大将军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大人？”
“李昭雪，日后本官会无条件相信你，我们一起为了公道而战！”
见到顾今朝眼中的信任，李昭雪的心突然激动澎湃了起来，那种热血沸腾让她忍不住拂袖跪下，“民女愿和大人一起破尽天下之案，替死者讨一个公道，让真凶伏法无处遁形！
“姑娘请起！”
顾今朝微微躬身亲自扶起了她，两人的手突然碰到了一起，瞬间，顾今朝觉得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迎上心头。
那种感觉竟让他心跳加速。
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李昭雪发现不对忙收回了手咳嗽一声，话锋一转，“大人，您这葫芦中在卖什么药？”
顾今朝回神爽朗一笑，“带你来这一是等消息，二则想让你看看抛尸地点，这里是洛河，凶手杀人后把死者丢入了河里，那他会在什么地方作案，死者的身份查到了，如今是要寻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还有死者丢失的人头。”
李昭雪这才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分析案发现场，“大人，你可让人查过两日前这河边有什么人丢过麻袋之类的东西？”
那尸体应该是装在麻袋里面丢下去的。
“查过，可没什么线索，凶手杀人抛尸应该是在晚上进行，本官已经让崔放发布了寻找目击证人的通告，可如今没有线索。”
听到这话，李昭雪紧蹙眉头，“这里离青楼走路需要半个时辰，我们所经过的地方都是大街，死者不可能自己来洛河的。”
“她是不会自己来，谁约了她，她见了谁？在哪见面？找到这些疑点就能寻到真凶的下落。”
“那纸条上写着白娘……”
李昭雪喃喃自语，白娘的后面被烧掉了，不知道写了什么，白娘？究竟是人还是地名？
地名？
突然她灵光一闪，欣喜的道，“大人，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白娘指的是什么，是白娘娘亭，这地方就在洛河上游的小山坡上。”
“什么？”
五更，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金光从云层中渐渐挤了出来。
顾今朝和李昭雪来到了他们推测的白娘娘亭中，这亭子是几十年前修建的，已经年久失修，红漆的柱子已经掉了颜色，亭子上的瓦砾也掉了一些下来，因为在小山坡上不显眼，再加上四处都是杂草丛生，一般没有人会来这里乘凉。
一座孤亭屹立在小山坡上，略显得有些落寞。
可李昭雪和顾今朝在小小的亭中有了别的发现，他们把这小亭子翻了个底朝天，李昭雪在亭子边的草丛中寻到了一些人走过的脚印，并且，她还在杂草上找到了一枚做工精美的戒指。
“大人请看，这是女子的戒指。”
一颗白玉戒指出现在她白皙的手中，顾今朝见到戒指仔细查看一番，“是女子的戒指，可这里也不是案发现场。”
这亭子不大，最多能容忍十个人在这里，可现场很干净，不像作案的现场。
李昭雪自然也知道这亭子内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可能确认这戒指是死者雪雁的，那就说明当晚她来过这里，那这案发现场就好找了。
“大人，我们把这戒指给小哑巴辨认，若能证明这戒指是死者雪雁的，那我们推测的就没错，那纸条上写的白娘不是人名，而是指的白娘娘亭。”
“先收起来。”
顾今朝扫视四周一眼，既然这亭子内不是案发现场，那么……
“这附近都是荆棘草丛，也许会有线索，本官去看看。”
“哎大人，让我去吧？”
李昭雪没想到这一次见面颠覆了她对这顾今朝的认知，他表面上看起来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可背地里面，顾今朝有一颗难能可贵替人洗冤的心。
“不必了，那里草丛很深，这种天气怕是有蛇虫危害，你姑娘家胆小小，让本官去查。”
说完这话，顾今朝抽出佩剑朝着那草丛处缓缓而去，见这大人去找线索了，李昭雪哪能站在那干等，她随便找了根木棍子也跟了上去。
“大人，我也来。”
顾今朝走了几步突然突然停下了步子，李昭雪跟在身后猝不及防，一个不注意扑到了他的后背上。
“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