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那个星光漫天的春夜,她跟他说的那句“不惧怕黑暗,要迎接光明。”
温穗抹了抹眼角,豁出一切跟他们对峙:“陈有德,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你一个要到处逃命的人,哪有本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是霍镇庭对不对?他顾忌我知道的太多,所以安排这一切。”
陈有德脸色一变,狠绝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外。
“你倒是聪明,但你猜到了又能怎样。”
“怎样?那就拜托你告诉霍镇庭,我早料到那本日记在我这他不会安心,我已经把日记和从我哥那里找到的其他证据托付给我朋友,只要我失联超过24小时,她就会转交警方。”
“不能杀敌一千也能挫敌一百,我没猜错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听说霍氏医药正准备上市,你问问霍镇庭,看他愿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陈有德意料之中地神色一僵,恨恨叫手下的人把针收了,紧紧捏住她下巴。
“你给我等着,别他妈耍花样。”
说完,连同一脸不甘心的魏紫也被拉走了,所有人都出去了,门再次被紧闭。
陆觉南被绑在她身边,一室静谧,他轻咳了声,想说的话却开不了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害你。”
过了许久,他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刚才被往死里打时也没低头,此刻,却不敢抬头看她。
温穗望着窗口笑。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陆觉南,别喜欢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喉结滚动,着急地想反驳什么,又被她打断。
“我没有什么证据能交给警察,刚才说的只是缓兵之计。”
“他们现在应该在赶着查人,再过几个小时,要是还没有人来救我们,等他们发现我根本没有什么证据,我们还是死路一条。”
看他惶恐凝重的眼神,她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这辈子最恨那东西,真让他们给我打了那一针,我马上撞墙寻死,不会苟且地活着。”
听完她说的,他攥紧拳头,指甲一点点嵌入肉里。他费力地一点一点挪到她身后,直直倒地,颧骨撞到地面,疼得他五官扭曲。
他脸朝着她的背面,张口,咬住她手上的绳子,用尽全力开始磨。
“温穗,我他妈一定让你走出去。”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宣誓。
就算他死在这,就算他从此万劫不复,他也要让她完完整整。
就那一天,在那个潮湿闷热的地下室,陆觉南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生死关头依旧咬牙硬撑的姑娘,无论她是善是恶,他这辈子栽她身上了。
陆觉南不喜欢坏女人,但温穗除外。
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大概更新时间太不稳定的作者,因为,我是一个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人
明天更新应该是零点左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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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芍药
霍希光没告诉任何人, 从顾麦出事起,他就在她手机上安了定位, 她在哪里, 他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他被送到老家,他爸走后, 他看到所谓重病的爷爷在自家田地熟稔地施土浇肥,他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
那天晚上, 她手机的定位一直在十一中附近, 一晚上都没回去。
他失眠了整晚,第二天, 他焦急地跟爷爷说要回C城。
霍老爷子在这片高原脚下的土地生活了一辈子, 黝黑的皮肤, 皱纹爬满他肌理的每一寸, 苍老穷苦的模样,但那双眼睛,格外清亮明白。
尽管霍镇庭在城里如何呼风唤雨, 请他去城里享福请了多少次,他依旧坚持生活在这片小山村里。
霍希光见他的次数很少,实际上他对爷爷很陌生。
霍老爷子点了一根当地土烟,烟雾缭绕中, 睨他一眼, 用不标准的C城话回他:“你爸让我守你三天,而且这地方,没车来接你你自己是出不去的。”
下了成雅高速, 很多曲曲绕绕的山路尽头,都是没被开发过的贫困山村。
没有路,没有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一双脚。
“爷爷,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一定要回去。”
“再不回去可能就来不及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他低头嗫嚅着,掌心的手机像要被他捏碎,少年苦苦的哀求。
老爷子瞥见孙子一直在看手机,手机的背景图,是个穿校服的姑娘。
“呵,老子儿子还都是痴情种。”
“你爸造的孽生下了你,怎么,你还要走他的老路?”
老人脸上□□裸的嘲讽,看他那张跟他妈五分相似的脸,嫌恶地换了个方向。
眼前的人沉默了许久,霍老爷子以为他放弃了,不成想下一秒,高大瘦弱的背影跪地,他曲着背,膝下黄金碎成了灰,少年怒睁的眼里,只有她。
“爷爷,虽然我还不确定她对我的心意,但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如果她因为我出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求您,告诉我离开的路。”
十五公里的山路,老爷子那辆破电动车坚持了五公里,剩下的十里路,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饕餮
到最后,霍希光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喘气还是呼吸,那双名牌运动鞋被泥污石子磨得不成样子,他面色很白,唇色没有一点血色。
到了唯一一处有送客三轮车的地方,老爷子看孙子的脸色,从兜里掏出几毛几块凑了五块钱,在路边买了个玉米,递他手里。
“就这么个儿子也养得病恹恹的,身体还没我好。”
嘴上嫌弃透了,却还是伸了把手把快要瘫软无力的霍希光扶上三轮车,跟车主嘱咐了几句。
“三轮把你送到高速上的车站,车站按时会发去C城的车,这一路大概还得有五六小时。”
“别嫌弃我们乡疙瘩里的东西,饿的时候也能顶顶。”老爷子指着他手里的玉米吩咐道。
霍希光笑着点头,走之前握了握爷爷的手。
“爷爷,谢谢你,下次我一定多陪你住几天。”
老人豁达的眼染上些许笑意,站在村头,目送敞篷的三轮车离开,等车不见了影,他才转身。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爷子踏着凉拖,唱着山沟沟里不知名的曲儿,一步一步走回去。
到车站时霍希光已经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摸额头,烫得吓人。
这一路吹了风,在车上淋了雨,他的身体,不病才怪。
他拖着病体,咬牙不让自己在车上睡去,睁眼看手机上的定位,依旧在那个地方没变。
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他咳了许久。窗户浸起一层水汽,他伸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温穗。
***
温穗醒来时闻到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医院。
手背上插着针管,额头的伤口她稍微抬眼就能感觉到疼。
顾青禾提着文姨特意熬的汤进门,刚好看到她醒来,一脸惊喜。
“穗穗,你醒了。”
一帘之隔的隔壁床,陆觉南针管都没拔,推着吊瓶走过来。
“温穗,你没事吧,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温穗皱眉,摇了摇头,脑子里拼命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她跟陆觉南互相解开了对方身上的绳子,她站在陆觉南背上去推地下室的铁窗,意外地发现铁窗生锈老化,轻而易举可以推开。
就在她要爬出去的时候,他们进来了,一把把她拉下来,之前的所有前功尽弃。
她不记得她挨了魏紫多少巴掌,就在那根针就要扎进她体内时,齐晴哭着拉住了魏紫,而她趁那个间隙,一头撞在墙上,不要命地撞。
那一刻是真的不想活了。
额头流下的血落进眼睛,她视线模糊,意识也逐渐混沌,彻底昏迷前,她记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在吻她的额头,他焦急又歇斯底里地对她说着:“温穗,没事。”
那人的怀抱是潮湿的,有雨水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清冽。
温穗轻咳了两声,见陆觉南站在自己面前毫发无伤,心里松了口气。
“霍希光呢?”
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开门见山地问顾青禾。
“少爷感冒了,在别墅养病,一切都好。”
“嗯。”她点头,神色淡淡,顾青禾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陈有德被警察抓住了,判了死刑。那两个女生,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顾青禾的语气愤恨无奈。
温穗抬眸,对上他的眼,嘲讽一笑。
“可霍镇庭,他不还是全身而退,好好的吗?”
顾青禾神色一僵。
“穗穗,听爸的话,我已经把你的行李带出来了,你以后不能住在霍家。”
“爸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你住爸那里去。”
温穗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沉默不语。
这一次九死一生,他终于也开始害怕,害怕他所攀附的人再次把他女儿拉进无尽的深渊吗?
“我惜命,霍家自然不能回去。”
“但我也不想跟你住一起。”
“能帮我在七中附近找一间房吗?不限条件,能住人就行。”
住在学校诸多不便,她不能住校。
顾青禾刚想应答,陆觉南在一旁激动地回他:“那个,叔叔,温穗。我家里不管我,我也是租房住,我住的对面刚好在出租,两室一厅还有阳台,挺大,房租也不贵,离七中和十一中都近。”
“这次我也对不起温穗,她要是跟我住同一栋楼,我一定好好保护她。”
在温穗坚决笃定的目光中,那个一夜白头的男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她回学校上课已经三天,离期末考试只剩一周,她身边的座位依旧空着。
温穗的生活一切如常,文熙对她不告而别离开霍家很不舍,也很难过,好几次欲言又止又活活把话吞进去。
在发现温穗每天跟陆觉南一起上学,在校门口分别,放学后陆觉南等她一起回家后,文熙沉不住气了。
“温穗你跟陆觉南住一起了吗?”
她笔尖流畅地答题,回了句:“没有,住得近顺路。”
“那你现在住哪里啊?”她抱着她写字的手不放,温穗无奈只好把地址写在便利贴上,没好气儿地贴她额头上。
“你来我欢迎,但别告诉别人。”
文熙“哦”了声,趴在桌上仔细观察温穗的表情,末了,失望叹息。
“穗穗,少爷一直没来上课,你真的不问问他吗?”
“他被霍叔叔关在别墅里不准出来,真的好可怜。”
“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你不在他不吃药也不肯好好吃饭,我看着都难受。”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身旁的人自顾自翻动书页,头埋进书本里,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文熙只能失望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文熙不知道,温穗为什么翻页。
因为那一页一道简单的立体几何证明题,她一直想不出解法。
那天放学下起了大雨,陆觉南把唯一一把伞硬塞她手里,自己跟一群兄弟撑着校服外套跑进雨里,走之前告诉她他今晚要去网吧跟兄弟上网,很晚才回去,让她一个人注意安全。
在经常跟他碰面的咖啡馆的屋檐下,她看到一对夫妇,狼狈地跪着乞讨。
开学那段时间每天都会去魏紫家的奶茶店,她认识他们,是魏紫爸妈。
年轻力壮的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乞讨,他们的收益并不可观,温穗走过时听到他们哭诉的几句话。
“求求大家好心给点钱,让我们去救我们的女儿吧。”
“她才十八岁,她不能坐十年牢啊!”
“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家,求求你们发发善心吧。”
“.…..”
悲痛的,毫无尊严的乞求,如这场大雨,给人心里蒙上一层灰霾。
回到出租房,温穗先去阳台把衣服收了,雨势很大,弄湿了她的睡衣。
关窗前,她把阳台上开得正好的一盆芍药也端了进来。
房东抠门,客厅的墙开始一块块地掉灰她也没管,温穗搬进来前把自家值钱的电器都运走了,唯一留下一台声音很大的老冰箱和这一盆芍药。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花开的芍药是娇媚的,古人称之为“爱情花”,又因为芍药没干枝,有人也说它是“没骨花”。
从前师父说起这些典故,她对这两个奇怪的名字感到疑惑。
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晃过神,突然听到有人一声声敲门,从猫眼看外面一片黑暗,不知是谁。
她把手机按到报警的界面,然后才把门打开。
看到来人,她愣在原地。
霍希光全身湿透了,白T被打湿后露出少年清瘦的骨架,大而无神的眼,干涩的唇,在看到她时勾唇满足地笑了。
漂亮,苍白,如鬼魅。
他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行李箱上,岁岁被关在猫笼里,看到她激动地喵喵叫。
温穗把手机屏熄了,抬头似笑非笑地问他:“霍希光,你来干什么。”
少年湿透的帆布鞋迈过门槛,他的回答是,一个冰冷又炙热的拥抱。
如那日黑暗压迫,濒死时的一线光明。
走到这里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说是拥抱,温穗能感觉他像在完全倚靠自己。
阿珠:少爷你他丫想什么?才十八岁就像跟我们家穗穗同居?
少爷:关你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