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做饭的出去,杵在这碍事。”老沈嫌弃地冲陈鲟摆手,又对苏新七抱怨道:“他啊,不会做饭嘴还刁,中国胃,在国外都不吃西餐。”
“你们住的公寓附近不是有中餐馆吗?”
苏新七说完忽感受到了陈鲟探询的目光,心中一个咯噔。
“欸,你怎么知道?”老沈都很好奇。
苏新七眼神飘了下,含糊道:“沈教练你在一个采访中提过的。”
“是吗?”老沈疑惑了。
吴笠乜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嘲道:“果然人上了年纪,记性就差了。”
“啧,埋汰谁呢。”
“厨房里就你年纪最大。”
“嘿,差不多得了啊,小辈们还在呢,给我点面子。”
苏新七见话题似乎揭过去了,忍不住轻轻推了陈鲟一下,“你去招待人。”
陈鲟再看她一眼,什么也没问,翻了几个柜子,从里面找出一件围裙,示意苏新七转过身,他帮她系上,又拿自己的护腕帮她把头发绑了。
吴笠看陈鲟帮苏新七系围裙绑头发,男才女貌甚是般配,不由感慨道:“有点小夫小妻的样子了,年轻真好,羡慕了。”
老沈嗤道:“羡慕什么啊,我们老夫老妻不比他们感情好?”
吴笠白他一眼,“谁跟你感情好,自作多情。”
苏新七听着长辈的调侃,抬手摸了摸被绑起的头发,回头对着陈鲟施施然一笑,“绑的比以前好。”
陈鲟被她的笑晃了眼,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脑袋。
苏新七留在厨房帮忙,陈鲟走到客厅,几个旧友游戏都不玩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成义冲他挤挤眼睛说:“不出我所料,在基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郑舒苑略为不满,“你怎么又和她走在一起了,你忘了——”
“我没忘。”陈鲟冷淡道:“不用你提醒。”
郑舒苑气闷。
陈鲟走到阳台,罗粤跟了过去,站在他边上说:“舒苑没恶意。”
“嗯。”
罗粤看他一眼,笑着揶揄道:“进展挺快啊,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快被拿下呢,这投降速度,赶法国了。”
他使了个眼色,“送你的礼物用完了吗?再给你一盒?”
“不需要。”
罗粤上下瞧他,“都住一起了还没用上?你身体没事吧?”
陈鲟斜乜他,面无表情道:“你用的太小了。”
“……”罗粤低骂了句,不忘损他,“悠着点,别掏空了,老沈还指着你明年奥运再下几冠呢。”
陈鲟默了几秒,忽然问:“五年前,泳队为什么同意把我召回来?”
罗粤愣了下,“这还有为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我夸你?”
陈鲟直截了当地说:“泳队当年并不想要一个有杀人嫌疑的运动员,而且是两条人命。”
“你不是洗清嫌疑了么。”罗粤停了下说:“不过当年泳队是比较保守,加上舆论压力……一开始是不愿意让你回来的,是老沈极力坚持,力排众议,顶着压力才给你争取了个机会,我听说他还做了担保,签了‘生死状’的,也是你争气,不然他的工作都难保。”
这事陈鲟也有所耳闻,对老沈,他虽然看似不逊,其实心里是尊敬的,这几年他带着他,常年陪他在国外训练,在生活和训练上都无微不至,算是半个父亲,虽然他嘴上没说过感谢的话,但他总是用最好的成绩回报他。
陈鲟一直以为自己回队的机会是老沈争取来的,可他现在总觉得其中隐约还有别的内情,跟苏新七有关。
第73章 圆月
陈鲟正和罗粤在阳台上说这话, 忽听老沈喊他:“小鲟,跟我回队里一趟,突击尿检。”
陈鲟皱眉, 罗粤也很无语,“检测的人可真会挑时间,大过节的,故意的吧。”
老沈也很无奈, “明年就奥运了, 排名靠前的运动员都要随时随地接受检测。”
罗粤捶了下陈鲟, “去吧,世界第一。”
苏新七站在客厅看着他,陈鲟走过去, 安抚似的解释道:“正常检测。”
检测通知下达后一小时内要到达检测点, 否则就会被判漏检, 一年两次漏检就会被判兴奋剂阳性, 从而被禁赛。
老沈着急, 陈鲟怕苏新七一个人在这不自在, 本想带着她一起出门,转念一想自己未免太过操心,她不是小孩子, 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被别人欺负,且不过做个检测就要捎上她,显得他多黏人似的。
“我很快就回来。”陈鲟最后说。
“好。”
苏新七把陈鲟送到门口,再回到屋里时,郑舒苑一脸敌意地看着她,前段时间她去健身馆, 郑舒苑没少为难她,苏新七不爱和她计较,今天也不想和她起冲突。
她回到厨房,接着处理海鲜,吴笠往客厅看了眼,看向苏新七低声说:“我看你们在一起,还以为小鲟知道了。”
苏新七摇了摇头。
“不打算告诉他?”吴笠说:“当年为了能让他回泳队,你做了很多。”
“我没有做什么,他没必要知道。”苏新七很释然,对着吴笠温婉一笑。
“这样瞒着,功劳倒都让老沈占了。”
苏新七闻言只是笑,一点都不介意,“您和沈教练都帮了他很多,这是事实,我做的,不过是我该做的,谈不上功劳。”
“怎么不算,当年你怕陈鲟知道有你参与就不肯回来,现在呢,你们都和好了,还不说?”吴笠想了下说:“他之前一直呆在国外训练,也不怎么回国,心里肯定对以前的事还介怀着,你要是告诉他,你给他争取了回队的机会,说不定他就释怀了。”
吴笠语重心长地说:“你虽然做错了事,但也弥补了啊。”
“弥补不了的,他在意的不是能不能归队。”苏新七苦笑了下,仍是摇头,“我当时做那些事并不是为了拿来当筹码,只是不想因为我让他的人生出现偏差,他本来就有选择的机会,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现在好好的,也实现了自己的野心,以前的事他没有必要知道。”
吴笠看着她,深深地叹口气,没再多劝,感情的事本来就如人饮水,她即使作为长辈,过来人,也指导不了。
陈鲟和老沈回来是两小时之后了,苏新七和吴笠弄了一大桌子菜,今天过节,老沈允许陈鲟和林成义小酌一杯,他们师徒几个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很是尽兴。
大概是为了照顾苏新七的感受,席间老沈说了很多陈鲟训练时候的事,在省队的,在国外的,还有比赛时的,苏新七听得津津有味,陈鲟本来担心她融入不了会觉得不自在,见她听得入迷,也就没去阻止老沈揭他老底。
老沈抛转,林成义见陈鲟今天这么好说话,也忍不住爆了个料。
“小鲟参加奥运那回,200自决赛那天他在选手休息室拿了张照片在看,一美国选手看见了问他在干嘛,他藏起照片就说自己在祈祷,那美国人信了,以为他在看耶稣的照片,转头就把自己随身带的圣经送给他,说摸着圣经祈祷比照片管用。”
林成义说到这自己忍不住先乐了,嘿嘿笑了两声说接着说:“小鲟告诉那个美国选手自己不信耶稣,信妈祖,那美国选手不知道妈祖,直囔囔说耶稣才是万能的神,还叫嚣让小鲟等着瞧,他说信耶稣的一定比信妈祖的游得快,我看着他拿着圣经就去角落里祷告去了。”
“当天比赛小鲟拿了冠军,赛后那美国选手找上小鲟,问他要妈祖的照片,就今年世锦赛我们还碰上他了,他跟小鲟说他现在已经是虔诚的妈祖信徒了。”
林成义说完,桌上所有人都笑了,苏新七觉得有趣,转过头问陈鲟,“你真的是在看妈祖娘娘的照片?”
“才不是,他看的是——”林成义嘴快,陈鲟一个眼神过去,把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压了回去。
“不是照片,是比赛的注意事项,我写在纸上的。”陈鲟淡定地说。
老沈和罗粤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鲟,倒是苏新七不疑有他,信了他的话。
就这么插科打诨,一顿饭吃下来算是宾主尽欢,饭后,吴笠催着老沈罗粤他们几个回家,陈鲟也根本不留人,把他们送走后立刻就关上门。
人一走,屋子里显得有点安静,苏新七起身想把桌子收拾下,陈鲟走过来说:“放着就好,我找了钟点工。”
“噢。”苏新七放下手中的碗,站在那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是她提出今天要一起过节的,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计划,她和陈鲟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独处过了。
苏新七回想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总嫌相处的时间太少,平时要上课,晚上她有门禁,真正能独处的就只有午休和晚饭后那一点自由的时间,一周仅一天的假期,陈鲟也不敢独占,怕耽误她学习。
即使这样,他们也一起跑遍了沙岛,那时候陈鲟为了能和她多待一会儿,常常自愿陪读,她在复习,他就在一旁玩自己的,或者帮她扇扇子,端茶送水,服服帖帖地伺候她,还乐在其中。
彼时即使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做,两个人静静地在教室、在渔船上呆一下午,也觉得知足开心。
但现在不行了,至少现阶段他们没办法自在地在一个空间里无所事事地呆一下午,苏新七想到这还有些难过,不管他们现在做过多亲密的事,但感情总归是不如以前来得放肆浓烈。
陈鲟见苏新七的表情略微低落,思及她刚才喝了酒,忍不住问:“醉了?”
苏新七摇了摇头,“没有。”
她看了眼时间,今天午饭吃得迟,现在已经近三点了,她想了想说:“我们下午去趟古厝?”
陈鲟知道她想去面馆,没有异议,点了下头。
他们休息了会儿,一起出了门,直接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陈鲟开车,苏新七说想买点东西带过去,他就载着她去了商场。到了地方,找到停车位停好车,苏新七本想自己下车去买东西,陈鲟拿上帽子口罩先她一步下了车。
“商场人多,我自己去买就可以的。”苏新七关上车门,往陈鲟看去。
陈鲟戴上帽子和口罩,干脆道:“走吧。”
苏新七跟上去,他们搭电梯到了一层,商场布置得节里节气的,双节碰在一起,哪里都是人,商场更不例外,今天中秋,前来采购的人熙来攘往。
陈鲟回头见苏新七离他好几步远,停下脚,转过身看着她。
苏新七犹豫了下,跟上去,解释道:“我怕会有人认出你来。”
陈鲟不以为然,“认出来也没事。”
他转过身,一只手往后伸,“跟上来,别丢了。”
苏新七看着他的手,莞尔一笑,走上前牵住。
商场里人来人往,一楼大厅还举行了博饼活动,人群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苏新七经过人群时张望了眼,陈鲟停下问:“想玩?”
苏新七摇头,“人太多了。”
她拉着他离开,又问:“你博过饼吗?”
“没有。”陈鲟说:“内地没这种活动。”
苏新七仰头看他,笑着说:“我以前博中过状元,拿了一台豆浆机。”
陈鲟见她像个炫耀的小孩,扬了下唇附和道:“手气挺好的。”
“不过只有一次,后来连举人都没博中过。”苏新七可惜道。
商场里卖月饼的店铺很多,月饼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争奇斗艳,五仁月饼已经失去了江湖地位,苏新七没有猎奇,本本分分地买了两盒传统口味的月饼,又在水果店里抱了两大颗柚子。
从商场出来,陈鲟开着车直奔永安区,节假日的古厝路简直就是水泄不通,陈鲟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他们拎着东西进了古厝,险些被涌来的人潮冲散。
陈鲟把她手上的月饼都提过来,一手拉着她,穿过汹涌的人群,拐进小巷道里,巷子里的人比主道上少很多,他没松开苏新七的手,就这么牵着到了忆舟面馆。
此时不是饭点,面馆里没什么人,李父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吹空调看报纸,苏新七喊了他一声,他抬头,先是看向陈鲟,又看向苏新七,最后看了眼他们牵着的手。
“一起来啦。”李父摘下老花镜,站起身笑着说。
“嗯。”陈鲟把手上的月饼和柚子放在桌上。
“怎么还带东西。”李父看着他们两个,一脸慈爱地问:“吃了没,叔给你们做点吃的?”
苏新七摇摇头,“我们吃了才过来的……阿姨呢?”
“今天十五,去庙里了。”李父示意他们,“快坐下,外头太热了。”
他倒了两杯水递过去,又问苏新七,“今年过节没回岛?”
“前几天回了。”
“你爸妈怎么样?”
“挺好的。”
“你二叔的渔排和你小姨家的旅馆,放了假生意很好吧。”
苏新七点了下头。
李父看向陈鲟,说:“沙岛现在变化可大了,都成热门旅游景点了,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和小七一起回去看看。”
苏新七心脏一紧,下意识蜷起手,听到陈鲟极淡地应了声,她想他应该是不忍拂了李叔的面子,随口敷衍的。
他们坐着聊了会儿家常,没多久李母就提着一篮子供品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庙里的香火味,苏新七见她神色萎靡,眼圈红红的,显然是才哭过,今天中秋,团圆日,她想她一定是想祉舟了。
李母看到苏新七和陈鲟在面馆里,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里去,苏新七和陈鲟说了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