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叹西茶
时间:2021-07-15 09:54:10

  苏母把碗放在桌上,苏新七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精品袋,苏母把袋子也放下,解释道:“这是刚才老吴家的孩子送来的,说你忘在学校了,他给你送回来。”
  苏新七先是奇怪地轻皱了下眉,随即反应过来,老吴家的孩子就是吴锋宇,她怕母亲察觉到什么,故作恍然,一副回过神的模样,“啊……中午买的,忘在教室了。”
  “你瞧你。”苏母不疑有他,“老吴家那孩子皮归皮,没想到还挺热心。”
  “啊……唔。”苏新七别开眼,应得有些敷衍。
  苏母看着苏新七把面吃了,又叮嘱了两句才下楼,苏新七等她走后才拿起那个精品袋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文具,她蹙蹙眉,把袋子往桌上一兜,东西都倒出来后她仔细打量了下,除了几支水笔铅笔外就是一盒胶水。
  她盯着那些文具看了看,目光落到那盒胶水上,她心念一动,拿过胶水,拆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胶水,而是一管膏药,她拿出来一看,是烫伤膏。
  苏新七的心情一时微妙,看着手上的烫伤膏,良久才略微苦恼地轻叹一声。
  不用费心想她都知道是谁授意吴锋宇给她送烫伤膏的,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心情才会这么怪异。
  苏新七把烫伤创面上的牙膏洗了,重新抹上烫伤膏,她再次回到房间时,恰好听到窗外的轰鸣声,这是傍晚才鼓噪在她耳边的声音。
  她没有开窗去看,随手拿了本书摊在桌上,注意力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苏新七看不进书,索性趴在桌上,拿过桌面上摆着的紫色海螺把玩,这是上次陈鲟送的,她觉得可心就没丢了,她把海螺贴在耳边,能听到呼呼的声音,比窗外真实的海风声还近,还轻。
  看着海螺,她不免就想起赠送它的人,想到他就不由想到他傍晚说的话,可谓是声声刺耳,自大又傲慢。
  苏新七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一时脑热主动靠近陈鲟,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自己的动机,她想她是被祉舟影响了,才会犯了糊涂,以为陈鲟真需要人拉一把,是她愚蠢,自以为是。
  窗外又响起了机车的轰鸣声,渐近又渐远。
  苏新七回神,看了眼手中的海螺,把它收进了抽屉里。
 
 
第28章 溺水
  周六这天晚上, 苏新七如约和李祉舟、冯赟一起登上美人山观星。
  是夜满天星斗,似天上仙人过节,张灯结彩, 好不璀璨。
  冯赟把望远镜背上了山,架好后调整好焦距示意两个学生凑近来看。
  李祉舟拉过苏新七,“小七,你看看, 能很清楚地观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
  苏新七凑近望远镜, 果然能清楚地看到明亮色的发光体, 还能看到月球上的陨石坑,专业的天文望远镜果然和普通的不一样,她不由赞叹了声。
  “今天观测条件好, 也许能看到木星的云带。”冯赟说。
  苏新七第一回 用专业的天文望远镜观测星空, 兴致颇高, 转着望远镜左看右看。
  冯赟和李祉舟在一旁聊着宇宙大爆炸, 苏新七偶尔抬眼看去, 能看到冯赟满眼赞赏地看着李祉舟, 表情专注,他似乎不只是把李祉舟看作是学生,更似知己。
  苏新七观星时忽听到他们聊竞赛的事, 愣了下直起身问:“竞赛?”
  李祉舟回过头,解释道:“冯老师说省里有个天文知识竞赛,他推荐我去参加。”
  “去呀。”苏新七不假思索道。
  李祉舟有些犹豫,“要去大陆。”
  “需要很久吗?”苏新七看向冯赟。
  “一周左右。”
  “什么时候?”
  “下个月月初。”冯赟看着李祉舟接着说:“这个竞赛是省天文协会举办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拔天文方向的人才,你如果能拿奖,有可能会被大学破格录取。”
  四月初离现在也没多久了, 苏新七复看向李祉舟,鼓励道:“去试试吧。”
  “可是……”
  “我相信你。”苏新七笃定道,“你一定可以的。”
  李祉舟怔忪了下,旋即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好,我也相信你。”
  冯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苏新七身上,尔后又看向李祉舟,他扶了扶眼镜,望了望天,过了会儿说:“山上风大,我们别逗留太久了,容易着凉。”
  他们很快就收了望远镜下山,才至山脚,远远就听到环岛路上呼啸而过的机车引擎声。
  机车声动静很大,冯赟显然不是第一回 听到,遂开口问了句:“是学校的学生?”
  李祉舟迟疑了下才应道:“……是陈鲟他们。”
  冯赟虽然任教不久,但学生里冒尖出名的人他还是知道的,何况陈鲟还和他一样,是这学期从大陆过来的。
  冯赟和陈鲟私底下没什么交集,就是在课堂上也没有互动,陈鲟虽然不听课,但不像吴锋宇他们,喜欢扰乱课堂纪律。
  “陈鲟住在你家?”冯赟记起自己前两天登门家访时,在李祉舟家见过陈鲟,当时李父李母还询问了他的情况。
  “嗯。”
  冯赟转过头,拍了拍李祉舟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陈鲟志不在学,基本是放弃升学了,最后一学期,你别受影响。”
  他说完顿了下,把目光投向苏新七,“新七也是。”
  冯赟说这话自然是出于师者的立场,苏新七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告诫似的语气,心里莫名不适,闷闷地点了下头。
  苏新七是骑自行车来的,她把车停在了山脚下的妈祖庙前,下了山后她和李祉舟冯赟道了别,取了车后就往家的方向走,上车前她回头看了眼,李祉舟和冯赟两人与她背向并排而行,两人走得近,好像还在讨论山顶上未尽的话题。
  看得出来,冯赟很重视李祉舟,良师益友,苏新七觉得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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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生周六补课,仅周天一天假期,还要应付一沓的试卷,出门玩也不能尽兴,休息也休息得不彻底,疲惫劲还没缓过来,又要上学了。
  下午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刚响,二班教室里的学生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三吆五喝地约着去操场,还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表情无奈,只得收好教材,被动地下了课。
  高三生的课程表满满都是考试科目课,美术音乐通识这类的兴趣课全都没了,学校大抵还存了点良心,可能也是怕学生压力太多,身体素质跟不上,所以保留了一周两节的体育课。
  理科班的体育课是在周二周四,到了高三,体育老师上课基本上都是让学生自由活动的,愿意在操场上活动的就自行安排项目,想回教室自习的也自便,只要不翻墙逃学,老师都不会管。
  陈鲟趴在桌上睡觉,被教室里的骚动声吵醒,黑着脸地直起身,眉宇间都写满不快。
  吴锋宇走过来,“鲟哥,体育课,游泳去吗?”
  “那个水坑?”陈鲟语气还有些不痛快。
  沙岛中学原先设有游泳课,本来以前都是老师带着学生去大浴场游的,但是前两年出了起事故,一个学生溺水而亡,那之后学校就取消了游泳课,还禁止学生结伴下海,但岛上的孩子几乎都是泡着海水长大的,不让他们游泳就是剥夺了岛上的一大乐趣,且中学生正是叛逆的时候,越禁止他们就愈加跃跃欲试。
  出于各方面考虑,学校就在校内建了个游泳池,泳池极小,用学生的话说就是刚起腿就到对岸了,泳池打从建成后就饱受吐槽,在广阔的海洋里游惯了的学生自然看不上它。
  吴锋宇也看不上学校的泳池,他左右看了看,用两根手指比了个走路的姿势,压低声问:“不然……逃了,去海边?”
  陈鲟往窗边看了眼,教室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他拿过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随后站起身。
  “走吧。”
  体育课上课后老师集合点了个名,带着做了下热身运动,之后就让学生们解散活动。
  今天天气明朗,阳光普照,下午三点钟的光景,气温已上了二十度,是穿着外套会出汗的程度,学校的泳池虽埋汰,但聊胜于无,一些贪凉贪玩的学生还是愿意下去游一游的。
  泳池就在围墙边上,那边原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是翻墙逃学的最佳地点,但因为今天泳池里有学生,体育老师怕出事,一直在池边上站着。
  陈鲟和吴锋宇他们一起坐在池边的看台上,始终没找着机会翘课。
  “老师怎么一直杵在这儿,不会是在看女生游泳吧。”吴锋宇说。
  “陈鲟,下来玩啊。”赵筱婧游到池边上,招呼道。
  陈鲟往泳池里随意瞟了眼,对这个王八都嫌小的“水坑”提不起半点兴致。
  吴锋宇嫌弃地冲赵筱婧摆摆手,转过头说:“一会儿找机会走,下节课是‘娘娘腔’的课,不上也没事,他不管。”
  “娘娘腔”是冯赟的外号,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个弱鸡,一个男人,长得那么白,说话还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阳刚,后排男生就给起了这么个外号。
  陈鲟仰头,阳光强烈,他眯了眯眼,再低头时就看到苏新七和陈沅从泳池的另一边走过。
  吴锋宇觑了眼陈鲟,用手做喇叭状,朝对面喊:“七公主,游泳么?”
  苏新七往他们那看了眼,目光掠过陈鲟时稍作停留,尔后别开视线,拉着陈沅往别处去了。
  “啧,七公主看来不想下水啊,鲟哥你还没看过她游泳吧。”吴锋宇竖起大拇指,“厉害的,往年运动会女子组冠军,顺便一提,我是男子组冠军。”
  陈鲟乜他一眼。
  吴锋宇表情讪讪,“不过比不过你,可惜你是这学期才来的,夏季运动会是参加不了了,不然一定大杀四方。”
  “我们学校夏季运动会,游泳项目很受重视的,市里游泳队的教练都会来挑人,鲟哥,你游得这么好,不考虑当个专业运动员?”
  陈鲟垂下眼,表情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吴锋宇骇了跳,“你是?”
  陈鲟沉默片刻,抬眼冷漠道:“我说什么你都信?”
  “啊……开玩笑啊,不过你可以考虑——”
  “你们岛上,是不是三岁小孩都会游泳?”
  陈鲟问得突兀,吴锋宇愣了下才说:“夸张了,土生土长的岛民差不多都会游,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哦?”
  吴锋宇眼珠子一转,贱兮兮地笑着说:“有机会你会看到的。”
  陈鲟兴致缺缺,也没追问,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余光看到吴锋宇把瘦猴拉到一边,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水,打算调戏哪个女生,亦或是做什么恶作剧。
  他收回眼,没过问他们的事。
  下了课体育老师才离开泳池,泳池里的学生也都上了岸去换衣服,陈鲟晒了一节课的太阳,整个人晒舒服了,正想离开看台,吴锋宇突然拦下他。
  “再坐坐。”
  陈鲟斜乜他,“搞什么?”
  吴锋宇一脸高深,“有好戏。”
  “看。”
  吴锋宇突然往对面一指,陈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李祉舟急急忙忙地朝泳池这边跑过来,到了泳池后,站在池边焦急地左顾右盼。
  他还没看明白吴锋宇打的什么主意,正要质问,下一秒就看到瘦猴出现在李祉舟身后,猛地推了他一把,把人给推入了池中。
  吴锋宇哈哈大笑,“沙岛的旱鸭子,就只有他了。”
  陈鲟看到在水中挣扎的李祉舟脸色一变,又在看到从操场那头奔过来的苏新七时沉下了眼,他立刻跳下看台,朝泳池另一端跑去。
  李祉舟比一般人怕水,因此挣扎地也更激烈,周围还没离开的几个学生都被吓住了,陈鲟赶到泳池的另一边时,正好看到苏新七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苏新七游向李祉舟,费劲地把他的脑袋托出水面,吃力地把人往岸上带。
  岸上,陈鲟蹲下身朝池里伸手,苏新七看了他一眼,用力把人往上一托,陈鲟架着李祉舟的胳膊把人拉上来,平放在地上。
  苏新七也从泳池里上来,她顾不上自己,上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推开陈鲟。
  “滚。”她说。
  陈鲟往后退了步,表情阴晴不定。
  苏新七跪在地上,拍了拍李祉舟的脸,急切地喊道:“祉舟,祉舟。”
  李祉舟没有反应,苏新七慌了,忙用双手按压他的胸膛,按了几次后,她深吸一口气,俯下身,给李祉舟做人工呼吸。
  边上的人神色各异,吴锋宇看到苏新七的举动,再看陈鲟山雨欲来的阴沉表情,暗自叫苦不迭,后悔不已。
  所幸李祉舟救得及时,没呛多少水,苏新七给他吹了两口气后,他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祉舟,祉舟。”苏新七摸了下他的脸,眼眶都红了。
  李祉舟阖着眼,还在咳嗽着,嘴上间断地喃喃说道:“耳朵……”
  “耳朵,耳朵怎么了,痛吗?”
  李祉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睁开眼,入眼就看到一脸担忧的苏新七,他好似怔忪了下,又听她反复喊他的名字,这才松口气般,低声说:“还好……你没事。”
  陈鲟听到这话,表情更是沉冷,他大概能猜到瘦猴是用什么理由把李祉舟引到泳池这来的。
  这么大动静,体育老师也被惊动了,知道有学生落水后他赶忙组织人把李祉舟送去了校医务室,苏新七顾不上自己,也跟了过去,从始至终,她都没再正眼看过陈鲟。
  人散后,吴锋宇觑了觑陈鲟,他知道自己这回是触到龙鳞了,心里发虚,嘴上也没底气,“鲟哥,那什么,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把李祉舟怎么样,这破池子的水深淹不死人的,再说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在——”
  陈鲟铁青着脸,不待他说完,转过身一脚把他踹进池子里,冷着声斥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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