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的确落了灰,叶芷仰头,“书上的灰尘倒是不多。”
旁边的鸡爪拿下本书瞧了眼,“夫人,好像,好像有人动过这些书。”
叶芷听罢,四处巡看。
“还真是。”
书架周围有许多脚印,有好多书籍上并没有灰尘,有的,则只是薄薄的一层。
她围着四排书架全部看了眼。
大多数书都有被动过的痕迹,只有少数的几本,灰垢积了厚厚的一层。
应该是无人看过。
她紧着鼻子,慢慢拿下一本,厚厚的灰垢之下,是书的名字:春话。
翻开,她粗粗扫了几眼。
是专讲男女感情的诗句。
她慢慢将书放了回去,“可见看书的人,对礼仪、兵法、治国、治家种种都比较感兴趣,唯有男女之情,不屑以对。”
春羽惶恐:“书房的门一直是紧紧锁住的,怎会有人进来?”
叶芷笑道:“就冲这书籍翻阅的程度,可见进来的不是一次半次,这应该成了某些好读之人的书房了吧。”叶芷四处走动着,“春羽姑姑上次还义正辞严地不允许我进来,我以为,春羽姑姑管理如此严格,想来,这里是连只老鼠也进不来的。殊不知,这里已经成了别人随意出入的场所。”
她声音温柔,三分怪罪,七分埋怨。
春羽诚惶诚恐,“夫人,奴婢不知,奴婢实在是不知啊。进来之人实在令人不齿,正门不走,天天翻窗而入。”
除了大门,能进入这书房的另一途径,只有窗户了。
叶芷瞟了眼窗台,果然有重叠的脚印。
她道:“爱书之人何谈无齿?穷人买不起书,而这里又有这么多的书束之高阁无人问津。给他提供个机会又有何妨?”
叶芷不讨厌翻窗看书之人,她细瞧过了,每本翻阅过的书,保护都很良好。
想必这名看书之人也是爱惜书的。
偷进书房的行径不值得提倡,但爱书惜书的这种情怀,她还是认可的。
巡视过之后,叶芷道:“春羽姑姑不必自责了,于你来说,这是管理失职。但这毕竟是王府里的小事,姑姑就莫要提到皇后面前来说了,到时,你赚个管理失职不说,有可能皇后娘娘还要罚你。于我来说,姑姑还算尽职守责,这次的事情,就这样揭过吧。以后若再发生,不用皇后娘娘责罚,我自己便要重重罚你。”
春羽姑姑谢过之后,忙派人打扫书房。为了表示自己是尽职尽责的,她亲自监督,指挥着一众下人勤勤恳恳地进行打扫。
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时辰后,积满各种灰垢的书房便被打扫一新。
叶芷扶着裴雾的胳膊,慢慢走了进来。
她扶他在几排书架前浏览了一圈,边走边说道:“王爷,这些都是书,每本书里都有好多好多的字,那些个枯燥单调的字凑到一起,便是教导人生的大知识、大道理。”
她对他循循善诱,“人活一辈子,不能老守在一个院子里,不能只会钓鱼,还要学点儿别的。”
叶芷扶他到桌前站定。
一张长方形书桌,两侧各铺了薄薄的纸,纸旁,各放了一只毛笔,而砚台,则在书桌的一角。
叶芷道:“这书桌,是咱们共用的,你在那边,我在这边,咱们一起习字可好?”
第43章 他恼羞成怒
叶芷让王爷站在桌前, 她将毛笔置于他手掌之中,她细小的手掌非常吃力地握住他的,去砚台里沾了点墨, 落笔纸上,重重一划。
粗黑深长的“一”字跃然纸上。
叶芷松开他的手,指着那个字, 教他:“一, 这个字读一,一个的一。”
裴雾盯着这个字。
她握着他的手写,字不算正,也无力气。
叶芷碰了下他的胳膊, “王爷,认真点儿。”
裴雾握着笔, 声音毫无感情地读:“一。”
“对, ”叶芷赶紧夸他, “王爷读得太好了。”
她从他手里拿过笔, 自己握着笔, 认真谨慎地写了个“一”字,她用手指着自己刚写好的字,问裴雾:“王爷, 这个字读什么?”
裴雾盯着这个简单无比的字, 看了会儿, 回答:“不知道。”
他要是一学就会, 叶芷该怀疑了,索性就卖卖傻。
叶芷翻了个白眼。
傻子就是傻子,三秒钟不过就忘记了。
她推了推裴雾,自己站到他的右手边, 拿着毛笔,仔细认真地写字。
划一下,读道:“这是一。”
为了加深他的印象,她写的时候,挖空心思地进行讲解,“你瞧,这个一字像什么呀?像不像一根躺着的棍子?或者躺着的鱼杆?”
她手执毛笔,写完一个字之后,歪头看着裴雾,眼神殷殷地问:“听明白了吗?”
她今日的脸色分外好,红润泛光,像刚被雨露滋润过的花瓣,艳丽、娇媚。
尤其是她笑的时候,那粉粉的脸颊便如成熟的果子一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鬼使神差地,裴雾的的脑袋凑了上去,“啾”地一声。
叶芷像被雷电击到,头扭着,怔在原地。
这家伙的脑袋里究竟装着什么?
她费尽心机地教他写字,他倒好,悄默默地就亲了她一口。
常青和梅花还站在旁边。
两人大概也没想到主子会当众如此,常青惊得眼睛一瞪,又赶紧低头。
梅花半张着嘴巴,呆成了雕塑的样子。
叶芷眼神往后一瞟,自然是瞧见了他们的举止。
在现代社会里,当众亲吻也许不算什么,可这是思想封建的古代啊。
叶芷拍拍自己的脸颊,狠狠地瞪了眼裴雾:“你真是傻到家了。”
脑壳里什么也不装,只装着关乎人类本能的那些个东西。
桃花端着个精致的瓷碗走了进来,“夫人,您要的草莓果酱做好了。”
小瓷碗里是醇厚的草莓果酱,靠近能闻到香甜的气息。
“是按照我说的方法做的吗?”
桃花点头:“是的,把草莓去蒂洗净,倒入白糖腌制一个时辰,再将草莓倒入锅里,混着白糖进行翻炒,大火烧开,熬至粘稠即可。”
叶芷伸出右手尾指,拈起一点尝了尝,甜甜的,糯糯的。
她笑着接过来:“做得很好。”她望向表情各异的梅花和常青,“你们都出去吧。”
裴雾这个傻子,止不定什么时候会做出点儿怪异的动作,还是把他们打发出去比较稳妥。
三人皆出去了,叶芷过去将门关好。
往回走的时候,她瞥到桌边有一面小镜子,她放下瓷碗,对着镜子瞧了眼自己,自我夸赞,“别说傻子喜欢,我今日的脸色的确好,是不是昨晚他侍候得太好了,所以今天我的颜色就特别娇?”
她兀自笑了会儿。
侧眸,正看她的裴雾立马低下了头。速度太快,叶芷没来得及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她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我这颜色太娇,这傻子是看不够了。”
她怡然自得地扬起下巴,侧脸对着镜子,眼睛一眨,计上心来。
她用尾指多拈了点果酱,横到脸颊左侧,轻轻一划,靠近鼻翼时停下。
她斜着眼睛欣赏自己的杰作。
粉嫩娇润的脸颊上,一道粘稠醒目的草莓红。
她放下镜子。
慢慢走回桌前,站到裴雾的右手边,碰下裴雾的胳膊,“王爷,你快瞧我的脸。”
裴雾长睫翕动,眼神瞥过来。
木呆、惊诧、了然,转瞬时间内,他的眼神内情绪几经转换。
初看,以为是血,细看才明白,是甜香的草莓酱。
他的眼神切回木呆的状态。
叶芷唇角弯弯,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颊,“王爷,快说,这是什么字?答对了有奖哦。”
裴雾声音温温吞吞地问:“什么奖?”
果然小孩子只认奖励。
叶芷脸颊往前凑了凑,“让你亲。”
他刚刚失态般地亲了她的脸,可见今天她脸颊这样的好颜色,他是非常喜欢的。
叶芷想用这种法子,引着他学会这个“一”字。
一字本来就简单,小孩子都极易学会。她认为傻王爷肯定也能学会。
裴雾黑眸眨了眨,清晰无比地答道:“一。”
一字刚说完,他嘴唇便微微嘟了起来,做好了亲吻她的准备。
他今天是觉得她脸色红润娇艳,想亲,有下人在的时候没忍住浅浅地亲了下。现在她同意了,又无人在场,他自然觉得可以放肆一些。
谁料想,叶芷脑袋嗖地就缩了回去,像只兔子一般蹿到了裴雾的对面。
隔着一张桌子,叶芷举起写有“一”字的纸,语气狡黠地问:“这是什么?”
裴雾表情变了下。
叶芷竟然在逗他。
他不高兴了,敛眉垂眸,“不认识。”
叶芷泄气,放下纸,侧脸:“王爷再看我的脸。”
她就不信他有这么傻,晚上在床榻上时,动作流畅自如,无师自通。
可怎么到识字上面,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连个简单的“一”字也要教半天?
裴雾心生恼意,不作任何配合。
他眉头深深地蹙着,眼睛瞄上一眼,木木地回答:“不知道。”
叶芷沮丧地将纸一扔,泄气地说道:“愁人!”
她瞧着对面那张清雅俊秀的脸,泛了愁:“教你写字,未免太费劲了。”
她拿过一张新的纸,铺在桌面上,翻开一本书,仔仔细细地誊抄。
她安静写字不理他,裴雾等了会儿,眼神不自觉瞟去。
女人认真仔细写字的样子,端淑娴静,有几分才女的气质。
他眯起眼睛,瞧她誊抄的内容。
竟是地藏经。
她表情认真严肃,一笔一划,字体娟秀工整。脸颊依旧红润娇艳,那道浓粗的草莓酱缓缓地晕开,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往下淌。
漫过腮骨,朝向红唇。
裴雾看呆了。
第44章 患得患失
裴雾慢慢自桌后走出来, 绕过桌子,悄无声息地站到叶芷的左边。叶芷全神贯注地写字,没注意到。
裴雾右手摁到桌侧, 叶芷一个“佛”字写了六画,只剩最后一竖了,她微抬笔, 落到纸上, 缓力下移。
左颊上一痒,她笔尖一偏,划了一半的竖歪向了右边。
她恼怒地斜眼。
裴雾脑袋歪着,嘴巴亲在了她的脸颊上, 准确地说,亲在了香甜的草莓酱上。他使劲嘬一口, 抿进嘴里, 喉结上下滚动, 咽下去。再使劲嘬一口, 抿进嘴里, 循环往复。
动作轻柔而虔诚。
叶芷气了几秒钟,忽然就不气了。
她若是一朵花,裴雾便是最美的蝴蝶。
与其说是花的香甜吸引了蝴蝶, 莫不如说, 蝴蝶迷失了方向, 跌落花蕊之间。
叶芷无论在现代还是目前所处的时代, 她都算不上绝世倾城的大美女。
她有自知之明,依照自己的年龄和长相,绝对吸引不了裴雾这样长相的男子,即便是穷酸秀才, 也没什么可能。
越是迂腐的人,越计较年龄。
让一个十八岁的清俊秀才娶一个二十八女岁还嫁过一次的女人,估计他会以死明志。
裴雾手摁着桌沿,薄唇贴在叶芷的脸颊上,动作轻柔地舔舐香甜的草莓酱,说不清是果香醉人,还是肌肤诱人,裴雾眼神渐渐泛过了迷醉的气息。
十几年装痴卖傻地活着,他没有了解过女人这种生物。
反而是有抗拒的情绪。
女人心,海底针,狠毒起来,比蛇蝎还要可怕。皇后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一直不了解,也并不觉得好奇。
可叶芷突兀地闯了进来。
在他面前揭开了女人这种生物的面纱。
他食髓知味,竟似中蛊了一般,这几日脑海里不断翻涌的,全是令他迷醉沉溺的画面。
便如此刻,他的吻慢而迟缓,但体内实则像要爆裂了一般。
他摁住桌沿的拇指,绷紧,下压,桌角堪堪被掰去了一小块。
咔哒一声。
小木块落到了地上。
乖乖巧巧任他亲吻的叶芷,眼睛蓦然瞪大,她脑袋一偏,身子顺势弯下去,捡拾起地上的小木块,吃惊地问“这是哪里掉落的?”
好端端的,空中会掉木块?
裴雾吻空,嘴角不自然地抿了抿。
心里知道,也不可以说。
叶芷将木块举到他的眼前,“知道是从哪里掉落的吗?”
她仰头,“难道是横梁上掉下来的?”
如此一想,心里顿时有些后怕,“若是横梁上掉下来的,待在这个屋子岂不是很危险?”
她另一只手抓住裴雾的胳膊,眼神警觉地问:“咱们是不是要赶紧逃开?”
这要是横梁断掉,整个房子不就塌下来了,他俩要是不走,岂不被活埋了?
裴雾体内似乎绷了一根弦,弦越绷越紧,隐隐有断掉的趋势。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闭了闭眼,两只胳膊似铁钳一般箍住了叶芷如柳条般的腰肢。
叶芷还在担心小命的问题,细腰却突然被搂住,她吃惊地偏过头,便看到垂眉耷眼的裴雾,脸上漾着很特别的颜色。
如雾般迷蒙,又似彩云般绚烂。
她两只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奇怪地问:“王爷,你怎么了?”
裴雾不作答,两手猛地一提。
她已然坐到了桌子上。
那张快写满了的纸立时被坐皱了,裙子有无染黑还有待考究。
她顿时有些惊慌,“你,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