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椒盐小甜饼
时间:2021-07-14 08:45:53

  只避过这两日与李容徽怄气的事不谈。
  沈钦便也笑着回应,偶尔穿插几句相府里的近况。
  几句话下来,两人便也在不知不觉过了月洞门,进了相府后院。
  庭院中仍旧保持着她出嫁前的样貌,只在空地里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上头站着一个打扮好了的花旦,想是戏班子里的人。
  棠音于一旁放好的玫瑰椅上坐了,又捧起茶盏来,看着上头的阵仗,轻笑着问自家哥哥:“今日里唱得是哪一折?”
  “是蒲剧里的挂画。”沈钦答了一声,示意上头可以开戏了。
  蒲剧?
  蒲剧里的挂画一类更接近杂戏,却不是哥哥素日里喜欢的戏种。
  棠音有些微愣,可还未开口,便听一阵梆子声响起,花旦已抬着嗓子念起了唱词,棠音便也将疑问压了下去,只笑看着上头的花旦唱念做打。
  蒲剧热闹,挂画又是一折明快喜庆的戏,老少皆宜,很快便将院子里年岁小的丫鬟们都吸引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往这里望。
  棠音也被这热闹欢快的气氛所感染,便也并不说破,只等这折子戏唱完了,这才笑着让檀香拿了一把糕点糖果,分赏下去。
  那些小丫鬟们得了赏,便知道是偷听被发觉了,皆是面色绯红,便排着队,一一来棠音跟前谢过,这才红着脸散了开去。
  一时间,后院里除了跟着服侍的檀香外与戏班子里的一众人外,便只剩下了棠音与沈钦两人。
  棠音索性便让檀香带着戏班子退下了,只待她们也出了月洞门后,这才搁下茶盏,抬眼看向自家哥哥,迟疑着小声开口:“哥哥的休沐日,应当不是今日吧?”
  毕竟这几日里,宫中各部皆因废太子之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今日休沐的,也大多调了开去。更勿论,本不是今日的。
  想来,自家哥哥应当是告了假回来的。
  既然是特地告了假回来的,那应当不是为了找她听戏这样的小事。
  她这般想着,秀眉轻轻蹙起,又有些不安地轻声开口:“是不是近日里出了什么事?”
 
 
第138章 
  沈钦闻言只付之一笑,拿扇柄点了点她的眉心,轻声笑道:“杞人忧天。”
  “那哥哥今日寻我来——”棠音说着微微一停,倒是自己明白了过来。
  昨日,废太子自戕的时候,她也在场的消息应当已自金吾卫口中传到了父亲耳中,又辗转被哥哥知晓了。
  依照哥哥的性子,大抵是怕她受惊过度,抑或是因此郁郁寡欢,这才想了个由头,将她支到相府里来。
  沈钦见她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便也只付之一笑道:“棠音又在多想些什么了?今日寻你过来,自然是为了请你一同听戏的,没有旁的事。”
  他说着,又笑着逗她:“也是,如今棠音已嫁到了瑞王府,是瑞王妃了,不再是相府闺阁里的姑娘了,想必,也不爱听戏了。”
  他说着,又轻瞬了瞬目,以扇柄抵着下颌若有所思道:“还是说,是我点的曲目不对。还是应该请杏春园——”
  “哥哥——”棠音还记得上两回杏春园里的事,被沈钦这样一提,免不了耳背微微一红,忙自玫瑰椅上站起身来,只小声道:“我回来这许久了,还没拜见过母亲。我先去她房中寻她了。若是哥哥还想听戏,这戏台也还没拆,让戏班子再回来唱一曲便好。”
  “好。”沈钦见状也不拦她,只轻笑了一声,重新斟了一盏茶,便又唤了檀香将戏班子重新聚起,热热闹闹地开场。
  不过这回,唱得却不是蒲剧,而是他惯常爱听的那些了。
  而待棠音自姜氏房中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微微偏西,沈钦仍旧是捧着茶听着上头的花旦唱戏,一副从容闲雅的姿态。
  见到棠音来了,这才微一抬手,示意上头的戏班子停下,对她笑道:“日头不早了,眼见着就要宵禁,我送你回瑞王府。”
  棠音听他这般一说,一时便想起了李容徽来。
  只是此刻她仍旧赌气,听见瑞王府三个字,便轻轻别过脸去,只小声说了句‘还有一段时辰,不急着回去。’便也伸手去给自己盏茶。
  一线青碧色茶水刚落进甜白釉的茶盏里,一旁的沈钦却已经悠悠开了口:“这是与瑞王起了争执了?”
  棠音冷不防地被他说中,指尖微微一颤,手中的大肚茶壶偏了些位置,仍有些微烫的茶水正落在她的手背上,令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收回手去。
  茶盏应声落下,正砸在她的云缎制的裙面上,晕开一层深色的水渍。
  “哥哥——”棠音低下一张微红的小脸,轻轻娇嗔了一声,却也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将方才的话锋给避过去,便忙提了裙子往自己的闺房里走,只轻声道:“这下好了,裙子都脏了,更回不了王府了。我先去闺房里换一身衣裳来。”
  说罢,她不待沈钦答话,便低着脸,匆匆顺着抄手游廊,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中。
  她的闺房也维持着她出嫁前的模样,只门口垂落着的珠帘,换成了应季的锦帘,其余的,倒是没有半分变动。
  兴许是听得她今日要回来,房中还提前烧好了地龙,临窗隔着的几只铜鹤里染了炭,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清淡的烟雾,让整个闺房温暖如春日。
  棠音便在这热意里缓步走到衣箱前,在里头寻了一阵,找出一件当初留在府里的,秋节时候穿过的银红色锦裙来,便将身上的被茶水浓脏了的罗裙换下。
  可这一换,银红色的鲜艳罗裙便却又与身上的天水碧上裳有些格格不入。
  棠音没法,只能将通身的衣服都换过,又捡了一支旧时的簪子,将因更衣而弄得略有些蓬松的云鬓解开,重新盘成简单乖巧的百合髻。
  等她再推开槅扇出去的时候,沈钦正立在廊下等她,见到她这一身打扮,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来:“棠音这一身打扮,衬上这百合髻,全然便是未出阁少女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已是嫁了人,成了瑞王妃了。”
  棠音被他这一提点,这才想起来,这还是自己往日未出阁时的妆扮。如今自己已嫁做瑞王妃,这少女妆扮打扮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了,若是被人看见,也不大好。
  一时间,耳缘上也是微微一红,只轻声道:“要不,我还是回房里换了吧。”
  “房里皆是你往日里的旧衣,换哪件,都是一样的。”沈钦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她往月洞门外走:“还是不必麻烦了,左右相府里的人也不会乱嚼舌根。如今宵禁将至,还是回瑞王府要紧。”
  棠音看了眼天边渐起的红霞,便也没再说推拒的话来,只轻轻点了点头,跟着自家哥哥往外走去。
  毕竟生气归生气,后日里是什么日子,她还是记得的。
  若是留在王府里过夜,再随意耽搁上一日,便又要错过了。
  这一错过,可就又是整整一年的光景。
  她这般想着,渐渐轻蹙了眉,步子便也轻轻加快了几分,可刚步下回廊,方一抬眼,便见去前院里必经的月洞门里,正背光立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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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月洞门上的阴影落在他的面上,看不清容貌与神情,但那衣衫与身姿却是棠音再熟悉不过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李容徽?”
  立在月洞门内的身影微微一僵,旋即,缓缓转过身来,轻应了一声。
  往日里低醇的语声已有些喑哑了。
  或许在棠音眼里,她不过是回相府听了一折戏,散了散心罢了。
  但李容徽的眼中,却又不同。
  小姑娘一走,这偌大的瑞王府,便也似一夕之间空寂下来。
  寂静得令人发疯。
  他独自一人在房里坐了两个时辰,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阵汹涌过一阵,似要将所有理智淹没。
  可他不敢,不敢来寻小姑娘,生怕她气头上,会说出什么绝情的话语。
  一直等到天边红霞渐起,小姑娘仍未回府,他这才真正慌了神,连拜帖都未递,只不顾一切地逾墙进了相府,将小姑娘堵在了月洞门前。
  还好,有沈钦在。
  他知道,小姑娘最重视自己的家人。当着自家哥哥的面,就算再是生气,也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棠音,我今日来——”他缓缓抬起视线,不安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可当视线方一落到棠音身上的时候,他的语声却倏然顿住,生生梗在喉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姑娘一身银红色罗裙轻盈娇艳,乖顺的百合髻以一支清雅的白玉簪松松盘起,是他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妆扮。
  也是她尚未出阁时的模样。
  而大盛朝中,出嫁了的女子,只有和离后,才会重新以闺阁女子的模样示人。
  这是——棠音要与他和离?
  随着这个念头汹涌而起,一时间,天地寂静,只脑海中轰然一响,似最后一缕理智如琴弦崩裂。
  他当着沈钦的面,展动身形,以生平最快的身法追上前去,双手紧紧将小姑娘锢在怀中,语声嘶哑而发颤:“棠音,你说过的,不会与我和离,不会对我始乱终弃,你答应过我的。”
  “我们还将这话写在了聘书上,供在祖宗牌位前。都已由神佛见证过的事,你不能就这般轻易反悔。”
  棠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微微一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家哥哥还在身边看着,一张柔白的小脸立时红得看不出本色,只慌乱地伸手去推他:“你,你做什么,大庭广众的——”
  她挣扎得厉害,可李容徽非但不松手,反倒又将她锢紧了几分,只俯身将一张冷玉似的面孔埋在小姑娘颈间。
  李容徽语声低得几近哀求,紧紧拥着她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棠音,我知错了,往后再不会骗你分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只要你不与我和离——”
  他不敢想象,自己穷尽一世才求来的小姑娘,因他的欺骗,而再一次弃他而去的场景。
  无异于心头剜血,削骨碎肉。
  “你在说什么?”
  前世今生里堆积的不安如潮涌来,他只觉心间锐痛到无法喘息,怀里的小姑娘却只是微微一愣:“我几时说过要——”
  她还未说完,视线却无意落到一旁,以扇柄抵着下颌,轻笑着看向她与李容徽的哥哥身上,一张芙蓉面上更是轰然烧了起来。
  羞赧之下,棠音也顾不上解释了,只忙攀了李容徽的袖口,慌乱道:“先,先不管这些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瑞王府再说。”
  她如今说什么,李容徽都没有不答应的。
  更何况,是答应与他回瑞王府。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李容徽便已将她的身子横抱而起,身形一展,转瞬便逾墙而去。
  本立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打算看着他们和好的沈钦见状,也只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折扇收起,抬步款款往前院里走。
  ——原本,他还想着跟着一同到瑞王府去小住几日,看能否开解一二。可如今的情形看来,倒是他多余了。
  人多余,想法,也多余。
  他笑着抬步迈过了月洞门,一抬眼,便看见了还等在廊下的檀香。沈钦便也顺口唤了她一声,笑道:“你家王妃已经回府了,你也跟着回去吧。”
  “王妃回府了?”檀香有些讶异:“可奴婢一直等在月洞门外,没见王妃出来啊。”
  “不会错的,你回去便是。”沈钦也不多做解释,只笑着自庭院里将那只大肚茶壶递给了她:“记得将这只茶壶也带回去。”
  “今日,它也算是功臣。”
 
 
第139章 
  临近冬日,昼短夜长。仿佛只是一瞬息的功夫,漫天霞光已落,夜幕无声降下。
  瑞王府寝房中,却不曾掌灯,昏暗得,只能借着竹篾纸上透入的微薄月色,隐约看清彼此的轮廓。
  棠音坐在一张玫瑰椅上,抬目望向坐在她身旁的李容徽。
  夜色融融,她看不清李容徽面上的神情,只觉得他握着自己指尖的手比往日里更要冰凉几分,胸膛也微微起伏着,似因这一路的奔波,而略有些疲累。
  短暂的沉默后,待李容徽的气息稍稍平复,棠音便也轻声开口:“方才在相府里,你说过,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这句话可是真的?”
  李容徽握着她指尖的力道微微一紧,须臾,却还是乖顺地轻轻点头。但旋即又担忧小姑娘在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动作,便又哑声开口:“棠音想知道什么?”
  棠音隔着一层夜色望向他,却始终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心中也渐渐升起几分紧张与不安来。
  她默了一默,未曾立即作答,只轻轻站起身来,往旁侧的立着的铜鹤宫灯旁行去。
  方抬步,手腕却被李容徽紧紧握住了,他微哑的语声响在静夜中,显出几分慌乱:“棠音,你要去哪?”
  棠音沉默了一瞬,还是轻轻叹出口气来,轻声道:“都已经宵禁了,我还能去哪?”
  她说罢,见李容徽犹不放手,秀眉轻轻一蹙,索性重新自玫瑰椅上坐下来,只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替我将旁边的宫灯点了吧。都已经入夜了,总得有点光亮。”
  入夜了,总得有点光亮。
  极寻常的一句话,却让李容徽在刹那之间想起许多。
  前世中,他独自一人在宫中艰难求生,每一日如同在深夜之中茕茕独行,既看不见来路,也看不见归途。入目所及,皆是一片暗色,这宫廷仿佛如一只噬人的巨兽一般,随时便会将他吞噬。
  直至遇见了棠音。
  不同于宫中的每一个人,她干净,纯澈,似一道月色照进他晦暗的生命里,让他至此见了光亮。
  之后,便是奢望,是压抑着不能让人发觉的觊觎,是长达两世的追逐与纠缠,只为了将那道无意间经过他晦暗生命的月光捧在掌心,困于身边,令她永远只为自己一人而明亮皎洁。
  一旦失去,他便要为之发疯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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