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回得漫不经心。
“那家酒店的甜品味道很好,我回来给你打包一份。”
“好,谢谢少爷。”
她低头认真看着书页,一切如常,默默看了她一分钟,霍希光这才往门口走。
漂亮张扬的跑车载着一群人的欢声笑语远去,温穗抬头,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晃神。
的确,她跟他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啊,她也从没想过要走进他们的世界。
下一句刚好读到: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她笑了。
她要他自己,走向她的世界。
***
下午,文熙约着跟她出门,坐车到了市里,她一脸愧疚地拉着温穗的手。
“吴皓天在奶茶店等我,那我先走了。”
温穗故意瞪她。
“我就是你让文姨同意你出门的借口,有异性没人性。”
文熙更内疚了。
“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吧,想到你生日要一个人过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温穗秒回绝:“别,我不爱当电灯泡。”
分别时,文熙笑着对她眨了眨眼,故意掀动她裙摆的一边。
“小美女今天真漂亮,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文熙走后,她直接去了Windsky。
之前的事了结,她也不想在那干了,今天是去结工资。
听说她要走,姜可可拉着她的手在柜台眼睛都红了。
“温穗,你走了我不会算的账谁帮我算啊。”
温穗笑着抱了她一下。
“可可姐,今天我发了工资,请你喝一杯?”
下午酒吧人少,他们准备喝个尽兴,可可知道她赚钱不容易,点的最便宜的啤酒,还自作主张买一送三,四瓶青岛,她说要跟温穗不醉不归。
结果一瓶没喝完,温穗脸都没红,她就摆着手逃了。
理由是,再喝就醉了,晚上上班会被经理打折腿。
温穗也不为难她,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喝着。
晚上七点半,她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朋友圈,是江茗兰发的,配图是一个黑西装的背影,身形很熟悉,她搞怪地在他背后比了个“耶”。
配字:属于我们的夜晚。@霍希光。
手机显示,这条朋友圈发自一分钟前。
温穗眼里浮起笑意,原本想的突然变了,她把姜可可送给她的一块慕斯奶油蛋糕插上蜡烛,用手机拍了张照,发了她人生的第一条朋友圈。
温穗:一个人的生日,也很快乐。
定位在Windsky酒吧。
发完,她就把手机盖在桌上,不管不顾,继续喝酒。
二十分钟后,横空出现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抢过她酒杯,狠狠撂在桌上,酒洒了满桌。
“温穗,谁他妈让你一个人在酒吧里喝酒了?”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快。
温穗酒量好,但这么喝醉意也上来了,朦胧醉眼中就看到他急躁得领带松松垮垮,漂亮的眼愤怒地盯着她。
温穗不说话,酒吧里人多起来,有人不时往这边看,霍希光无奈地拉着人往外走,姜可可见状立马拦住。
“你是谁?干嘛要带走她?”
霍希光皱着眉头刚想解释,身旁的人一把抱住他胳膊,胸口贴得很紧,他一时傻了。
“可可姐,我认识他。”
“他是我的…我的少爷。”
说这话时,还不安分地捏了他耳垂,霍希光耳廓快要烧起来。
霍希光一路像拉着个死尸,总算把人拉到跨河的那座古桥上,眼看能走到马路边上了,她却停下来,死活不肯走了。
“霍希光,我今天高兴,我想喝酒,不走。”
她靠着桥,鼓着一张脸,贝齿紧咬下瓣红唇,抵死不从的样子。
霍希光靠在她边上,望着天空一轮满月,闷笑一声。
“你喝醉了倒比平时可爱。”
“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陪我过吗?”这次她倒答得快,垂头踢着路上的石子,白色的帆布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惹他心烦。
“会。”简单的一个字,答得笃定。
这时古桥上挂着的红灯笼突然亮起,到时间青石灰梁的古桥就会被古色质朴的红光笼罩,所有灯同时亮起,恢弘之景让游人赞叹,声音太杂,她没听清楚他的回答,抬头,水亮的眸子盯着他。
灯亮了,他这才认真打量她。
她今天难得穿了裙子,白色的及膝裙,收腰系上的蝴蝶结将她盈盈一握的腰掐得刚刚好,裙边刺绣的雏菊清新秀丽,款式简约,但她穿起来格外好看。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笑着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长发微散,黑发黑眸,鬓角的薄荷发卡在夜光下莹莹,鹅蛋小脸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白净剔透,顾盼生辉。
“文熙送我的生日礼物,好看吗?”
他不自在地别过眼神,轻咳一声。
“好看。”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问得出口心里自然有了打算,不管她要什么,就算把C城翻个底朝天他今天晚上也会赶在零点前给她弄来。
结果,这醉鬼指着古桥台阶下一处推着冰箱卖饮料冰糕的小贩。
“我要吃冰激凌,巨大杯,十五块钱一个的那种。”
之前她上班路过,下午最热的时候总想吃一个,却舍不得钱。
他点头,很快买来一个冰激凌,盖子打开,勺子撕开递她手上,颇为嫌弃地看她。
她舀了一勺,放进口里,尝了那口奶香和甜蜜,笑得像个孩子。
霍希光一时愣住,下一秒,跟着她笑了。
结果她没吃几口,突然舀了一大勺,递到他嘴边。
“甜的,少爷,你尝尝。”
同一把勺子,勺子里面融化的那层,绝对有她的口水,霍希光紧张地抿了抿唇,刚开口想说什么,冰激凌就被她趁机喂进去。
“好吃吧?”
他盯着她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傻傻点头。
然后那盒冰激凌,就被某人慷慨地你一勺我一勺,消灭完了。
夜晚气温降下来,有风,霍希光解开衬衣纽扣,却觉得这冰激凌越吃越热。
旁边的人闭眼吹着风,浅寐一会,空气一时静谧,这样的安静莫名让他安心,嘴角的笑意缱绻。
你在乘凉,我在看你。
“还有什么心愿吗?少爷我就给你当一次阿拉丁神灯。”
她垂眸,望着脚尖,声音轻柔生涩。
“你们今天跳舞了吗?”
“舞会上穿着礼服跳舞,应该很不错吧。”
他意外地垂头看她,她像在笑,又不像,眼底恹恹低落的神色却那样清晰地撞进他心里。
“没。”
看到那条朋友圈时,舞会刚刚开始,他不顾朋友阻拦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听到这个答案温穗抬头笑了,如甘露落进心湖,在他心里泛起涟漪。
“那少爷能带我跳一只舞吗?虽然我没有礼服也没有高跟鞋,应该很难看。”
“不,很好看。”
几乎毫不犹豫,他牵起那只伸向他的,柔弱无骨的手。
手心有汗,抚上她的腰时,他心跳如鼓,每一个动作都郑重而小心。
在他抬手牵引她转圈时,她像是孩子般顽皮,拉着他的手转了很多个圈,结果停下时人脸正对着他,头晕得直接倒进他胸膛。
他紧紧揽住她的腰。
少年人如玉,月色下,少年人的笑容也如玉温柔。
晚上十点,文姨、文熙还有江茗兰坐在沙发上等人回来,终于,门被推开了,她们却傻眼了。
少爷背着温穗走进来,牢牢的,稳稳的,温穗早已安然在他背上睡去。
江茗兰瞬间气急败坏。他晚上一声不吭地离开,原本宣布两人订婚的消息因为他的不在场而搁置,结果,他竟然是去找她。
她挡在霍希光身前,伸手想把温穗拉下来。
“你凭什么让阿希背你!”
霍希光目光凉薄,冷漠吐了一个字“滚。”
吓得江茗兰后退一步。
径直送她回房间,文姨打水过来想帮她洗漱,霍希光却接过了毛巾。
只见少爷低头,无比轻柔细致地帮她擦脸,看到她嘴角残留的冰激凌奶渍,他笑了。
文姨傻眼,什么时候见少爷这么心甘情愿伺候别人。
文熙目瞪口呆,江茗兰咬牙切齿。
霍希光想起回来路上她在他耳边说的梦话。
“从前我生日都是我哥送我礼物,更久以前,他每次生日都陪我过。”
“嗯,那以后我代替他,每次生日都陪你。”
过了很久,她又叫他。
“霍希光。”
“嗯。”
“你喜欢这里吗?你想不想跟我一起逃离这里?”
“我们考去北京,去那里读大学好不好?”
长久沉默后,他回了一句“好”。
她那样自然地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境,让他不由自主缴械投降。
那一刻起他知道,如果未来输给她,绝对一败涂地。
第20章 风铃草
之后的两周, 温穗和文熙每天晚上按时去书房报道,在霍希光老师的严厉教导下补课。
开始那几天, 江茗兰也会捧着书过来, 缠着霍希光问个不停,他们之间的模式也就成了霍希光简单点拨温穗, 温穗耐心详细地给文熙讲解,江茗兰缠着霍希光总有各种问不完的问题, 而后者靠在躺椅上, 死鱼眼阴沉地瞥她,实在不耐烦了就装睡。
某一天早上, 江茗兰突然提着行李走了, 离开前幽怨不甘地瞥了霍希光一眼, 最后, 看温穗的眼神格外愤恨。
温穗一脸懵地问文熙:“她怎么突然想明白要走了?”
文熙瞅了眼身后的少爷,某人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回敬她的眼神带着威胁。
“觉得没意思呗。”
收了少爷的封口费, 她自然不能说出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天下午他们考完体育期末测试,五十米和八百米跑完,回来整个人只想躺在床上,他因为身体原因免考, 所以晚上补习到了十点, 只有他最精神。
他作业课间随随便便就做完了,她们学习的时候,他大多背对着她们, 静音在跟江茗森网上连线打游戏。
一局打完,转过身,温穗跟文熙全趴在桌上睡着了,掌心失力,她手里的笔啪嗒落在地上。
他弯腰替她捡起,盯着她睡脸许久,忍不住捏她鼻子,嘴角泛起笑意。
“温穗,你是猪吗?”
“猪一样能睡,怎么跟我考到北京去?”
下一秒,少年插在兜里的手伸出,扶住她肩膀另一边,俯身,温热的指尖拨开她散乱的发,偷偷的,谨慎的,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他的眼合上,颤抖的长睫暴露他内心的激动,却是装作不以为然,指尖轻捏她的耳垂,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
吻毕,他的笑容含蓄而餍足。
听到声响,做贼心虚立马睁开眼的文熙看到这一幕。
进来送牛奶的江茗兰也恰好撞见。
他却神色不改分毫,拿起自己盖的毛毯,披在她肩膀上。
指尖抵住薄唇,轻“嘘”。
然后拿起她写完的练习册开始看,细致耐心地把正确答案批注在旁边。
不做任何解释,坦然又和谐的画面。
那一刻,文熙有些同情江茗兰,又很羡慕温穗。
少爷喜欢上一个人,不用她出马,他所有的温柔留给你,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临近期末,各种测试也多起来。
吴师太每天在讲台上恨铁不成钢地睨他们,拍着讲台大喊:“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离高三只差一步之遥,高考离你们也只有三百多天了。”
“看看对面那栋楼学得双目无神,每天挑灯夜读的学长学姐,那将是你们未来的样子!”
“所以现在不努力,高三徒伤悲,这次期末统考囊括几乎全部的高中知识,你们给我认真准备听见没?”
台下一片激昂的应答声,可每当模拟考成绩下来,班里就一片唉声叹气。
这次统考七中出卷,七中有它百年名校的傲骨,即使统考,出的题也绝不平庸,个个称得上极品。
所以也导致他们的模拟考一次比一次难。
不过在霍希光的辅导下,温穗的数学突飞猛进,班上成绩好的同学问她提升技巧,她只笑着说:“霍希光教的好。”
她自然不会告诉别人,某个傻子为了她没救的立体几何,特意订制了一套可以自己拼装成各种立体图形的积木,每天晚上他拿着她的试卷,眸光似剑落在她身上,盯着她把题目里的条件自己拼出来。
搭好图形,他点拨两句,她茅塞顿开,他站在她面前王之蔑视的表情,一脸嫌弃。
听了温穗的话后来找霍希光讲题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因为之前的事对他心生恐惧的人,接触后发现他冷着脸,但从不拒绝别人。
他虽然话少,但人聪明,讲题也实在,不多说废话,关键步骤龙飞凤舞给你写在纸上,一指,你很快就懂。
也有喜欢来找他茬的学霸,比如他们班好胜的学习委员秦浩,经常拿着平面几何和导数压轴题来找霍希光探讨各种解法,意在炫耀自己的多向思维。
而霍希光往往双手抱胸,冷冷睨他写的解题步骤,面带嘲讽地把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比如:“你确定这种方法能解出来?”
“一条直线能解决的事,你非得用两条?考试时间太多?”
“所以呢?你这个方法最后只能得出两个解不出的方程,留在这给我解吗?”
每当秦浩找霍希光,过道路过的人会驻足,周围人余光秒回这边,不错过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