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倒不是她要瞒着朱桓,而是她也不知道。
  霍以骁不是生在潜府里的,彼时潜府之中,除了她这个大肚婆,也没有另一个孕妇了。
  唐昭仪至始至终,都不知道皇上还有这么一个儿子,直到霍以骁被定为朱桓的伴读,再之后,流言四起。
  吃惊之余,唐昭仪使人打听,“生父”霍怀任在孩子三个月时将他抱回霍家,说妻子产后虚弱不治,没有多久,霍怀任也病故了,孩子便由霍家叔伯婶娘们照顾着。
  一晃这么多年,唐昭仪哪里去打听霍以骁真正的出身?
  “我知道,”唐昭仪扶着嬷嬷的手回到内殿,轻声道,“皇后、德妃她们明面上不显,其实都等着皇上认儿子呢。
  这个儿子的存在已然是板上钉钉的,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对她们的影响也就这样。
  倒是我们,一旦以骁成了皇子,桓儿与他的关系必定会与今日不同。
  都等着看热闹呢。”
  嬷嬷劝解道:“您已经看穿了她们的想法,殿下也必定知道。
  以奴婢之见,殿下与四公子并无多少矛盾,只是有些别扭而已。
  虽然说,皇上要认他,记在谁名下都一样,可迟迟尬在这儿,肯定是他的母妃身份说不得。
  有那么一位真正的母妃在,四公子与皇位无缘,哪怕有太妃娘娘在,这天然的劣势是无法抹平的。
  而四公子要生存,必定不能靠着大殿下、四殿下,只有我们殿下,与他多年情谊,将来不会轻易谋他性命。
  为了四公子自己,他都得向着我们殿下。
  只要您多提点,不让殿下着了外人的道,他还是皇子之中,与四公子关系最近的。”
  唐昭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可我总觉得心里慌。”
  嬷嬷道:“慌也没有用,改变不了什么。”
  “是了,惠妃那儿……”唐昭仪倒吸了一口冷气,“霍以骁与温家那丫头走得很近吧?成安和温宴关系极好,惠妃没有儿子不争不抢、低调做事,可一旦霍以骁娶了温宴,皇上再把儿子记在惠妃名下……”
  嬷嬷笑了笑:“那就真正印证了,他的母妃身份见不得光。您和殿下都不用动手,只要我们殿下与四公子紧密,您就让皇后和德妃烦去吧。”
  唐昭仪颔首。
  宫中关系就是如此。
  你进我退,此消彼长。
  只要自己和朱桓能够稳住,烦的就是俞皇后和许德妃。
 
 
第279章 一点都不慌
  翌日。
  李三揭一早就去了衙门里。
  他是新官上任,昨儿又闹出了动静,这几天就打算老实做事。
  董尚书下朝回来,就见李三揭坐在那儿看文书,看得还极其认真。
  一整个上午,李三揭除了净手,一步都没有离开位置。
  待安安稳稳度过了第一天,李大人自己就琢磨过来了。
  隔了些距离,有人会打量他,会与相熟的官员小声的议论他,但绝对没有哪个,会大大咧咧到他的跟前,与他说昨天的事儿。
  只要他自己不尴尬,甚至在发现别人观望、议论时,转头过去,递上一个和气、大方的笑容……
  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李大人举一反三,在工部衙门里如此应对,在千步廊左右亦是如此,等到了大朝会那天,他还是这么的坦荡。
  旧都毕竟是旧都,那些老底子的繁复规矩都流传了下来。
  甚至,为了不输给新京,细节上愈发苛刻。
  新京还有化繁为简,旧都就是抱着老一套不放。
  李三揭作为在旧都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不管心里有没有底,表面上,一点都不慌。
  和气、大方。
  在他如和煦春风的笑容里,所有的官员都败退了。
  更叫李三揭安心的是,皇上似乎对那天的事情毫不知情。
  这一点,李大人猜对了。
  皇上的确不清楚那天的状况。
  管霍以骁叫“贤侄”这样的事,私底下议论也就算了,没有哪个官员敢壮着胆子去御前提的。
  皇子身份也好、认不认的也罢,本就是官员们的猜测。
  只要皇上没有公开说,每个人都得装傻。
  而朱钰那日从户部离开,一心觉得霍以骁是以退为进,他怕着了霍以骁的道,自是闭嘴了。
  朱茂亦是如此,他不会去当出头鸟,惹朱钰不快。
  朱桓听从唐昭仪的意见,不轻易改变与霍以骁之间的平衡。
  如此一来,还真就没有谁会把消息递进御书房。
  李大人度过了最初的危机之后,长松了一口气。
  几场雷雨后,京城的夏天到来了。
  温宴把瑛嫔娘娘给猫儿做的衣裳送去宫中后,又给冯婕妤以成欢公主的名义叫到了锦华宫。
  冯婕妤倒也不是心急,在确定了李三揭愿意合作之后,她就不再多言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虽然,她迫切地想要替朱晟做些什么,可她更清楚,她必须耐心等待。
  董尚书在朝中多年,关系复杂,李三揭到任不过这么些时日,怎么可能直接就把董尚书的底给掀了?
  得用心,得用劲。
  后宫这地方,教给她的真理是,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先帝年间,沈皇后有两个亲儿子又如何?
  亲儿子英年早逝,沈家所有的一切最后都“便宜”了今上。
  沈家看似从龙有功,可皇上不待见沈家,真正的赢家是敬妃娘娘霍氏。
  可最初时,没有生下皇子的霍敬妃,哪里能看得出今日会有如此尊贵?
  再比照今朝。
  她冯婕妤是没戏了,可俞皇后别想当什么皇太后。
  以皇上对沈家的那些想法,朱茂、朱钰都得跌跟头!
  将来是朱桓一枝独秀,还是年纪更小的后来居上,都没有关系。
  只要不是俞氏,冯婕妤就满足了。
  当然,得把董家的靠山也一并带走。
  温宴和冯婕妤都是心照不宣。
  出了锦华宫,温宴又回了成安公主那儿。
  成安正抱着白玉团逗趣,抬眼与温宴道:“前两天,母妃得了块好料子,让人做衣裳了,我跟她讨了余料,改明儿再让你姐姐给白玉团做一件?”
  用余料裁衣,自不必整块布料宽裕,必须得细致分配。
  温宴笑着道:“二姐和四妹近日成了大忙人。席澄前些天抱着猫儿去赴宴……”
  席澄爱猫,在京中养猫的官家姑娘们之中,人缘很不错。
  爱好相同之人,少不得寻由头聚一聚。
  此番小聚,席澄让猫儿穿上了温慧做的衣服,讨喜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席澄给她们介绍,自己是沾了成安公主和瑛嫔娘娘的光……
  宴席才散,就有好几人给燕子胡同递帖子,也想给自家猫儿做两身。
  布料、配饰,谁家都有。
  至于银钱,也没有哪个讨价还价的。
  真愿意给猫做衣裳的,没有哪个缺那点儿银子。
  何况,成安公主请温家姑娘们做衣裳,也得出银子,她们的脸难道能比公主大?
  成安公主笑道:“那我就再等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傍晚时候,温宴出了宫,去了西花胡同。
  黑檀儿到的比温宴早,已然是趴在了老地方,兴致勃勃看它的红鲤鱼。
  它看鱼,温宴看它,气氛很是合宜。
  夏日的天色黑得晚,看着还亮堂,其实已经不早了。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温宴疑惑地看了岁娘一眼。
  若是霍以骁或隐雷过来,断不会敲门。
  可要说有客人……
  岁娘也不出声,轻手轻脚到了门边,透过缝隙往外头看了一眼,而后回禀温宴道:“是方启川方大人。”
  温宴挑了挑眉。
  方启川怎么来了?
  诚然,方启川当时为了博取霍以骁的信任,把自己的把柄工工整整送到了霍以骁手上。
  他一直以为,彼时在暗处盯着他的是朱晟的人。
  在朱晟出事之后,方启川是长松了一口气。
  他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毕竟,霍以骁暂且不会为难他。
  日子如此舒坦的方启川,怎么会突然登门?
  温宴想了想,到底还是让岁娘开门,把方启川引到了花厅。
  “方大人,”温宴请他坐下,“大人到这儿来寻四公子,怕是没有收获,您知道的,他这些日子在户部衙门,很是忙碌。”
  方启川笑得很勉强:“户部衙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这是要让温宴转达的意思了。
  温宴问:“方大人就不怕白来一趟?”
  方启川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有隐瞒,老实交代道:“知道温姑娘今儿进宫了,我让人在西街口候着,马车若是在那儿直行,就是回燕子胡同,转个弯儿,就是来了西花胡同。我也是没有办法……”
 
 
第280章 做买卖的规矩
  不是跟踪,只是在路口看马车的方向。
  别说马车里的人无法察觉,便是黑檀儿蹲在车厢顶上,也不会留意到路边的某一人是在观察他们。
  温宴微微颔首。
  虽然,被人盯梢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总比方启川跟个二愣子一般、行事失了章法要强。
  还知道以这样暗悄悄的方式才做事,起码方启川没有晕了头。
  温宴道:“那么,方大人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方启川看温宴神色,就知道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他不由苦笑。
  后生可畏。
  前回与四公子对话,方启川就没有占到一丁点便宜,反而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今日,对上一个比自己儿子的年纪还要小的姑娘,他竟然也生出了需“小心翼翼”的想法。
  看来,是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让他心有余悸了。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人呐,一步不慎,后头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姑娘可曾听四公子说过,我做的那几桩买卖?”方启川清了清嗓子,问道。
  温宴颔首。
  方启川参与过宫中物品的倒卖。
  嫔妃、宫女、内侍,想从宫中运东西出来卖,需要宫外有人处理,而这个经手人,就是方启川。
  他只参与了几次,经手的东西不多,从头到尾也没有赚多少银子,就被朱晟抓到了把柄,“逼”他投诚。
  “当时卖过一根珊瑚掐丝的簪子,”方启川低声道,“永巷里的一个内侍拿出来的,我不清楚东西真正的主人是谁。”
  这是做买卖的规矩。
  这条船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东西是主子想卖,还是谁偷出来转手。
  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
  反正照着价钱给,余下的,都睁只眼闭只眼。
  方启川道:“以宫里的眼光,那簪子不算多稀罕的宝贝,但在民间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卖出去了。算起来,差不多是年前卖的。”
  说到这里,方启川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前两天,有人来找我,给我看了那簪子。”方启川的声音微微颤着。
  方启川记得,看到东西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停住了。
  朱晟已经倒了,他不会再拿那些旧把柄来威胁方启川。
  另一位知情人是霍以骁,可四公子要寻他麻烦,根本不用做这些。
  温宴挑了挑眉:“方大人,虽说是树倒猢狲散,二殿下出事了,但当时跟着他的人手,未必不会带着你的秘密寻新主子。”
  方启川连连点头。
  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可这事儿太玄乎了。
  对方不仅知道他干过什么,连被卖了半年的赃物都找出来了。
  说真的,他经手过些什么物什,霍以骁不知道,朱晟也不知道。
  当日永巷那内侍与他钱货两清,对方根本不知道方启川销赃的途径。
  簪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意味着,有一人,把他所有的路子都摸清楚了。
  这让方启川如何不担心?
  那人只给他看了簪子,旁的什么也没有说。
  方启川心虚地回到家中。
  方文世到书房来寻他,方启川一看,儿子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兄弟也遇着了一个人,”方启川道,“我遇着的那个四十出头模样,他们兄弟遇上的弱冠年纪,那人问,沧浪庄的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
  温宴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人还说,自己是照着柒大人的意思做事,”方启川的拳头紧握着,“温姑娘,柒大人确实是死了吧?”
  温宴答道:“柒大人肯定是死了。”
  方启川叹道:“我不知道这先后出现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甚至,我也弄不懂那年轻人是不是扯着柒大人的大旗、实则是其他来历,但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可我不得不谨慎,他们太莫名了,我若不上心,回头真出了事儿,追悔莫及。
  所以,这事情我得告诉四公子。”
  说完,方启川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打开了给温宴看。
  “文世画的,他在画人像上有些天分,”方启川道,“这是寻他们兄弟的人。”
  看清纸上人的模样时,温宴的眉头微微一皱,下一瞬,又舒展开了。
  这一瞬太快了,方启川压根没有发现。
  不得不说,方文世画人像确实有些能耐。
  温宴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她的前姐夫阮孟骋。
  当日,阮孟骋出了顺天府后,温子甫派人盯过他,但人还是消失了,仿佛没有在京城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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