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思思的这番话，顾今朝打量她一眼，她长得很娇小瘦弱，“你约雪雁出去做什么，什么时候约的，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亭子，你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之前你可碰到别的人？”
顾今朝咄咄逼人，李思思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了，只好低垂着头，“大人，民女前些日子喜欢上了一位公子，公子出手阔绰对民女极好，可民女发现雪雁竟然也勾搭上了公子。气不过的我就想着教训教训她，她不是自认为长得美貌无双？我就让她出出丑。我让人在她的胭脂里下痒痒粉。我只想让她离那位公子远一些，可没想到她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民女很生气，实在忍不下去了，所以那天晚上约她出去想找她说个清楚。
这番说辞让人很难相信，一个青楼女子竟喜欢上了一个寻花问柳的男人，还为了这个男人对同楼的姐妹下狠手。
顾今朝半信半疑，“就算如此，你们为何要半夜出去，为何不在房间说清楚？”
李思思摇头眉宇紧锁，“大人，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怎能在楼中说，妈妈最厌恶的就是姐妹之间争夺客人，谁若再犯就会被冠上善妒，还要被赶出去，我们青楼女子若有了污点，别的青楼也不会再收留，这就是为了不再红牌楼说的原因。”
顾今朝让人记录下了口供，“你约雪雁说了一些什么？”
李思思似乎沉寂在回忆之中，“我到了那里她果然到了，我告诉她别和我抢楚公子，可她却说她不仅要强，她还要……”
“她还要如何？”
李思思咬了咬牙，眼中划过一抹妒色，“她说楚公子会为她赎身带她离开青楼。”
“这个楚公子是何许人也？”
听到提起楚公子，马良和崔放对望一眼，楚公子，谁啊？
李思思忙低垂下头，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红霞，似乎提到这楚公子，她内心还是激动不已。
“就是邺城首富楚离，他风度翩翩，有着清风霁月一般的姿容，他的生意做的很大，他对我……”
“李思思你别胡说，怎么可能是楚离？这楚离人还在京城，再说，你别造谣，楚离为人正直他可不会逛青楼。”
马良这话让崔放也随身附和，”没错，我们哥几个都认识楚离，李思思，你别在这胡言乱语，楚离上个月去了京城，现在人还没回来，你别诬陷他的清白。”
听到马良和崔放为这个楚离说话，顾今朝也似乎有所耳闻，“楚离，是那个邺城首富楚公子？”
他来邺城的时候听说过这一号人物，这楚离年纪轻轻生意却做的很大，他这人虽然有钱一点都不显摆，而且为人很神秘。见过他的人也极少，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没想到，他衙门里的崔放和马良竟会认出这传奇富商楚离。
面对顾今朝的问话，马良忙微微作揖，“是的大人，属下和崔放都认识楚离，对他为人也很了解，再说，楚离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怎么可能看上你们这些烟花女子，还对你很好？李思思，莫非你是被哪个登徒浪子给骗了吧？”
听到这话李思思很惊恐，“不可能，他明明说他就是楚公子，他说他家很有钱，他……”
“他说他家很有钱不代表他就是楚离，再说，没准是同名同姓的人，我们认识的楚离他喜欢的姑娘是李昭雪，不可能去红牌楼的！”
听到这话，顾今朝心里竟咯噔一声，此事还和李昭雪有关？
“你说这个楚离喜欢李姑娘？”
马良也知道这些话不该说的，毕竟这是楚离的秘密，和案子本无关。
“大人，楚离是不可能去逛青楼的，属下可以为他的人格做保，李姑娘也可以作证。”
李思思见这捕快如此断定，她也有点害怕了，莫非真是自己误会了？此楚离非彼楚离？
怎么可能？
“不会的，他告诉我他是邺城第一首富，不可能是误会！”
“够了李思思，本官对你喜欢的男子没有兴趣，你告诉本官，在白娘娘亭中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思思现在心里很乱，她凝了凝心神，“大人，民女和雪雁因为楚公子的事吵了一架，她说她喜欢楚公子让我别在痴心妄想，还说楚公子要为她赎身带她走，我感觉被骗了，生气之余就和雪雁扭打在了一起，她还抓破了民女的胳膊，大人不信请您看看。”
说完，那李思思忙挽起了袖子，袖子之下是一双白皙的胳膊，胳膊上果然有一条抓痕，有些红快要消散了。
顾今朝仔细看了抓痕的位置和痕迹，不像是杀人的时候被抓的，至少这抓痕的方向不对。
“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把她的戒指也抓下来了？对不对？”
那枚李昭雪找到的戒指已经给了小哑巴阿玲辨认了，阿玲确认那只白玉戒指就是属于死者雪雁的，戒指丢在凉亭边上，和案发现场还有段距离，所以他推测是他们扭打的时候掉下来的。
“民女不知是否打掉了她的戒指，可大人，民女真的没有杀她。”
面对李思思的否认，顾今朝显得很平静，“你什么时候离开凉亭的？”
李思思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寅时初离开，我记得很清楚。”
闻此话，顾今朝继续问道：“你怎知是寅时？”
第9章 龙王娶妻 富公子
李思思回禀道：“因为那个地方有野鸡出没，民女有听到草丛中有野鸡打鸣的声音。”
顾今朝顿了顿，微微眯了眯眼，“你从前见过楚离？”
闻言，李思思抬眸摇头，“没有。”
“那你如何相信那个男人就是楚离，他说叫什么你就信？”
这话却让李思思反问他，“大人，难道有人会故意说错名字，他若不是楚离，为何要……”
“这还不简单，你们这些烟花女子不是都喜欢有钱人？他说他是楚离你还不对他死心踏地？”
马良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是事实，在这邺城，楚离可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夫君，这青楼女子更不例外了，若是能攀附上楚离那就好比野鸡变凤凰了。
你……”
李思思咬了咬牙，对于马良的鄙夷和轻视她竟然无言以对。
“够了，你还没有告诉本官，你离开的时候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人？”
李思思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
面对顾今朝的咄咄逼人，李思思有些招架不住，“大人，民女真的没见。”
见李思思战战兢兢的模样，顾今朝沉思一刻，“马良，把她先带下去羁押。”
李思思以为自己要被定罪，突然发疯一般挣扎起来，“大人，民女没有杀人，民女冤枉啊！
顾今朝没有搭理李思思的话，马良把李思思带下去后，崔放忙上前，“大人，这李思思一定在撒谎，楚离的事属下敢给他保证，他不会去青楼寻欢，一定有别的男人假借楚离的身份骗了这李思思和雪雁。”
顾今朝走到一旁坐下，脑中在回忆着案发现场和李思思的供词，良久他才问道，“你很了解这个楚离？”
为了怕楚离被误会，崔放可是极力为他说话，“大人有所不知，楚离和我们哥几个认识好几年了，他的为人属下清楚，他不会去青楼的，况且……”
见崔放支支吾吾的，顾今朝挑眉，“况且什么？”
崔放有些尴尬，“楚离一直都喜欢李姑娘，对李姑娘追的很紧，他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又听到了这话，顾今朝目光阴沉顿了顿，“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即刻派人把楚离带来，是不是他很快就会知道。”
崔放也明白这大人对楚离起了疑，微微作揖，“是，属下这就去办。”
“惊鸿回来了吗？”
“启禀大人，还未。”
顾今朝站了起身，“派人去搜寻李思思住的地方，看看可有什么收获，记住，对红牌楼的人一律保密，一句也不要透露，明白吗？”
“大人放心，属下当了这么多年捕头懂规矩，我们这案子是不是可以破了？”
李思思虽然不承认杀了雪雁，可只要找到别的证据就能定她的罪了。
“破？不，还有很多事没有查清楚，如何破？崔放，你今日看到了，李思思那么娇小像能背的动死者的人？既然她杀了人她为何不早点逃，要等官府上门了才有所动作？”
听到顾今朝的话，崔放觉得这事儿恐怕没这么简单，“大人，你说体貌特征，这李思思是比死者要娇小一些，可不是她那会是谁？”
“今日审问只能证明却是李思思约了死者出去，可不能证明人是她杀，足踏红莲的线索还没有查到，李思思人太瘦小，跳舞的身子应该背不动死者，况且，你别忘了，案发现场离洛河有一段距离，在现场也没有看到马车压过的痕迹，这说明凶手是背着死者去了岸边抛尸，足足半个时辰的路程，你觉得李思思能背的动？”
“这……”
“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可若不是她，那这真凶还在逍遥法外？”
崔放突然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顾今朝抬起了一个杯子轻轻拿捏，纤细骨感的手很是好看，“既然此事是这个叫楚离的人引起的，只有先找到他在查，去吧。”
验尸房内，李昭雪把手套放下伸了个懒腰，终于是结束了。
长期的验尸活计让她有时候一弯腰就是几个时辰，每次起来都腰酸背痛的，正准备起身，外面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
“大人。”
验尸房外，顾今朝急匆匆而来，一跨进来他便问道，“李姑娘，人头可验尸完毕？”
李昭雪忙站了起身微微作揖，“大人，可以断定这埋在地里的人头就是死者雪雁，民女已经查验完毕。”
听说是死者的人头他松口气，总算是寻到了。
“如何，可有别的发现？”
李昭雪一本正经指引他，“有，大人请看。”
她伸手轻轻掀开了白布，白布之下竟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顾今朝仔细查看，见她竟然用针线把人头给缝好了。
他眼中划过一抹惊喜，“李姑娘，你竟还有这等缝尸的本事？”
李昭雪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小时候就跟着养父学了，养父说做仵作不仅要好好验尸替死者找出真凶，还要好好保护死者的遗体，我现在能为雪雁姑娘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这番话让顾今朝对她越来越欣赏，“你刚刚查出什么了？”
“大人，属下查到了凶手为了要砍下人头的原因。”
这话一出，顾今朝微微蹙眉，“不是不想让人识破死者的身份吗？”
李昭雪摇头，“非也，真凶砍下人头的原因是他在找一样东西，她怀疑这东西在死者的嘴里，所以砍下了脑袋。”
这话让顾今朝神色大骇，“砍下人头是为了找东西，本官不是很明白。”
李昭雪知道他疑惑，她也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可这是验尸得来的结果，这就是事实。
“大人请看，死者的口腔内有被人用利器掏过的痕迹，舌头和牙床都受了损伤，死者的嘴巴无法闭合大张开，这是死者还没有尸僵之时，有人用钳子之内的工具在她嘴里寻东西，整个口腔的血肉都被破坏了，这并不是腐败的结果，而是人为。所以民女大胆推测，死者砍下头颅的真正原因是寻东西。”
“寻东西？”
顾今朝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砍头原因，李昭雪点头，“是，民女是这样推测的，否则无法解释这口腔内的一切，民女一直在想，凶手砍下头颅若是为了掩饰身份，这也说不过去，雪雁是一个青楼女子，没有什么背景身份，凶手没必要掩饰她的身份，所以，民女推测，砍下人头是要在她嘴里寻东西。”
她验尸五六年了，看过的凶杀案夜无数，可这砍下人头是为了找东西还是第一次碰到。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凶手下此狠手？
听到这话，顾今朝拧眉看了看尸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凶手先杀了她，还要砍下她的脑袋？”
李昭雪也在想这事儿，“嘴里能放的无非就是一些珠子之类的，除此之外民女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珠子？
顾今朝喃喃自语，而后低眉看她，“你确定是找东西？”
“是，民女确定，您看，这是民女在死者口腔内寻到的一点线索。”
顾今朝见到了一些细碎的粉末，他觉得有些熟悉，“这是？”
“磷粉，大人，又出现了磷粉。”
顾今朝想到了雪雁脚踏红莲的事，如今死者嘴里又出现了磷粉，看来真凶的痕迹已经渐渐浮现了。
“这些粉末是在口腔内找到的？你说口腔内被人用过钳子之内的工具？”
“是，磷粉和朱砂都出现在死者身上，真凶一定和这些东西有关系。”
磷粉，朱砂？
“大人，可查到这磷粉和朱砂的事？”
顾今朝摇头，“惊鸿还未查明，这朱砂和磷粉用途虽不广，可排查也需要一些时间。”
“大人说的是，这李思思还没有招供？”
听到这话，顾今朝拧眉看她，“你怎知道？”
李昭雪耸了耸肩，“这有何难，若她招供大人就不会来问我这么多问题，不是吗？”
若是招供这案子也就破了。
顾今朝爽朗一笑，“李姑娘不愧为金牌仵作，没错，李思思不承认杀人，只承认那纸条确实是她所写，也是她约了雪雁去的白娘娘亭。”
听到这话，李昭雪松口气，看来她的推测是对的。
“她们去白娘娘亭所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