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她戴好帽子围巾拿了包就要下车时,又拽住她,“中午下课还回铂钥?”
徐烟回头看了眼他拽住自己的手,才对上他眼睛摇了摇头,“应该不回。”
“下个月该期末考试了,中午吃完饭,我应该会去图书馆。”
“今天工作比较多,中午应该赶不及过来陪你吃午饭了。”江应天握了握她的手,“下午我尽量早点忙完到铂钥去接你。”
“接我?”徐烟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应天抬手刮下她鼻尖,“小迷糊,不是答应了祖母今晚回百花庄园的吗?”
啊对。
早晨他对自己说过,昨天跟祖母打电话时说了今天晚上会回去。徐烟不好意思对他笑笑。“好,那我等你。”
江应天“嗯”了声,在徐烟往回抽自己的手准备下车时,没松开。
他看表算着时间还能有几分钟,不太舍得放开她,正巧隔着她那侧车窗,看到不远处从校门里出来的眼熟的一个人。下巴微抬,示意徐烟回头,“那个人后来还骚扰你吗?”
“谁?”徐烟跟着他视线回头,视线找了会儿,才看到黎清的身影,“黎清吗?”
“黎清?”江应天闻言看她,目光深远,“不是就见过两次?”
徐烟无他,点头应声,是见过两次没错。
“那名字都记这么清楚了?”江应天挑挑眉问。
“……”徐烟看他,不可思议笑,“第一次见面他说过,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这个。”
“哪个黎哪个清?”江应天又问。
表情看不出是真想知道,还是想以此和她闲聊找话,多待些时间。
徐烟哭笑不得摇头,“不知道。”
心道他又没写过给她看。
虽然是不可能的事,徐烟倒是有了给他开玩笑的心思,“不然等下次再见,我去问问?”
随后一点不意外被江应天“惩罚”的掐了掐脸侧。
不舍得分开也不能不分开。
江应天在徐烟再笑着抽手时,松了手。
看她推门下车,进了校门,直到再也瞧不见她身影,才吩咐司机开车去公司。
*
江应天到公司,法务部经理戴森已经等在待客室。
他先处理了几份助理秘书拿过来的重要文件,随后递东西回去时,嘱咐一会儿不论再有什么事,都去找沈珏处理商量。
“让戴森进来吧,”江应天最后说,“没我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助理秘书还是上次被沈珏抢了栗子味蛋糕那个,闻言抱着文件看江应天脸上的神色,小心脏抖了抖。
她来没多久,自工作以来其实没见过江应天几次,但每次见都觉得江总面上虽不像沈总那样看着好相处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但整体来说,脾气还是挺好的。
这倒是第一次见他像是压着脾气…或是,压着火?
…的表情。
虽然不是针对她,但…还是蛮可怕的。
助理秘书忙不迭应一声,抱着文件出去了。
她到隔壁待客室叫戴森,看着后者进去办公室,有些担忧的给自己旁边工位的同事咬耳朵,“戴经理不会是哪里惹到江总,要被开了吧?”
同事闻言瞥她眼,“怎么可能?”
“先不说戴经理他们律师团队严格来说只是挂靠在我们集团总部,和我们公司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就算是戴经理这个人,当时都是我们江总亲自三顾茅庐请过来的,现在又是多少海内外公司想天价挖走的墙角?”
“咱们江总那么精明又惜才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傻?”
“但刚才江总让我去叫戴森时,脸色真的算不上好啊,”助理秘书扁扁嘴,“难不成是我们公司出了什么事?”江氏这么大一集团,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一路过关斩将坐到这里的呢,难道要就此失业了吗……
“想多了,江氏破产基本等同于地球毁灭。”同事处理着手中的工作,头也没抬道,“至少到你退休开始拿养老金那天,它都会在的。所以好好工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又看她,“你要是这么闲,不如帮我弄一下——”
(
“nonono,”助理秘书忙不迭道,“我可不闲,手里一堆活儿呢。”
……
办公室里。
江应天亲自在茶桌那烫了茶接待戴森。
他拿早先请沈珏找到的关于十五年前那桩旧案的文件给戴森看。
沈珏做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短短一天半的时间,报纸,电子新闻,甚至连当时的广播录音都有。
戴森对这案子倒是不陌生。
毕竟这类事件虽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可从昨天中午开始,案子犯罪主体即将被释放的新闻热搜就铺天盖地的席卷在他手机里的每一个社交软件上。
网上这会儿可是闹的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只是,他翻了翻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太明白看江应天,“这是?”
“我想麻烦你帮我联系些在这类刑事案件上可靠的律师,只要是你能搭得上线的,说得上话的,国内国外都可以,不论价钱高低,我只看能力,”江应天开门见山说,“我需要你在下周前帮我组建一个团队。”
“一个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团队。”
“做什么?”戴森看眼手里的东西,似有猜测。
“把这个人渣重新送回他该待的地方,”江应天言简意赅,“并且再没机会出来。”
“容我先说清楚江总,”戴森挑眉,“刑法是有追诉时效的。”
“像这种法定最高刑为10年以上无期徒刑的,现已过了十五年期限,可是不予追诉的。”
“我知道。”江应天说。
戴森笑了,再挑挑眉,“你知道?”
“知道。”
江应天看他,并没因为他的“调侃”而有不快,人是请求的姿态,“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说白了,从某一方面来说,法律诉讼就是一个“钻空子”的过程。
十五年前,林风尚且可以因为法律上的“空”只得了短短十五年的惩罚,那十五年过去的现在,他自然也能让一切回归正轨。
……
戴森自几年前被小了自己十多岁的江应天吐哺握发的请来公司时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城府极深,可让他奇怪的是,他的深城府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而与之更为矛盾的,是他这个人,待人又是极为真诚。
戴森从事律师行业二十多年,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人见过的不计其数。
可江应天这一挂的,确实只他一个。
就如此时,他一个偌大跨国集团老总,虽说这公司是他们自己家的,但社会地位委实是敲山震虎型的。
却仍甘愿如此放低姿态来请求他。
“我知道江总热心,江氏更是明里暗里在国内做了不少散财的好事,可真没想到江总会热心到如此地步,连这种跟我们八杆子都打不着的社会事件都想帮一手。”戴森看出来他的认真,只是缓解气氛似的随口道。
哪知江应天闻言却坦诚道,“我热心有限,这件事若不是跟我有关,我恐怕也不会如此费心。”
戴森本来在翻看手里资料,闻言诧异抬头看向他。
“这件案子里的两个受害人,那个当时被绑架的五岁的小女孩。”没等戴森开口问,江应天便瞧着他认真道,“现如今是我太太。”
戴森:“……”
他反应了会儿,才消化掉这一消息。回神过来的第一反应,却是茫然,“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亏我还把你偷偷当成我的忘年交。
“整个公司除了沈珏,你是第二个知道的,”江应天笑笑,“这件事目前还没对外公开,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所以也希望你能给我保密。”
“董事长他们都不知道?”戴森惊了,“四舍五入你这要是在古代,算是拐着人家小姑娘私奔吧?”
可不就是小姑娘么?算算年纪,当时五岁的小女孩,到如今也就才二十岁。
戴森看着江应天摇头唏嘘,“果然果然。”
江应天没理解:“嗯?”
“大家想的都没错,你们有钱有势的资本家果然都喜欢找年纪小的小姑娘,”戴森啧啧,“原本我以为只有那些脑满肥肠的资本家是这样,原来像你这种才貌双全的也是。”
江应天:“……”
他无奈话题怎么就扯到这里了,只好重新再拽回来,郑重问,“所以你几天时间可以帮我联系好人?”
戴森闻言,脸上不再有玩闹神色,“你也不可能不清楚,行业顶级律师并非是你有钱就一定可以请到的,他们手里的案子有些甚至是几年前都预约好的。”
这些人的时间可都是按秒来计算的,如此短的时间,他确实没太大把握。
“只要他们肯来,在这件事圆满结束前,期间他们所有的费用损失我按十倍赔偿。”江应天不假思索,平静道,“包括他们诉讼人的所有损失。”
第33章 他递人间暖(5) 非巧合……
他递人间暖(5)
*
戴森当然不会怀疑江应天说的这些是大吹法螺。
江氏百年根基, 内里堆金叠玉,名下财富不可估计。就连外人鲜少知道的,以散财为主、并不以盈利为目的家族基金, 每年散出去的慈善投资都难以估量。
如此就算他真找一百个行业里顶尖律师来,就算他以十倍收入来赔偿他们的所有损失。
对于江氏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
戴森可信,江应天对他并未有丝毫隐瞒。
将从怀莲莫那儿, 甚至是徐烟那里了解到的, 警方从未公布过的更为详细的事实全都告诉了他。
中间, 江应天在将说到徐烟被林风第一次带进屋里时,同戴森要了根烟。
戴森接触过的人当中,不抽烟的男人占少数, 但他也不知为何, 潜意识里便觉得江应天是其中之一。更何况细数两人熟识几年来, 似乎也真的并未见他抽过一次。
不过闻言他只一瞬诧异后, 还是从兜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一并递了过去。
他看着江应天从烟盒里敲出来一根含在唇边, 低头点燃。
把东西重新推还给他, 起身走到落地窗一侧的小窗前,将小窗开了。
淮港天冷得早,还没到冬至, 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雪。
天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今天亦是。
早晨天还放着晴,不知何时,又阴了下来,起先只是零星小点,后来雪花越来越大。
落到玻璃窗上, 像是连雪花的形状都能看得清楚。
戴森眼看着江应天抽完了半支烟,才见他手肘搭在窗框上,轻靠在窗户边沿目视着他平静继续开了口。
像在重复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事,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只有垂在身前的手指间,有忽明忽灭的一点猩红。
……
戴森临走前,最后问江应天确定,“你刚说的让他永远出不来是?”
“死不了。”江应天回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也没可能减刑。”
“只能一辈子待在那。”
人最崩溃的时候,无非就是跌入绝望的一霎。
他的乖乖,还有那个被林风糟蹋过的女孩子,曾经历过的那种崩溃,他要让林风这个人渣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好好体会。
*
徐烟今天其实有所打算,就是趁江应天不在,中午抽空去上次裱画框的那家画店一趟。
只是人从教学楼里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而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她在去不去取东西间犹豫了一刹,还是把身后羽绒服上的大帽子扣在毛线帽上,下台阶往校门口走。
脚刚踩着台阶下去没走几步,余光就瞄见一人影从旁蓦地过来,挡到自己身前。
徐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才透过帽子上的大毛领缝隙,看到一只撑着伞的手,她看着紧握着伞柄的细白手指,眉间一皱。即便被帽子上的大毛领挡着视线,徐烟依然猜到这手的主人会是谁。
她没费事拨开毛领,直接转个方向继续往前走。
黎清亦步亦趋跟在徐烟身后,手中举着的伞,整个伞面几乎都在她头顶上。
“我问过你们班里的同学,你好像不在学校住,是吗?”
徐烟脚下步伐快了,没搭腔。
又听他继续说,“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外面还是挺危险的,你不如还是搬到学校来住吧?”
徐烟步子没停,也没打算理他。
黎清个子比她高,腿也比她长,不管她走多快,他跟的并不费力。即使徐烟目不斜视,不言不语,依旧没放弃,继续说,“行吗?”
徐烟长这么大,虽同谁都不亲近,但也真没有真正讨厌过谁。
她喜欢礼貌尊重这个世界上两性关系的人,也真的不喜欢像黎清这样,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人。
如此往前又走了几步,徐烟停脚,抬手拨开挡着视线的大毛领,仰头看他问,“对不起,我跟你有关系吗?”她声音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住,有没有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清低眉看着她,苍白脸上的浅笑,并未因为她毫不客气的反问有所改变,“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谢谢你的担心,”徐烟说,“但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