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过去徐烟,一点儿不意外看到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
江应天笑着一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去牵她的往床头柜那走,“你先喝一碗姜汤,刚阿姨放的水肯定凉了,我再去——”
他话头定在这,一张脸难得失了控,满是诧异的看着眼前。
……说实在的,三十年来,江应天确实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大红大红的床上用品。
徐烟显然也瞧见了。
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自小睡到大的床。
江应天深知徐烟喜浅不喜深,虽是第一次进来她房间,但就算是不看她反应,也知道这一定是阿姨们晚上知道他们要留宿在家里,为讨喜意,特意给他们换的。
他把手里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偏头看她笑着问,“可以吗?要不要阿姨过来再换回去?”
“不要。”徐烟想也不想拒绝,瞅着他小声嘀咕,“还没被阿姨唠叨够吗?”
江应天闻言只是笑,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听她如此说也就随着她了。
江应天从保温壶里倒了碗姜汤,试了试温度,竟然是可以刚好入口的微烫,不由再次折服于阿姨们对她的细心。
……
江应天等徐烟泡好澡出来,又看着她喝下一碗姜汤。
拿纸巾给她印了印鼻尖额头被姜汤催出来的细汗,催着她上床盖好被子时,却反而见她又回身跑进去浴室。
他下意识跟过去,从还带着蒸汽的镜子里隐约看乖乖漱口的女孩子,直接被逗笑了。
在徐烟回头奇怪看他为什么跟过来时,没忍住,俯身拽她腕子把她拉到身前,低头再亲上她。
徐烟被他亲的一脸茫然,只是在尝到他舌尖递过来的、混着她口中玫瑰味牙膏的…姜汤味道时,拿被他拉着抱到他腰后的手锤了他两下——她刚漱口白漱了。
她打那两下对江应天来说还没小猫挠的重,他亲的尽兴,后头直接一只手抱她到洗手台上坐着,另一只撑在她身后的大理石面上……
两个人从镜子满面的雾气亲到干燥消失。
徐烟靠在江应天颈窝里喘息休息时还在想…原来只是亲吻都能这么累的吗?
因为太累,徐烟完全没有注意到江应天亲到最后悄悄挪了好几次位置,就怕她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
等休息够了,徐烟就直接在洗手台上坐着,以手接了捧水重新漱了漱口。
漱完捂着嘴巴警告看身前的男人,“不可以再亲我了。”
江应天觉得自己要被眼前的女孩子可爱死了,亲亲她捂在嘴巴上的手背,低笑着哑声感叹,“果然是乖乖,生活习惯保持的真好。”
“好棒。”
“……”徐烟被他像夸奖幼儿园小宝宝的夸法夸的脸红,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句什么。
江应天没听清,朝她凑近,“什么?”
徐烟没好意思再重复,双手抱住他脖子,耍赖道,“没力气走路了,你抱我回床上。”
对于自己太太如此贴心的要求,江应天哪里可能会拒绝。
托着她后腰和膝窝,不但把人送回床上,还细心给她掖好了被子。
……
江应天这次的澡比平时洗的久一些,从浴室出来时,床上的徐烟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他在身边,以往从没这么容易入睡过。
江应天没直接上床,而是小心坐在床边,摸摸徐烟的脸,柔声问,“我上床和你一起?”
言下之意,她要不能如此接受这么快,反正她屋里沙发也够大,凑活一晚也不是不行。
徐烟闻言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他,没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沉默着轻拉了拉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示意他上来。
江应天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才绕到床的另一头上来。
躺到床上的一刹,他能感觉到身边徐烟身子僵硬的一瞬,但那真的只是很短暂的一瞬。
很快,在他伸手碰触她胳膊,试探揽着她肩膀想抱她到怀里时,很配合的往他这边凑近了些。
江应天一颗心被怀里女孩子的乖巧渥的软乎乎的,疼爱的在她唇上印个吻。
“晚安,乖乖。”
只残存着一点点一点点意识的徐烟,虽听见了他说的话,但已经完全没力气张口回他句晚安了。
仅仅拿掌心去摸了摸他下巴。
而她残存的这一点点意识甚至连摸他下巴这一完整动作都已经做不完全……
江应天握着徐烟滑落下来的小手,举到嘴边亲了亲。盯着她睡脸瞧。
她睡觉安安静静地,漆黑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睛上,像两把细密的小扇子,被顶上灯光打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江应天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她下了蛊,百看不厌一样。
又盯着她睡脸瞧了许久,才关上灯,抱着她,入梦。
落地窗外,雪把天刷的干净。
像夜里被月色笼着的大海,墨黑透着青。
庭院灯倒还是暖黄色的。
雪被照拂过,泛着温柔。
*
隔天早上,徐烟醒的很早。
窗外雪停了,还泛着青色的天,远远飘着一层稀薄云雾。
昨晚她睡得迷糊,但依稀记得江应天上床抱着自己睡的事。
可这会儿看空荡荡的旁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人呢?
刚想着,听到门那传来一声很轻的开门声。
徐烟有恶作剧的小心思,忙闭上眼,假装自己还在睡。
她以为他会再回来床上,哪知却听到他站在自己床这头的声音。
还有杯子被放下的声音。
他是去倒水喝了吗?她猜。
正纠结着要不要睁眼时,忽觉眼前有暗影压下……
徐烟不自觉屏住呼吸…
却因为耳朵上传来的一阵冰凉触感和滴音…人怔了怔,下意识睁开了眼。
“早上好。”江应天看着她笑笑,先在她额头落了个吻。
徐烟不知为何害羞,拿被子掩住下半张脸,才看着他喃喃回了句早上好。
江应天脸上的温柔很快掺了忧色,“37.7℃,有点发烧。”
徐烟瞧他瞧的有些出神,闻言慢了半拍,才拿手试了试额头,“我吗?”
江应天被她逗笑,曲指刮了刮她鼻尖,“小迷糊,当然是你,除了你还能是谁?”
随后又有些自责道,“怪我。昨天回来就应该让你先去洗澡的。”
而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在两人身上都还带着寒气时,抱她在门边亲那么久。况且,前天晚上在月星,就算会吵醒她,他当时也该抱她到楼上卧室,而不是就那么搂着她在沙发上睡。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徐烟平时一周都会固定锻炼三四天,体格不差。
虽有些低烧,但真没觉得有很难受。
倒是又被他对自己如此的细腻心思,感动的不行。
徐烟在江应天示意她坐起来喝药时,先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你呢?有没有事?”
江应天自己拿耳温枪量了下,让她看上面数字放心。
“我没事。”
徐烟:“……”
她靠在床头,看江应天递水和药过来。
虽然很高兴他没事,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服气。
忍了半晌没忍住,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抿抿唇仰着小脑袋看他,幽幽道,“我以前可没有这么容易生病。”
江应天实在是被她可爱的不行。
“是,我知道。”他摸摸她头发,笑着无条件顺着她重复,“我们乖乖在遇见我以前,不爱哭,也不容易生病。”
徐烟:“……”
虽然这确实是事实,但为什么听起来会这么奇怪。
还有…
你这满脸不相信的笑,也太明显了吧。
第38章 风雪捎倾城(5) 亲亲我……
风雪捎倾城(5)
*
徐烟吃了药没多久, 药效上来,便又困的重新缩回被子里睡了。
睡得迷糊时,也有感觉有人拿温毛巾给她一遍遍耐心额上脖间渥出来的细汗。
再醒过来, 外头天已大亮,江应天正在给她复量体温。
见她睁开眼,笑着温声道,“我们乖乖身体果然不错, 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我就说吧。”她看他也笑着回了句, 声音略哑。
没给他说的是, 这会儿虽然不发烧了,但浑身没什么力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徐烟长相显小, 偏柔弱, 如此生病时, 总让人看着格外心疼。
江应天自然更是。
他不是没发过烧没生过病, 当然知道她这会儿虽体温降下来, 但身子铁定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知道她骨子里的要强, 也就顺着她,不去拆穿。
只是看她病恹恹的小脸,心中怜惜, 俯身过去想亲她。
被后者捂住嘴巴隔绝开。
“我刚还病着呢,”传染给你了怎么办,徐烟皱眉,又含糊不清道,“而且…我还没洗漱。”
江应天再次被她逗笑。
唇往上移,落在她鼻尖额头上,“先洗漱, 我去把早餐给你端上来?”
徐烟摇头,“现在几点了?”
“六点十分。”
徐烟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我还以为睡了很久。”
居然才过两个小时。
真奇怪,他好像都快成她的安眠药了。
只要有他在,她总是睡很好。
刚睡觉出了不少汗,徐烟身上黏连不舒服,直接冲了个温水澡。
从浴室出来,没见江应天在屋子里,她正奇怪,瞧见他推开阳台门进来,手里握着手机,显然刚打了通电话。
她看他脸上神色,猜测,“急事吗?”
“嗯,”江应天走近她,考虑了两秒钟,告诉她,“白律师打来的。”
“他和郭律师连夜整理了些资料,约了九点见面。”
徐烟闻言手顿了顿,才继续用毛巾擦着发尾的水珠,看他佯装无意笑笑,“对了,我好像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这时候忽然找律师?”
难道林风这件事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江应天接过徐烟手里的毛巾,半抱着她帮她擦着发尾,低声回她的话,“像林风那样的人渣,监狱会更适合他。”
徐烟手倒是自然环上他的腰,不大明白的又接着问,“难道案子还能重审吗?”
“它追诉时效好像已经过了。”
江应天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这是律师们要操心的事。”
不想再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让她不舒服。
“……你不用瞒着我,”徐烟仰头看他,“之前我确实很排斥直接面对这件事。”
虽然大部分原因是生理性的,可是,“我只是奇怪,如果这件事真有转圜余地的话,祖母她不可能等到今天。”
江应天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垂眸看着她眉眼,柔声说,“祖母当然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她最疼的就是你,自然不会对如此伤害过你的林风善罢甘休。”
他也是昨天带着律师过来找怀莲莫之后,才知道的这些。
老太太私下也在尝试着各种办法,想让林风那个人渣永远出不来。——为了她的宝贝孙女,也为了那个在如花似玉的年纪无辜殒命的女孩子。
“那——”
“老百姓‘对抗’法律,本就是一件‘以卵击石’的事。”
徐氏当时因为徐烟父母意外离开的事受到重创,而怀莲莫在五年前遭受过丈夫离世,五年后又接连遭遇儿子儿媳的意外去世和自己唯一孙女的绑架虐待,其能顺利撑下来,就像徐烟说过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十五年前法律的普遍性和自身内聚力和现在都会有明显的差别在。
不过还好——
“现在比起十五年前,不管是法律对民意的接受度,还是法律本身的宽厚度,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进步。”
江应天耐心道,“网上现在之所以闹的沸沸扬扬,是因为传出林风被检测出仍有很强烈犯罪可能的消息,如果消息属实,那他的释放就不单单只是我们自己一家的事,而是会危害到许多人的社会隐患。”
徐烟手下意识收紧捏着他腰间布料的手。
江应天柔声安慰,“‘言者无罪闻者诫’,网络民意是现如今互联网时代民意表达的新形势。我相信我们的法律,会是‘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而他不过是为此火送一股风罢了。
他是送风人,律师是那股风。
“如果真能如此,”徐烟将脸贴在他胸口,轻声道,“我想姐姐在天之灵也可以有稍许慰藉了。”
江应天摸摸她头发,“嗯。”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是认真说的,”徐烟安静了会儿,又抬起头看江应天,“所以如果你们有需要我的地方,需要再详细一些的内容消息,我都可以提供。”
“你一定不要瞒着我。”她再强调。
江应天和她对视着,忽而笑着道,“那你亲亲我。”
徐烟:“……”
她瞪他,“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唔!”
江应天没给她机会说完话,已经低俯下身子亲过来。因为等不及她说完。
他已经太过了解她,这一句拒绝的话说完,肯定还有下一句——她生着病,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