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犯下罪行导致惨剧的凶手。
乔梧紧抿着唇,因为用力,殷红的唇瓣有些发白。“不是的。”她轻轻摇头,呼吸有些艰难,却固执地不肯抬眼直视岑淮舟。
岑淮舟也不催她,安静地伏眼凝视着她。温热的指腹轻轻蹭干乔梧眼尾的湿润,他无声轻叹,轻轻缓缓地顺着乔梧的后背:“我在的。”
乔梧紧绷了很久的神经在这一句话落下后,骤然松弛了下来。
她忍着眼泪,抬眸看着岑淮舟扯唇笑了下:“其他人不那么认为,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刚结束的那几天....妈妈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透露出他们对我的——”
怀疑。
以及怨恨。
乔父乔母甚至当着袁芳丽的面就对她表现出极度的不信任。所以后来,袁芳丽才能那么刻薄又刁钻地戳她心窝子:“爹不疼娘不爱的。”
他们也不相信她。
其实,那天在火车站,乔梧是碰到过袁芳丽的。她被袁芳丽揪住衣服,哭喊着说身无分文,和丈夫失去了联系,饿了一整天,向乔梧借了二十元钱。
乔梧赶着去约定地点等乔朝,也没纠缠,给她了。
后来在派出所做笔录时才得知她是王盼元的妻子,她说王盼元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杀人非本意。后期鉴定后法院判定,不承担刑事责任,让家属负责送去医疗。
因为那二十块钱,乔母更加坚定了想法。
所有人都在指责乔梧。
可她也好后悔。
后悔得几欲要疯掉了。
岑淮舟看着她强忍着眼泪,还非要笑着的模样就觉得胸口闷得慌,一股对“他们”的怒意散发在四肢百骸,他的眸色陡然沉了下来,但抬眼看向乔梧时,又恢复了正常。
岑淮舟覆在乔梧身后的手无声无息攥成了拳,末了,又松开。
他倾身靠过去,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像是呵护着一个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托着乔梧的脑袋,黑色的长发垂落在他的手臂上,痒痒的。岑淮舟的呼吸很轻,却足以让乔梧听得清晰:“想哭就哭,我这里没人敢指责你。”
“我在的。”
乔梧怔住了,扬起的唇角随着他的这句话一点点平直。
眼泪终是没忍住,坠了下来。
从来都没人这样告诉过她,
阿梧,你没错。
乔梧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抬手胡乱抹了抹,她不想叫岑淮舟看见。
她是最不配哭的。
是因为她的刻意冷淡,当年的乔朝才会那样渴望讨她的喜欢,千里迢迢去接她回家。最后阴阳两隔。
那一年,也是因为她的软弱无能,选择逃避,把他一个人扔下难过。
犯错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哭。
那么糟糕,又恶劣的她。
一片阴影将她遮盖,她无措抬起头。
下一秒,一个清松味的吻轻轻柔柔地落在了她的眼上。
那抹温热叫她升起了贪恋的欲望。
岑淮舟的唇抵着她,舔舐去她脸颊上的湿润,嗓音缱绻含糊:“阿梧不怕,他们不信你。”
“我信你。”
“永远。”
他们不信你,我信你。
乔梧心尖轻颤,眼泪扑簌滑落。
她的声音里透着哭腔,难过得令人揪心。“可是,我那样糟糕。”
“谁说你糟糕?”
岑淮舟尾音稍扬,轻笑看着她,语气却莫名得认真:“我待会就去打折他的腿。”
“我还让你难过了。”乔梧泪眼朦胧地望着岑淮舟漆黑的眼眸,难过地想象着他那时的模样,数年来的愧疚和歉意冲破了压制,她吸了吸鼻子,说出了那句迟来了很久很久的道歉:“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我那个时候没有不喜欢你了。”乔梧哽咽得不能自己,说一下噎一下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喜欢的,我一直都喜欢你的。”
不是因为不喜欢了,才要分开。
只是,不知道要如何以那样糟糕又悲哀的自己去面对优秀的你。
岑淮舟沉默了一瞬,扯唇轻笑:“其实,我就没怪过你。”
他初时是恐惧的。
害怕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她扔下了他。
后来,又后悔没早点低头,留下她。
但至始至终,没怪过乔梧。
他先认输了,任何后果都甘愿自负。
乔梧闭了闭眼,晶莹的泪珠滚落长睫。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的,那时大家说得没错。”乔梧睁开眼,近乎是执拗地盯着岑淮舟,声音哽咽:“我比你想象得要贪心许多。”
“那又怎样?”岑淮舟唇角轻掀,眉眼嚣张肆意,一如少时初见,语气骄纵:“我就乐意你贪心,你要哪天想把我藏起来我都要烧香拜佛了。”
乔梧含着泪怔了几秒,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声轻叹。
半遮半掩的窗帘外,一抹浅浅的金光悄然而至。
岑淮舟轻声道:“你看,有太阳了。”
岑淮舟加重了力道,仿佛要将她融进怀抱里,岑淮舟微哑的嗓音通过胸膛传入耳畔,认真又郑重:
“阿梧,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至死不渝。”
就像,即便是这凛凛寒冬,太阳永远都会冉冉升起。
第65章 很合适
这样一个大雪纷飞时分,阳光从云层里钻了出来,不经意地出现了。在此之前,这场大雪还被部分人暗暗揣测为“不详”,而眼下,阳光为雪花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隐约中多了丝暖意。
雪落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有愈发小的架势。
乔梧怔怔地看着那缕打在地板上的暖黄色光,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岑淮舟便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收紧了环着乔梧的手,使得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
“真的吗?”
乔梧盯得眼睛发酸,有些想流眼泪,她下意识喃喃,渐渐的眉头蹙了起来。
真的会永远都站在她这边吗?
很多年以前,乔父乔母也说过:“我们永远都会爱小梧的,我们会永远成为你的后盾。”
岑淮舟越听这个话越觉得不对劲,张口用牙齿轻轻磨了磨她的耳垂,惊得乔梧浑身一麻,哆嗦了一下,扭头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岑淮舟衔着她的耳垂,斜睨着她,声音含糊不清,呼出的热气尽数撒在乔梧的耳根子畔,又轻又痒。
乔梧动也不能动,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任他宰割,但她很认真地顺着岑淮舟的这句话思索了片刻后,得出结论:
岑淮舟确实从来没有骗过她。
还没分手之前,岑淮舟就知道乔梧有可以出国留学的名额,但当时离回复时限过早,乔梧尚未下定决心。三年,也算是比较长的了,以她的情况经常来回国内外不太可能,岑淮舟学业工作繁忙,出去了,两人见面的时间怕是更少。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
但是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乔梧又舍不得。不仅是回来后工作简历上会好看很多,那所对接的学校对她所学的专业也是有很大的帮助。乔梧不甘心放弃。
后来,乔梧向岑淮舟寻求了意见。
她仍记得,还没来得及摘下蓝光眼镜的男人倚在桌边,闻言嗤笑一声,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眼尾不正经地勾着:“想去就去,我又不是等不起你,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倒是真担心你看见了金发碧眼小鲜肉后不要我了。这可怎么办呢,我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岑淮舟装模做样地轻叹了口气,摘下眼镜,高挺的鼻梁上留下一对浅浅的小坑,他随手揉了揉,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见乔梧真信了,不受控制地低声笑起来。
笑够了,才停下来,眉眼慵懒地凝着她:“不怕的,去吧,我会一直在的。”
乔梧没说话,岑淮舟拉着她坐在腿上,指尖绕着她的头发丝儿玩,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眸,笑意缱绻:“我等你回来请我一块儿去结婚。”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流行起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
——“走啊,请你去结婚。”
乔梧看过后觉着有趣,却还是没好意思和岑淮舟说起过这个表情包,总感觉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她以为岑淮舟不知道这句话,岑淮舟也没提起。
最后,却在那个时间听见了这句话。
她以为那只是一句安抚。
可眼下想起来,才惊觉,男人笑着,却说得满眼认真。
他曾经说过的承诺都做到了。
顿时,乔梧有点虚了,默默闭上了嘴。
岑淮舟哪能瞧不出来她那点小变化,闷笑了声,舌尖似有若无地划过微凉,乔梧瞬间坐直了,眼眸微睁,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小没良心的。”
眼瞅着乔梧的耳朵越来越红,有要熟了的趋势,岑淮舟才退开一些距离,若无其事地替她“好心”揉了揉,想起乔梧来时湿润的长发,问她:“来的时候怎么不打伞,头发湿了容易生病,我记得家里有柄大伞。”
乔梧倒不在意这些,拉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指把玩:“过安检浪费时间。”
“......”这倒像是乔梧会干的。
岑淮舟一时语塞,过了几秒,他企图纠正乔梧的观点,“头发湿了会很容易生病——”
乔梧听得不怎么专心,岑淮舟想到什么,话锋陡然一转,慢条斯理道:“雨水和雪水淋在头皮上,很容易导致脱发掉发,你们女孩子不是最担心秃头的么?”
闻言,乔梧如岑淮舟预料的那般顿住了。
乔梧抬眸盯着他,神情复杂,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手里捏着的他的手指也没玩了,随手扒拉到一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是终于意识到要专心听他说话了。
岑淮舟的唇角飞快地翘了下,刚要说话——
“你怎么知道女孩子最担心秃头?”
乔梧的眼神渐渐意味深长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认真:“还有哪个女孩子啊?”
“......”四目相对,岑淮舟气乐了,“我们医院皮肤科可忙了,有些女孩子一进门就问我那些同事,‘医生,我头好像秃了怎么办’。乔梧,你摸着良心说说,除了你我还哪有别的姑娘?”
越想越不得劲,岑淮舟索性掐着乔梧的腰,把人从怀里拎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中间后,自己挪到了床边沿。他偏头不再去看乔梧,盯着床头柜看了几秒,才语气僵硬地憋出来一句话:“我先冷静会儿。”
乔梧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大床中间,宛如一个霸道的山打完坐拥最好的地理位置,而岑淮舟背对着她贴在床边,活生生一个受了闷气的小媳妇儿模样。
“......”乔梧思索几秒,忽然想到一个困惑了她很久的问题。
于是,她凑了过去,伸手搭在岑淮舟腰上,诚心发问道:“我一直很好奇,给患者治疗脱发,秃头的医生们,为什么有的自己也秃.....头发也不多呢?”
岑淮舟:“......”
沉默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乔梧等不到回答,又看不见岑淮舟的表情,便动了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腰,“?”
岑淮舟闭了闭眼,一把捉住那只四处乱摸的手,太阳穴突突的跳:“我还在冷静。”
乔梧点点头,瞬间了然。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岑淮舟闭眼躺着,感觉到身后的床垫下陷又恢复,下意识睁开眼。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乌亮水润的笑眸。
他喉结微滚。
下一秒。
一个温软湿润的吻落在了凸起的喉结上。
男人的喉结微硬,触感有些奇妙,乔梧稍稍退开些许距离,垂下眼有些好奇地盯着瞧了几眼,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岑淮舟的眸色陡然深了,视线顺着乔梧微勾的眼眸向下,最终定格在她水润的红唇上。
喉结不受控地翻滚了两翻。
无数次午夜梦回,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醒来,这样的画面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眼下,成了真。
乔梧就在他的身边,试探地吻着他。
真真切切。
乔梧等了好一会儿,岑淮舟都没有动静。
不应该呀。
乔梧心下纳闷着抬起眼,目光微动,对上了岑淮舟漆黑微润的眼眸。神色稍稍凝滞,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你这是被我.....气哭了?”乔梧小心翼翼试探道。
她就皮了那一会儿,怎么就要哭了呢?
但是,她真的好像没干什么啊。
是她把人哄哭了,还是气哭了没哄好?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乔梧迎着岑淮舟一瞬不瞬的视线,低下头在他唇上飞快亲了下,抬起眼眸温吞地弯了弯唇:“我哄哄你,你别气啦。”
“好啊,”岑淮舟滚了滚喉结,眼尾渐渐染上了点红,声音莫名低哑,“但是哄得太敷衍了。”
乔梧还在想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下一刻,她就被抱到了岑淮舟的腿上。
男人的眼神炽热专注,空气中被暧昧的气息侵占。乔梧长睫颤了颤,被这灼热目光烫得有些乱了阵脚,她动了动唇,小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这句话算是在回应他那句默许。
话音落下,岑淮舟的身形倾覆而下,失重感惊得乔梧下意识用腿勾住了他的腰,宛如一个树袋熊紧紧的挂在岑淮舟的身上,她小小地惊呼了声,瞪向岑淮舟。
岑淮舟轻笑了声,眉梢微扬,低下头在她唇上攻城掠地,手上动作却不停歇。乔梧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向来清醒的理智在这场铺天盖地的暧昧中迷失了方向,隐约间,她感觉胸口一凉。
她迷蒙睁开眼,浴巾的腰带被岑淮舟勾在了指尖,轻轻晃荡着,带起来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