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叹西茶
时间:2021-07-15 09:54:10

  “小姨,你怎么还鼓励早恋呢。”
  苏小姨嗤笑,说:“你小姨我开明着呢,年轻的时候就该谈个恋爱,不然以后会后悔的,再说,过两个月你就满十八了,算什么早恋。”
  “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苏新七低声驳道。
  “恋爱的滋味美妙着呢,等你谈了就知道。”
  苏新七不以为意,正好这时手机响了下,她掏出来看了看,会心一笑。
  “谁啊?”苏小姨问。
  “祉舟。”苏新七回了个消息,一边说:“他去大陆参加一个竞赛,早上出发的,现在下船了。”
  苏小姨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说:“小七,姨问你个问题。”
  “嗯?”
  “你喜欢祉舟吗?男女之间的那种。”
  苏新七怔忪,抬起头,表情茫然,“我和他……是好朋友啊。”
  “没别的?”
  苏新七收起手机,抿了下唇,说:“小姨,你到底想问什么?”
  苏小姨的语气稍稍认真,开口说:“小姨问你啊,岛上那么多男生,你怎么就只和祉舟做朋友。”
  “……因为他人好,合得来。”
  苏小姨看着她,目光幽深,意味深长地说:“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和别的男孩子玩得比较好的。”
  “人总是会变的。”
  苏小姨喟叹一口气,摸了摸苏新七的脑袋,“你不用和小姨打马虎眼,我知道,因为他的耳朵,你一直都很内疚,所以那件事故发生后你就总和他在一块,也不和别的小孩上山下海了对不对?”
  苏新七想开口否认,喉间却涩得要命。
  “你对他有歉意,小姨理解的,但是你不能一直绕着他转啊,你是打算把自己赔给他吗,真要给李家当媳妇啊?”
  这个问题不久前陈鲟也问过,只不过他说的话更尖锐难听。
  苏新七攥了攥拳,故作轻松地笑着说:“祉舟不好吗?学习好,长得也好,我家和他家关系又好,我们要真在一起了,不是很登对吗?”
  苏小姨看她笑着说出这些话心里当真难受,作为长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她也没做错事,只不过是太懂事了。
  她私心想,这孩子要是自私点多好。
  “你啊,小小年纪活得太拧巴了,就得要有个人强行把你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才行。”苏小姨最后感慨似的说。
 
 
第33章 误解
  苏新七从海崖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 她原本计划早上送李祉舟离开后就安心复习的,可这一整天她都没法沉下心来看书刷题。
  她心里乱糟糟的,千思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她本以为自己是因为小姨的话在想祉舟的事,可一次跑神后她赫然发现书上多了个“鲟”字,她一慌,忙拿笔胡乱地把那个字涂掉, 涂到一半又泄气地把笔一丢, 觉得自己欲盖弥彰的模样实在可笑。
  苏新七就这样有些浑浑噩噩心神不宁地渡过了近一整个白天, 傍晚,苏母让苏新七去趟渔排,给她二叔送点青叶粿, 过几天就是清明, 吃青叶粿是岛上的风俗。
  这个点正好是养殖户出海喂食的时候, 苏新七到了旧码头, 搭了便船, 开船的叔叔热心地把她送到了苏二叔的渔排上。
  苏新七到时, 苏二叔不在,她看他的小渔船不在,就知道他出去喂鲍鱼了。
  她已经有阵子没来渔排了, 最近一次还是之前带陈鲟来的那回,她和二叔倒是见过一两回,他上岸置办东西,去她家坐了坐。
  渔排还是老样子,桅杆上的红旗倒是换成了新的,颜色鲜艳,房子门没锁, 苏新七把青叶粿放进了厨房,苏二叔一个人住,难免不讲究了些,厨房里各种厨具乱摆,她看不过去,趁着等候的时间帮忙收拾了下。
  把厨房整理完后,苏新七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外面,四月份日子长了,天黑的越来越晚,六点的时候太阳还在海平线上,敛起了耀眼的光芒,变得柔和而温暖,橘色的小圆球像颗饱满的咸蛋黄,天际流云散漫,变幻无穷,海上白色的海鸟低飞捕食,叫声欢快,一些海鱼还会跃出海面,鱼身在夕阳的余晖中反射着粼光。
  大自然的美是最治愈人心的,欣赏着这样的落日海景,苏新七放空脑袋,焦躁了一天的心,总算归于平静。
  一半的夕阳落下海面时,苏二叔开着他的小渔船回来了,他隔老远看到苏新七就喊,“小七,你怎么来了?”
  苏新七起身,走到边上,答道:“妈妈让我给你送青叶粿。”
  “青叶粿?啊,差点忘了,清明要到了。”苏二叔把船停下,拍拍手看了看天,叹口气说:“看来接下来几天天气都不会太好。”
  苏二叔系好船,上了渔排,弯下腰拍了拍裤脚,问起苏新七的近况,“最近怎么样,学习累吗?”
  “还好。”
  “快高考了,也就苦这么一阵了,再坚持坚持。”苏二叔往前走了两步,忽的记起什么,转过身问:“那个小鲟……是你同学?”
  苏新七怔了下,点了下头。
  “前阵子我在港内的船上看见他了,隔得远还以为看错了,前几天又在吴家的船上看见他,出海遇上了聊了两句,才知道他是从内陆转学过来的。”
  “听说过转学出去的,倒是没见过转来我们这小地方读书的。”苏二叔摇了下头,又问:“我看吴家那小子很听他的话,他们关系很好?”
  “哦。”
  “他以前不都跟着林勇强瞎混?对了,林勇强最近还有没有骚扰你?”
  苏二叔鲜少上岸,所以岛上传遍了的事他也不知道,苏新七默了下,老实说:“碰上过一两次。”
  苏二叔立刻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这个渣滓,和他爸一样,之前就应该把他打老实了。”
  “没有。”苏新七垂下眼,透过浮木的间隙看着底下的海水,隔了两秒说:“陈鲟打了。”
  “什么?”
  “陈鲟把林勇强打了一……两顿。”
  苏二叔闻言先是一愣,看了看苏新七,思维开始合理发散,他单手叉腰,哈哈一笑,颇为豪爽地说:“看来这小子是真想进我们老苏家的门啊,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苏新七本来还有些不自在,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地一侃倒是释然了,她轻叹一口气,望了望天,“太阳下山了,我要回去了,青叶粿记得吃。”
  “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叔掌勺。”
  “不了吧。”
  “那叔送你回去。”
  苏新七想了想说:“我搭便船吧,省得你跑一趟,浪费油。”
  “便船啊,我想想,还有谁在。”
  还没等苏二叔想出个人来,远远地他就看到一艘渔船往渔排的方向驶过来,等距离近了点,他瞅了眼船号,说:“好像是吴家的船,他家又没养鲍鱼,怎么这时候会来这。”
  吴家的渔船是小型的捕捞渔船,有驾驶舱,船身是白色的,上面还有乱七八糟的涂鸦,花里胡哨的,苏新七即使记不得船号,看这不伦不类的外壳都知道这是吴锋宇家的船。
  没多久,渔船驶近,速度放慢,苏新七一眼就看到了船上的人。
  陈鲟背对着渔排,正蹲下身,拿着一瓶矿泉水在喂郑舒苑,后者坐在甲板上,双手抱着肚子,一副无力难受的模样,苏新七猜她是晕船了。
  吴锋宇先看到苏新七,他显然有些意外,回过头喊道:“鲟哥。”
  陈鲟转过头,吴锋宇冲他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七公主”。
  陈鲟怔了下,刚想起身,衣角被拉住了,郑舒苑有气无力地撒娇道:“陈鲟,我们回岛上吧,这船晃得我头好晕……又想吐了。”
  陈鲟把衣服一扯,略显无情地回道:“憋着。”
  苏二叔也看清了船上的情况,关切地问了句:“是不是晕船了,要不要下来歇下?”
  吴锋宇觑了眼苏新七,一拍手,殷勤地说:“叔,我们就是想来你这问问,有没有晕船药?”
  苏二叔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有,我去找找,你们先下来,晚上风大浪大,船晃。”
  “好嘞。”
  吴锋宇跑去驾驶舱和自家厂里的师傅说了声,很快船就靠在了渔排边上。
  陈鲟示意郑舒苑起身,他撑着船舷一跃,跳下了船,渔排随着他落地小幅度地晃了晃。
  渔船和渔排之间有一米左右的间隙,郑舒苑因为晕船腿软,不敢独自下船,可怜兮兮地看向陈鲟,叫了他一声。
  陈鲟余光看向苏新七,她并不看他,而是盯着船身的涂鸦眉头不展。
  “陈鲟。”郑舒苑又喊了一遍。
  陈鲟走过去,冲她招手,“跳过来。”
  “掉海里了怎么办?”
  “淹不死你。”
  郑舒苑撇嘴,磨磨蹭蹭才用最后一点力气跳下船,她的落脚点正好在渔排浮木的边缘,脚一滑就要掉下去,陈鲟眼疾手快拉了一把,把她往后方带了两步。
  “吓死我了。”郑舒苑顺势倚进陈鲟怀里,回头心有余悸道。
  “站好。”
  陈鲟把人从怀里推开,下意识看向苏新七,这回她倒是看过来了,只不过看的不是他。
  苏新七见郑舒苑病恹恹的,指了指自己刚才坐着看夕阳的凳子说:“坐下休息下吧,”
  郑舒苑的确有点站不住,拖着步子走过去坐下,缓了会儿才看向苏新七问:“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二叔的渔排。”苏新七语气淡淡。
  “你家亲戚还挺多。”郑舒苑嘟囔了句,尔后眼睛四下打量渔排的房子,好奇又带点嫌弃,“这种房子真的能住人吗?”
  陈鲟乜她,“闭嘴会死是不是?”
  他语气警告,郑舒苑瞪他一眼,闭了嘴。
  这时苏二叔从房里出来,拿着一盒药说:“找着了,备用的都没拆过,我刚看了下,没过期。”
  陈鲟把药丢给郑舒苑,又把手上的矿泉水递过去。
  郑舒苑扫了眼说明书,掰了颗药就水吞下。
  苏二叔看她眼生,加上会晕船,遂笑着说:“小姑娘岛外的吧。”
  “哦,我来找陈鲟的。”
  “我猜就是小鲟的朋友。”苏二叔语气自然,热情大方地说:“远来就是客,我们沙岛人别的不说,待客还是很友好的。”
  “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苏二叔拍拍陈鲟的肩,举手做了个喝酒的动作,笑着问:“怎么样,晚上留叔这吃饭?”
  一个女孩大老远跑来僻远的孤岛上找一个男孩,两人的关系似乎不言而喻,但苏二叔没多问,没调侃,对陈鲟的态度也没变,虽然他之前说要他入赘,那也只是玩笑之语,他一个长辈,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些不着调的话让几个小辈不自在。
  苏新七看二叔这样就知道他爱热闹自来熟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察觉到陈鲟的目光,故意不去看他,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劝回二叔,郑舒苑却先开口了。
  “不行,陈鲟今天过生日,不能随便应付。”
  苏二叔看向陈鲟,“今天你生日?”
  陈鲟不大所谓地点了下头。
  这下连苏新七都有些讶异。
  “那就更得留下来吃顿饭了,叔给你做顿庆生宴,保证不应付,我的手艺你是尝过的,怎么样,还是你有别的安排?”苏二叔问。
  陈鲟看向苏新七,没什么迟疑就回道:“没有。”
  听到他这么说,还在船上的吴锋宇一脸苦笑,他叫了人,本来定好晚上去岛上的KTV帮陈鲟庆生的,没成想半路杀出个“七公主”,他们这些兄弟瞬间完败。
  “那就这么定了。”苏二叔兴致很高,像是自己过生日一样,他朝苏新七看去,“小七你也留下,船上的,大的小的都下来,一起。”
  到这份上了,苏新七回去无船,只好被动留下,她看向陈鲟,一回头目光与他的撞个正着。
  陈鲟见她看过来,心情颇好地勾了下唇。
  吴家的师傅下了锚从船上下来,他和苏二叔认识,两个大人主动担任主厨的职位,看他们那磨刀霍霍的架势像是要做一顿满汉全席。
  夜幕降临,海上生明月,晚风料峭。
  陈鲟正要找苏新七说话,郑舒苑就开口喊住了他:“陈鲟,好冷啊,你把你的外套给我穿。”
  陈鲟抬眼朝铁房子看,“去里面呆着。”
  “里面也冷。”郑舒苑说着搓了搓自己裸在外面的大腿,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说:“我没想到海上晚上这么冷,穿少了。”
  郑舒苑见他不为所动,咬了咬唇说:“我下周还有比赛呢,在这感冒了怎么办?教练会骂死我的,我可是因为给你过生日才来这个鬼地方的……”
  陈鲟额角一跳,绷着脸把身上的外套脱下,随手往她身上一丢,不耐烦道:“明天一早你就走。”
  ……
  苏新七走到一旁,不打算再听他们的对话,余光看到有人向她走来。
  吴锋宇以前因为捉弄苏新七挨过苏二叔的打,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怵,所以等到人走了后才从船上下来。
  “七公主,好巧啊,我和鲟哥本来打算去石头岛的,没想到还能碰上你。”
  苏新七斜乜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
  “那什么,你气还没消呢?”吴锋宇赔笑,“你不是把我和瘦猴都推进水里一次了,这还不解气?”
  “上回的事是我不对,鲟哥已经教训过我了,你不知道他有多狠,让我负重在海里游了一个小时,和武装泅渡差不多了,上了岸我好几天拿不起筷子啊。”吴锋宇想起来还有余悸,打了个哆嗦,讨好道:“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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