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卫国:“骗子!!!”
苏芫狐疑:“真的?”
见两人不信,殷春峰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他小师叔祖身份敏感,留下的东西更是好些都见不得光,但却是人人眼红的一笔巨额财产。
他左右瞄了瞄,本想示意何平张三儿还有米卫国出去,他好单独跟苏芫谈。
哪知他这番作派正好坐实了米卫国认为他是骗子的看法。
米卫国将手里的叉子一举,面露威胁:“今天是骗子扎窝了吗?”
殷春峰无奈:“……”
最后只得冲着苏芫道:“你师父可是喜欢食中拇三指捏刀?且惯用左手,无论做什么都十分爱洁,一顿饭大半的时间都在洗手洗锅子?”
闻言,苏芫心里一动。
跟米卫国认定殷春峰是骗子不一样,苏芫其实是相信对方身份的,只是她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林琳一心引她走。而这一切,跟她师父教她的菜谱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听到殷春峰说着师父各种生活习惯小细节,又想到之前对方揍王全的时候一直口称小师叔祖。
她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莫不是她师父就是对方的小师叔祖?而且会不会师父身体出问题了?所以林琳才急着冒名顶替她,是想借着此攀上殷山海这个高枝?
再联系对方一直收购上等山货的行为,苏芫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想到这里,苏芫心里焦急,拉住还警惕瞪着人的丈夫:“我们到后院去说。”
一到后院,苏芫就急急开口:“林琳因为那罐樱桃酱而被殷老先生收为学徒,其实也是因为樱桃酱的配方吧?”
“我才是师父的徒弟,”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神色有些黯淡,“虽然他一直不肯接我的拜师茶,但是确实我才是他的徒弟。”
“您去大山村打听一下就知道,林琳来大山村是五年前,她来一个月师父就走了,怎么可能教她?”
“还有,我想知道,是不是师父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您才一直要收购上等山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大概要走几天?我现在还在国营饭店上班,需要请假。”
殷春峰没想到苏芫三言两语就已经把事情推测出了个大概,并且已经开始为之后的事情作计划。
他满肚子的话顿时被憋回去,愣了下才道:“随时可以走。小师叔祖身体确实不行了,林琳……”
他顿了下:“算了,林琳回去再说。”
短短不到半天的相处,他已经彻底相信苏芫才是小师叔祖的徒弟。不管对方精湛的厨功还是机敏的思维,都让他相信,这才是小师叔祖会收的徒弟。
而不是那个林琳,虽然看起来机灵,实际上有些事情却是一窍不通。更何况现在还有个王全一心引苏芫离开,防的不就是他来找人吗?
既然是师父身体有问题,苏芫决定那株山参也不卖了。不仅如此,还悄悄去炕下将那颗灵芝也扒出来,用红布包了带在身上。
米卫国也反应过来,急着要去老娘那报信——苏芫要去省城,他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
哪知他前脚刚开门,后脚冯秀萍就大步流星赶过来了:“听说有人在你家闹事?!”
老太太手里拎着一把黑亮粗长的皮鞭,一头花白的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将鞭子往空中一甩,击出一声清脆的炸响——
“啪!”
“敢来我们老米家闹事,你是不知道自己姓怎么写了是吗?!”
刚出殷手,又入冯鞭的王全:“嘤……”他是做什么想不开一定要接这趟活儿啊?这都是一家子什么悍匪!!!
……
王全最终还是没逃过老太太一阵鞭打,冯秀萍揍人很有分寸,一直往那又痛又不显眼的地方狠招呼,痛得王全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结果面上却什么伤都看不出来。
周围围观的人一听是在揍骗子,纷纷说揍得好。又见王全一直干嚎身上不见伤,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不停喊:“再用力点!骗子就得把他一顿揍怕了!否则下回他还行骗!”
人群中,林碧莲瞅着那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王全,就跟看着往常的自己一样,顿时忍不住痛得直嘬牙花子。
王全:“……”就很后悔。
等最后好不容易老太太松口放他走的时候,这家伙一溜烟跑得风快,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再踏足大山村了。
其实按冯秀萍的意思,是想把这人送去公社。可是后来一听事关苏芫以及她那个神神秘秘的师父,她还是把人放走了。不过走之前,却是狠狠将人教育了一顿,打得他保证这辈子都不敢再提及大山村。
这一幕落在殷春峰眼里,就很解气!
这头冯秀萍从苏芫嘴里得知可能她师父身体不行了,老太太二话没说,转身自家里取了一叠毛票塞进她手里:“快去看看,你跟老三一起去,福福交给我,你们放心。”
四句话,一句比一句暖,直烫得她心里滚烫滚烫的,忍不住往老太太肩上依了依:“妈,往后我就是你的女儿。”
米卫国:“别呀!”
你当她女儿了,那我算什么?!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米卫国还在纠结这个。顿时气得冯秀萍眉毛一竖,就是一个爆栗敲在他的脑门上:“滚滚滚!”
苏芫顿时忍不住莞尔。
不过被他这么一岔,她心里倒是终于畅快了一丝,虽然还是担忧,却好歹能正常思考了。没一会儿福福也甩着小短腿儿赶回来,一把扑到她怀里,说了句悄悄话儿:“妈妈,师父爷爷会没事哒!”
听到小女儿奶呼呼这么一声,苏芫心顿时就化了。又觉得自己就那么把原本说要留给她的灵芝用了,感觉十分愧疚。
小福福感觉到了妈妈的心情,胖乎乎的小手一摸妈妈脸蛋:“没事,还会有哒!”
苏芫一惊,慌的赶紧捂住女儿小嘴:“不许再说那些话,在家里好好跟着奶奶,听话,妈妈最多三天就回来。”
*
这里殷春峰带着两口子动身赶往省城,另一边。
殷山海尝着嘴里的樱桃酱,感觉十分不可思议。明明林琳做东西手法糙得很,也不讲究,在他看来,至少串了四五种味儿。
可结果最后做出来的樱桃酱却竟然十分纯正,跟上次她带来的那罐樱桃酱味道分毫不差!
殷山海皱眉:“……”就很离谱。
他久久没有说话,林琳也不催,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假意问了句:“味道怎么样?还行吧?”
殷山海点头:“不错。”
然后拎起那罐酱,“我带去给师叔尝尝,辛苦你了。”
林琳勾唇:“为师父做事,不辛苦。”
殷山海拎着那罐樱桃酱回到住处,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这事情有诈。
明明那林琳做樱桃酱的时候错漏百出,为什么偏偏出来之后的味道却是一模一样呢?
而且,做食物本身就是这样。会因为食材的不同,即使同一个配方做出来口感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想到这里,殷山海心里凛:不对!这林琳耍诈了!
他赶紧搬出之前林琳在青羊镇带来的那罐樱桃酱,挖了一点尝尝。然后再挖一点她刚刚现做的再尝——
一模一样!
两罐樱桃酱的口味,没有丝毫差别!就好像——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字一样,一撇一捺,完全相同!
不对!
应该说这酱的味道比用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字还要更相似!因为模子印字,还会因墨的优劣多寡而有细微不同。
而这两罐樱桃酱,却连一丁点的差别都没有!
殷山海眼神一凛:“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在我眼前把东西掉了包,但肯定是她把樱桃酱早就一分为二,就防着我要她再做一份。”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她说自己会做樱桃酱,又为什么要留这么一手提前防着?
防谁?
不就是防他嘛。
为什么?
想到此,殷山海心头豁然开朗:这林琳必定是假的!
然后他又有些庆幸,幸好那天一时兴起逗了江家小子一顿,否则还真让他发现不了对方手里的酱,自然也就不知道苏芫。
而且还说不定早就已经把小师叔的真实情况跟林琳说了,小师叔的遗物肯定也就不保。
殷山海心里生出一股后怕,本想现在就去找林琳让她再做一份。
但是转念一想,他大可不必如此心急。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叫春峰把苏芫从大山村接过来,到时两相一对质,事情便全明了。
想到这里,他便转身给殷春峰住的招待所挂了一个电话。
哪知对方一接,直接说人刚刚退房走了!还说是发现某处有山货,去收山货去了!至于具体是哪,对方却说不知道。
不知道儿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殷山海:“!!!”
他下意识地就把这事跟林琳联系到一起了,他现在是典型的疑心一起,便处处疑心,直接就叫人将林琳的院子看住,不要让人跑了。
同时又找了别人紧急驱车赶往青羊镇去打探儿子下落,同时接苏芫过来。
他这里忧心如焚。
另一边,请好假,退完房的苏芫三人也在青羊镇遇到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难题。
去省城的班车每三天才有一班,三人到的迟了点,今天那班刚走。也就是说,下一班要到三后天才有。
而殷春峰刚才着急回去,想也没想地就把房退了。况且就小师叔祖那身体,他还真不敢说能不能等到三天。
因为昨儿他跟殷山海通电话的时候,后者就说叶崇明的日子,估计也就在这两天了。
三人齐齐傻眼。
尤其苏芫,心里更是难受得跟啥一样,只要一想到她手上有药,明明可以救人,结果却因为没赶上车而不能做到,她就心里跟有刀子在绞一样。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几人正想着要不索性步行先走,能走到哪是哪的时候,张三儿早已经预料到他们这情况,驾着一架马车赶过来说是要送他们。
可是三人都是成年人体重不轻,去省城路途又遥远,那马车又是一个独驾马车,肯定撑不住。
哪知张三儿却是一挤眼睛:“不慌,咱中途可以换马。”
说完,便招呼着三人爬上马车,风驰电掣地走了。
张三儿果然神通广大,一路上带着他们尽抄小路,走的全是以往没听过的路,速度竟然不比坐班车慢多少。
只是到了晚上七八点左右的时候,马儿开始乏累,几人的速度才慢下来。
然后慢也没慢多久,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张三儿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处处是砖窑的村子。
找到村头一户人家将门敲开,米卫国这才注意到这家竟然是之前他订砖的那家。
张三儿把情况跟主人家一说,对方很爽快地就把马儿借给他们,又帮众人补充了一些干粮草料之类的东西,叫他们放心用,回来把马还给他就成。
就这样,一行人每到马儿走得快走不动的时候,张三儿就依法炮制,去就近的村子换一匹马。
等到第二天晌午,风尘赴赴的一行人终于看到了省城的城墙。
这时的四人全都变成了土人,负责赶车的早换成了米卫国,张三儿在昨天后半夜就已经顶不住在板车里躺下了。
殷春峰在张三儿躺下后不久也倒了,唯有苏芫还咬牙硬撑着,一直到看到省城城墙,她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这才松了,喃喃一句:“一会儿到了门口喊我。”
然后就抱着包袱趴在车沿睡着了。
殷春峰被米卫国叫醒指路,熬了大半宿,米卫国的精神还好,就是眼睛有些受不住,红得跟兔子眼一样。
殷春峰虽然睡了,但是也好不到哪去。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样的苦了,昨天后来还晕了车,一路上哇哇狂吐到后半夜才好。
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城墙,他只想快点回去。
奈何这马儿自从凌晨换过来,就一直没歇,这会儿走得也是呼哧带喘,身上的汗更是跟落雨似的。
以至于米卫国都不敢再赶它,直接带着殷春峰跳下来自己牵着马儿往前慢慢走。
省城很大,殷春峰带着几人走了大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有电话的地方,赶紧过去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叫人来接。
殷山海在家里提着心等了这么久,终于收到儿子消息,原本正要问他去哪儿了,怎么了,结果对方张嘴就是一句:“快派人来接我们,西城门这边的百货商场,在这儿等你们。快累死了,四个人。我、苏芫、米卫国、还有张三儿,以及一匹马,都来了。”
老爷子顿时愣住:“啥?!”
都来了?!
为啥还有一匹马?!
还有个米卫国跟张三儿是谁?
还不等他问清楚,殷春峰那头就把电话挂了,脱力靠在墙边:“先等吧,这要是走回去,又得一个小时,不行了走不动了。”
等殷老爷子派的车接到人,顿时吓一跳。
无他,现在的四人一个个的黄不溜秋跟从黄泥窝里滚过一圈一样,一张嘴就呲出一口大白牙,那模样,别提多渗了。
也幸好现在是白天,否则要是晚上看到,还真能把人给吓出病来!
车是那种小汽车,一趟坐不下,殷春峰便叫苏芫跟米卫国前面先走,回头再来接他跟张三儿。
很快,车子便到了殷家。
门口等着焦急的殷老爷子,远远听到车响,老爷子就迎了上来,一看到车里的苏芫,便问:“你就是苏芫?不知春峰有没有跟你说,我师叔……”
他本想说明二人的关系,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请她来。
哪知苏芫一下打断他:“我知道,他都跟我说了。我师父他怎么样了?我这里有一根野山参,不知道有没有用,听他说一直在收山货吊命。”
这事殷山海可没听说过,然后等他看到那株山参,顿时惊了:“我天!这么大一支!而且品相还这么好!小师叔的命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