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娇娇——岁岁千
时间:2021-07-19 09:46:24

  没一会儿,余鱼硬是给热醒了。
  她迷迷瞪瞪坐起身,一头乌黑的长发睡得乱蓬蓬地,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角还挤出了一滴眼泪,视野模糊了片刻,逐渐清晰时,她瞪圆了眼。
  裴深居然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旁,手里捏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醒了?”裴深几乎是在瞬间察觉到小丫头醒了,瞥了她一眼,起身将落地罩的幔子放了下来。
  “自己穿衣,还是我让你丫鬟进来?”
  “我自己来。”
  余鱼自己在幔子后摸索着穿上了衣服。
  这是一套崭新的衣裙,镂空花纹的云图上襦,湖蓝色绣花抹胸,外头是一条十六破交窬裙,长过脚背,得穿一双彩绘云登屐才行。
  余鱼之前并未穿过这种形制的衣裳,颇花了一点时间。
  只是穿上了衣,还有一头长发,她攥着发,却不知道梳什么发髻才相称。
  “好了?”
  裴深在外头轻轻敲了敲桌子。
  “马上!”余鱼三两下把长发分作两处,梳了个简单的双平髻,两边垂挂一缕发丝,左右各簪了一朵小小的绒花。
  她掀开幔子出来,裴深上下打量了一番,颔首。
  “到也不错。”
  不枉费他昨天专门叮嘱田二,从京中最好的成衣铺子里给她买了一箱子的衣裳。
  京中别人家小姑娘都是这般打扮,他家小姑娘如果还是素衣打扮,多少影响小丫头的交友。
  “有件事得告诉你……”
  余鱼慢腾腾蹭过来,在裴深旁边坐下,刚一坐下,裴深就递给了她一颗黑漆漆的小丸子。
  “先吃了。”
  裴深盯着她,要看着她吃下去。
  余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裴深给的,她就老老实实就着水咽了下去。
  裴深这才满意。
  大早上专门去找了一趟孙太医,磨来了这一瓶安神宁气的药,他直接把一瓶塞给了余鱼。
  “闲来无事就吃一颗。”
  这却是把千金难换的药,给小丫头当糖豆子嗑了。
  余鱼被打断了一次,攥着小药瓶再起话题时,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昨天的事,得告诉你一下。”
  “先说好,喊我什么?”
  裴深抱着手臂,静静看着小丫头。
  “喊……什么?”
  余鱼茫然。
  她其实没有怎么正式的喊过他。几乎都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我年满十八,夏日生辰之后十九。你今年十四,你该喊我什么?”
  裴深不介意慢慢教她。
  余鱼小声反驳了一下:“我满十四了,我今年,今年秋天就十五了。”
  “嗯?”这不是裴深要的答案,他静静等着。
  余鱼犹豫了下,小声喊:“世……”
  刚一个字,就被裴深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然后喊了声:“……阿兄。”
  之前他们兄妹相称时,就是这么喊的。
  “错,”裴深耐心指出,“家中亲眷妹妹会这么喊我,但是你不是我的妹妹,这么喊,不合适。”
  “……哦。”
  余鱼难堪地低下头,紧紧攥着衣角。
  唐突了。
  “还有一个称呼,只你我之间可以用。”
  裴深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埋着头的小丫头,心中一动,调笑着低语:“喊我哥哥,如何?”
  哥哥?
  余鱼倒是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称呼。
  既然裴深说了,她就老老实实喊。
  “哥哥。”
  少女的声音又糯又软,轻轻的喊他哥哥时,裴深眼神暗了暗。
  他喉结滚动,别过头,热气渐渐上涌下窜,衣服下,白皙的肌肤爬上了一层红晕,一点点上涌。。
  居然真的喊了。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被他这么哄骗着,喊了他。
  裴深对上余鱼认真又茫然的视线,忽地觉着,身上有些发痒。
  不知痒在何处,浑身都发烫。
  他沉默了片刻,觉着这样也不错。
  他在京中不是什么好人,哄骗一个小姑娘,多正常。
  “嗯,以后就这么叫。”裴深说话时,喉咙有些发紧,本就低沉的声音,又喑哑了几分。
  “哥哥,你的耳朵,红了。”
  余鱼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指了指他的耳廓。
  裴深本就白皙,耳朵红如滴血,实在是太明显,尤其和他淡定的表情放在一起,有种别样的趣味。
  “天太热。”裴深哪能让小丫头看自己笑话,直接转移了话题。
  “昨天你见到了丁管家,反应那般厉害,是他推你的?”
  余鱼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能瞒得了我。”裴深说道,“之前不问,是不必要,如今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深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告诉他。
  余鱼缓了一天,如今好多了,再提起丁管家,可在骨子里的疼轻减了不少,她按捺住不适,将自己被丁管家救下到跌入悬崖,全部告诉了裴深。
  “我原本不知道为什么丁管家要半路救我,让我假冒丁姑娘一路同行,我被他推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余鱼想到当时,心里都颤栗,深吸一口气,“他是想要一个丁姑娘死于意外的实情,来掩盖丁姑娘失踪的消息。”
  裴深却皱着眉,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余鱼。
  “提起他,你就会难受?疼?”
  余鱼接过热茶,默默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提起他,就会想到我跌落悬崖那一路,受的伤,疼得厉害。”
  “我知晓了。”
  裴深沉思片刻:“如今你那个丫鬟已经认了你,他绝对不会改口否认你的身份,你就用丁姑娘的身份和他周旋,就说手中攥着他的把柄,要求他一切听你的。”
  余鱼诧异:“这怎么行?我又不是丁姑娘。”
  “现在,只能你是。”
  裴深三言两语给她解释不清,只叮嘱她一件事。
  “如果你不是丁姑娘,这件事就复杂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先认下,其余的,交给我。”
  余鱼到底是信任他的,他既然说了,那她就应下。
  “好,那我就继续假扮丁姑娘。”
  “嗯。”裴深抬手落在她毛毛躁躁的发髻上,手指顺了顺,“在外面,你是丁姑娘,在我身边,你还是小鱼。”
  小鱼……
  余鱼眨巴眨巴眼,哦了一声。
  昨天余鱼被裴深安顿在正房,他睡在偏房。
  今儿天刚黄昏,院子里就来了个嬷嬷。
  小厮来报时,说是夫人跟前的翠嬷嬷过来,有事要商量。
  这会儿余鱼刚吃了药,裴深正在给她倒果子茶,闻言头也不抬说:“有事直说,我忙着。”
  小厮出去和那嬷嬷说了两句,转头一张苦瓜脸就回来了。
  “世子,这话小的不敢说,不如您还是招嬷嬷进来自己说?”
  裴深起身,叮嘱余鱼:“现在就喝,不许放凉了。”
  叮嘱完,却是自己出去外头院子里去见嬷嬷。
  翠嬷嬷等了半天,没等到人招她进去,却等到世子一脸不耐走了出来。
  “嬷嬷有话?”
  翠嬷嬷嘴里头犯苦。
  “世子,小的听从夫人吩咐,来给您房里的这位姑娘,换个住处。”
  “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住在世子您的院子里,与清誉有碍,也让旁人看了笑话。”
  “夫人的意思是,可以把这位姑娘挪到夫人院中。由她亲自照顾。”
  现如今小丫头还病着,让他把人从自己眼皮子下送走?
  裴深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不必,她跟着我,只能跟着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
  嬷嬷没想到世子一点面子都不留。
  “世子三思!这位姑娘到底是女儿家,和世子同住一处,不妥!”
  裴深脚步一顿,回眸。
  “她是我的未婚妻,妻与我同住,有何不妥?”
  嬷嬷嘴里那句到底还没有成婚,在裴深眼神下,怎么也说不出来。
  裴深满心不耐。
  大步回到房中,小丫头捧着果子茶,还在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看见他,眼睛一亮。
  “哥哥!”
  裴深听到这个称呼,耳朵一热。
  他走了过去,弯腰手撑在余鱼的手臂旁。
  低语:“小丫头,和你商量个事儿?”
  “哥哥说。”
  裴深有种自食其果的狼狈。
  “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喊我哥哥,只私底下,如何?”
  余鱼没什么意见:“好啊。”
  “但是私底下,一定要这么叫。”
  “行啊。”
  余鱼答应地很爽快。
  裴深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
  “谁都不能告诉。”裴深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又食髓知味地要求,“再喊一声。”
  余鱼有求必应,温顺地喊着他:“哥哥。”
  裴深埋着头,藏不住的笑意。
  就让他独享这份亲昵,谁也不能知道。
 
 
第15章 世子的能耐
  楚国公府各房都知道,定给世子的未婚妻来了,都想着该怎么和这位丁姑娘见一面呢,偏偏世子说姑娘受了惊吓病着,暂时不能去各处拜见,也拦着各房的人,不许前来见她。
  只除了一人。
  丁管家在楚国公府休息了两日。
  头一天去拜见了楚国公和国公夫人,问及门口发生的事,和关于丁姑娘的,丁管家模棱两可,说离得太远没看清是不是自己家姑娘,可能是丫鬟看错了,也可能是自家姑娘意外被世子救了,是天赐缘分。
  国公和国公夫人还没见着余鱼,只顺着丁管家的话来应了,却让丁府上下的人,脱了麻衣,不必守孝。
  未了又让丁管家准备准备,去见见姑娘,是不是自己家的姑娘,看一眼就该知道。丁管家不敢不从,第三天一大早,站在一尘院外头等着召见。
  丫鬟小莲出来端水时见了,进去想给余鱼说,半路让往外走的裴深拦住了。
  “外头是丁管家等着见?”
  “回世子,是的。”
  “让他等着,”裴深调整着手腕的玉石带,漫不经心说,“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他进院子半步。”
  小莲懵了,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裴深外出,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莲服侍着余鱼起身,用了早膳,端来熬得浓浓的药。
  余鱼不喜欢喝这种苦味的东西,可她前两日魇住了,睡不好,头晕乏力的,也只能喝着药,调理调理身子。
  她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把一碗药灌下肚,下一刻,小莲递给她一块奶香糕。
  香甜的奶气入了口瞬间冲淡了口中的苦涩,余鱼长舒一口气,眯着眼笑着:“多谢,小莲你救了我一条命啊。”
  伺候余鱼用药不是一次两次了,小莲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毛病,一边收拾药碗,一边含笑说:“姑娘谢错了人。”
  “这奶香糕,是世子早上出门时吩咐的。叮嘱奴婢伺候姑娘用了药,一定给姑娘吃上。”
  “哦……他出去了?”
  “出去了。世子出去的时候还吩咐奴婢,丁管家想见您,得等到他回来以后。世子没回来之前,不许丁管家来见您呢。”
  余鱼这才有些惊讶。
  “丁管家来了?”
  他推她坠入悬崖,这等人,怎么还敢出现在她眼前?
  “可不是。不知道为何,奴婢觉着,世子是有些防备管家的,都不许丁管家和姑娘单独见。”
  余鱼自然是听裴深的。
  裴深不让她一个人见,肯定有他的用意,她也不太敢一个人见丁管家。
  之前能做出推她坠崖的人,这一次,谁知道会不会丧心病狂,做出什么事来。
  一尘院很大。平日里只住着裴深一个主子,余鱼住在这里,闲置多时的丫鬟小厮都有了手头事儿。按着世子吩咐,将正房收拾打扮一番,弄出姑娘家该住的模样。
  世子这么一吩咐,底下人都不知所措。
  姑娘家该住的样子,难不成是打扮成闺阁?可这是世子从回来以后一直住着的地方,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是简单低调的重色,全然不似一个少年人的住处。
  底下人没有得到确切的底线,不敢轻易去改动。只能从一些小装饰下手。
  什么彩泥娃娃,瓷莲花,鲁班锁,九连环,这些小玩意儿由下人们拿着,一样一样替换博古架上的砚台,沉香,奇石。
  未了在地上铺上了大大的一块锦缎刺绣地垫,遮盖了一下房间中原本深沉的颜色。
  一尘院内下人来来去去,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候在门口的丁管家,却没人敢跟他搭话。
  丁管家起初还能笑着等,从早上等到中午,眼看着门口守着的小厮都换了一茬了,也不见里头姑娘召见。
  “小哥儿,”丁管家不敢走也不敢闯进去,就在那儿候着,好不容易拉住一个小厮,赔着笑问,“我先前让丫鬟进去通禀姑娘,老奴来看看姑娘,怎么不见姑娘传唤?”
  “怕是丫鬟没给姑娘说,”小厮只当这里面的是丁姑娘,这位是丁家的管家,他也挺客气,“姑娘这两日都病着,服了药便睡下。世子吩咐过,外头人无事不许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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