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久没在家,爹爹娘亲他们就很爱她呢。
不过这份爱没持续几天。
林夫人以她年纪又长了一岁为由,请了两位技艺高超的绣娘到府中来,亲自手把手地教她绣花、绣鸟绣虫。还得学出个样子来,才能放她出去玩。
林婳自然不干:“娘,干嘛一定要学这么多,要是需要自然有丫鬟嬷嬷们帮着我绣,我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再不济,我去铺子里买现成的,岂不是更方便。”
林夫人训她道:“那等你成亲,你的嫁衣怎么办?你将来嫁了人,难道夫君的贴身之物也让别人帮忙?”
林婳道:“那我现在还小,缓个一两年再学不行吗?”
林夫人戳她脑袋:“等这年十月你就及笄了,过了生辰礼,太后肯定会把婚事提上日程,你再推后学,怕是这辈子都穿不上自己绣的嫁衣了。”
“啊啊……”林婳抱着林夫人一顿撒娇,“娘亲,你别戳我脑袋了,再戳就变笨了……”
这学刺绣也就罢了,林国公还来抓紧她的学业,要她饱读诗书,还要她学精了琴棋书画。
……
开始,林婳耐着性子受着,没过几日就起了逆反心理。
这天,嫂嫂家的娘家人来了,娘亲忙着招呼她们;林国公又出门去军营了,没人管束林婳。
林婳让丫鬟们帮她绣花,给夫子点了迷香,一溜烟跑出了海棠园,想出去玩。
她自己一人也不好玩,也不知去哪里玩,便去找表哥叶庭风。
不想叶庭风不在他院子里,小厮说:“少爷有事忙出门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忙?难道是之前在宫宴上被赐了个什么官,所以忙起来了?
她坐在叶庭风院子里等他回来,结果天黑也不见人,她只能丧气地回自己院子。
夜深时,绿翘得了消息,急冲冲地奔进屋子里来,告诉正在画画的林婳道:“郡主,不好了!庭风少爷出了事,国公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要家法伺候呢!”
“什么?”林婳蓦地站起来,她大祸小祸地不断闯,也没见他爹用什么家法,便就是这家法太过于严酷。他爹是军营主将,他们家的家法就相当于军法,直接拿结实的棍子往身上打,往死里打的那种。
“表哥犯了什么事啊?”林婳拿过外披穿上,一边往屋外走一边问绿翘,“我爹怎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绿翘道:“听说是庭风少爷私拐了青楼里的花魁,给人家告到了顺天府去——”
第21章 百花楼逮人
等林婳跑到祠堂, 她爹正拿着木棍亲自动手打叶庭风,那架势凶狠得,把林婳震得定在原地, 心里怕怕地不敢上前。
嘭地一声巨响打在背上,叶庭风低着头闷哼一声, 不躲也不反抗。她娘在一旁伸手拽着她爹的胳膊,哭喊着说:“你再打, 就要把人打废了。我大哥去得早, 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 你想让我叶家绝后吗?”
“你放开。”林国公挣脱林夫人的手,厉声道:“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私拐了百花楼的花魁,砸了人家的场子, 还将汾阳侯府的世子,礼部和吏部尚书的两位公子,还有七七八八其他府上的公子给揍了,特别是这汾阳侯府的世子,连人家腿都给打断了, 给人家告上了顺天府, 将他人赃并获,若非我豁出去了我这点老面子, 他今日恐怕还在顺天府的牢里呆着。”
“你说他爹娘早早没了, 可是我也是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教养的, 不求他成材,只求他正正直直做人!可他做了什么?”林国公说着又拿棍子打上来, “这再不好好教,以后肯定会成了盛京城的一大祸害。若非岳丈他老人家常住在郊外庄子上,这事让他知晓, 还不得气得中风了!”
一棍棍打下来,跪在地上的叶庭风摇摇欲坠,脸色煞白。
林夫人拖着林国公的胳膊,跟着一块跪了下来,“老爷,你若执意要打庭风,你便连我一块打吧。”
“姑母,您起来,不用为了我如此——”叶庭风大惊,顾不上被林国公仗责,转身来扶林夫人。
“爹,”林婳扑过去扶林夫人,跟着求情道:“您别生气了,表哥他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林国公气笑了,“还真是不巧了,我赶到顺天府时,他正在公堂之上叫板,扬言要宰了汾阳侯府世子。”
“这……”林婳看了她表哥一眼,说:“那汾阳侯府世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林国公府暂且停下了仗责,看着叶庭风问道:“那你且好好说说,私拐花魁又是怎么一回事?”
叶庭风垂首,“姑父,您要罚就罚吧,庭风有错,理该受罚!”
“表哥。”林婳惊呼一声,不明白表哥为何不将事情说清楚。
林国公怒极,扬起手中的棍子要打,林夫人身形一晃,往他身上晕去,惊得他丢了木棍,忙将林夫人扶住,“夫人?你怎么了?”
林婳见状,赶紧呼道:“快,快去请太医来。”
林国公一把将林夫人抱起来,临走前还不忘怒瞪叶庭风一眼道:“你这逆子!滚去祠堂,到你爹娘的牌位前跪着去,不将此事说清楚了,你就一直跪着。”又转身向一旁的管家道:“吩咐下去,让厨房不要给他送吃喝的,谁敢偷偷送,一律赶出府去。”
说罢,林国公抱着林夫人急冲冲往后院去。
“表哥,你没事吧?”林婳伸手去扶叶庭风。
叶庭风单手支撑着膝盖,吃痛地站起身来,还咧嘴笑着说:“没事,死不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林婳才不信表哥会做出这些事。
“大人的事,你少问。”叶庭风瞥了她一眼,转身往祠堂去,非常自觉地到他爹娘的牌位前去领跪,这可不是平日里表哥的作风。
林婳跟了进去,缠着他问清楚,“ 你跟我说清楚嘛,我好跟你一块想办法。”
叶庭风跪在蒲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对林婳的话置若罔闻。
“你以前从来不去青楼这样的地方呀,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花魁?”
“你干嘛拐人家走?难道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喜欢上人家,你可以替她赎身啊,干嘛非要拐走。”
“汾阳侯府世子做了什么?你干嘛把他腿都打断了?”
“哥,你跟我说说嘛……”
这次林婳的死缠烂打无用了,叶庭风闭着眼睛仿佛入定了一般,完全不给任何反应。
夜深了,绿翘劝林婳回去,林婳站起身来,捶了捶发麻了的腿,这祠堂里空旷还阴森森的,在这寒冷的天里更冻人。
林婳让府中仆从给叶庭风准备了厚厚的披风,还有烧得正旺的炭炉,又命人备了热茶,免得他跪一晚,人直接交代了。至于叶庭风背上的伤,太医给看过了,胜在人结实,吃一副药养养就没事了。
林国公看着打得狠,其实还是省了手劲的。
叶庭风被罚跪,明面上没人给送吃喝的。
但林婳和林夫人都偷偷地差人往祠堂送,旁人见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还真把表少爷饿死在祠堂不可。
叶庭风只跪着领罚,认错也干脆,就是不解释其中缘由。
就这么被罚跪了三天三夜,林国公拿他没法子,给他放了,勒令他以后不许再跟青楼的花魁有任何来往,还撺掇着林夫人给他相看亲事,早些娶个妻来管束他。
表哥不说,不代表林婳没有其他办法探听到。
于是在叶庭风休沐出门时,林婳偷偷跟着他,一路跟着他来到茶楼。
“难道是约了心上人?”林婳倒想看看这个花魁长得有多好看,居然让表哥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结果,当她看到跟叶庭风碰面的人,直接无语得翻白眼,原来是来见萧弈谦,这么鬼鬼祟祟的,还以为见谁呢。
“来啦,我们走吧。”萧弈谦站了起来,叶庭风没坐下喝一口茶,两人就下楼来,要离开茶馆。
林婳拽着月橘往旁边一闪,好奇心立刻拉满,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郡主,我们还跟吗?”月橘问。
“走,继续。”林婳拽着月橘的胳膊点头。
话说叶庭风武功还算不错,林婳能跟了那么久,这都是月橘的功劳,月橘是她所有丫鬟里唯一会武功的,还很不错。
这又得从以前说起,那时候林婳想学武功,让她大哥请了好几个功夫不错的师父来。
结果她……身子骨太不争气,练一练就要生一场病,大家伙又都宠着,不叫她受累。
折腾了半天,她没练成个啥,反倒是陪练的月橘练了一身好功夫。
大哥林祈憋着笑道:“也算不错,月橘练了武功,能保护你。你不用亲自动手。”
林婳气死了,她这块练武废材,最后只能淘一淘各种江湖小玩意,然后再抱月橘的大腿行走江湖。
在月橘的指导下,林婳顺利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看着他们两个进了一个后门。
“咦?这是什么地方?”林婳看着紧闭的,简陋的门,不由得很好奇道。
“我去看看,郡主您在这里等等。”月橘翻身上了墙头,很快又翻了回来,满脸惊叹道:“郡主!这里是百花楼的后门,快跑!”
“百花楼?”还没等林婳反应过来,她就拽着林婳一阵跑。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呼喊声,“有贼人闯进了百花楼,快追!”
“月橘!你都干了什么呀?”
月橘不好意思笑着:“就,就……不小心撞见了人家的好事。”
“……”
林婳被月橘拽着一顿跑,跑了几条街,才甩掉了身后百花楼的护院。
“好啊!”林婳气呼呼地叉腰,“他们两个居然敢去逛青楼!简直太无耻了!”
“对!太无耻了!”月橘赞同点头。
林婳眼珠子转了转,“我一定要把他们抓个正着!”
“啊?我们能进吗?”月橘表示怀疑。
“这还不简单,”林婳笑着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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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正门,换上了男装的林婳和月橘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脚还没踏进百花楼大门,就让门口的鸨母给拦住了,“哎哎,你们不能进。”
“凭什么不能进?”林婳拿着金叶子在手上晃着,纨绔小公子的架势十足,道:“怎么爷有钱还不让花的?”
那浓妆艳抹的鸨母手中羽扇往林婳胸口轻轻扑了扑,笑道:“这位小姐,要扮成男子,您好歹也把胸束一束啊。唉……你这也太明显了,奴家我想不看见都难。”
林婳赶紧捂着胸口,小脸涨得通红,“你,你——”羞得转身就跑。
“呵呵……”鸨母羽扇遮面一阵大笑,笑得林婳简直要找洞钻进去。
失策了!失策了!
这百花楼的鸨母,眼睛也忒毒辣了些。
林婳问月橘:“真的很明显吗?”
月橘眼睛一眨,小鸡啄米地点头。
“……”
“方才走过去的人是紫云郡主?”正在胭脂铺选胭脂的方映雪,瞥见了走过的林婳,见到那人穿着男装,又不大确定。
方映雪身旁的婢女探首望了望,“小姐,好像是的。”
“奇怪?她怎么出门穿男装?”方映雪从前不是没在街上撞见过林婳,但还是第一次撞见她扮成男子模样。她直觉告诉她,林婳可能要整什么幺蛾子!她在宫里整的幺蛾子还少么!
上一回拜她所赐,在宫宴上丢了面子,如今又被她爹爹方丞相拘在府上,不得再进宫去,心里正憋着一口气。
正好跟上去瞧瞧她要做什么,若是能从中作梗,让林婳吃吃苦头也好。
不想,一路跟着林婳,见她进了成衣铺子,又换了一身男装;又见她进了胭脂水粉铺,再出来时,哇塞!要不是她仔细瞧着,都认不出来了。
首先脸变黄了很多,眉毛又粗又黑,还粘了胡子,更是在脸上点了一些雀斑,整个人又糙又……有一股男子的英气。
“哈哈,这样总可以了吧。”林婳满意地拿手指按紧了唇上粘的胡子,“我就不信,我行走江湖好几年,易容也拜过好几个师父,还能败在一个鸨母的手里。”
月橘也被她好生一顿倒腾,简直跟她平日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们这个样子到表少爷面前去,恐怕表少爷也认不出来。”月橘道。
这次,林婳和月橘还是大摇大摆地走去百花楼大门口,只见之前那鸨母目光轻飘飘地看过来,盯着她们俩看了好一会,看得她们两个都心虚,以为被认出来了,哪想鸨母移开目光,真没认出她们来。
“哈哈,我们快进去吧,”林婳松了松手腕,准备大展一番拳脚,“逮人去!”
第22章 怕我惊扰了你的心上人?
一入百花楼, 林婳就被里面纸醉金迷的画面撩花了眼睛。
楼高三层,呈环形,中间是一个圆形高台, 围着圆台在楼上设了雅座、雅间。
那圆台之上,有歌女在弹唱, 袅袅白雾升腾而起,如梦似幻。
雅座上的宾客饮着酒, 目光如痴如醉地听着, 良久幽幽然道:“如歌姑娘的歌声犹如天籁之音, 真是唱到鄙人心里去了。”
楼中移步换景,每处的景致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林婳与月橘一层一层地找去,终于在二层的雅座瞧见了叶庭风和萧弈谦的踪影, 只见两人端着酒杯浅酌,目光时而往圆台上望去一眼,但没过多停留,又收了回来。
“郡主,要过去吗?”月橘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